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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嘀嘀咕咕地道:反正不要你来管我明明说了只爱我一个,疼我一个,我来了京城才知道,原来你丈夫都死了四个了,正在和第五个成亲,你怕是早就把你的小师妹忘得一干二净了,既然你都忘了我,我干嘛还要你管。 赵沁无奈地道:你听我说 沈浮一把捞过被子,盖在头上,掩耳盗铃般道:不听不听! 真的不听? 沈浮十分坚决,不听! 赵沁道:那我走咯?说着,她转身就走。 站住! 赵沁道:怎么了? 沈浮坐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赵沁用她的话反制她,你管我去哪儿。 沈浮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鞋也不穿,就这么从床上跳了下来,抱住赵沁的身体,就把人往床上拖去。 赵沁功夫其实比她高,但小师妹耍赖的时候,就是师姐也没辙,只好顺着她的力道,倒在了床上。 幸好赵沁的床铺柔软,倒下去的时候砸进了厚厚的棉絮里面,不然怕是要吃个硬亏。 阿浮 赵沁的话止住了。 沈浮压在她的身上,眼睛红通通的,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下一秒,小狗毫无章法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不准去,不准去 你是我的师姐。 你是我的! 阿浮,轻一点,疼 你同别的男人成亲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我可以解释,那些都是假的。 那你刚刚还说要去找驸马? 我只是说我要走,没说要去找那个男人。我虽然同他成了亲,但我并不承认他是我的丈夫,阿浮,我说过,若我嫁人,便只会嫁给你 阿浮,乖一点,温柔一点,师姐爱你。 阿浮。 我是你的。 第2章 001割袍断义 沈浮这个人,和江湖上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很美,但不是妩媚动人的美,也不是娇娇俏俏的美。 她英姿飒爽,少年意气,是风度翩翩的美,是潇洒不羁的美。 男人爱她,女人更爱她。 爱她的男人如果有山那么多的话,爱她的女人就有海那么多。 她虽然是个女人,却像是个男人一样,喝醉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最重要的是她还睡了这天底下,最烈的一个美人。 长安城外,楚白歌骑着自己的追风,追上了一匹在官道上慢悠悠散布的乌云踏雪。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他问。 你不该来的。骑着乌云踏雪的女人说道。 楚白歌一头雾水,什么? 我说拖长了尾音的女人忽然笑了一下,用力一夹马腹,乌云踏雪便飞快地跑起来,她爽朗的声音远远抛了过来,保重! 被扔下的楚白歌只愣了须臾。 便听到了声势浩荡的马蹄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他转头看去,只见数匹通体血红的宝马,载着一身锦衣,腰配绣春刀的人,向着他直奔而来,数匹马的马蹄同时落在地上,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楚白歌大惊失色。 他吓得脸都白了,不敢爱惜地催动自己的爱马,拼了老命一般地往前面跑,嗓子里是惊恐的声音:沈浮,沈浮,你干了什么,怎么绣春刀的人都出动了! 绣春刀,皇帝手中的鹰犬,上查贪官,下缉匪徒,未审先判,皇权特许。 寻常百姓怕他们,朝廷官员怕他们,皇室宗亲怕他们,楚白歌这种江湖人士,当然更怕他们! 他只恨爹娘没多生自己两条腿,能跟追风一起跑。 先跑的沈浮已经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似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幽幽地解释道: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相信吗? 她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犯了每个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误。 绣春刀的杀气已经贴到了楚白歌的后脑勺。 他肝胆欲裂。 扯着嗓子问道:什么错误? 能让绣春刀像追杀干了自己老母的姘头一样凶狠?! 绣春刀的马实在是太快,他们又各个都是骑马的高手。 楚白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摸着追风的鬃毛,心疼又不舍地道:宝贝追风,你先去绣春刀的马房里面待两天,等我问清楚沈浮那个混蛋做了什么,我就来救你,乖哈! 束手就擒,投降不杀! 楚白歌没听见不字,只听到了杀。 他一拍马背跳起来,轻功一跃三丈高,跑得比马都还快。 跑的时候还不忘嚷嚷道:照顾好我的追风啊! 楚白歌被绣春刀的人追的像是一条老狗的时候。 沈浮已经捉了一只鸡,并且用荷叶和泥巴裹着,扔在火坑里,自己则躺在树上,美美地睡了一觉,楚白歌要不是有一只比狗还灵敏的鼻子,闻着味找过来,差点跑了过去。 他从火堆里刨出香气四溢的鸡,扒开上面的泥巴和荷叶,金黄酥脆的鸡就露了出来,浓郁的香气瞬间占满了他的整个鼻腔,楚白歌对沈浮的恨意,瞬间就消融在了这道香气里面。 他心想,沈浮的这个手艺,就算不做女侠,当个厨子,也是能够名镇一方的厨子。 鸡腿是我的。树上的女人说道。 楚白歌大怒:你想得美,最多给你个鸡脖子! 他被绣春刀的人追了整整一天,连个鸡腿都不给他吃,这像话吗?! 我下了毒。 汝人言否?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楚白歌动作顿了顿,随即他撕下鸡腿,大口的啃起来。 一边啃,他还一边说道:你毒死我吧!毒死了我你就再也别想看最新连载的小说,也别想听江湖上最新的八卦了! 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豪迈之情。 如果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只鸡腿的话。 哎,沈浮叹了口气,后退一步,鸡翅膀你总要给我两个吧, 沈浮最后还是吃到了鸡腿。 因为以楚白歌对这个小肚鸡肠的人的了解,今天她如果没有吃到鸡腿,明天她就会找自己的麻烦。 就比如说当绣春刀的人追上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其实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沈浮干了什么,而是自己干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沈浮,导致落得了个被绣春刀的人往死里追的下场。 他想不清楚。 也想不明白。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追上来,找沈浮问个清楚。 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楚白歌问了。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得到答复。 沈浮就是这样一个,若是报复了你,一定会告诉你的人。 她不在乎别人说她心胸狭窄。 女人的心胸本来就比男人要狭窄。 没想到今天的沈浮格外悲春伤秋,好像一夜之间就有了少女的心事。 她仰头望天之时,文艺的姿态几乎叫楚白歌认不出她来。 哎她叹气。 哎她又叹气。 哎她再度叹气。 在楚白歌发疯之前,她终于开了尊口,我说过,你不该来的。 楚白歌黑着脸,什么叫我不该来? 沈浮道:绣春刀的人本来就跟在你后面,如果你不来找我,他们永远都不会出来。 楚白歌惊呆了。 我这人遵纪守法,行侠仗义,路见不平还会拔刀相助,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我这么纯洁又无辜的人都被绣春刀给盯上? 沈浮嗤笑,你要是纯洁无辜,绣春刀的人来的时候,你跑什么跑,你要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你没有做过错事,绣春刀的人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楚白歌脸红,读书人的事情怎么称得上是坏呢,我不过是写了几本荤书 听见沈浮嗤笑,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坑我,绣春刀是为了找你,才会盯上我的! 沈浮承认道:是啊。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都说了,我只是犯了一个天下人都会犯的错误。 什么错误? 我睡了他们的长公主。 楚白歌手里的鸡屁股忽然不香了。 你说什么? 沈浮道:我睡了他们的长公主。 楚白歌听见了自己脖子咔咔转动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沈浮疑惑,你什么时候聋了耳朵? 长公主?那个传说美艳无双,克死五任驸马,养了面首三千的长公主? 如果赵国只有一个长公主的话,那我没睡错人。 沈浮。 嗯? 我们殉情吧。 滚! 楚白歌瘫在地上,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你惹谁不好,为什么要去惹那个女魔头? 我都说了,我只是犯了一个人都会犯的错误。 正常人谁会犯这种错误? 这话沈浮可就不爱听了。 她从树上坐起来,问道:我问你,你喜不喜欢美人? 楚白歌道:当然喜欢。 长公主是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是。 若一个美人脱光了衣服,站在你的面前,你能保证自己是柳下惠? 不能。 沈浮总结道:那不就得了,所以我只是犯了一个天下人都会犯的错误。 楚白歌道:可你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就不会犯错了?采花贼还有女的呢!你忘了你上次差点遭殃,要不是我来的及时,险些就没了清白的事情吗? 楚白歌捂脸,求你别提! 那是他的人生黑历史。 长公主是美,可那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就喜欢棘手的事情。 沈浮。 嗯? 我们割袍断义吧。 第2章 绣春刀不会承认的。 沈浮睡到半夜,听见呜呜的声音。 她以为是狼嚎,没想到声音是从树下传来的。 她问:你在干什么? 楚白歌道:我在哭。 哭什么? 哭我悲惨的命运。 只要想到他上了绣春刀的黑名单,他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哦,没事儿,那你哭吧。 楚白歌道:身为朋友,你都不安慰我一下的吗? 沈浮:我们不是已经割袍断义了吗? 绣春刀不承认的割袍断义就不算割袍断义。 我第一次听说江湖人办事,要按照绣春刀的来。 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长公主,我本来和绣春刀之间一清二白,没有半点干系。 我当初就不该离家出走。 如果我不离家出走,也不会遇到采花贼。 不遇到采花贼,也就不会被你救下来,还成了你的朋友。 如果不是做了你朋友,我也不会被绣春刀的人追。 沈浮:你还是继续哭吧。 你说什么? 抓紧时间哭,我怕以后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楚白歌:汝人言否?! 我很肯定自己说的是人话,就是不太确定,你听不听得懂。 楚白歌将自己的袍子割下一角扔了上去。 沈浮又给他扔了回来。 绣春刀不承认的割袍断义不算割袍断义。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姐妹们!这个故事应该不会太长吧。 武侠好像是个大冷门,主要是为了满足一下我心中写武侠的梦想嘿嘿嘿。 感谢在2020-02-19 23:44:50~2020-02-20 20:4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无幽、月之狼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002如意楼 楚白歌的人生阶段大致可以简单的一分为二。 遇见沈浮之前是一个阶段,遇见沈浮之后又是另一个阶段。 遇见沈浮之前,他是千年世家楚家的嫡次子,拜的是名师大儒,学的是四书五经,穿的是锦衣绫罗,住的是高床软枕,出入有奴仆呼前拥后,一顿宴请便可花去千金万银。 而如今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能在梦里怀念,半夜被绣春刀的人吓醒,饿的肚子叽里咕噜的乱叫,只能安慰自己天亮了就有吃的,翻开被他割了一块袍角的衣兜,里面比他的脸还干净。 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他在地上翻了个身,仰望着星空问道:听说金陵的烤鸭很好吃,沈浮,你怎么看? 沈浮道: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沈浮话虽然这么说,但第二天到金陵的时候,他们还是吃上了烤鸭。 烤鸭是在一条巷子里买的,做烤鸭的人本来打算自己吃,架不住两个闻着味儿来的人,说什么都要买他家的烤鸭。 肥而不腻,脆而不焦,这才是正宗的金陵烤鸭! 楚白歌如同一位资深的老饕,将烤鸭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脸上写满了痴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见到了多么美的女人。 沈浮习以为常,咬了手中的烤鸭一口。 酥皮发出咯吱的声音,油脂在嘴里炸开,浓郁的香味顷刻间就夺去了人的感官。 楚狗鼻子找到的烤鸭,是比街上卖的要好吃。 像个乞丐一样的楚狗鼻子,吃着烤鸭,和一群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擦肩而过。 其中一人忽然转头,看向走路吊儿郎当,衣服破破烂烂的楚狗鼻子,皱了皱眉头。 楚兄,怎么了? 一人见楚白衣停下来,关心地问道。 楚白衣收回目光,心想,许是他看错了吧。 他转头对友人拱拱手道:没什么,只是仿佛看见了个故人,应该是我看错了。 楚兄,莫要磨蹭,小弟打听过了,今日如意楼的如意姑娘,要在秦淮河上弹琴宴客,要是去得迟了,可就捞不着座位了!! 听见世家子弟们的谈论,楚白歌用脏兮兮的胳膊撞了一下沈浮,形容猥琐地道:如意姑娘,那不就是你的老相好,你不去看看? 沈浮一把拨开他,正色道:你这人,怎的平白污人清明? 楚白歌瞪大眼睛,你这人,连长公主都睡了,怎么就不敢承认?江湖上谁不知道,你沈双刀和如意姑娘有说不清的干系? 什么干系?朋友关系,难道女人与女人之间,就不可以有纯洁的友谊了吗? 楚白歌嗤笑,若是旁人说这句话,我是信的,他就是告诉我,男人与女人之间,有纯洁的友谊,我都相信,可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哼哼。 他也不把话说完,惹得沈浮摇头,枉我把你当做知己好友,你竟然半点都不了解我。 楚白歌道: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两人走到一家客栈门前,店小二热情满面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沈浮问:住宿多少钱?吃饭多少钱?喂马又是多少钱? 店小二利落地报出价目表:咱们店里人字房两百文一晚,不巧,已经住完了,地字房还有两间,四百文一晚上,天字房八百文一晚上,送热水和早晚饭,若是单独吃饭的话,咱们有不同的套餐,简餐的话是五十文一餐,一荤一素,还送您一个凉菜,就是量有些少,您这样的江湖人士,可能吃不太饱,我推荐您点几个咱们店里的招牌菜,比如说这个八宝鸭,我们家厨子的手艺,整个金陵都是一等一的 沈浮扔过去一粒碎银子,一间天字房,马要最好的草料,但是不许碰他,否则被人踢了可别怪我,送些水到房间里来,我要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得嘞!小二又看向楚白歌,这位客官呢? 楚白歌不敢置信地道:你竟然就开一间房? 沈浮想了想,抛了几个铜板给店小二道:再给他开个大通铺吧。 店小二的笑容僵了片刻,又很快恢复热情。 对楚白歌道:通铺在这边,您直接往里走就行,最外面的四间屋子都是通铺,您随便住哪间都行,里面的被褥都是晒过的,包管您满意。 楚白歌愤愤地去掏自己的鞋底,一边掏一边骂道:百晓生就该排个吝啬鬼榜,你沈浮包管排第一次。 我若是排第一,自己有钱却非要朋友请他吃饭住宿的你又排第几?沈浮伸手拿回递给小二的铜板,他既然有钱,这个铜板便还我。 楚白歌理直气壮地道:我同你又不一样,你是沈双刀,到哪儿都有女人给你银票花的沈双刀,而我只是个可怜巴巴的写书人,写一本被朝廷禁一本,当然要勤俭持家,紧巴巴地过日子。 沈浮叹道:天下竟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见到了。 店小二鄙夷。 两只铁公鸡! 铁公鸡一号和铁公鸡二号相遇在了夜半的屋顶。 一号:你去哪儿? 二号:你去哪儿? 沈浮揉了揉肚子,道:晚上八宝鸭吃的太多,我去走走消消食。 楚白歌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写文实在是没有灵感,我去看看有没有谁在偷情。 两人同时运起轻功,又同时停下。 沈浮道:若你要看偷情,应该去东坊才是,那边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有的是家丁和主母,小姐和小厮,相信一定能让你文思泉涌,落笔成章。 楚白歌道:现在天色还早,偷/情的正应付着家里的老头老母,叫的比烟柳巷里的花姐还要假情假意,我先去别的地方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素材。倒是你,大半夜的消食不去街上走,摸到房顶上来干什么?难不成你跟我一样有看人偷/情的爱好? 沈浮落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运起轻功,飞快地跑过一座接着一座屋顶。 在武功上面,楚白歌连沈浮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但在轻功上面,两人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落地时轻如鸿毛,院子里的人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抬头望去时片瓦都未曾晃动,忍不住怀疑先前看到的影子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的错觉。 很快,两人就到了秦淮河边。 都说十里秦淮,金陵一梦。 远远地还没到秦淮河边,便让人有了如坠梦中的感觉。 大小不一的花船,停靠在河边,船上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文人雅士们摇着折扇,三五成群,谈天说地地走上甲板,河边到处是摆摊售卖的小贩,往来行人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 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 楚白歌对如意楼的如意姑娘,好奇已久。 早在他还是楚家的嫡次子时,如意姑娘就已经在金陵打出了艳名。 听说她琴画双绝,曾是大儒后代,后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 传闻她有倾城之姿,只要见过她一面的人,此生便再难忘怀。 楚白歌和许多少年人一样,都对这样的美人,有着深深的好奇。 可惜如意楼的门槛颇高,没有千两白银轻易踏足不得,如意姑娘的庭院更是深深,没有出众的文采别说见面,连如意姑娘的琴声都只能守在花楼外面听个墙角。 楚白歌身为楚家嫡次子,看似风光,实则囊中羞涩。 楚家将大部分资源都投注在了他的大哥楚白衣身上,身为第二个孩子能得到的东西自然就少了许多。 别看他平日里好似挥金如土的样子,其实请人吃一顿饭都要心疼好久,非要多参加几场宴会吃回来不可。 像是如意楼这样的高端场所,自然不是他这样的小屁孩去的起的地方。 而且楚家的家教严格,也不允许未曾及冠的子弟,去这等风流场所。 更何况,如意姑娘除了自己身上的光环,还有一点最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便是她和沈浮的关系。 小道传闻,沈双刀是如意姑娘的入幕之宾。 没人觉得一个女人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入幕之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因为这其中的另一个当事人,是沈浮,沈双刀。 江湖中为她痴迷的女人无数,多少侠女只恨沈双刀不是男儿身。 楚白歌是个写书的人,最爱写的就是一些小道消息,偷/情艳史。 他这种人,对什么都好奇,尤其是那些带着艳色的绯闻消息。 早在认识沈浮之前,他的脑海中就已经脑补出无数痴情名妓与无情侠女故事。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金陵,还是和传闻中的当事人之一沈浮一起来的,他说什么都要去打探个清清楚楚,这两人是不是有些不清不白的关系。 他才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楚白歌对自己道:我是为了沈浮好,若她当真和如意姑娘有什么关系,我身为朋友,应该劝她断了个干干净净,不然我怕长公主发怒起来,叫绣春刀的人砍她的时候,见我碍眼,顺带的把我也给削了,那可真是冤得不能再冤。 我也要劝劝那如意姑娘,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何必吊死在沈浮这一棵歪脖子树上面,比如说我楚白歌,就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好男儿。 如意楼的船上,早早地就坐满了宾客。 同旁处莺歌燕舞不同,如意楼上的气氛格外地与众不同。 宾客的面前人手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笔墨纸砚,楼里的姑娘也不像别处那般袒胸露乳,反而包裹的结结实实,个个肤白貌美,手腕细若凝脂,不像是楼里出身的姑娘,倒像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事实上,这群姑娘也的确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熟悉如意楼的人都知道,如意楼的老板,颇有能量,这楼里的姑娘啊,都是从教坊司里带出来的。 所谓的教坊司,指的是朝廷用来培养官妓的地方。 里面的女子,不是自幼入籍,受宫里出来的嬷嬷精心调校,就是抄家后留下的女眷。 个个都是外面花千金都见不了的美人。 随便放一个出来,都能撑起一座花楼。 然而在如意楼里,她们却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 这自然是因为,如意楼里有个比她们都更美,更有才华的女人。 这些美人被这个女人一衬,统统都从皎皎明月,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鱼眼睛,唯有那一颗珍珠,有璀璨夺目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0 20:40:22~2020-02-21 22:0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馬頭、一点正直也没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山一角 30瓶;酸乳酪 10瓶;一点正直也没了 8瓶;墨染流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003如意姑娘 如意楼的画舫中,一楼宾客满堂,二楼却是静悄悄的。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屏风背后,袅袅香烟中,一袭白衣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手中的梳篦,一下又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地梳理着手中的长发。 她的确是有一头很美的头发。 颜色乌黑,宛如鸦羽,色泽光滑,就像是一条绸缎一样,让人看了就想摸上一把。 这头很美的头发,也挑了个很美的主人。 铜镜当中,倒映出的,是一张倾城的面容。 女人有一双圆圆的猫眼,看人的时候,像是一把小勾子,能够直直地勾住你的心肝,垂眸的时候,又有无边风情,自微微颤动的睫毛之间流露出来,她的嘴并非当下流行的樱桃小嘴,略有一些丰腴,比旁人要显得厚些,倒也无伤大雅,反而增添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味道。 第3章 这便是如意楼的头牌,如意楼能够宾朋满座的原因之一,如意姑娘。 凡是见过的她的人,很少有人,尤其是很少有男人,能够不倾倒在她的风情之下。 姑娘,时间到了,妈妈让我来问你,是否要开会了? 侍女轻轻地敲了敲门,低声询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见房间里的女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侍女不明白,如意姑娘有什么好叹息的呢? 她如今是整个金陵城里,最风光的女人,十里秦淮的所有花魁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她一个,宾客为她豪掷千金,只求能够一睹容颜,文人墨客倾倒于她的才气,不知在这秦淮河上,写下了多少歌颂和赞美她的诗篇。 她自然是不懂。 如意姑娘将自己的头发,用梳篦梳了一百三十三下,也没有等来她想等的人。 她放下梳子,看向镜中的自己,就准备起身,去参加她早就准备好的文会。 桌上的烛火,忽然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如意姑娘顿住脚步,后退一步,警觉地目光扫过黑暗的地方:谁? 本想逗她一下的沈浮,没想到自己刚刚掠上房梁,就被人发现了,只好跳下来道:是我。你还是那么敏锐,我都想不明白,你一个不通武功的女子,我怎么总是躲不过你的眼睛。 如意姑娘看见沈浮,先是一愣,随即便笑起来。 她对外面的侍女说道:跟妈妈说,稍迟一会儿,我还有点事。 说完,她莲步轻移,走到桌边,端起茶盏,动作轻快地倒了一杯水,你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回的金陵?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来看我呢? 她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埋怨,脸上又奇怪地满是笑意。 沈浮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在桌边大咧咧地坐下,你不必客气,快请坐下,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到的金陵,在路上听见了如意姑娘你的大名,就忍不住来看看金陵第一美人是个什么模样。 如意姑娘嗔怒地瞪她一眼,故作生气的样子道:既然你已经看过了,还不快走! 别气别气嘛!沈浮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面上,你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赶我走? 这是如意有几分疑惑,拿过信封,拆了开来,抽出了放在里面的东西,打开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激动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她脸上闪过。 她拿着那东西,痴痴地看着,眨眨眼睛,泪珠就掉了下来。 如意姑娘本姓宋,抄家入籍后,才沦落的风尘。 沈浮给她的,就是宋家原本在京城的祖宅,也就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你、你是怎么拿到的这、这宅子不是被官府封了吗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用盈盈的眼眸看向沈浮。 沈浮得意地对她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下你还赶不赶我? 不赶了不赶了。如意将手里的地契,重新放进信封里收好,看向沈浮道,如今你的恩情,重的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还才好,就是要我以身相许,也是可的。 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到叫沈浮有些不自在起来,她道:何必说这些话,若不是当初你救了初出茅庐的我,如今江湖上有没有沈双刀这个人还两说,救命之恩的事情,不论怎么报答都是不够的。以身相许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你若是愿意脱离这个泥潭,我倒是有法子能够带你离开,改换一个籍贯,也不是什么问题。 她细细为如意筹谋,不论你是想自立家门,做个女户,还是想找户人家,结个干亲,我都能帮你安排。 如意看着烛光之下,沈浮细细为她规划未来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在沈浮察觉之前,她硬生生扭过头,移开自己的目光,惟恐沈浮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她苦笑一声,道:世道艰难,女子尤艰,出了这风尘,又比在这风尘中要好到哪里去呢?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相信你沈浮说出口的话,必然能够办到。但是阿浮,我是个虚荣的女人,不安分的女人,我受尽了男人的吹捧,就再过不得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子,如今我是如意楼的如意姑娘,那些男人们个个都要看我的脸色来讨好我,可若我成了良家女如意,我就得守在家里,天天挑线绣花,等着家里人为我安排一桩婚事,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婚后操持家事,生儿育女,还要容忍丈夫,不时来花楼寻欢作乐这叫我如何忍得。 你千万不要这般妄自菲薄。沈浮看着如意,认真地道,在我看来,这世界再没有你这般勇敢的女子,这世道对女人本就艰难,你能找到自己的活法,不肯循规蹈矩的过日子,我反倒为你高兴,虚荣和喜欢别人的爱慕,又没有什么错,我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不也图一个名声,若我是个虚怀若谷的人,就应该做了好事不留名,天下谁也不认识才是。事实上,我才是个虚荣的人,你到江湖上去问问,谁不知道有个不安分的女人,叫做沈双刀。 如意笑起来,她看向沈浮的眼睛里,总是亮亮的。 你是侠女,听见你的名气,我也很高兴,咱们女人里面,总有一个争气的,让那些男人知道,女人也不输给男人。 沈浮被她的眼睛看着,颇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她觉得自己屁股上像是多了一根钉子,扎的她想要站起来,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刚刚我听侍女问你,好像有事要做,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外面那些凡夫俗子,哪里比得过我的阿浮。如意理所当然地道,让他们等着,也是他们的荣幸。见沈浮神情中透露出几分局促,她知道她是那种不肯耽误打扰朋友的人,只好站起来,坐到镜前去整理刚刚哭花的妆容,一边整理一边问道:你说要去京城寻一个故人,可是寻着了? 听见故人两个字,沈浮刷的一下子就站起来,脚不由自主地往窗边走去,又硬生生压着走了回来,她道:寻着了,你那份房契的事情,还是拖她办的事。 如意闻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登门好好谢一谢他。 谢她就不必了,她这人脾气古怪得很,喜怒无常,不好相处,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意你不必放在心上。 阿浮倒是少有这么刻薄的时候。如意了解沈浮,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背后嚼人舌根的人,能让她用这么刻薄语气说话的人,非是亲近之人不可,她虽然笑着,笑容里的温度却没了,看来此人与阿浮甚为亲近,我倒是越发的想要认识他一下了,看哪个人能得我们阿浮这么尖锐的评价。 沈浮想到如意和赵沁见面的场景,就觉得头都炸了:别别别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的,她这人不喜欢出门,一年里有十二个月,都待在京城。 如意道:那倒是可惜。 她整理好了妆容,便袅袅娜娜地站起身来,阿浮且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应付了那些人就回来,许久未见,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诉说,也请阿浮跟我讲讲,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我今天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明天还有紧要的事情要做沈浮哪敢大半夜的和如意聊天,鬼知道绣春刀的人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她只要想到赵沁要是知道了自己夜会沈浮的事情,就觉得寒气从脚跟一路升到了后脑勺。 如意听出了她的婉拒之意,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来。 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倒是如意妄念了,你寻到了故人,定然有很多事情要做,哪能在我的身上耽误。 沈浮一听,心里就愧疚的要命,忙对她道:如意你千万不要乱想,我并非刻意推脱,待我办完了琐事,江湖上的故事,你想听多少我都讲给你听,若是你觉得我讲的不够到位,我把白鸽先生捉过来也行。 如意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白鸽先生?可是那个写霸道妖女爱上我的白鸽先生? 这名字端的是羞耻无比。 也不知道如意是怎么用这么自然地语气说出来的。 沈浮硬着头皮点头道:是是的,就是她。 如意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少女般欣喜的表情,那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见她总算是笑了,沈浮松一口气,一定一定。 没想到如意竟然伸出了小拇指,沈浮愣了一下,伸出指头,同她的勾到了一起。 如意一个人走了出去,沈浮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东西送到了,人也见到了,她今天来如意楼的事情,就算是办完了。 刚刚开门,一道黑影就撞了进来。 沈浮出名的虽然是双刀,近战功夫却也不弱。 电光火石之间,就将人摁在了地上。 哎哟!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不是刚刚还在说的白鸽先生是谁? 第5章 004初遇沈浮 哟哟,白鸽先生,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沈浮抱着肩膀,幸灾乐祸地说道。 楚白歌正想着,如意姑娘的武功怎么那么高强,一听她的声音,翻身就爬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沈浮好笑地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吧,江湖上谁不知道,我沈双刀和如意姑娘是知己好友,你又是老几,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翻如意姑娘的窗户? 楚白歌郁闷了,他问道:这就是如意姑娘的闺房? 沈浮道:应当是。 楚白歌道:那如意姑娘呢? 沈浮道:你来的不巧,我开窗的时候,她刚刚走。 楚白歌顿时拉长了一张脸,啊 沈浮道:啊什么啊,你若是想见她,大可去大堂啊,反正她这会儿正在开文会,参加文会的人都能够见着她。 我、我 他哪里是来见如意姑娘的,他明明是来找沈浮八卦的。 见沈浮眯起眼睛,流露出怀疑的神采,楚白歌立马横刀地在桌边坐下,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倒了一杯水,汩汩地灌进喉咙里。 水很冰,冰的他打了个哆嗦。 嘶,这水好沁人! 沈浮狐疑,我刚刚喝都还是热的呢。 这个天气,你的刚刚是多久?包子铺里的包子早上端出来的时候也是刚刚都还热腾腾的呢,你现在去吃保准一咬一口冰渣子。 这又不是京城,哪有那么夸张。沈浮狡辩不过楚白歌,也忘了心中刚刚一闪而过的狐疑,许是她真的记错了,她刚刚太口渴了,也没记住喝的水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 楚白歌一脸倒霉相的对沈浮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为了来见如意姑娘,糟了多少罪。 沈浮正奇怪呢,如意楼的画舫,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旁人不大容易上来,以楚白歌能够凌波渡水的轻功,难道还上不来吗? 但他的确是在她来了许久之后,才赶到的这个地方。 真是气死我了,你说我一个读书人,不偷不抢的,靠卖点字画为生,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刚刚跑到画舫上面,一个黑衣人就突然跳了出来,劈头盖脸地对我就是一顿打。楚白歌气的咬牙切齿,可怜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若非有一番腿上功夫,险些毁了这张英俊潇洒的脸。 沈浮挤兑道:莫不是你的哪个仇家,早就瞧你不顺眼,没想到在这秦淮河上恰好遇到,想着天气好打孩子,不打白不打? 去去去去你的!楚白歌道,我哪有什么仇家?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的白鸽先生,要说仇家 他拖长了语调,对着沈浮露出怀疑的表情,等等,我不会是替你受罪了吧? 我沈双刀堂堂正正,哪里来的仇家。沈浮才不信他的鬼话,走了,要去看如意就去前面大堂,在人家姑娘的闺房里待着算什么事。 说着,她就翻身跳出了窗户。 楚白歌也是为了好玩,才来的如意楼,倒不是非要见到如意姑娘。 见沈浮走了,他忙扔下茶杯,追在她的屁股后头道:等等我啊! 两人都是轻功卓绝之辈,轻巧地就跃下了船头。 脚尖在水上轻点,整个人便如同浮萍便飘出老远的一段距离。 眼见着沈浮要离开秦淮河的距离,楚白歌忙追上去,沈浮,沈浮,你去哪里? 沈浮眼珠子一转,我要去金陵知府的府邸,借点零钱花花,你要不要去? 楚白歌道:你怎么打上了金陵知府的主意?他可是个好官,颇有贤名。 沈浮问:你从哪儿听说的贤名? 楚白歌道:自然是从长辈口中,我父亲曾大力夸赞过他,称这世上若人人为官都能像金陵知府那样清廉能干,必然能还天下百姓一片清明吏治。 我听到的消息,却和你说的恰恰相反。 你听到了什么? 楚白歌虽然讨厌楚家,但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十分信服的,并不认为他会对自己说假话。 沈浮道:我却听人说他 贪污受贿,里外勾结,求荣卖国! 说道后头,四个字里,已经有了凛然的杀气! 殿下,夜深了,还请入睡吧。 抱琴如同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从暗中走出来,走到主人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埋首公务的赵沁这才抬起头,看向燃烧的烛火,发现蜡烛已经烧去了大半。 她捏了捏眉心,搁下手中的笔,接过抱琴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才问道: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抱琴知道,她问的是谁。 她轻声道:回殿下,沈姑娘已经到了金陵,同行的人有白鸽先生楚白歌,她今晚住的是梁家酒楼,吃的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八宝鸭。说完,她欲言又止。 第4章 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来。 抱琴温驯地垂眸,低声道:刚刚飞鸽送来了一次消息,说沈姑娘去了如意楼,见了如意姑娘,两人在房间里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如意姑娘赵沁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抱琴只听得她轻笑一声,语气很冷,她的知己倒是遍地都是 抱琴不敢说话,像个木偶一样站着。 对于沈浮和赵沁的事情,她是人,自然也有好奇心。 尤其是她在长公主身边待了四五年,还是第一次见她把哪个人这么放在心上。 她忘不了自己那天去敲门,殿下嘶哑的嗓音。 也忘不了那天她服侍赵沁洗澡的时候,在她脖颈上面见到的吻痕。 要知道,赵沁虽然被外界传的极为不堪,但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抱琴对她却是极为了解,晓得自家主人的洁癖有多么严重,旁人就是碰一下她的东西,都有被剁掉爪子的风险,何况是近她的身体。 她不敢问,甚至不敢揣测,只能将这个惊人的发现,死死地压在自己的心底。 从抱琴那里得到了沈浮的消息,赵沁的心情,莫名地就烦躁起来。 她走出书房,来到院中,看向天空。 今夜的星星很好,夜幕之下,一片繁星闪烁。 莫名地,她就想到了初见沈浮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沈浮的时候,她正十岁。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长公主,只是皇后的女儿,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 父皇重病,她便被送到了神仙山,美其名曰为先皇祈福。 将一个在锦衣玉食的宫里长大的女孩,送到餐风露宿的神仙山上,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她那为了贤名的母后才做的出来。 她才不管赵沁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突变,也不管赵沁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只要得了天下人的夸赞,只要得了皇帝的喜爱,牺牲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在赵沁之前,她早有无数个女儿,为了赵国牺牲。 相比起来,赵沁算是赵国公主里,比较幸运的。 她虽然过得苦了点,却不像她的那些姐妹一样,不是嫁给了一个年龄比自己父亲都还要大的老男人,就是嫁去了据说茹毛饮血的草原,又或者作为礼物送给了某个深山里的部落,哪管对方得了公主是做妻子还是做储备起来的食物。 只要是为了赵国的和平,她们这些出身于皇家的女子,就得像是礼物一般被送往各地。 而且神仙山上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虽然没有了服侍的人,但她和神仙观的道长们住在一起,自耕自作,自给自足,偶尔还有皇室送来的补给,撇开物质条件不谈,日子其实过得比宫里轻松。 至少不必担心会大半夜的被母亲抱住去泡冷水,只为生一场大病,将在别的宠妃处缠绵的帝皇吸引过来,也不必在吃东西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夹在筷子上的珍馐里头藏着说不出名字的剧毒。 她可以尽情地去自己的事情,尽情地去学她能够接触到的一切东西。 师父入虚道人对她很宽容,她不必做一个公主,也不必像一个公主。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很孤独。 那是一种无人能够读懂的孤独。 在宫里,她没有时间去孤独,因为身边都是虎视眈眈的豺狼,她连活着都来不及,哪还有多愁善感的时间但在山上,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孤独就被千倍万倍地放大了出来。 她在这片星空下,天地之大,却只有她孤身一人。 赵沁一直觉得,沈浮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她六岁上山,在神仙山上待了三年。 早些时候,入虚道人还很看重她的安全。 后来见她天赋出众,学了武功之后,进步飞快,寻常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山中野兽即使打不过也能跑得过,便也不在意她是否乱跑,只让她记得别错过了观里吃饭的时间。 赵沁不喜欢待在观里,她总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家。 她在神仙山里找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建立起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然后那天下午她赶到山洞的时候,就见到了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的沈浮。 小姑娘那时候才四岁。 她穿着一件囚衣,到处都是被树枝划破的痕迹,手腕上还有一道显眼的勒痕。 她看起来胖乎乎的,胳膊小腿像是莲藕似的,白白嫩嫩,一张圆嘟嘟的小脸灰扑扑地,却难掩那双黑白分明眼眸的明亮。 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赵沁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头就冒出来了一句话 这个人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 21:17:12~2020-02-23 20: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颜倾城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005金陵知府 她知道朝廷流放囚犯的时候,有一段路要从神仙山脚下经过。 眼前穿着囚服的小姑娘,必然是其中之一。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脱那些押运之人的视线的,但她知道,她若是将她送出去,官府的人定然会拿下她,十有八/九,她会被送入教坊司一个从小培养官妓的地方。 赵沁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做了决定。 她看着怯生生的小丫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吃饱了没有,我还有别的吃的,你要不要? 她在山洞里放的东西不多,一些书,一盏油灯,还有从道观厨房里偷出来的一把刀,和一些调料。被小姑娘偷吃掉的,是她上次顺手带过来的粗粮饼子。 那饼子又干又涩,又割嗓子,赵沁当做干粮带在身上,吃了两口,就实在是吞不下去,随手扔在了山洞里,没想到被这个饿坏了的小丫头,三两口吃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地的饼渣。 小姑娘有些呆呆的,看起来还有些笨,不太机灵的样子,问话也不知道回答,只是傻乎乎地看着她,像极了赵沁上次撞见的小兔子,但却正中了她的心意。 她轻声哄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拿更多的吃的,好不好?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小姑娘没有躲,许是因为她的掌心是热的,反倒伸过脸来,依偎地蹭了蹭,赵沁心里无端端地就涌起了一股叫做欢喜的情绪。 她运起轻功,回了神仙观。 厨房里没有人,但灶上温着馒头,她拿了两个揣在怀里,想起自己摸到小姑娘脸颊时触碰到的冰冷,又回房间收拾几件她不常穿的衣服,一并带去了山洞里。 她回山洞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先前的地方,乖乖地坐着,只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山洞口赵沁第一次有了一种被期待的感觉。 她将还热着的馒头给了小姑娘,又掏出水囊,让她喝上两口热乎的小米粥。 别看小姑娘个子小小,胃口不小,两个成人拳头大的馒头,她一口接着一口,竟然吃了个一干二净,吃的小腹鼓鼓,赵沁忍不住摸了一把,就听见小姑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问:撑得疼不疼? 小姑娘道:疼。 赵沁又问她,你之前多久没吃饭了? 小姑娘摇头,她不记得了。 她将小姑娘抱起来,道:走,我带你去洗澡。 出了山洞,走不了多远,就是一处潺潺的溪流。 神仙山上的水都是从地底涌出来的,泉水很冰,便是入了夏的天气,手伸进水里,温度依旧是刺骨的。但小姑娘很乖,赵沁给她洗澡,她就乖巧地任由她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冷的她直打哆嗦,她也只是用宝石般的眼眸,信任地看着赵沁。 她皮肤很白,也很细腻,手脚都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女孩。 寻常人家,养不出这样的姑娘,普通家庭,也犯不了需要被流放的罪。 刺目的,是她身上的伤痕。 有些一看就是被树枝草叶划出来的伤痕,深深浅浅地分布在她的胳膊和小腿上面,有些则是鞭痕,看起来像是押运犯人时用的鞭子,也不知道那卒吏是多么狠心,竟舍得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样狠的毒手。 赵沁的手指抚摸着那些伤痕,心里面第一次有杀意在翻涌。 小姑娘的话实在是很少。 问她叫什么名字,一问三不知。 问她爹娘的情况,就露出头痛的表情。 只是偶尔会一蹦一个字的,给赵沁一点回复,让她知道,她的话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赵沁不敢把人带回道观,就这么将人在山洞里养了起来。 她偷来了被褥,偷来了衣服,甚至偷来了一个洗澡的木桶。 平时出门都随便摆弄两下的赵沁,笨手笨脚地学会了给小女孩扎头发。 她去山里摘花,摆到山洞的缝隙里面,她捉来雪白的小兔,让女孩抚摸兔子柔软的皮毛,她半夜翻窗出门,山洞里的女孩会掀开被角,等着她一同入眠 那大概是赵沁一生当中,最快活的一段时间。 金陵知府姓章,三七年的状元郎,深受先皇和当今圣上的信重。 二十年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的少年英才,如今已经是一个年逾五十的老人。他在这富饶美丽的金陵城,镇守了足足六年,也享受了六年的安乐。 身为一个老人,他的精力已经远远比不上年轻时候。 去岁满了五十之后,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的消退,死亡的洪钟仿佛已经在他的耳边敲响,不断地催促着他前进的脚步。 他时常梦中惊醒,梦见许多血淋淋的面孔,梦见自己的死亡。 老爷,又做噩梦了? 察觉到身边人猛然坐起,一向浅眠的知府夫人,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去往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到章知府手里。 老爷,喝点水,缓一缓。 冰凉的茶水入喉,章知府紧绷地神情,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他对发妻说道:你不必忙碌,上来睡吧,我去书房坐上片刻。 知府夫人拿起衣服,抖开对他说道:那我为老爷穿上衣服,夜深露重,小心着了寒气。 穿好衣服,章知府摸着妻子的手,颇为感慨地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知府夫人轻笑了一下,脸上显露出几分腼腆的神色,她轻声道:老爷身为一方父母官,尽心尽责,日夜操劳,妾身没有什么本事,分担不了老爷的烦恼,也理解不了老爷的苦闷,只能为老爷打理好后院,照顾好老爷的身体,做好一名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同发妻说了一会儿话,章知府便推开房间的门,独自一人拎着提灯,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也难怪旁人说他清廉,为官多年,章知府住在朝廷发放的府邸里面,既没有另置豪宅,亦无豪仆健妇,知府府里除了他和发妻两名主人,以及一名幼子、三个女儿,便是两名上官送的小妾,和三五个扫洒的仆人。 以至于知府深夜出门,都没有个服侍的人跟在身边。 他穿过院门,走过长廊,很快便到了位于前院的书房。 将要进去的时候,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一点窸窣的声音。 章知府的神经骤然就紧绷起来。 他大喝一声,中气十足:谁在那里! 楚白歌吓得险些崴了脚踝。 他想不明白,章知府就算再怎么爱民如子,也不至于大半夜的,都已经睡下了,又跑出来办公吧?难道是上了年纪,满足不了家里的老妻,被赶出来了? 楚白歌无不恶意的想着,脚上却不慢地翻身出了书房的窗。 章知府开门的同时,他也轻轻地合上了窗门。 关窗的声音掩盖在了开门的声音之下,章知府看着黑洞洞的书房,脚步顿了顿,还是拎着提灯走了进去。 他用提灯里的火,点亮了书房里的蜡烛。 随着烛火接二连三地亮起来,房间里的一切终于清晰可见。 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卷宗。 层层叠叠,一摞重着一摞,书和卷宗,显然都是经过时常翻阅后的样子。 章知府坐在书桌前面,手往桌下摸去,摸出了一根雪白的头发,这才松一口气。 而这一切,都被蹲在房梁上的沈浮,收入眼中。 翌日,一大早,楚白歌就敲响了沈浮的门。 砰砰砰砰砰砰 沈浮!开门啊沈浮!你敢做怎么就不敢开门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靠在门上一个劲儿地听动静的楚白歌,一个踉跄栽进去。 哎哟他面朝地的倒在地上,捂着发酸的鼻子爬起来,埋怨道:你这人实在是坏到了骨子里,就该让那些称你侠义无双的人瞧瞧,这沈双刀到底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沈浮吃着店小二送来的馒头,一边吃一边夹了一筷子清脆爽口的小菜,放到嘴里嚼的咯吱作响,虚名都是外人传的,你大可去拉一打的人来瞧瞧,我沈双刀是个什么模样,但前提说好,钱不能少。 楚白歌唾她一口。 他自己坐下,拿起馒头就啃了一口,问道:昨天你半夜都没回来,可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难道那章知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沈浮踹了一脚他的凳子,去关门。 楚白歌见她有要说的意思,一溜烟地去把门关上。 给沈浮倒了一盏热茶,狗腿地送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的确是没找到什么金银珠宝。沈浮说道。 哎。楚白歌顿时叹一口气,露出失望的表情。 沈浮又慢吞吞地道:但我找到了一个账本。 楚白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账本? 沈浮却没有直接揭穿谜底,反而换了一个话题,她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这金陵百姓,人均田亩几何? 楚白歌一拍大腿,道:这我知道。 丁男二十以上,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为永业田,可世代相传,子孙承继,八十为口分田,死后还于朝廷。 他出身世家,这些基本常识,还是记得。 第5章 沈浮神色骤然冷厉起来,那你可知,金陵城外,有贫农者,辛苦耕种一年,却颗粒无收?一家三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楚白歌喃喃:为、为何? 便是你口中清廉的知府大人,暗中买卖田地,将本属于百姓的土地,强买强卖给世家,以至于百姓无田可耕,无粮可食,只好去做佃农,备受地主压榨,明明是自己的土地,按我赵国律法,一亩土地上的收获只需上缴三层,七层自留,如今辛苦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却不得不卖儿卖女,只求温饱度日! 你说那姓章的这官当的是好,还是坏? 楚白歌还欲辩解:可是我父亲 沈浮看着他,淡淡地道:你楚家亦是世家。 楚白歌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3 20:50:20~2020-02-24 21:4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stiny7281、前越_CAMP_NO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虞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006初入江湖(一) 在既得利益者的眼中,章知府自然是个好官。 世家把控着舆论和晋升的渠道,即便赵国的太/祖推行了科举制,但寒门子弟仍旧在世家的裹挟当中举步维艰,这不是十年百年形成的局面,是数以千年记造成的后果,同样,一个或者两个人的力量,也无法将其动摇。 楚白歌从没想过这些。 他觉得世家腐朽,觉得世家顽固,却从没有想过,他眼中方正过度的世家,其实国家的毒瘤,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他一心以为自己从世家当中逃了出来,走向了潇洒自在的江湖,但沈浮告诉他,你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自我欺骗和逃避。 楚白歌的嗓子有些干涩,他问道:我能看看那些账本吗? 沈浮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出来。 楚白歌看得出来,沈浮拿出来的并非原件。 他也顾不得去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了,抱着账本就翻阅了起来。 到底是世家出身,该学习的东西楚白歌虽然不尽心,但也学到了脑子里面。 很快,他就看明白了这个小小的账本里面记录着的种种肮脏交易,顿时咬牙切齿道:狗官,狗官,我要杀了他 然后被绣春刀的人追在屁股后头跑? 楚白歌一下子就跟被戳爆的气球似的。 赵国的法律严明,决不许武林人士以武犯禁,偶尔做做劫富济贫的事情,可以,但要是真的敢斩杀朝廷命官,等着绣春刀的人追你追到天涯海角吧! 那你说该怎么办?楚白歌没辙了,只好问沈浮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 楚白歌打量着老神在在的沈浮,忽然露出谄媚的神情,沈浮,沈双刀,天下第一聪明的沈女侠,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小人吧!小人虽然位卑言轻,武功不如你高强,长得不如你英俊,但跑跑腿,打打杂的事情,小人还是能做的! 楚白歌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他选择离开楚家,不被重视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受不了楚家的那种腐朽气息。 行走坐卧,处处都有安排,时时都要符合千年世家的规范和标准。 让楚白歌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手脚都被捆起来的提线木偶。 这种环境让他窒息,让他迫切的想要逃离。 所以在看到江湖的魅力后,哪怕是以一书生之身,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 而今,沈浮让他看到了,那些光鲜亮丽外的包装之下,深藏着的肮脏与污垢。 楚白歌心中隐约有种感觉,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哪怕此时他的心中,这种想法还相当的模糊。 沈浮被他拍马屁给逗笑了,眼珠子一转,道:真的? 楚白歌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真的! 上一刻还满脸严肃,一副为国为民的沈浮,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鱼上钩了。 沈浮将清点金陵各个世家财产的任务交给了楚白歌。 都说狡兔三窟,这些世家也不遑多让,许多大型世家都是绵延了数百年乃至于千年的家族,国家改朝换代,他们屹立不倒,中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早早地就学会了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如果不能一口气连根拔起,这些世家就会像野草一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更可怕的是,这些世家在经过多年的发展以后,已经盘根错节,通过姻亲等方式紧密地联合在了一起,如果是世家之间的内部争斗,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之类的事情,他们自然干的比谁都漂亮,可要是外人敢在他们的头上动土,迎来的必将是众多世家联合在一起造成的雷霆之怒。 如果不是赵国太/祖立国之时,正值世家羸弱,皇室强盛,恐怕连科举制都别想推动起来。可惜子孙不孝,后来坐在龙椅上的赵家人,没能够痛打落水狗,一竿子把世家给捅死,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几次夺嫡之战,甚至又将世家重新推向了权利的巅峰。 楚白歌一腔热血地将沈浮交代的事情答应了下来。 出了客栈的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我是不是被姓沈的给忽悠了? 随即他又笑起来。 忽悠就忽悠吧。 只要想到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情,楚白歌就觉得心潮莫名的在澎湃。 若是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 世家能被推翻,百姓安居乐业,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脚步轻快了几分。 楚白歌比沈浮想象中要好忽悠。 但仔细想想,他其实本就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母亲杖毙一个侍女,就愤而离家出走,除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贵为楚家公子,却没有半点的话语权,连身边的侍女都护不住以外,更重要的是,他完全忍受不了世家那种高人一等,除了自己旁人皆为蝼蚁的观念。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沈浮也不会救下他。 楚白歌一直以为自己和沈浮的相遇,是他夜宿客栈,遭遇采花贼的那一次。 实则不然,早在他遇险的前一天中午,沈浮其实就已经见过他。 第一次离家出走,没什么经验的楚小公子,虽然刻意穿了最差的衣服,但以楚家的家世,就是拿来擦桌子的抹布,也比寻常人家穿的里衣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何况是楚白歌身上那件楚家公子的衣服。 就算是再不重视他这个小儿子,衣服这种代表着世家应有体面的东西,也不可能缺了他的。何况他随身还带着一看就品质不凡的玉佩,拿着价比千金的折扇,戴着精致华美的抹额简直是就差在脸上写上四个大字:人傻钱多! 那时候的沈浮虽然也是初出江湖。 但她有两个楚白歌没有的优势。 次要优势是武功高强。 主要优势则是穷。 穷的叮当响那种。 楚白歌是出身太好,以至于对金钱没有概念,属于那种家产过亿,于是觉得住在两百平的楼房,开着五十万的豪车,就属于穷的拿不出手;沈浮纯粹是在山上待得太久,吃喝不愁,以至于脑子里压根没产生过买东西要用钱的概念。 毕竟她沈浮的靠山是谁啊? 当今长公主!皇帝唯一的姐姐! 就算赵沁离开了神仙山,也没人敢苛待她留在山上的这个小师妹。 吃的喝的玩的,只要一句话的功夫,那就应有尽有。 空着手下山的沈浮,直到饿的肚子咕咕叫,看见别人拿铜板买包子,才意识到被自己扔在房间里的那一箱箱金银珠宝,到底是个什么好东西。 但后悔也迟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赵沁不愿意她下山,自己离开神仙山后,派了一队的人,守在沈浮的身边,天天盯着小师妹勤练武功,但说什么也不准她离开神仙山。 那个时候的沈浮还不知道赵沁将她留在山上,是因为时局动荡,朝堂之上波涛汹涌,朝堂之外更是混乱不堪,赵沁哪愿意自己娇养大的小师妹,一脚踏进这缸子泥水里面。 但她不知道,小孩子的叛逆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越是不让她去做的事情,她就越要去做。 饶是赵沁派了一队绣春刀里的高手守在沈浮身边,也没能够挡住天生练武奇才的沈浮,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将这群人当做磨刀石,一年多的时间,就在斗智斗勇当中取得了上风,然后成功离家出走。 说起来,沈浮一出江湖,就能有那么丰富的实战经验,还多亏了他们。 比起那些家里舞刀虎虎生风出门就怂成小鸡崽子的少侠们,沈浮的出现宛如一股泥石流说打就打,绝不含糊,躲得过暗器,也逃得了毒雾,有苦要诉,也先打残了再说。 反派们:不应该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吗? 沈浮:想得倒美。 她每次离家出走被绣春刀的人抓住的时候,从来都是连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手刀敲晕带走,十次里有九次是躺在床上硬生生饿醒的,睁眼看着床帐感受那种想骂娘都不知道该对着哪的憋屈和痛苦。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个包子馋哭了日后名震江湖的沈双刀。 卖包子的大娘看着她站在那儿,馋的直流口水的样子,于心不忍地道:闺女,过来,大娘请你吃一个包子,白菜猪肉馅的,皮薄馅大,不香不要钱! 沈浮险些就屈服了。 好在幸运的是,她在迈开腿的瞬间,城里的捕快拎着浆糊桶走了出来。 刷刷刷,三下五除二,一张浓眉大眼的肖像画就贴在了墙头的告示牌上。 沈浮凑过去看了一眼。 站她隔壁的大兄弟也抻着个脖子。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通缉令都还没贴完的捕快就听到一声惨叫。 正想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在他们官府眼皮子底下搞事,转头就见一个长得挺俊的姑娘按着个比她还高还壮的大汉,对他们露出一口小白牙。 那个上面说抓住人就给五十两银子,是真的吗? 第8章 007初入江湖(二) 卖包子的大娘是个精打细算的贤惠人,为初入江湖的沈浮,上了很好的一堂经济课。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一分钱掰成两分来花,能用半文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花上一文钱,官府发给她的五十两银子,被折成了四张十两的银票,一张五两的银票,四两碎银子,和一贯铜钱。 四张大面的银票分别藏在两只鞋里,五两银票揣在腰兜,碎银子揣一半在怀里,另一半才和铜钱一起放在钱袋当中,一路走来,她硬是没被偷也没被抢,倒是碰见了劫色的,沈浮带着人去了小巷,出来的时候身上就又多了几张银票。 如无例外,这些钱足够她花到京城,找到将她扔在神仙山就不管不问的师姐。 但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像她一样,初出江湖,就懂得算经济账的少侠,实在是少数。 绝大部分,都是才跨出家门,手里的钱就花了个七七八八,又没脸回家要钱,只好打各种零工,包括且不局限于去码头抗包,去后厨切菜沈浮几乎是认识一个新朋友,就要散一部分钱,毕竟这些勤学苦练十几年,出来却只能干苦力的少侠们,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然后,她揣着身上最后五两银子,遇见了楚白歌。 楚小少爷身上没有半点江湖气,一脸的天真懵懂,像极了一只刚刚从笼子里跑出来的鸟,让人很怀疑没有人投食喂水,他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沈浮一路走一路看,见了不知道多少像楚白歌这样的人。 绝大部分吃够了江湖的毒打之后,都老老实实的回了家,听爹娘的话。 沈浮无心关注楚白歌,但架不住楚小少爷命好,一个劲儿地往她眼前凑。 路过包子铺,他在买包子送乞丐,遇见卖身葬父的,他给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对姑娘一个劲儿的秋波视而不见,反而语重心长地劝她去买座好一点的坟地,拿剩下的钱过日子 傻X。 长脑子的都知道,卖身葬父,葬父是借口,卖身才是关键。 沈浮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以为穿着一身孝衣,哭哭啼啼的姑娘是真的准备葬父,直到她看见对方被纨绔子弟挑起下巴,眉眼间都是欲语还休的娇羞。 哦。 浪费她的同情心。 出人意料的是,晚上的时候沈浮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和白天那个傻X住在同一个酒楼里,连房间都是面对面的两间天字号,回去的时候打了个照面,楚白歌还斯斯文文地对她点了点头。 沈浮点头,回房间。 没放在心上。 她这人,被赵沁养叼了,钱多不多不重要,但住的地方一定好,吃的也不能差。 哪里的钱都省的,这里的钱不能省。 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了隔壁吱呀一声,不知道是开了门还是开了窗。 第一天离家出走。 兴奋。 第二天离家出走。 紧张。 第三天离家出走。 忐忑。 楚白歌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觉。 他在规划自己的江湖之行。 首先,拜师是肯定的。 楚家不学武,甚至看不起那些打打杀杀的武人,楚小少爷在家里,请教来请教去也就跟护院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别说打人,踢腿的时候能不把自己绊着,已经算是超常发挥。 他闭着眼睛在想,自己去哪里拜师比较好。 神剑山庄的剑法天下第一,潮生楼的音功听起来逼格更高 他没想过自己拜师失败的事情,脑子里全是万一我天赋出众,大家抢着要怎么办? 嘿嘿嘿嘿 光是YY各家宗师,为了抢他大打出手的画面,楚白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脚步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楚白歌瞬间住了嘴不说,还把被子将自己从头裹到了脚。 第6章 妈啊,有鬼! 咯咯一个笑的跟母鸡似的声音响了起来,偏偏那人还自以为自己说话的时候很妩媚,小郎君躲什么呢奴家不美吗你不想看看奴家吗?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被褥,往下狠狠一拉! 啊 在楚白歌叫出声之前,这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女人穿着薄衫,曲线在半透明的衣衫当中若隐若现,没见过世面的小雏鸟,瞬间就流下了两行不争气的鼻血,女人再度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挺了挺胸,问道:好看吗? 楚白歌的视线顺着上下晃了晃,晕乎乎地道:好看。 女人又问,那你要不要摸一摸? 楚白歌的手都快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又忽然打了个激灵,紧张地缩到床角里去,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快离开我的房间,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女人压了上来。 她半跪在床上,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庞美艳逼人,红唇分外妖娆,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抚摸着楚白歌的脸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呢?明明身体很诚实,嘴上却不肯承认别怕,小郎君,姐姐会让你快乐的 楚白歌莫名地觉得瘆得慌。 他看多了神神鬼鬼的故事,突然出现的女人,像极了那些传说中半夜吸人精气的女鬼。 他才不要被一个鬼玷污了清白! 你走啊,快滚开 啪的一巴掌,楚白歌打落了女人的半边面具。 露出来的是一张被严重烧伤过的脸,脸上的眼睛被萎缩的肌肉包裹在一个小小的缝隙里面,只露出一点黑漆漆的微光。 啊楚白歌吓得尖叫出来。 太恐怖了这个画面! 女人恼怒,瞬间变了脸色,没想到楚白歌明明是个小雏鸟,竟然这么不好对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白歌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就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黑气。 黑气是香的,香到令人作呕的程度,香气中又有些许腐朽的气息。 楚白歌Duang的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他发出最后的挣扎:救命 女人勾起唇角,半边脸若仙子,半边脸如恶鬼,小郎君,奴家会叫你快活的,包管到了地狱,都忘不了这滋味咯咯咯 楚白歌留下绝望的泪水。 砰 下一刻,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门闩断成两截,其中一段狠狠地砸在女人的背上。 她回头,眼中满是被打扰的怒火:谁! 咯咯咯,咯咯咯我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学母鸡咯咯叫生蛋呢你 武功太好也是一种烦恼,女人的声音跟魔音似的,在沈浮的耳朵里回荡个不停。 本来她是不想管闲事的,反正女的采了男的花,在她看来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对这些男人来说,说不得风流一度,就当是春梦一场了,白天起来恐怕还要跟友人探讨一下昨天晚上女采花贼的滋味,但这个女人,笑的实在是让人恶心。 沈浮估摸着她是修炼了某种声音的功法,有惑乱人心的作用,一般心志不坚定的,估计在她几句话之下,迷迷糊糊地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了。 但对沈浮这种功夫高的人来说,她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叫个不停的老母鸡。 被烦的实在是受不了的沈浮,决定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女人见到沈浮的瞬间,眼中的嫉妒几乎凝结成实质化。 沈浮没有化妆。 她甚至连头发都是随便束在一起。 但见过她的人,谁也无法否认她的美丽。 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莹莹的仿佛会说话一样,眉毛微微上扬,又透出几分英气。 才从神仙山上下来的她,只有十六岁,脸上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肌肤细的跟羊脂白玉一样,嘴唇不染而朱,抿在一起故作严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叫人心疼。 女人瞬间就忘记了楚白歌,眼里只见得到一个沈浮。 她的双手成爪,毫不客气地朝沈浮抓去。 沈浮一个闪身躲开,她又飞快地变势,继续攻了过来。 打人不打脸,沈浮发现她的手始终都对着自己的脸,忍不住骂道,你有毛病吧! 我要打的就是你的脸,贱人,贱人我抓破了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女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激动起来,脸皮上的肌肉,都在不住的颤抖。 莫名被扣了一口黑锅的沈浮感觉很冤枉,又很生气。 脑子有病! 她一边骂着,一边随手从门上抽出半截门闩,朝女人打去。 女人的武功出人意料的高,尤其是一双利爪,运用的灵活无比,尖尖的指甲,就是她最好的武器,好几次这双手都紧贴着沈浮的眼珠子擦了过去,她几乎能够感受得到被划破的风声。 门闩不太给力,挡得住女人的攻势,却制服不了她。 就在沈浮思考要不要拔刀的时候,女人突然凑近,微微张开了嘴。 她虽然没见着女人对楚白歌喷黑烟的样子,但女人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能用嘴发暗器的绣春刀高手,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在腰带里一摸,抓起一把白色粉末,就洒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 楚白歌躺在床上,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你、你用的什么?他眼睛亮起来,是毒药吗? 沈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啊。 她看了一眼楚白歌挂在墙上的腰带,顺手拿过来,将在地上打滚的女人的手,从脸上扯下来,反绑在身后,才回答了楚白歌的问题:是石灰粉。 她去探望一个又沦落到码头扛包的朋友,顺手在路边抓的。 第9章 008初入江湖(三) 楼上的动静太大,根本遮掩不住。 楚白歌叫出声的时候,还有人当是男女情趣,但沈浮和那个女人打的乒乒乓乓,旁人就是想当个瞎子聋子也做不到,尤其是酒楼的掌柜,此时正站在人群前头,一脸的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圆圆的脸蛋上面,写满了愁苦。 能开酒楼的,敢开酒楼的,多少都是和当地三教九流有些说不清干系的人,就算称不上坐山虎,也是一条地头蛇,寻常的少侠少女,江湖人士,打烂一条板凳,都要赔的底裤朝天话不是说了吗,寻常的少侠少女,主要是寻常,打的你来我往激情澎湃的沈浮和那个一看就不似好人的女人,怎么也和这两个字沾不上关系。 天字房里用的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却也是精挑细选花了大价钱买的好东西,此时桌上的紫砂壶和茶杯碎了一地,床头的两个大花瓶也只剩下碎片,更别提那道双开的木门掌柜的只觉得看一眼地面,自己那颗拨着算盘的心都在滴血。 就是这样,他还不敢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来。 他虽然没什么高深的武功,却也称得上老江湖,知道什么人能随便得罪,什么人得小心捧着,在他眼里,出手不凡,气度亦非比寻常的沈浮,无疑是后者。 不仅不敢把心疼显露出来,还得赔上笑脸,两位少侠,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沈浮看他一眼,问道:报官了吗? 掌柜的:啊? 寻常江湖人士,不应该很怕和官府扯上联系吗? 他不敢忤逆沈浮的话,忙遣了小二,去官府寻人。 被吵醒的住客们,也不嫌吵闹,一个二个眼睛比夜猫子还亮,兴致勃勃地盯着沈浮和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不知道脑补出了多少爱恨情仇的故事。 女人被捆住了手,眼睛被石灰粉灼烧的厉害,还在痛苦的嚎叫。 她恶毒的诅咒着沈浮: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沈浮本来就被她吵得受不了才出手的,听见她的咒骂,更是脑门发疼。 当下一脚踩在她的脸上,直接将女人的嘴踩变形,面无表情地道:闭嘴! 围观的吃瓜群众齐齐地抖了抖肩膀。 看起来娇娇弱弱俏丽可人的一个姑娘,怎么这么彪悍呢?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夜出的小二,总算拉着两个衣衫不整的捕快姗姗来迟。 大半夜的被人喊起来加班,任谁的脸色看上去都不会太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让开让开,官府办事,别挡着路,小心办你个妨碍公务! 吃瓜群众们纷纷让开。 两个捕快走上前来,见到沈浮,先是一愣,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手一捧,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这位女侠,可是沈浮沈双刀? 沈浮奇怪地看向他们,问道:你们认识我? 自是认识!两名捕快的神情明显看得出激动,沈女侠惩恶扬善,一路不知送了多少通缉犯进官府的大牢,可谓是以一己之身护天下太平,您的义举早已传遍了附近的城镇!我与同僚白日里聊天还在说着,不知道沈女侠什么时候路过扬州,也来清理清理我们扬州的杂碎。 最重要的是,多来点通缉犯,这个月的KPI就达标了啊! 听说别的县城有个背着双刀的沈姓女侠,专门抓通缉犯之后,他们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她能路过一下,顺便铲奸除恶,抓几个通缉犯关进他们的大牢! 楚白歌闻言,顿时对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侠,流露出敬佩的神情。 沈浮略感羞赧 她积极地抓通缉犯,匡扶正义都是其次,主要是没钱。 因此每进一座城,她都会先把墙上贴的通缉犯照片,牢牢地记在心里面。 万一路上撞见,就当是捡钱。 想到这儿,纯粹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报官的沈浮脑子一转,抓起女人的头发,将她的脸露出来,对两名捕快道:两位大人看看,这名女子可眼熟,她可有通缉令在身? 一名捕快低头,女人的脸上满是石灰粉,眼睛都睁不开,叫人看不清面容。 他为难地道:这 另一名则看向女子的手,见到漆黑的指甲,神情便是一震,惊骇道:莫非,此女便是采阳补阴,连杀三十余名男子的毒寡妇? 显然,毒寡妇这个通缉犯的名声不小。 就是住店的客官里,都有不少人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瘫软在床上的楚白歌逐渐恢复了力气,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面具,忙将其捡起来,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下来道:这、这是这个女人刚刚进来时带的面具!两位大人看看,可觉得熟悉? 认出女子的捕快道:是了是了,此人就是毒寡妇。 据我了解,毒寡妇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妾,遭人侮辱后,被当家主母毁容,也不知道从哪学来一身采阴补阳的功夫,将主家采补而死不说,后更是接连作案,使得三十几名男子死于自己家中官府寻她已久,可惜一直未曾得她踪迹,未曾想今日这歹人竟然落入了沈女侠的手中。 呵呵呵呵地上的女人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你们当真以为那些男人无辜吗?若非他们贪花好色,明明有妻有子还要寻欢作乐,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如何会落入我的手中便是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负心寡幸,薄情薄义我那好夫君,路遇劫匪时用我买了平安,我好不容易逃回去又嫌我失了清白,说什么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饶我一命,让那毒妇毁我容貌 我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没有在劫匪侵占我的时候自尽以证清白吗?哈哈哈说什么逃得一命必以正妻之礼相待,这便是正妻之礼?这便是你们读书人的义一群狼心狗肺之徒,一群衣冠禽兽之辈 楚白歌露出不忍的神情,她倒也是个可怜人。 他这个受害者都说出这样的话,更别说旁观者了。 和楚楚可怜的女人相比,沈浮都显得面目可憎起来,仿佛没那么正义了。 你倒是有本事,你倒是有能耐,你有一身好武功,离了男人也活得,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相公的女人,她们何其无辜?沈浮冷笑一声,半点不为她所动,这世道何其艰难,没了丈夫,若是家境优越还好,尚有娘家撑腰,若是家境平平的,为死去的夫君守节都是小事,怕就怕有那种让妻子陪葬的家族 赵国对女子的约束倒不比前朝。 前朝的女儿家轻易出不的大门,只有贫苦人家才会让妻女抛头露面出来谋生计,今朝开放了许多,尤其是改朝换代之时死了太多青壮年,律法是鼓励早婚早育,寡妇再嫁的。 但律法哪比得过哪些流传了数以百年计的家法。 夫死妻从,以保清白,种种恶习,屡禁不止。 许多时候,就连官府也管不了当地宗族的家规。 楚白歌从没接触过这些,他惊骇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旁人已经议论开来:是啊,那些女子没了丈夫,要怎么活下去呢? 不论那些被毒寡妇采补至死的男人多么风流,多么的混账,但只要他们在那儿,就是一个女子的天一个女子的地一个女子的依仗,毒寡妇倒是顺心如意了,那些自幼接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子又该怎么办? 两名捕快掏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将女子绑起来,又当着众人的面,在她身上搜索了一番,倒不是要占她的便宜,而是对于这种江湖人士,鬼知道她们身上什么地方,就藏着了不得的凶器,官府吃够了这些恶徒的亏,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流程。 第7章 好了!一名捕快道,沈女侠,我等这就将人压回衙门,彻查这歹人的身份。 沈浮眼珠子一转,拱手道:还未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张龙。 在下秦虎。 原来是张大人与秦大人,此女就交给二位大人了,还望早些给那些受害者的家庭一个交代。 沈女侠有心了!张龙秦虎面容严肃,若核实此人身份,确为毒寡妇,还有一笔奖金要拿,还请沈女侠在酒楼多耽误两天。 沈浮脸上流露出笑意,自然,我还等着看她会有什么下场呢! 三人拱手道别。 两名捕快压着毒寡妇离开,一边走一边呵斥吃瓜群众,看什么看,回去睡你们的觉 众人纷纷散开,沈浮喊住掌柜的,客气地道:掌柜的,还请留步。 掌柜的心肝颤了颤,敢问沈女侠,可有何事? 沈浮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请你算一算,这房间里被我弄坏了的摆设,价值几何,您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我该赔偿的也得赔偿。 掌柜的见她一脸天真的模样,张嘴就想报出一个天文数字,随即又想起她面不改色地一脚踩在女子的头上,将人脸都挤得变形,心中咯噔一下,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不值几个钱,不值几个钱 最后这钱还是让楚白歌给出了。 自始至终,沈浮就没想过自己出钱。 她救了楚白歌,哪还有自掏腰包赔偿的道理。 好在这小子傻是傻了点,但是上道,沈浮眼珠子刚刚转过来,他就立马掏出荷包。 多少钱,我赔! 掌柜的没能敲上一笔,好歹没折本,看着烂了的门和大花瓶,心里难受得要命,还是陪着笑脸尽职尽责地准备为楚白歌重新安排了一个房间。 但自觉清白不保的楚白歌,现在哪敢离开沈浮,总觉得这一刻和沈浮分开,下一刻说不定又有个采花贼要进来,这次进来的是个女的,万一下次来的是个男的的 他又不是没听过分桃断袖的事情。 他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沈浮,一口一个沈女侠喊得可怜巴巴。 最后放出大招:沈女侠,我这还有五百两银票,五十两一天,雇您十天好吗?! 沈浮:成交! 楚白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浮好像就在等着这句话。 哈哈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沈女侠,连衙门捕快都听说过的沈双刀! 怎么可能图他这点银子呢哈哈哈对吧? 看着沈浮顺顺溜溜就挣到了整个酒楼半年收益的掌柜:牙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5 22:35:43~2020-02-26 18:3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闷葫芦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北谨燚 11瓶;起名废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009秦淮一宴 送走楚白歌,沈浮正准备出门,掌柜的就喊住了她。 可是沈浮沈女侠? 沈浮顿住脚步,是我,可有何事? 掌柜的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封信道:我这儿有一封您的信,刚刚送过来的。 沈浮好奇,什么人会写信给自己,但还是接了过去。 信封极为常见,但在抽出里头那张花笺纸的时候,沈浮就猜到了写信的人会是谁。 果不其然,拆开信后,里面是如意姑娘邀她同进午饭。 沈浮看了一眼时间,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如意信上约定的时候。 用餐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也就一两刻钟的功夫,是一处正对着秦淮河的酒楼,如意订的地方,恰好能够俯瞰大半秦淮河上的风景。 沈浮到了酒楼,报出如意姑娘的名字,酒楼小二神情显而易见地兴奋了几分,您就是如意姑娘今天要请的客人吧?她已经到了,就在三楼的雅间,您这边请! 沈浮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人。 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手挽着披帛,倚靠在窗边,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当真应了那句眉眼皆可入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听见脚步声,如意转头,见到她,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似嗔非怒地埋怨道。 如意姑娘相约,就是有刀山火海,我也是要来的。沈浮拱手,一脸严肃地道。 你就会说漂亮话哄我如意的眼中有几分哀怨,她坐直了身体,抬手示意沈浮坐下,上次你来金陵,我就说过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好好尝尝金陵的美食,这座秦淮楼的大师傅手艺很不错,尤其是一手盐水鸭和鸭血粉丝汤,称得上是金陵本地一绝。 那我可就要好好尝尝如意姑娘推荐的美味。 你沈双刀尝过的美味不知有多少,只怕我推荐的东西,入不了您的法眼。 只要是如意姑娘推荐的东西,都是世间最好的东西。 如意问道:那我呢? 如意姑娘,自然也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你骗我。如意道,世间最好的姑娘说要跟你走,你却不愿意,若我当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又怎会留不住你沈双刀的心? 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直白。 沈浮愣了片刻,随即勾唇笑起来,只差没在面前抖开一张纸扇,这当然是因为我沈浮在你如意姑娘面前自愧不如。 她故作风流,偏偏又挤眉弄眼,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如意笑了起来,花言巧语。 见沈浮又一次回避她的话题,她眼中闪过失落,转了话题道:你可是饿了,叫小二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沈浮巴不得开吃,多吃点东西,少说点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金陵见过如意之后,她总觉得许多地方都怪怪的。 如意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头叹一口气,眼眸微微下垂,敛住一道暗芒。 避开谁跟谁走,又或者是谁留在谁那里的话题不谈之后,两人的聊天总的来说还是愉快的,沈浮虽然不善言谈,但如意姑娘是个灵巧的人,总能够挑起许多话题,使得谈话从不曾冷却,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了,如意又问沈浮的打算。 你既寻到了你的那位故人,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无非就是到处走走转转,赵国大好河山,我还没看到一半,想趁着年轻,腿脚还利索的时候,踏遍大江南北,这样日后老了,也好同人闲谈。 沈浮早想好了说辞。 如意姑娘眼中闪过羡慕,你倒是潇洒。 沈浮举杯,道:人生不就图的潇洒二字? 如意姑娘哈哈笑起来,她眼睛弯成月牙,看上去仿佛很开心的样子,举起手中的酒盏,亲自为沈浮斟酒道:对,敬潇洒! 沈浮的酒量其实一般,平日里多用武功作弊,但和知己好友喝酒,也就懒得弄虚作假。 熟悉的人也知道,她有几斤几两,不会故意灌她,但在如意姑娘你一杯我一杯之下,沈浮头脑渐渐昏沉沉起来,视线也有些模糊。 不行了,不行了 她脑中闪过疑惑,这是什么酒,怎的这么烈。 感觉完全没有个缓冲过程,直接就从清醒状态过度到了这个样子。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头一歪,倒在了桌子上。 同样面红耳赤,仿佛已经醉了的如意姑娘,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的人,忽然抬手道:将这些都撤了吧。 是。雅间的门被打开,面无表情的店小二走了进来,将桌上没吃完的菜肴和酒盏,一并抬了出去,只留下如意姑娘和沈浮两个人在里面。 看着对自己满脸信赖,毫无怀疑的沈浮,如意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阿浮啊阿浮 你怎么就如此好骗,又如此天真? 她走过去,低下头,看着静静睡着的人。 伸出手,试着抚摸她的眉眼,然而指腹刚刚触碰到沈浮的眉毛,她就如同触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将手放在沈浮的脸上。 这一次,她没有再胆怯,而是将手放在了她的脸颊。 梦中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的眉眼,终于被她细细的抚摸到。 唇是红的,也同她想象中那样软,轻轻地按一下,就有雪白的贝齿露出来。 师姐 沈浮轻轻地呢喃道。 如意姑娘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收回了手,仔细观察着沈浮的表情。 见她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才松口气。 随即又忍不住为自己的作态笑了起来 阿浮,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若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定要骂我卑鄙无耻吧? 真想为你打造一个黄金做的笼子,将你关起来啊 这样阿浮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阿浮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抱起沈浮。 很难想象,看似弱不经风,比沈浮个子要娇小许多的她,竟然能够打横抱起一个比自己高背着剑还是个练武中人的女人,而且看她举重若轻的模样,显然本事不止如此。 沈浮靠在她的怀里,显得有几分乖巧,如意的心就又软了三分。 她走到墙边,脚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轻轻地踢了一下,一道暗门就转了出来。 门后,是一个漆黑密闭的空间。 她抱着沈浮走进去,暗门缓缓合拢,一道亮光噗地自墙上亮了起来。 随着不断的噗噗声响起,接二连三的油灯被点燃,将整个藏在夹层里的房间,照的比白昼还要亮堂,房间当中,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红色的被褥,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如意将沈浮放在床上,返身按下了暗门旁边的开关,黄金做的栅栏,就从顶上忽然落下,将床围在了正中间。 她近乎痴迷地看着这一幕 黄金做的笼子里面,睡容恬静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 仿佛从今往后,就能将她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样。 如意的心潮都在澎湃。 阿浮她轻笑起来,我的阿浮 楼主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有要事向楼主汇报! 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现在也找不着楼主啊楼主不想见咱们的时候,谁找她也没用,唔你刚刚是不是杀人了,我劝你要想见楼主的话,先洗个澡再说,楼主不喜欢别人杀人。 好笑,我顺心楼做的就是杀人的生意,每一个人头都是圆滚滚的金子,楼主不喜欢杀人是什么意思? 我提醒过你的,在楼主那挨了训可别怪我。 你觉不觉得楼主越来越奇怪了 奇怪,哪里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我总觉得这两年,楼主对顺心楼的生意,好像没那么上心了。 有么,我怎么不知道。 左护法,我在和你说正事,请你正经一点。 我也没有和你说别的啊,是吧,右护法。 如意楼二楼的房间里。 被称作右护法的,是个容貌普通的男人。 他有着平平的眉,平平的眼,平平的轮廓。 浑身上下,找不到半点突出或者异于常人的地方。 普通到往人群里一扔,就找不着他的模样。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个生了张娃娃脸的女人。 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更为恰当,她看上去恐怕只有十三四岁,不仅脸小,就连身材也是豆蔻少女的模样,穿了件轻薄的衣衫,笑嘻嘻地同男人说着话。 若是他们不说,谁能想象得到,这两人,竟然就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第一杀手组织,顺心楼的左右护法呢? 而此时,被他们惦记着的楼主,正坐在秦淮楼的窗边,看着夕阳。 沈浮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女子趴在窗边,夕阳的余晖,将她的雪肤映出绯红的光芒。 凡是见到这般景象的人,恐怕都会不由得摈气凝神,生怕自己惊动了画中仙子。 仙子在沈浮睁开眼时就准确地回过头,对她露出倾城一笑。 阿浮,你醒了? 沈浮还有些迷糊,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接上之前的记忆,联想周围的景象,便是傻子也想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对视羞赧道:是我酒量不济,耽误如意的时间了。 如意看着她,轻笑起来:不、不耽误。 第11章 010顺心如意 楼主,您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呢? 留下来了,就不是我的阿浮了。 为什么呀?您不是喜欢她吗,若我是您,就将她绑起来,一辈子都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张娃娃脸的女孩用天真的面孔,说着残忍的话,我不懂什么情啊爱的,可我知道,若是我看上的东西,便是不折手段也要得到,若是得不到,宁愿毁了,也绝对不便宜别人!楼主既然喜欢沈浮,就将她绑起来,废了她的武功,这样她就只能跟着您啦! 玉儿,你说你不懂情爱,是真的不懂情爱,情爱若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如意想到沈浮醒来时候,懵懂的眼神,心头就不由得软上三分。 第8章 待你喜欢一个人便知道,当你真的动了心的时候,是舍不得伤她半分的,见她哭泣难过,你会比她更加难过,恨不得以身代之,更别说将她关起来,且不说我就算关住了她的人,也关不住她的心,我爱的本就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她,若她成了金丝雀,若她被我养成了笼中鸟 她本想说自己恐怕就没那么爱她了,可想想那个人若是沈浮 她还是爱的。 只是她舍不得沈浮变成那个样子。 所以她将沈浮放进了她打造好的笼子里面,又将人给放了出来。 被叫做玉儿的姑娘见着如意的模样,不由得怔了怔。 她见过如意杀人时的模样。 女人轻巧地拧断脖子,像是在掰折一根草杆。 她虽时常笑着,可那笑容往往是没有温度的,渗人的,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后背发凉,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 她也见过如意在如意楼里迎客时的模样。 她同样笑着,只是温和的笑容里,满是疏离,那些男子得了一个眼神,便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千金不换的宝贝似的,傻呆呆的离去。 若是那些人见到如意此时的模样,不知道该有多吃惊呢! 不过除了沈浮,恐怕没谁能让楼主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玉儿摇摇头,将脑海中冒出的那些奇异画面甩走。 这一摇,让她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对了,楼主,今日段宽来了一道。 段宽便是顺心楼的右护法。 和时常守在如意楼,跟在如意身边的她不同,段宽身为右护法,是要时常在外跑动的。 如意听见段宽的名字,笑容瞬时就没了温度。 她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还是盐铁的事情他的意思是让您上点心那边的货可能不太够了希望咱们能多拿点东西出来。 如意被气笑了,说道:他当我是什么,以为我是能凭空变出东西的神仙吗?走私的盐铁数目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还不是看矿山那边能开采多少出来,开采的多就多,少就少,难不成让我从官盐官铁里头去给他们淘补出来? 玉儿眼珠子转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给段宽上眼药道:我看右护法的心在外面飘久了,怕是有些膨胀了 被上了眼药的右护法心情如何,沈浮不知道,但走在路上的她,心情却不大好。 她不介意自己的朋友对自己有隐瞒。 人在世间,本就充满着谎言和欺骗。 离家出走的少侠少女,一边在码头上抗包,一边还得写信告诉家里人,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很快就能在江湖上打出名声;赴京赶考的秀才,明明穷的只能喝凉水就馒头,路边摆摊卖书信为生,同朋友来往时却半句不会提及自己的窘迫。 就连沈浮自己,也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 沈浮的目光在街道上搜索一圈。 最终定格在了一家小小果脯店的招牌上面。 这个时候正值饭点,路上的行人不多,店里买东西的人就更少,果脯店里更是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掌柜托着下巴,看起来脑袋随时都会点在桌子上面。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露出和善的笑容:客人要看点什么 沈浮从袖口中抖出一块玉牌。 玉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沁字。 掌柜的视线在玉牌上一瞥,笑容突然就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大主顾,您的货都在仓库里边,劳烦您这边请。 绣春刀三个字,对世上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望而生畏的。 以至于他们每次出动的时候,不管心里有鬼没鬼的人,都在瑟瑟发抖。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组织能查到的东西,实在是太详尽,也太多了。 就拿上一个被绣春刀抓捕的官员来说。 绣春刀罗列出的罪名里面,甚至有他半夜梦话时辱骂皇帝的话。 这种情报的详细程度,真是让人拉屎都感觉有人在旁观。 谁也说不清自己在路上碰见的某个人,是不是就是绣春刀的人。 谁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是不是就会被记上绣春刀的黑名单。 神秘,庞大,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这就是所有人对绣春刀的印象。 也是所有人威慑于绣春刀的原因。 您有特品的查阅权限,凡是我这里有的资料,您都可以查询。 果脯店里,面见沈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 他看起来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却有一双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明亮眼睛,清澈透明,炯炯有神,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仿佛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沈浮进来的时候,他只抬起这双眼睛,看了她这么一眼,沈浮就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我想知道如意楼的资料。 沈浮开门见山地说道。 如意楼的资料可不少,您想知道哪方面的?老人问道。 沈浮问道:您能告诉我哪方面的? 老人思索了一下,问道:大人可听说过顺心如意这句话? 沈浮微微怔愣,有所耳闻。 顺心如意,指的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组织。 沈浮也是听人闲谈的时候,听过那么一两耳朵。 据说这个组织非常神秘,也非常庞大,在江湖人的传闻里,甚至比起绣春刀,也不遑多让,甚至某种程度上,它的强大还更甚于绣春刀。 因为绣春刀毕竟是为朝廷办事的组织,除了皇帝和少部分人以外,很少能够驱使,但顺心如意不一样,他们的使用标准没有门槛,唯一的门槛就是你得找到它,又或者是被它找到,谁也不知道顺心如意到底在哪个地方,又具体能做些什么,但就像它名字所说的那样,凡是找到它的人,就没有一个不顺心如意的。 不管是藏得多深的秘密,还是多么难以实现的愿望,到了顺心如意那里,都不是问题。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可惜普通的江湖人,既找不到顺心如意,也收不到顺心如意的邀请函。 而那些在顺心如意那里实现了愿望的人,又会主动帮助顺心如意隐藏自己的存在,因此沈浮在江湖上飘了两年了,时至今日,对这个神秘组织的了解程度,竟然也只是听过而已。 绣春刀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显然比沈浮想象中要了解许多。 顺心如意,其实是顺心楼和如意楼的合称。 见沈浮瞳孔微微缩紧,老人轻笑了一笑,道:大人想的没错,就是那座如意楼。 它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那里,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顺心如意在江湖上被传的那么神秘,其中之一的如意楼竟然明目张胆地就摆在那里,谁能想象得到呢。 这边是如意楼的高明之处。若大人有所了解就会知道,不同城市的如意楼,背后站着的其实都是不同的人,而楼里的鸨母几乎也都是些普通人,如意楼的真正成员,反倒是暗藏在其中因此谁又能够想象得到,一座普普通通的青楼,竟然是顺心如意里的如意楼呢? 青楼往来甚众,就算有陌生人时常出入,也不会引得旁人注意,本朝不禁宴迎,酒色之间,更是获取信息的好地方,因此如意楼,算是顺心如意当中,主要获取情报的部分。 顺心楼,大人可以粗略的理解为一个杀手组织,因为他们寻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杀人,杀不同的人,只要付得起代价,坏人也杀,好人也杀,当然,偶尔也偷一些东西,一些寻常小偷拿不到的东西。据说神剑山庄丢失了一把剑,就和他们有关。 沈浮又问道:那如意姑娘呢? 她想知道如意和如意楼,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老人看着沈浮,轻轻地笑了一下。 大人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老叟多说? 会用如意来为自己命名的,只有如意楼的楼主。 一切疑惑的地方突然就有了解释。 为什么当初沈浮顺手在路边救下的落难女子,沦落风尘两年,仍旧是清倌人。 为什么如意前脚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水,后脚楚白歌喝的水就冰冷沁人。 为什么明明和她同时出发的楚白歌,偏偏在如意走后才上了如意楼的画舫。 又为什么 不愿意去想的时候,人的眼睛会选择性地忽视许多问题。 可只需要仔细斟酌,许多事情的马脚压根就掩藏不住。 如意她 电光火石之间,沈浮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猜测。 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瞒住她?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漏洞。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了但只有一个口罩。 我要大声辱骂复工但不提供口罩的老板黑心 大家最近也一定要小心,不要放松警惕,别看国内的疫情好像控制住了,现在国外的新闻又开始沸沸扬扬了。 还有什么冰山融化,远古病毒之类的口罩保平安,不出门保平安! 感谢在2020-02-26 18:38:36~2020-02-27 20:1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X周 2个;蒸汽玩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虞城 10瓶;涵QwQ 5瓶;叶洛 4瓶;妙想琦思、路人李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011杀人凶手 沈浮始终是一个不愿意将朋友往坏处想的人。 准确来说,她是一个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的人。 若是旁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首先想的往往不是自己吃了什么亏,而是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若那人是她的朋友,她更是要问个明明白白,再决定到底是反目成仇还是一刀两断。 何况如意从始至终,都未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只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隐瞒了身份又不是什么错误。 只不过她的身份比较特殊 而她又做了一些让沈浮心生警惕的事情。 绣春刀对沈浮的训练,完全是比照着最高的探子来的。 下毒,陷阱,刺杀沈浮背在背后的两把刀,不过是个掩饰。 就跟你见到一个人提着大锤,绝对想不到他张开嘴会吐你一脸绣花针一样。 江湖上的人认为沈浮刀术无双,尤其是一把双刀如臂指使,只要拔刀必然就是拼死相搏实则是沈浮早在离开神仙山之前,绣春刀的人就为她安排好的人设。 若想让人忽视你的脸,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你变得平平无奇,而是站在一个格外瞩目的人旁边,带一套武器在身上,不是为了告诉别人你有多么厉害,而是为了让旁人潜意识的以为,你最强的攻击手段就是你带的这套武器。 因此自然就少有人知道,沈浮虽然酒量一般,但清醒的很快,对蒙汗药之类的迷药更是格外敏感。 说的夸张些,你若是灌她两壶酒,或许她能一觉睡到天亮,可你若是在酒里掺了半钱的迷药,她恐怕要不了一刻钟就能清醒过来。 因此当如意斟的酒入喉的时候,沈浮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她只是装作不知道,不晓得,想要看看如意在酒里下药,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她就听到了机关开启的声音。 也听到了如意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沈浮认识如意,还要在楚白歌前头。 她也不是追缉所有的通缉犯,都那么的顺溜。 总有那么三两个罪大恶极,偏偏又狡诈无比的,被她发现后,又脚底抹油的逃走。 若是偷盗的,抢劫的,过失杀人的 逃了也就逃了,沈浮毕竟不是捕快,懒得和这些人纠缠。 但有些人是你见过他的罪行,便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就比如说沈浮遇见如意时,正在追捕的洪四牛。 洪四牛是个极为纯粹的恶人。 纯粹到让没那么恶的人在知晓他做下的罪孽后,都会感到害怕的地步。 沈浮看到通缉令时,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将近五十条人命。 其中有四十几条,都是妙龄的少女,被他以各种手段拐骗或者绑架到荒郊野外,先奸后杀不说,还用斧头分其尸体,生啖之,又将少女纤细的双手,装在盒子中或者是包在布包里,送还给家人。 他行事大胆,且十分谨慎,接连做下数桩大案,屡次挑衅官府,竟无一次被发现。 若非一名受害女子的小弟,在同家人收敛家姐尸骨的时候,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一眼就认出了他怀中露出的金簪正是自己姐姐头上戴过的,恐怕这个老实人的面目,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揭露出来。 洪四牛被发现后,没有立马逃走,而是坦然承认,自己是财帛动人心,发了死人财。 将金簪还回去后,在衙门传唤之前,他收拾了包裹,立马逃窜,捕快在他家中搜出了许多受害者身上的信物,这才意识到他便是他们一直追查的凶手。 洪四牛极其狡猾,又善于伪装,且相当隐忍。 被发现之后,一连十年,都未曾再作案,宛如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官府当年贴在墙上的通缉令,早已然在风吹雨打之下,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在当年那个指认出他的少年,还未曾忘记家姐的仇恨。 他如今做了秀才,学了一手丹青,每隔半个月,就会重新画一幅仇人的肖想,附上通缉令,贴在公门的告示牌旁边,当地的捕快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他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份通缉令又不是假的,最多是年限久了一些而已。 沈浮将这张通缉令的脸记在心头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凶徒。 她途径山林,突遇大雨,好在山中有一座猎人小屋。 屋内摆设简陋,皮毛血肉腥味甚重,幸而屋顶还算结实,挡得住暴雨,也算是幸事。 第9章 半刻钟后,沈浮同拖着鹿子,满脸胡子拉碴的猎人打了照面。 此时的洪四牛已经是个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头发都已经花白,只是双臂依旧有力,眼睛依旧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仿若一头生活在山林当中的野兽。 沈浮没认出他。 毕竟秀才记忆中的凶手,被他丑化和凶化了许多倍,看上去就是个满脸横肉的恶人,而洪四牛的五官平平,甚至称得上憨厚,如果不看那双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做下滔天大案的罪人。 被老人拖在手中的鹿子在哀鸣,它的小腹微微鼓起,里面有生命的痕迹。 这是一头怀了孕的母鹿。 通常猎人如非必要,都不会对森林当中的猎物赶尽杀绝,他们许多人虽然没有文化,却自会遵循一套天地间的道理,知晓留大放小,不杀怀了孕的雌兽。 沈浮迟疑了片刻,便拱手道:老丈,这雨实在是太大,未经允许就闯进了你的屋子,还请你见谅,我愿意出一两银子,补偿你的损失,只求你让我待到雨停了好下山去。 看似凶恶的老人,说起话来倒是十分的和气,这木屋虽然是我建的,但我并没有给它上锁,为的就是给路过的旅人提供方便,只要你不嫌弃里面脏乱且有一些污秽的味道,大可住下来便是,不必说什么银钱的事情,这里住过许多人,我都没有收他们的银钱,自然也不会收你的银子。 像是注意到沈浮看鹿的目光,他抓着鹿耳的手紧了紧,笑了一下道:你是在担心它吗?实在是大可不必如此,她并非是我的猎物,而是我的客人,我在山上见她受了严重的伤,恐怕活不到生产的时候,才将她捉了下来。 说着,他就给沈浮看那母鹿身上的伤口,果然在它后臀处,像是被什么动物咬掉了一块一样,伤口已经发炎脓肿,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恐怕这头母鹿当真会如他所说,撑不到生产的时候就会死去。 沈浮心中还有几分警惕,但也对老人生出了信任和好感,她主动请求道: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老丈千万不必客气,我在家中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治疗外伤的手法。 那就先谢过这位少侠了!我正发愁找不到人帮助呢,你愿意是最好不过了!老丈大笑道,向沈浮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待会儿我要割去她身上的腐肉,希望你能帮我按住她的身体,免得她挣扎起来伤了自己和孩子。 沈浮自无不可。 她心中甚至对这个看似凶恶,实则善良的老猎人,升起了几分好感。 两人合力按住母鹿,老猎人利落地为它处理了伤口,又洒上自己制作的草药,就放它离开,母鹿似乎也知道他是好人一般,不但没有就此离去,还舔了舔他的掌心和脸颊。 雨一直下到了夜晚,都没有停止的趋势,母鹿和两人挤在一处小木屋里,半点都不准备离开的样子,这让老猎人哈哈大笑,看来它是赖上我了! 沈浮同老猎人闲聊,有意攀谈之下,很快就了解到老猎人在山上已经以打猎为生过了十几二十年。 沈浮问及他为何不肯下山,为何无子孙儿女孝敬,老人提及这些事情就是一阵唏嘘。 年轻时候,我有一名妻子,生的貌美如花,可惜她不安于室,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同其他男人勾搭在了一起,我受尽耻辱,一怒之下,便上山来做了个猎户,山上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我有动物为友,便是世间最快活的事情。 换做任何一个人来,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老人,竟会是一名谋杀了将近五十人的杀人凶手,任何一个和他交往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他,包括沈浮。 你很难不去同情一个遭受到背叛的人,又很难不去羡慕一个生活在山林之间,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人。 因此沈浮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会对自己动手。 这是她初入江湖以来,吃的第一个亏。 洪四牛没有用迷药,而是简单粗暴的在她靠着母鹿昏昏欲睡的时候,直接敲晕的她,再醒来时,沈浮已经身在一个山洞,四肢的关节均被人简单粗暴的卸了下来,她躺在地上,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布偶。 你、你醒了,你还好吗? 沈浮艰难地将脖子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本基友的书 《天行无双》by闲亭笔落 沉迷于修炼?楚绫歌表示根本没有此事!天下风云争霸,又与我何干? 有些姑娘表面上看起来一派淡然之色,其实肩带滑下来心中慌得很.... 初遇陆寒溪,楚绫歌: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打我可要还手了! 数年之后,陆寒溪遭劫,楚绫歌燃烧神魂,为其挡下万千魔炎。 陆寒溪泪光盈眸:傻瓜,值得吗? 楚绫歌仰面而笑:为你,便值得! 修行路漫漫,自当携美打怪耍无赖 我发现我真的不适合上班, 我真的好爱睡觉啊! 感谢在2020-02-27 20:16:44~2020-02-28 21: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月长长、邦煌獠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空 20瓶;沈忱 10瓶;岁月长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012初见如意 少女赤身裸/体,仅挂着一件轻薄的披帛,就像是随手扔上去的一样,什么都遮不住。 披帛是脏的,上面是浑浊黑暗的血迹,但比披帛更可怕的,是少女的身体,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其中,有鞭痕,烫伤,还有明显是手掐出来的痕迹,越是重要越是私密的部位,类似的痕迹越多,光是看着这一身的伤疤,都不难想象她曾经遭受到怎样残忍的对待。 你、是谁? 沈浮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可怕。 过去的名字我已经忘了,你叫我如意便是。少女对沈浮说道。 如意,顺心如意?是个好名字。沈浮笑了起来,伴随着几声咳嗽。 如意脸上出现担忧的表情,你还好吗? 我还好,不过是被卸了关节,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如意,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将你我关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这少女时期的如意还不像日后的如意姑娘一样成熟稳重,只是回忆了一下,脸上就显露出惊惧的表情,我、我也不知道那个恶魔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他多则半月,少则七天,就会抓来一个少女,将其奸/淫后用手掐死,再用刀子将她的肉割来吃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画面,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沈浮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光是想到如意描述的那个画面,她同样有作呕的愿望。 她不解的其实是,如意为什么活着。 她向来不是个愿意用恶意去揣测旁人的人,心头有疑问,也就大大方方的问了。 姑娘,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要请教你,既然你知道那恶人杀人的频率,为何这么多少女都死了 你是想问我为何逃过一劫吧?如意抢过她的话,沈浮尴尬一笑,可惜手脚不能动弹,不然她一定会心虚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好在如意比她想的坦荡许多,她直接为沈浮解惑道,因为旁人都能逃,我无路可逃。 她咬着唇,像是在思索,片刻后,忽然凄然一笑。 反正你我都是别人的刀下鱼肉,对你隐瞒我的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如意向沈浮吐露了自己为何被留下来的原因,我是流放的犯人,就算是逃出去了,被官府的人发现,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那恶棍不杀她。 寻常女子若是找着机会,必然拼命逃脱。 但如意不会,她一个弱女子,家人都在流放的途中被山匪杀死,只剩下她一个人活下来被恶人捡到,她便是逃了,人生地不熟的,又能逃到哪里去,遇见了外人,又如何敢求助,更莫提像官府报官。 因此她被留了下来,做些男人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说帮着缝补一下衣裳,偶尔还能被带着放出山洞,到外面的河边洗个衣服顺便透透风。 是的,如意是被一根铁链给拴在山洞里的。 她说的那些被奸/杀的女子尸体,沈浮也见到了,就摆在山洞的另一边,尸骨堆了满地,骨头上面的肉早已经被剃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几个尚未完全腐朽的人头,摆在那里,一双双凸起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 没注意到的时候也罢,被如意点醒,见到这些尸骨,饶是沈浮胆大包天,背后也起了冷汗,有种浑身发冷发麻的感觉。 她有心自救,但奈何主要的关节尽数被卸开,于是她问如意,若我有法子带你逃过一劫,你可愿意? 如意低声道:那恶人很凶 她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心动。 既然心动了就好。 沈浮道:如意姑娘,若你相信我,请你帮我个忙,将我的手臂,固定在这块凸起的地方。 许是她比旁人更明亮的眼睛,许是她醒来后镇定的表现,给了如意信心,如意一咬牙,竟真的按着她说的话做了,只是一边做,一边不安地低声道:我是相信你的,你与那些女子不同,希望你真的能救我,不然被那恶魔发现,恐怕我也讨不了好。 沈浮不忘安她的心道:我见你身体羸弱,若是再遭那恶人虐待,恐怕再活不了几日,不如拼上一把,且逃出去后,就算是被官府发现,也无伤大雅,若是遇见好说话的官员,花点钱就能抹去你的身份,就是遇见了那严厉的官员,无法花钱把你赎出来,你是受家人牵连流放的女眷,不会要你命的,大不了送你去教坊司做官妓。 如意眼睛亮起来,当真?! 沈浮道:当真,如意姑娘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一定会保护你的。 如意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在她看来,便是沦为官妓,也比跟在这个恶魔身边要好。 她本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全家蒙难之前,连杀鸡都没见过,何况是杀人,当初被恶魔绑架过来时,亲眼见他奸/杀女子,不知道多少个晚上彻夜无眠,直到硬生生昏死过去,后又遭受百般虐待,早就生不如死,若非旺盛的求生欲支撑着她,她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了。 她喃喃道:就是去做官妓,也比在这里要好。 沈浮不由得高看了如意一眼,她显然没有半点指望沈浮的意思,便是听说被救出去后有可能沦为官妓,心态也十分良好。 沈浮自诩不如她。 有如意帮忙,将手放在一个能卡住的地方,沈浮腰部发力,硬生生将脱臼的关节,怼了进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涔涔冷汗落下,沈浮咬牙闷哼了一声。 你还好吗? 无事。沈浮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是关节易脱的体质,小时候走路快些,都有可能把胳膊甩下来,如今大了,关节虽然稳固许多,但复位也比普通人要轻松,才能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自己给自己复位。 她试着抬了抬手,刚刚复位的胳膊已经有了一些力气,只是十分酸麻,尤其是关节的地方,格外凝涩,像是生了锈的机关,恨不得倒点油进去润滑一下才好。 不过这种情况,能动已经很不错了。 左手没有右手便利的条件,但右手能动,沈浮就能撑着地面,挪动一小块的地方。 折腾了小半刻钟,总算是将两只手都恢复了原位。 如意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崇拜。 你、你可真厉害。 她光是看着沈浮的操作,就觉得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我不厉害,是那人未对我下狠手。 若是直接打断了她的骨头,沈浮便是有再高强的武功,也只能等死了。 你不必自谦,我和那些受害的女子,远不如你。如意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为谁惋惜,那人掳了女子回来,从不会第一时间杀了她们,若是羸弱些的,就直接扔进来,看起来有些力气的,至多也是把脚踝给她拧开,咬咬牙,其实也能逃走,但除了你以外,大多数女子被他抓住后,不是哭就是闹,要么就骂我是他的同伙,对我非打即骂。 其实她们说的也没错 不是你的错。 一只冰凉的手覆盖到了她的手上。 如意抬头,就见沈浮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那双即使是在最绝望的时刻,也未曾暗淡的眼眸里,有着莹莹的亮光,像是漆黑夜空当中,升起的那颗星辰,如意听见她用温和却坚定地语气说道:她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我看得出来,你也想救她们,只是你保全自身都困难,又如何谈得上救人? 能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活下来,还保持着清醒,如意,你已经是勇士当中的勇士,我是十分敬佩你的。若我还有机会的话,定然要将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让他们都知道,我有一个怎样坚强且勇敢的朋友。 如意问她:你真是这么想。 沈浮道:绝无虚言。 如意看着她。 沈浮此时是很狼狈的。 她被抓这脚,从外面拖着进来,身上都是伤口,尤其是脖子到脸那一块,被雨水淋过后,此时已经有些发白发肿,看上去格外狰狞,但她说话不急不缓,看向你的目光也沉稳有力,一下子就叫人的心安定下来。 如意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这声音比她每次听见那恶魔的脚步声时还要强烈。 从如意的口中,沈浮已经大概猜测到了那人的身份。 洪四牛。 谁能想的到,一个被通缉了十多年的恶人,竟然就平静地生活在离案发地不远的地方。 她隐约猜到了自己为何能够留得一命。 依着如意的描述来看,洪四牛如今从单纯的杀人当中,恐怕已经不够满足。 他不在第一时间杀死绑来的女子,恐怕是为了给她们希望,又硬生生地将这希望打碎。 第10章 若是有人选择逃跑,他心里头恐怕更高兴,这片山林离附近的城镇不知道有多远,沈浮出了城以后,一路运着轻功,都走了足足半天,才到这个地方,何况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以洪四牛对这片山林的熟悉程度,以他熟练的捕猎技巧 逃走的女子,不过是一种能让他更兴奋的猎物罢了。 沈浮强忍着疼痛,在身上摸索了片刻。 她的钱和刀剑都被卸走了,怀里的东西也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摸索到腰间,小小的纸包,让沈浮松了口气。 刚刚将纸包夹出来,藏在手心里,沈浮就听见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同时如意压低了嗓子,用带着几分惊恐的声音对她道:他来了! 沈浮道:如意,待会儿他若是进来,你就对他说我好像病了,刚刚还满脸通红,烧的厉害,现在看起来像是要不行了。 如意不解,但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沈浮闭上了眼睛。 沾着泥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8 21:05:39~2020-02-29 20:4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一个孤独的大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013逃出生天 她还没醒?洪四牛走了进来。 他的脚上沾满了泥巴,吧嗒吧嗒地踩进了干燥的山洞里。 如意见到他进来,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神,只是看了一眼,就惶恐不安地低下头颅,温顺地交代起先前发生的事情:醒,醒过一次,但又很快晕了过去,天亮的时候烧的厉害,还出了很多汗,后来就成这个样子了怕是烧糊涂了,快死了。 沈浮躺在地上。 她脸色苍白,满脸汗水,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如果不是胸膛还有一丝起伏,几乎都要叫人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个死人。 洪四牛皱起眉头,真是没用 不知道是在骂如意还是在骂沈浮。 他已经老了。 衰老是每个人都不可抗拒的天命。 在雨天隐隐作痛的关节,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逐渐松动甚至脱落的牙齿 无不在向他敲响死亡来临的警钟。 他对单纯的杀人已经失去了兴趣。 人命如草芥,除了第一次拿到镰刀的孩子,有兴趣在草丛当中挥舞两下以外,普通人又怎么会对单纯的砍柴割草感兴趣呢? 事实上,他渴望的不是杀戮,而是征服。 被他抓来的女子反抗的越激烈,他越兴奋。 这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这让他觉得天底下的一切,都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种感觉甚至消融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他本来对沈浮寄以厚望了的。 她背着双刀,为人又十分警惕,言谈间不难看出是个坚定又有韧性的人,轻易不会放弃,若是能够将她作为猎物,说不定能够进行一场他生命当中最精彩的猎杀。 但谁晓得,他预设好的游戏还没开始,沈浮先倒在了病魔的手下。 他还有几分不甘心,走到沈浮身边,伸手就准备去触碰她的颈动脉。 如意的心提了起来。 她不知道沈浮到底要做什么,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尽可能地去配合她。 干枯,布满老茧的手指按上了沈浮细嫩的脖颈。 洪四牛的脸离她最近的时候,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沈浮腹部发力,身体猛地向上一抬,额头狠狠地撞在了洪四牛的头上。 后者没有料到被卸去四肢的沈浮竟然还有反抗之力,被她的头槌撞了个猝不及防,脑子嗡了一下,大怒道:你该死 刷 是沈浮抬起来的右手。 细碎的绿色粉末,在空中划过一条细线,尽数落在了洪四牛的眼睛和脸颊上面,在余末落下之前,沈浮用力一翻,滚出了覆盖范围,身后传来洪四牛发狂般的惨叫声。 啊 他的双眼已经完全睁不开,泪水混杂着奇异的红色血沫,从眼眶当中流了出来。 被绿色粉末沾到的地方,开始冒出气泡,随即那一块肌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 嘶 威力这么大的吗? 沈浮知道这药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强烈。 想到自己曾经偷偷地将这玩意儿往纸上倒,还在腰兜里藏了那么些天,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能活到现在真是福大命大。 落在地下粉末倒是还好,很快就和普通的泥水混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单纯无害。 如果不看洪四牛那张恐怖的脸,压根想象不出来这么小小一包东西,竟然有这么恐怖的作用。 沈浮并没有发很久的呆。 事实也容不得她发呆。 洪四牛在意识到脸上的伤势无力回天后,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死也要拖着敌人下地狱。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不管是被铁链绑起来的如意,还是两条腿都脱臼的沈浮,都不是能跑的人。 他凭着记忆朝着沈浮扑过去。 我要杀了你 贱/人、贱/人! 沈浮老早就注意到他腰间的匕首。 通常在森林里捕猎的猎人,都会随身携带这么一把匕首,不管是给动物开肠破肚还是剥皮,都很管用,趁着他捂眼睛的时候,沈浮已经轻巧地将这把匕首拔了出来。 沈浮半靠在墙上。 在他的手掐住她脖子的时候,拿着匕首的手忽然抬起,狠狠地扎向了洪四牛的脖颈。 也许洪四牛当真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被匕首插进脖子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死去,手上甚至加大了力道,掐的沈浮颈椎骨都在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沈浮抓着匕首的手逐渐失去力气,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能凭借本能,尽可能地抓住匕首往下拽,洪四牛的脖子上面,鲜血渐渐顺着匕首划破的口子流了出来。 从沈浮洒药到两人僵持在一起,说起来好像很长,实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如意回过神时,曾经她最恐惧的人,已经瞎了两只眼睛,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濒临绝境。 即便她什么都不做,洪四牛也肯定活不下去。 但她看着脸色紫红的沈浮,悄悄地站起身来,手中高举起了一块石头。 砰 尖锐的棱角砸破了男人的头颅,他的身体一僵,缓缓朝旁边倒去。 嘶沈浮大大的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气息钻进她的胸腔,萎靡的肺部急剧扩张起来,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每一个细胞吸足了氧气时那种饱胀到撕裂般的疼痛。 她瘫坐在地上,对如意道:多谢你了。 如意看着倒在地上的洪四牛,呆呆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场战斗的时间不长,消耗不小。 尤其是沈浮的两只手都是刚刚复位的,强行爆发之后加剧了伤势,凝滞感越发强烈。 她身体很累,累的很想闭上眼睛,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但她不敢。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大夫,没有药材,只会越来越差,不会变好。 所以即便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躺下来,休息一下,沈浮仍旧是在缓过神后,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借助环境的帮助,开始努力复位自己被人硬拽下来的髋关节。 这是相当变态的伤势。 和一个人就能轻松复位的肩关节不同,髋关节的复位要困难得多,也痛苦的多。 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也很难保证能够把脱臼的骨头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沈浮完全是凭借着自己对身体的了解,在生硬地将脱出来的关节压回去。 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幸而她修炼的功法,有一定加速愈合的效果,才叫她没在半途就疼得昏迷过去,饶是如此,只复原一条腿的功夫,她还是疼得面色惨白,汗水流了一地,鲜红的血珠沿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 咔嚓 如意的心肝都在随着她发颤。 沈浮同如意,是真正同生共死过的人。 杀死洪四牛,不过是她们两个女人,逃出生天的第一步。 她的伤势极其严重,必须在第一时间找到药材治疗,否则会留下无可挽回的后遗症。 如意本身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如今更是受尽折磨,身体虚弱,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难以为继,偏偏洪四牛囚禁两人的山洞,又在深山老林里面,想要走出去找到人烟,谈何容易? 虫蛇,猛兽 沈浮自诩也称得上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 可是环境的恶劣仍旧超出了她的想像。 武功在身的时候,她自然无所畏惧。 可当她走路都要靠如意搀扶,一身功力一半用来支撑身体,一半用来维持伤势的时候,她和寻常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两人曾在树下遭遇过毒蛇,当时青绿色的小蛇,离沈浮的脖子就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吐出的蛇信子几乎要贴到她雪白的肌肤。 是如意在恐惧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连鸡都没杀过的她,一把掐死了青蛇。 更严重的情况是,沈浮发烧了。 她烧的很厉害,一度失去意识,双腿凭借本能迈步,整个人的身体几乎都压在如意的身上,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扛着一个比自己还重的女人,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找到了一处破庙。 两人前脚进了破庙,后脚雨就落了下来。 哗啦啦 沈浮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在一个漂亮的厢房。 如意姑娘 如意姑娘 称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如意姑娘,我来帮你吧!一个小丫鬟,谄媚地上前讨好道。 端着水的如意冷淡地道:不必。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搭着毛巾的水盆,放在桌上,又转过身,关上房门,挡住门外好奇的目光。进了屋子,她将毛巾打湿,拧到半干,这才在手上抖开,走向床边 你醒了!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思维有几分凝滞的沈浮缓缓转过头来,见到熟悉的面孔,这才回过神,用干哑的嗓音问道:这是哪里? 如意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走上前来,坐在床边,关切地问道:伤口还疼不疼,头晕不晕?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沈浮被她打断了思路,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伤口不疼,头有点晕,但还好应当是睡的多了。 如意又问:你饿不饿,可要吃点东西? 沈浮思考的速度还是很慢,听见如意的话,肚子就咕咕的叫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如意却是捂着嘴轻声地笑了出来,板着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9 20:45:59~2020-03-01 21:0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土豆、422567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014凤求凤凰 沈浮醒来,吃了一些东西。 肚子没那么空了,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四肢上包扎的,用的都是极好的药。 凉悠悠的,缓解着肢体的疼痛,原本凝涩的关节像是被洗过一样,格外的舒服。 她这才有心思,打量这处房间。 看屋子里的装扮,并不像是客栈,倒像是那个女子的闺房。 除此之外,还能闻得到一股幽幽的香味儿,房间里没有燃香,窗户也是微微开着的,这股味道应当是以前留下来的,已经很淡了,但沈浮闻到后,仍旧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本能地排斥着这股味道,恐怕散发出这种香味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隐约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如意也没有想过真的能够瞒得住她。 先前你伤得厉害,大夫说最好不要挪动你的身体。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将你留了下来,而且在这个地方,也方便我照顾你。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的。若是 若是你不喜欢呆在这儿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钱,客栈离这里也不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但依着大夫说的话,半个月内,你最好还是不要走动太多,容易伤着根本,留下后遗症。 你身上的药要记得常换,一日便要换一次,药方子我一会儿就给你,钱不够了支使个人来跟我说一声 沈浮沉默地听完,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如意看着她的眼神,忽然笑了一下,问她,傻姑娘,你在想些什么呢? 沈浮抿了抿嘴唇,你卖了多少钱,我给你赎身,五百两够不够?洪四牛的通缉令就是五百两银子,那个山洞那么深,他肯定还没有被人发现,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抓几个通缉犯来 阿浮。如意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不必了,对我来说,或许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沈浮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意笑了笑,对她说道,阿浮,我是罪人之女。就算被你赎了出去,官府发现了,依旧会被送进教坊司。与其在教坊司那种地方做一个受人摆布,完全没有丁点自由的官妓,我宁愿自己选择呆在哪里。 沈浮急道:可是 阿浮,你莫要把我当做是寻常女子来看待。如意看着沈浮的眼睛,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是自暴自弃,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才下的这个决定。 我大起大落过,也历经生死过,知晓自己生命的宝贵,更不会随意糟蹋自己。我愿意留在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为你,还因为这个地方是最适合我的。 第11章 沈浮半点不信她的话。 花楼是什么地方,是女子的人间地狱,怎么可能适合如意? 如果不是天生下/贱,喜欢以色侍人,如果有选择的机会,哪个女子愿意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谁不想寻得一个真心人,求个一生一世。 若你是担心流放的事情,我有个故人,定然能帮你解决的 沈浮说的故人自然就是赵沁。 她虽然常年生活在神仙山上,几乎与世隔绝,但下山这一段时间里,也算是对权势有两个大概的了解,通晓了一些人情世故,知道赵沁长公主的身份,在赵国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如意被流放,本身是受了家里人的连累,若是有大人物作保,宽恕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子,并非什么问题,更何况如意流放的那支队伍,尽数死在了山匪的手里,只要她咬死自己的身份不肯承认,就是官府来人了,也未必会将她押回去。 就算不靠赵沁,沈浮自己都有三教九流的朋友,能给她制作出一份完美无缺的身份来。 只是如果赵沁能够出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意自然要安心些。 如意看出了她的不信,失笑了一下,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头。 她其实没比沈浮大多少岁,家里出事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但和被赵沁娇养的天真近乎不知世事的沈浮来说,历经磨难的她显然成熟许多。 阿浮,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觉得,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还能安心地嫁人吗? 沈浮支支吾吾地道:真正爱你的人,应当怜惜你的过去,而非嫌弃你所经历的苦难。 我知晓阿浮是心地善良的姑娘,但这世间男子何其薄幸,我不觉得自己能够遇见你说的那个人,何况,就算真遇着了你说的人,我也未必愿意跟他走。 沈浮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我不配这么真挚的感情,我也不愿意要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了,会像座山一样,压在我的肩膀上面,总有一天我会不堪重负的。她道,我承认,来之前,我是有放手一搏的想法,你的伤太严重,若是没有银子,怕是活不下来,但来之后,我才发现,在这红尘之地,对我来说,比外面要自在多了。 沈浮年纪还轻,不懂如意说的话。 但她留了下来,打算亲眼看看,如意过的日子,是否和她说的一样自在。 她不在乎什么名声,也不担忧在青楼生活过的经历坏了她的名节,倒不是说什么江湖人士不计较这些,江湖也是讲究女子清白的,只是沈浮无父无母,除了个师姐还管着她以外,几乎不用考虑其他的人,但师姐 赵沁不知道,就不用考虑。 对寻常女子来说,花楼是地狱,是囚牢。 她们的身体和心灵,没有一日不想着逃离这个地方。 但如意却表现的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将整个花楼上下收拾的服服贴贴,就连老鸨也对她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每次同她碰见的时候,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容,不像是在对待自家手下的姑娘,倒像是对待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沈浮从旁人的口中了解道,原来是如意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花楼原本面临的危机,又用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关系,挽救了花楼的生意,让原本被其他花楼挤兑的无人问津的花楼,逐渐发展地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起来。 如意肆意地施展着手段,也不必出面,就将整个局面玩弄在自己的掌心当中。 沈浮忽然意识到,如意说的是对的。 她在这里真的比别处要自由。 阿浮,你看,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如意说着,笑了起来。 她眉眼间都是尽在掌握当中的得意。 这样笑起来的如意很美。 只是沈浮无端地觉得陌生。 伤快好了,她也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走的时候,她对如意说道:若有一天,你后悔了。就去一封信给我,我带你走。 如意看着她,冰冷的心中有一处地方,不由自主地就柔软了下来。 她笑起来,本就是极有风韵的美人,一笑而百媚生。 同往日里刻意勾人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显得格外真挚动人。 只听见她轻声道:好。 京城,皇宫。 赵沁百无聊赖地坐在宴席上,恹恹地垂着眼皮。 今日是皇帝的生日宴会,请了许多的人。 有皇室的宗亲,朝中的大臣,但更多的,还是跟着长辈入宫的各家小姐,青年才俊。 皇帝登基时间尚短,如今后位空悬。与其说这是一场生日宴,不如说是一场相亲会。 相亲的对象,就是皇帝和这些小姐们。 大家心知肚明,因此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御花园里争奇斗艳,不管是多么高贵冷艳还是古灵精怪的女子,到了皇帝面前,都在努力地骚姿弄首,恨不得皇帝对她们一见钟情,当场下旨封为皇后,好让她们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帝还很年轻,刚刚二十岁出头,心中对这场相亲宴,没有半点欢喜,只有厌恶。 若是选秀,挑选后妃,为自己传宗接代,他定然高高兴兴,但今天这场相亲会,名义上是为他挑选后妃,实则是权力的分猪肉,这些女子盯上的也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屁股下这个座位所代表的权力。 这么一想,再漂亮动人的女人,在他眼中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何况这些世家小姐,都是一板一眼教导出来的,像是一个模子拓印出来似的,本来就无趣的很,再怎么费尽心思讨他的欢心,也不过就是那些无趣的手段和花样,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欣赏了无数支不明所以的舞和无数首琴曲琵琶曲的皇帝,差点打个哈欠出来。 皇帝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瞥了一眼赵沁。 见她面无表情,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总算是稍稍有点开怀。 毕竟倒霉的不止他一个人。 今天来的何止是各家的小姐,还有无数青年才俊。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奔着皇帝来的他可没有什么断袖的癖好。 他们的目标都是赵沁。 皇帝的后宫空虚,除了皇后,四妃的位置也没坐人,今天大多数女子,抱着的都是当不成皇后,也要争一个四妃的位置回家的念头,事实上,后位本来就很难在今天一锤定音,这涉及到很多权力的争斗与倾轧,以皇帝和赵沁两姐弟的谋算,没有一番腥风血雨,没有足够让两人动心的利益,这个位置别想有人把自己的屁股坐上去。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要想拿到最高的权力,除了用女人绑住皇帝,赵沁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她对外虽然名声不太好,先后克死了5任丈夫,好几人甚至是刚刚下了聘礼,连婚都没成就一命归西,且又有风流传闻在外,据说养了不少面首,但她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 皇帝器重的长姐,绣春刀的掌权人。 谁能够拉拢赵沁,谁的胜算就会大大提升。 舍不得继承家业的老大,就把老二老三老四全部抛出来,就算成不了驸马,给长公主做情人,做入幕之宾,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因此赵沁的表情才会这么沉郁。 宴会过半,小姐们的才艺展示的差不多,媚眼也都抛给了皇帝,一个平时没怎么说话的大臣忽然站起身来,向着皇帝道:今日 他说了一堆恭维的话。 皇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听到后面的关键字:臣素闻韩三公子 来了来了! 终于轮到皇姐了! 他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朝赵沁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种场合,什么听闻谁谁谁才艺出众要求表演的,都是提前请好的托,就是为了让那人露脸展示才艺,先前倒霉的都是他,现在终于轮到他看皇姐的笑话了! 哦,大人说的可是真的?这韩三公子可在,朕倒要看看,被你夸得这么厉害的人,是不是真有才学。 要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这时候,那个什么韩三公子也站了起来,先是对皇帝道:谢陛下隆恩。 又对着提议的大人拱手道:大人邀请,莫敢不从,韩纪这就献丑了。 要说这韩家老三,单看脸的话,也算是个俊公子。 他身高挺拔,长身玉立,皮肤白皙,往琴架前一坐,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高孤傲感,当真是气质非凡。皇帝眼睛一瞥,就注意到好几个原本被纳入后妃候选人项目的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中有痴迷,又有嫉恨。 这嫉恨是对着谁的,不用说也知道。 拉黑拉黑,心里念着别的男人,还想来爬朕的床,做梦呢! 韩三公子坐定,手放在琴弦上面,眼看就要落下,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向赵沁的方向,露出破釜沉舟的表情,还请陛下赎罪,今日本是陛下寿辰,韩纪却想借此机会,向一位佳人聊表心意。 佳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不怪不怪,你尽管弹便是,若你的琴音当真动人,朕想没有佳人不会被你打动。 心中却是暗自鄙夷,都他娘把朕媳妇勾搭去了,还想攀附朕的皇姐。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宗亲和朝臣闻言,纷纷露出暧昧的眼神。 唯有另一个当事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轻轻摇晃着酒杯,仿若不觉。 琴音响起。 一名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眸,不由得咬紧嘴唇,面色愤愤 凭什么,凭什么 三哥竟然为那贱/人弹凤求凰?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加更! 呜呜呜今天收到了小药丸送来的口罩,太感动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够遇见那么多像你们一样那么好的人。 我痛苦的时候是你们安慰我,孤单的时候是你们陪伴我,遇见困难的时候,也是你们帮助我。 真的是太幸福啦!觉得生命中所有的幸运都降临在我身上啦! 爱你们呀! 感谢在2020-03-01 21:05:59~2020-03-02 15:3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柒染 7瓶;妙想琦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015宫廷宴会 在古代当中弹凤求凰的性质,基本上可以约等于现代大庭广众下求婚。 还是摆了满满一地心形蜡烛,拉着两个大音响举着话筒吼我爱你那种。 喜欢的自然觉得无比浪漫。 不耐烦的只觉得庸俗。 哗众取宠。 被求婚的人眉眼都是冷的,全然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但是没过多久。一个作内侍打扮的人忽然走上前来,低声不知道在赵沁耳边说了些什么,瞬间,她的表情就沉了下来,旁边服侍的宫女心头眼皮一跳,眼睁睁见着在赵沁手中打转的酒杯忽然被捏成了几块。 皇帝也感受到一股凌然的气息袭上心头,他还以为是自己看好戏看的太嚣张,被皇姐发现了,顿时收敛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来。 如果说先前赵沁还有几分敷衍了事,至少面子上过得去,那现在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消息的她,算是彻底黑了脸,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 她和皇帝两姐弟,打的本来就是组合拳,皇帝负责忍,负责让,而她负责争,负责抢。 皇帝的忍让,和她的强势,共同构建成了一幅外强中干的局面。 世家自然而然地就会看轻两人,受两人的迷惑,以为被他们扶持登基的皇帝,还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玩弄,随意掌握在手中的傀儡。 所以即便五任驸马死的悄无声息,世家也未曾放在心上,只当是小猫伸出的爪子。 女子任性些,总是容易被原谅的,何况她还长得那么漂亮,而且相对于那些温柔婉约的大小姐来说,像赵沁这样尖锐而又强势的女子,反倒是因为少见而显得珍惜,格外容易吸引那些男人的注意,唤起他们征服的欲望。 一曲罢了。 韩纪抬起眼睛,期待的目光看向赵沁。 他温和的笑着,仿佛不管赵沁用怎样狠毒的态度对待他,他也甘之如饴。 赵沁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过去。 韩纪按在琴上的手指便是一颤。 琴弦划破指腹,一滴鲜血吧嗒落在了琴身。 温和的假面不知不觉地就僵在了韩纪的脸上。 这是一双怎样冰冷,又怎样高高在上的眼神。 她仿若冰冷无情的神灵,在俯瞰着众人。 任何人的伪装,在她面前,都有如赤身裸/体一样,只会受到讥讽和嘲笑。 莫名出现的巨大压力,让韩纪不得一点点垂下眼眸,避开赵沁的目光。 这个长公主,比他想象当中,要可怕的多。 根本不是平日里世家子弟谈天说地时候,那个仅仅只是刁蛮泼辣的女子。 这样的眼神,绝不应当出现在一个只是刁蛮泼辣的女子身上。 凤求凰就在汗水渗透韩纪衣衫的时候,赵沁的声音终于在大殿当中响了起来,曲子是好曲子,琴艺也不错,便是韩家垮了,做个琴师想必也能混口饭吃。 被侮辱的韩家家主面不改色,地位平等的人说这种话才叫侮辱,赵沁蝼蚁的言论又岂会被他们这些自诩大人物的人放在眼里。 唯有韩纪感受到了真切的压力。 砰 巨大的声音传来,原是赵沁一把掀翻了桌子。 凤求凰,凤求凰,本宫是凰,谁给你的胆子自诩为凤? 山鸡就是山鸡,插上凤凰毛也成不了凤! 痛快骂完,赵沁转身就走。 长公主殿下的嚣张,由此可见一斑。 韩家主好脾气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带着笑宽慰道:让你受委屈了,不必在意,赵沁就是这个狗脾气,不过这样的女子烈性,有意思的紧,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12章 韩纪垂下眼皮,恭顺地道:是。 至于心中想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借着机会,离开了宴席,赵沁来到一个隐蔽处。 将金陵的情报给我。 下属恭敬地将誊抄好的情报递了上去。 赵沁一目十行,哪怕早就从内侍口中,听说沈浮险些出事的事情,再度看到,她的脸色还是瞬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道:如意好大的胆子。 敢抢她的阿浮。 赵沁只要想到金陵传来的消息,说如意对沈浮下了药,又将人抱进密室,待了足足两个时辰,心中就有无数怒火,恨不得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她这人看似易怒,其实向来忍得,平时嚣张表现,不过是伪装而已,否则也不可能和皇帝联手打出一张外强中干伪装牌来,要是不够忍,恐怕就真的成了外强中干! 但沈浮和旁的都不同,她是她的逆鳞,是她的死穴,谁碰谁死,如果如意此时在她面前,怕是会被她抄起长剑,劈成个十段八段! 殿下,要不要 贴心的属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属下戳破了赵沁的心思,她反倒冷静下来。 尽管心头还有灼热的怒火在燃烧,但一瞬间的杀意,已经被她抑制了下去。 不必,我自有处理。 不能杀。 也杀不得。 她晓得沈浮的脾气。 这个人最倔强不过,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是有南墙在前头,也非用自己的铁头功撞破不可。 如意是她的朋友,是她认可的人,不管如意到底做了什么,在她对如意彻底失望之前,若是自己敢对如意动手 想到这里,赵沁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脾气是她宠出来的,还能怎么办,只能惯着呗。 但惯着沈浮,不意味她会对如意的挑衅坐视不理。 不要杀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绣春刀处理类似事情,向来经验丰富。 是! 同如意道别后,沈浮就离开了金陵。 同时,南街里,住进了个从乡下来到城里备考的秀才。 啧啧,幸好你是女红妆,并非男儿郎,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为你黯然神伤。楚白歌惊异地看着一身男装的沈浮,打量半晌后啧啧有声地说道。 沈浮将手中的折扇抖开,微微一笑,温润儒雅,真像是个准备赶考的翩翩秀才郎,就连开口说话,声音也听不出来异样的地方。 白鸽先生一去三日有余,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 明明脸还是这张脸,感觉上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楚白歌咂了咂舌头,为沈浮的变装术惊叹。 在江湖上混了两年,比起沈浮这个只喜欢打打杀杀的莽夫,他天生八卦的性格,让他听过见过不少的奇人异事,其中不乏擅长改容换面的江湖人,但是没有哪个像沈浮一样,明明脸上不过是修了修眉毛,调了调唇色,换了身衣服,连鞋都没垫高,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先前他在客栈接到沈浮留下的信,找过来的时候,见到沈浮的第一面,心想的甚至不是这人看起来好眼熟,而是沈浮又在哪儿认识了这么个浊世佳公子。 你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就是怕你学不会。 切,又是要天赋的是不是楚白歌听见这话,就想起当初自己抱着沈浮大腿,非要拜她为师的时候,沈浮迫于无奈(金钱),将自己学过的功法一部部默出来给他挑,结果除了一本轻功楚白歌勉强入门以外,其他的功夫连看都看不懂 让他觉得自己在楚家读的十几年书受到了深深地侮辱。 算了算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楚白歌自我宽慰,人怎么能和怪物比呢?沈浮在练武这方面,的确是天赋异禀,但她写文比不上自己啊,这样一想,心里就舒畅了许多。 让你办的事情呢? 小爷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楚白歌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蓝布包裹,拨开以后,是一摞的书信,这些都是我在我爹密室中的一个暗格里找到的密信,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先给你带过来了! 沈浮: 你倒是舍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白歌道,大义灭亲白鸽先生? 别介别介楚白歌露出讨好的笑来,你也知道的,金陵的众多世家,我最熟悉的就只有楚家,当然要先拿自己家开刀。 更何况他叹一口气,若我楚家当真像你说的那样,污浊不堪,就让我做那个先赎罪的人吧,楚家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他虽然天真了些,却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从他被沈浮救下,能够毫不吝惜面子,死死地抱住沈浮这条大腿不放就可以看出就算大多数时候脑子绕不过弯来,本能也会带领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同沈浮从京城来金陵的时候,若说一开始他还真的以为绣春刀在追杀两人,那么此时,他已经不会说这种傻话。 若绣春刀当真要追杀哪个人 金陵怎么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沈浮看他一眼,你是个聪明人。 楚白歌虽然离开了楚家,本质上还是楚家人。 等到皇帝清理世家的时候,有楚白歌在,多少会对楚家手下留情些。他第一个就拿自己家开刀,求得也就是这件事情。 楚白歌到底年轻,脸上很容易就显露出痕迹。 沈浮轻哼了一声,道:放心吧,若是你父兄未曾卖国求荣,绣春刀的人也不会把他们怎么了说到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浪淘沙,去芜存菁罢了。 楚白歌得了答复,这才露出轻松的笑脸来,甚至胆大包天的撞了一下沈浮的胳膊,哥俩好的说道:嘿嘿,我就知道,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我可是长公主的人,沈浮突然起了恶趣味,你觉得以长公主的性子,有可能不留人在我身边? 楚白歌吓了一大跳,刷的一下跳开,离沈浮远远地,正当时,一块石头飞射到了他落脚的地方,原本只是半信半疑地他顿时惊叫一声,我C 竟然真的有人。 沈浮都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哦,更新完去睡觉~~~ 感谢在2020-03-02 15:31:43~2020-03-02 23:5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咩咩 20瓶;三儿 6瓶;sleeppy 3瓶;妙想琦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016拉拢韩纪 嘻嘻三哥可真是厚脸皮,竟然敢在皇帝的寿宴上弹凤求凰,这是在将自己比作风呢!也难怪那姓赵的贱/人看不上你,人家可是真凰,哪看得上你插着几根毛的山鸡 三哥不要气馁,赵沁算什么真凰,就是真凰,也是被不知道多少个男人上过了的鸟,你只要肯努力,早晚有机会能爬上她的床的咯咯咯 就算赵沁的爬不上去,不是还有赵汲的床吗 赵汲就是皇帝的名字。 韩纪沉着脸,从肆无忌惮嘲笑自己的兄弟姐妹当中走过。 在外光鲜亮丽的韩家三子,在家中的时候,不过是个饱受欺凌和侮辱的庶子罢了。 在这个嫡庶分明的世家当中,他只要一日待在韩家,就要受这样的侮辱一日。 行了,都少说几句你们几个别太过分。 同胞的弟妹们话说的实在是难听,向来以君子自居的韩家长子,皱眉训斥了两句。 便是同出一个母亲,嫡长子和其他孩子的身份也是不一样的。 听见兄长的呵斥,嘲讽韩纪的两个韩家子顿时露出讪讪的表情,不情不愿地道:是,知道了大哥。 韩家长子训斥完弟弟妹妹,看也没看韩纪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 因为他并非是为了韩纪训斥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说的话不符合身份而已。 韩纪对此心知肚明,但在大哥路过的时候,还是得低声道谢:谢大哥帮我解围。 韩家长子是个沉稳有余,但灵性不足的男人,闻言拍了一下韩纪的肩膀,道:长公主的脾气的确古怪暴躁了一些,但也不失为一个良配,你还是要多用心,争取将她拉到咱们这边来,就算没能让长公主看上你,也绝不能让她偏向旁人,知道吗? 韩纪低头,表情看起来十分恭顺,知道。 有了韩家长子的打断,其余人对韩纪嗤笑一声,不再理他。 韩纪也不愿意同这群自诩高贵的嫡子嫡女们掺和,快步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外人眼中的翩翩佳公子,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屈辱,愤怒,无奈 既有对赵沁的,也有对韩家的。 他恨赵沁毫不留情,更恨韩家的不公平。 同为韩家子,凭什么有的人就可以什么都不做,舒舒服服的享受着一切,有的人比如说他,拼尽了全力,仍旧被当做是一条狗似的对待 吱呀 门被推开了。 韩纪怒火涌上心头,受嫡子嫡女欺负也就算了,什么时候下人都能爬到自己的头上了。 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他表情狰狞,毫无温润的模样,若是被那些恋慕他的贵女们知道,不知道要伤了多少人的春心可是那又如何,即便这些贵女们看上了他,韩家主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家的庶子,娶一名身份过高的世家嫡女。 一来是如果庶子压不过嫡女,丢了韩家的脸面;二来若是庶子得了嫡女的助力,免不得要跟嫡子争些东西,容易兄弟阋墙,导致家中不安。 因此自古以来就有规矩,嫡子配嫡女,庶子配庶女,除非某一方实在是优秀到无法忽视,无可替代,否则这样的规矩轻易不会打破。 进来的是个面容普通的下人。 他低着头,一时间看不清表情,五官都藏在阴影当中,听见韩纪的呵斥,也不慌张,微微佝偻着的身形看似恭敬,实则说不出的傲慢与不屑。 房间中静默了熟息。 韩纪就是再傻再天真,也看出了来者不善的意思。 你是谁? 像是一直在等他提问一般,那人的腰身微微往下压了一寸,但这恭敬显然不是对着他的:大人托我向韩三公子问好,她有一句话转达给您 我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三公子可愿拿韩家来换? 韩纪脸色大变。 他刷的一下站起来,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传话的人听出了里面的心动和摇摆,唇角微微上翘。 肯定了韩纪此时的猜测,就是您想的那样。 绣春刀,绝对是绣春刀的人! 韩纪的大脑疯狂地转动着,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韩家的,只有可能是绣春刀! 他对这个长公主一手把控的组织早有耳闻,也知道家中长辈对此亦是忌惮无比。 但是没奈何,绣春刀是先帝创立的,又在长公主手中发扬光大,一开始大家只以为是皇帝受不了世家的掌控,自己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哪晓得在历经朝代更迭之后,看似不起眼的绣春刀,竟然当真成长为了一把皇家手中的利刃。 若非有绣春刀的人存在,世家老早就把控了朝堂,根本不会给赵沁姐弟俩任何机会。 更别说派出家中庶子勾引她 自己前脚才得罪了绣春刀的老大,后脚绣春刀的人就找上门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子不必多虑,我家大人只是单纯的看重您的才华,可惜你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还要备受嘲讽讥笑 随着他点名韩纪的处境,韩纪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火烧的差不多了,那人自信一笑道:三公子难道就甘心受人打压,做他人手中的傀儡吗?大人曾经说过一句话,若做不了下棋的人,便是做棋子,也要做挑选棋手的棋子,高兴了就走上几步,不高兴了就掀翻棋盘,这世间的规矩都是用来约束能约束得了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是在制定规矩。 我如何相信 不如何,只是听闻韩三公子好像和丁家公子有些小矛盾? 韩纪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沉重起来。 他听明白了这句话里的威胁。 丁明坤虽不是丁家长子,但也是颇为受宠爱的嫡子。 自从被他视作禁/脔的陈家女,明目张胆地向韩纪示爱后,韩纪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他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潜力,让韩家主看到了可用之处,恐怕早就不知道埋骨何地了。 这就是世家庶子的悲哀。 若是没有足够的价值,如果没有足够的作用,随便得罪了一个嫡子,都有面临死亡的风险。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韩纪并不愿意马上屈服,他也很讨厌被威胁的感觉。 这如何谈得上威胁呢?那人摇摇头,好似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般,故意装出疑惑的语气道,我不过是顺口一提罢了,若是三公子成了我们的人,一个小小的丁家子,还不放在大人的眼里,只要公子想要,他的项上人头随时都可以作为您的见面礼。 韩纪心动了。 他眼睛里的光闪了闪。 我要如何 才能见到大人? 这边赵沁的人拉拢了韩纪。 那边绣春刀的人出现在了沈浮的面前。 见过沈姑娘! 第13章 从阴影当中跃出来的,是个身形瘦削,相貌平平的男人。 沈浮虽然没见过他,却认得他身上的气息。 绣春刀的人。 我卧槽还、还真有啊 楚白歌见到忽然跳出来的人,结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想到平日里和沈浮勾肩搭背的举动,他顿时后背一凉,心中十分后悔的想道,长公主不会找自己秋后算账吧?问题是这种事情实在是怪不得他啊要怪就只能怪沈浮这个女人实在是半点女人样都没有,相处久了楚白歌压根就不记得两人之间还有男女大防这种东西。 沈浮也很惊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有发现你。 要知道,她也是绣春刀的人训练出来的,对隐匿身形也有一番自己的领悟,但在男人出来之前,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就在刚刚。男人说道,属下是随白鸽先生一起过来的。 以绣春刀的本事,要瞒过楚白歌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加上沈浮被楚白歌吸引了注意力,才叫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自己身边,想通了缘由,虽然还是十分钦佩这人的本事,沈浮的心中还是舒了一口气。 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男人道:属下奉上官之命保护沈姑娘。 我不需要人保护。沈浮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回去吧,若是你的上官问起,就说是我的话。 请姑娘见谅,属下不敢违令。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绣绣春刀?猜到男人是什么身份后,楚白歌紧张地戳了一下沈浮的胳膊,我、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你们有什么事先聊,先聊。 他讨好地对男人笑了笑,尽管男人未必注意到他的这个笑容。 沈浮看着男人坚毅的表情,知道他很不好说服。 绣春刀的人在执行命令方面,几乎都是一根死脑筋。 也不知道赵沁是怎么训练出来的,总之这群人对上级的命令,几乎称得上是令行禁止,听话到了可怕的地步,恐怕上级下令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手中的剑抹掉自己的脖子。 沈浮来金陵前,身边是没有跟着人的。 她忽然问道:京城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除了这个,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姐会突然安排一个人在她身边。 京城一切如常。 那 沈浮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点点睁大,流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肯定地道:是因为我要去调查顺心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定下来本月6号开v,届时会连更三章一万字,希望小天使们支持~~~ 感谢在2020-03-02 23:53:43~2020-03-03 23: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owendoukeng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97 10瓶;Jenlis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017升官发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敲破了夜的寂静。 明月高悬,将寂寥的身影,在街道上拉的很长。 曲曲折折的小巷当中,一道破旧的木门被轻轻地扣响。 门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谷鸟吟晴日。 敲门的人压低了嗓子,于此泣无穷。 门里的人笑起来,他的笑声在黑暗中有些说不出的可怖,祝君顺心如意。 随着吱呀的声响,门打开了,露出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者。 他身材娇小,瘦的皮包骨头,头上几乎找不到几根头发,黄豆大的眼睛散发着精光。 像极了志怪传说当中,会在半夜食人的小鬼。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斗笠四周都挂着帷幔,遮住了对方的面容,隔着帷幔,隐约能够看到藏在下面的面具,显然是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客人。 黑衣人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了他。 他负责接待的工作,这样的客人见得多了,脸上半点诧异的神色都没有,自如地说道:客人请往这边走。 黑衣人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打扮的人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他,老头看了一眼,道:这位可是您的仆人,进了顺心楼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坏了楼里的规矩。 阔步走在前方的黑衣人道:我知晓,带路便是。 两名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大半夜不睡觉来敲门的,自然就是沈浮和楚白歌。 顺心如意的邀请函,是自己送到绣春刀手中的。 说来有些好笑 沈浮本想着通过绣春刀的势力,找到一个已经加入顺心如意的人,从对方口中打听出,怎样才能找到所谓的顺心如意,没想到还不等她动作,顺心如意的人先将邀请函送到了绣春刀的人手上。 她这才意识到,在同她分开的这些年里,赵沁做了哪些事情。 看似是一个普通的监管机构的绣春刀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谁能够想象得到,一个白手起家,靠着八面玲珑的本事,和在世家之间阿谀奉承的能力,最终做大做强的一名富商,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是绣春刀的人呢? 而他的发家史不论是谁来看,都找不出半点绣春刀掺和的痕迹, 而这样的商人还有很多。 他们崛起于微末之中,绝大部分没能熬过最开始的艰难创业,就死在了商业斗争当中,但总有那么两个人,靠着自己特有的本事,和一些小小的运气,最终成为了一名能被人放在眼里的商人。 哪怕在士农工商里面,他们是身份最低的那一层,但他们也靠着自己的能力,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沈浮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院。 乍看过去,这个小院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房屋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许久都未曾修葺过,唯一完好的屋子,就是正房,也就是老头带两人去的地方。 进了房间,老头踢了一脚门口一个不起眼的机关,一个密道就露了出来。 他弓着腰,说道:两位往下走便是,自会有人接应二位。 沈浮没有多问,带着楚白歌走了下去。 初时地道很暗,但没走几步,就亮堂了起来。 一个带着白色笑脸面具,身形瘦高的人,沉默寡言地等在通道里面。 沈浮忽然见到他时,手下意识地就想往上抬,触碰到罩在身上的衣袍,才想起为了掩饰身份,她没有带自己的双刀,于是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面。 那人见到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不等沈浮回应,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通道很深,曲曲折折,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分叉口很多。 想来,顺心如意接头的地点,应该不止一处。 就是不知道这么庞大的地道工程,他们是怎么挖掘出来的。 楚白歌低着头跟在沈浮的身后,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总算是开阔起来。 面具人停在一边,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浮大步上前,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头,上面是一个类似于棺材一样的盖子,她伸手推了一下,这个盖子果然像是棺材一样被推了开来,继续走出,就见一众穿着黑衣服的人,正如同幽灵一般,守候在旁边的空地上面。 她本能地戒备起来。 客人还请上轿! 沈浮猛地转头,见到一个面具人正站在一旁,微微弯腰,伸手指向了黑衣人中摆着的棺材。 她压低嗓子,道:这就是你们顺心如意的待客规矩? 地上的面具人和地下的那人不同,同样是笑脸面具,地下那人的面具是白色的,看起来凄凄凉凉,这人却是个鲜艳的红色面具,给人的感觉格外瘆人。 您大可回去 那人发出恶寒的笑声,顺心如意不缺一个朋友,也不差一个敌人。 摆明是在威胁了。 楚白歌看着这一幕,眼睛都是亮的。 黑夜,树林,棺材,还有神秘人。 啧啧,简直是话本必备素材啊! 今天他算是来对了。 听见那人的话,楚白歌顿时跃跃欲试地道:打吗? 打个屁他们是来探查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就算要打,也得先把幕后主使找出来再说,打一堆小喽啰有什么意思?打草惊蛇吗? 我倒要看看,顺心如意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 顺心如意。 沈浮故意压低了声音,又动用了一些比较特别的技巧。 因此后四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时,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饶是红面笑脸人,也哆嗦了一下,随即又发出更为癫狂的笑声,包您满意!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就像是恶鬼在凄厉的嚎叫。 楚白歌搓了搓胳膊,眼睛却在发亮,如果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恐怕现在他就要开始奋笔疾书! 沈浮和楚白歌分别躺进了棺材里面,盖子合拢,随着一道尖锐的升官发财,就感觉整个棺材,连带着两人,一起被抬了起来。 抬棺材的显然都是好手,几乎没什么摇晃,明明是行走在山野之间,却相当的平稳,月色笼罩之下,越来越多的棺材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越过山脉,最终消失在密林之中。 砰 棺材落在了实地。 沈浮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什么动静,于是伸出手,自己把棺材盖推开。 在她身旁,同样传来了推开棺材盖的声音,她坐起来,就和楚白歌打了个照面。 楚白歌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他们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发现没人在房间,他问道:我们这是到了? 沈浮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房间里是空空荡荡的,除了两个棺材,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出口是一道门,穿过门就是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还没走到大厅,沈浮和楚白歌,就已经听见了嘈杂的人声,热闹的好像是来到了金陵坊市。越往前走,声音越大,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出了长廊,发现类似的长廊,还有好几个,而长廊的面前,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门。 像是感觉到有人来了一样,大门应声而开,亮如白昼的光芒,从里面倾泻出来。 欢迎来到,顺心如意! 一个戴着红色笑脸面具的人大声的对两人说道。 此时的沈浮和楚白歌,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因为他们两人的注意力,都完全被这个神秘而又瑰丽的世界所吸引。 有人在演奏音乐,筝声琴声琵琶声连绵不绝;有衣着华美的女子,在纵情的欢笑舞蹈;有人在表演着杂技,将手中的飞刀抛甩的老高;有人在烹调美食,奇异的,从未见过的生物,在大厨的手中如同庖丁解牛一般被分解,最终变成一道道精美的佳肴 这简直就是一个坊市。 像是已经见惯了新来的人被震撼的样子,带着红面笑脸的男人,直到沈浮和楚白歌逐渐回过神来,才笑着说道:二位可以在顺心如意随便参观,只要您带够了足够多的钱,顺心如意就没有您二位实现不了的愿望。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沈浮问。 那人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如果我想做皇帝呢?楚白歌大咧咧地问道。 似是没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人的僵硬。 您可真是会开玩笑那人这样说道,但随即又笑起来,如果您付得起代价的话,就算是皇位,也未尝不可能得到。 沈浮这下来了兴趣,多大的代价? 大到天下首富,也未必付得起的代价。 切没意思。 楚白歌十分不屑地撇撇嘴,像是在说,顺心如意的人说大话。 沈浮若有所思。 这人先前说楚白歌开玩笑后,耳朵微微动了动,显然是有高手传音入密,后头才改了口。连换人做皇帝这种事情都敢承诺,她倒不像是楚白歌一样,觉得他们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恐怕是真有什么倚仗,才敢这么开口。 就是不知道师姐知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3 23:44:35~2020-03-04 23:5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善解人衣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寂清音 70瓶;胡不归 8瓶;凪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018红袖姑娘 沈浮和楚白歌行走在繁华的街道当中。 顺心如意里面,有像他们一样,带着面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恨不得一根指头都不露出来的,也有什么都没遮掩,穿金戴银,纵情欢笑的,前者一看多是江湖人士,而且还大都是见不得人那种,后者则多是富商,楚白歌初略扫过,认出了好几个人。 那个搂着穿蓝色衣服女人的胖子,是江南有名的戴有钱 那个瘦高个眯眯眼看起来特别猥琐的,是金家当铺的金掌柜 那个 沿街分布着不少店铺,里面卖的都是一些或是十分珍贵,或是十分稀奇的东西。 楚白歌啧啧有声,这可是皇宫里的东西,竟然都被拿出来卖。 精美绝伦的瓷瓶,就摆在店铺进门的地方,如果不是楚白歌点出来,谁能想得到这竟然是一件宫里的贡品,更别说那些随随便便挂在墙上的名画了,沈浮几乎已经无需置疑这些作品的真假,光是前面的瓷瓶,就已经替它们的价值做了担保。 第14章 小小的一个摊位,展现出来的价值就令人触目惊心。 可见这个顺心如意的背后,掌握着多么庞大的财富。 两把刀,你说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 莫名多了个外号的沈浮抽了抽嘴角,你的脑子是陀螺吗?非得别人抽一下才肯转,就是猪脑子也想得出来,这些钱的来历肯定不干净,我们要调查的,就是这些钱到底是从那里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被嘲讽了的楚白歌也不生气,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你猜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山腹里面吧,顺心如意的人倒是好本事,恐怕是掏空了一座山出来。 啧,好大的手笔。楚白歌的眼睛忽然落在了一块牌匾上面,顺心楼,走走走,去看看。 沈浮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开在路边的二层小楼。 她默认了楚白歌的提议,迈开腿朝着顺心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进去,就感到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让人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里面的布置有些像是当铺,一人高左右的柜台前,挂着两块木牌,用鲜红的颜料分别写着卖命和买命四个字,一个带着红色笑脸面具的人,不知道从何处走了出来,开口道:二位是要买命还是卖命? 楚白歌抢在沈浮前面开口:何谓买命,何谓卖命? 面具人道:买命就是花钱买别人的命,不管是天皇老子,还是贩夫走卒,只要你出得起钱,都能买到他的命!卖命就是将命卖给顺心楼,打上顺心楼的标记,做楼里的杀手,不仅进楼的时候有一笔卖命钱,日后做生意的时候,也能拿到一笔分成钱。 沈浮问:你的意思是,买命就是帮我杀人,卖命就是让我帮你们杀人,如果我只想要人不想要命呢? 买人的价格要贵些,但只要您出得起价,我们也做得了生意。而且我们不仅能帮你把人带过来,我们还负责帮您□□好,无论您是要让那人当奴做狗,还是要爱您如命,只要您想,只要您要,我们就都可以做得到。 沈浮沉默了片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的顺心。 不仅能买命,也能买人。 小把戏而已,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您见笑了。 这么说着,语气里的得意,却是谁都忽视不了。 客人要买还是卖?面具人又问了一句。 问问总不会收我的钱吧?楚白歌说道。 当然,顺心楼竭诚为您服务。 沈浮道: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面具人在他们身后微微躬身,用势在必得的语气说道:欢迎二位下次光临。 两人在街道上走了好一会儿,楚白歌才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顺心楼也未免太可怕了。能够改变扭曲一个人的意志,要多么神鬼莫测的手段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见沈浮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的样子,他撞了一下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浮顿了一下,江湖上,有多少人被顺心楼扭曲了想法。 这么做有没有什么限制,如果有,那限制是什么?顺心如意这些年一直把保密功夫做得很好,是不是因为每一个来过的人其实都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楚白歌哆嗦了一下,不会吧 真要中招了,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双刀,沈大侠,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我是为了你才身陷险境的 沈浮: 被楚白歌无耻震撼到的她如果不是考虑到还在顺心如意的人眼皮子底下,几乎要忍不住给他一下,你是看不起顺心如意还是高估了自己,顺心如意给你洗脑能有什么作用,让你帮顺心如意的人出小黄书写内部八卦周刊吗? 楚白歌闻言若有所思:是哦 随即他又反抗道:你是瞧不起小黄书吗?食色性也,懂不懂?!老子都说过,吃和好色是人类的本性,我这是在做一项伟大的工作 到了,如意楼。沈浮打断他的话。 顺心如意里面,也有一座如意楼。 只是和外面的花楼不同,这里的如意楼,是一座珍宝阁,一进去,就能见到柜台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许多东西,有华丽珍贵的宝石,也有锋锐尖利的武器,更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软甲甚至还有坐在一个个小隔间里面,或是揽镜自照,或是挥毫泼墨,或是轻歌曼舞的美人。 是的,美人,而非美女。 因为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 或妩媚或清纯,或高大英俊,或文质彬彬。 总之每一个隔间里的美人,都有不同的风采。 楚白歌走到一个女子面前,看了一眼她前面竖着的价牌,忍不住问道:你也是商品? 正在挥毫泼墨的女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见到站在隔间外的人,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清新隽永,搁置下笔,冲着楚白歌微微一礼,低着头,显得十分恭顺地道:明月见过这位客官。 回禀客官,是的。 楚白歌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个明月,出身恐怕不凡。 便不是什么世家之女,也绝非小门小户能够培养出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画,带着几分惊讶地问道:你师从何人?可是齐大画家? 明月露出惊讶的表情,又淡淡地道:不敢称师,只是在齐大家手下学过几天罢了。 二位可是看上了哪个美人? 正说着话,又一个带着红色笑脸面具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只是这人身形明显富态许多,走路摇摇摆摆,看起来不似武林中人,倒像是个吃饱喝足的商贾富户。 楚白歌见有人招呼,忙提问道:如意楼里,活人也能买卖? 面具人笑道:顺心楼里命都可以买卖,如意楼里不过是卖个活人,又有什么不可? 他似是看出两人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二位不必担心,我如意楼里出售的美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和楼里签订了契书的,您只要付了钱,三天之内,契书就能在官府那过一道,转到您的手里。您买下的人是上奴籍还是良籍,全看您的心意。 楚白歌道:你这做的不就是人牙子的生意吗? 人牙子手里可没有那么标志的美人,何况,您可以问问这些人,他们绝对都是心甘情愿自愿卖给如意楼的,楼里也付出了叫他们满意的代价。 楚白歌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代价,会叫人将自己的自由心甘情愿地交出去。 他看向明月,面具下的表情有几分复杂,你 明月微微一笑,笑容像是□□好的一般标准,明月多谢客官体谅,但过去的事情,并无什么不可说的地方。想必客官已经看出来了,小女曾经师从齐大家,家中也算有一二余粮,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山匪下山洗劫,小女全家被屠,唯有小女因容貌出众,保全一命,却遭受非人折磨,多亏如意楼看得起小女的一条贱命,帮小女报了家仇。 她的语气表情,都是诚心诚意,竟叫楚白歌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来。 见他似乎半信半疑,明月继续说道:客官若是不相信明月的话,大可问一下其他人,我等的经历均是大同小异,如果没有如意楼,就没有现在的我们,可以说是如意楼给了我们第二条性命也不为过,因此我们都是自愿卖身的,客官不必担忧。 矮胖的红面笑脸人亦附和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遭遇的不幸在官府都是有据可查的,客官如果不相信如意楼的话,出了顺心如意之后,大可去官府查证一番。而且我们如意楼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将他们卖出去就算了,您将人买走以后,后续三年,我们如意楼也会持续关注,买来的人您当奴作婢都可以,但绝不能伤其性命,又或者是做什么凌虐的事情。 您二位可有看上的? 这位明月姑娘师从齐大家,一手工笔画出神入化,有她在身边,红袖添香最好不过;若是您不喜欢明月姑娘这种温柔的,也可以看看红袖姑娘,天真活泼,胡旋舞最是动人;又或者是青竹公子 隔间里的美人,被点到名字的时候,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两人的方向微微一礼,轻声道:见过两位客官。 见完礼,他们又大大方方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除非沈浮和楚白歌走到他们的面前,才会停下来等待两人的问询。 沈浮的脚步停在了红袖姑娘的面前。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舞娘服,□□的脚踝踩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面,额前垂着一条小小的金链,见沈浮的目光看向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她价值几何? 见过客官。红袖乖巧的一礼,随即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买我只需要一千两银子就够啦!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 楚白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孩还挺有趣,竟然会自我推销。 沈浮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眼,对身边人道:在哪里要钱,我要她。 楚白歌顿时变了脸色,疯狂给沈浮使眼色 你在想屁吃啊,光明正大的买小姑娘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明天开v,准确来说是白天开v! 到时候会有三更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大家晚上来买就对了。 爱你们哦~感谢在2020-03-04 23:50:11~2020-03-06 00:1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崽子 30瓶;橘子 10瓶;冰镇白开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019余杭沧海 交了钱,沈浮就拿到一张契书。 如果如意楼的笑脸面具有脸的话,此时一定是一张挤满了笑容的脸。 现在如意姑娘就是您的了!您可以马上把她带走,也可以先把人留在这儿,等集会过后,我们会将人送到您留下的地址那里去,您看您是打算 楚白歌生怕沈浮色迷心窍,忙抢在前面说道:当然是先将人留在这儿,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逛完,长夜漫漫,带着个拖油瓶是怎么回事? 沈浮本就没有打算立马把人带走,她没有反驳楚白歌的话,微微颔首道,人就先留在这里吧,我相信顺心如意的信誉。 当然,顺心如意一向值得您信赖。 老板微微弯着腰,十分恭敬地将两人送出如意楼。 路过红袖姑娘隔间的时候,他抬起手,对还在不停跳舞的小女孩招了招手,道:快过来,今天你命好,这位客官已经买了你,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小姑娘停下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在离沈浮还有一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雪白的脚就这么踩在暗红色的地板上面,一身的肌肤真是白的跟玉似的,她看着沈浮,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一个灿烂可爱的笑容来。 红袖见过主人。 主人这是要去逛集市吗?要不要红袖陪你,红袖对集市很熟悉,你想买什么东西我都知道,我还能帮你还价,比如说这位明月姑娘,你别看她标价的是两千两银子,但只要我开口,一定能帮你讲到一千八百两。 如意楼老板忙告饶道:我的小祖宗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才刚刚卖出去,怎么就帮着别人来坑我了! 红袖得意的笑起来,我现在已经是主人的人啦! 楚白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这个红袖姑娘,穿的不多,年龄不大,古灵精怪,完全就是个黄毛小丫头。 要是沈浮买了那个明月姑娘,他说不得还要担心一下自己和好友的小命问题。 但这个小丫头长公主的气量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沈浮冷眼看着,既不反对,也不承诺,只是在小丫头准备上前抱她的手的时候,利落地抽了出来,也不管她愣神伤心的表情,对老板说道:人我就先留在这里了,明天日落之前,我希望她能被送到我面前。 老板的大手拉着红袖姑娘细细的胳膊,将脸上布满委屈的小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对沈浮说道:当然,祝君顺心如意。 啧啧,你没见那小姑娘看你的表情,像是在看负心汉一样。 楚白歌抱着胳膊,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说你,到底哪里讨女人喜欢,怎么一个二个的,眼里都只看得到你,看不到我呢。 沈浮淡淡地道:因为我付了钱,你若是想要,大可把明月姑娘买下来,反正红袖不是说了吗?能帮你砍个价,两千两银子砍到一千八百两,你还赚了足足两百两呢! 我缺的是那两百两银子吗?穷人有穷人的悲哀,楚白歌早在看见第一家店铺里卖的东西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他注定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楚白歌又道:你买那红袖姑娘做什么,钱多了烧得慌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钱还是长公主给的吧?用一个女人的钱,去买另一个女人,啧啧,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戳着你的脊梁骨骂。 不等沈浮回答,他狐疑地道: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思来想去,楚白歌只想得出这个原因。 如意楼里众多美人,除了红袖姑娘一看就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以外,其他都是大人了。他是知道自己好友的脾气,成年人若是无病无灾,就是哭瞎了眼睛在她面前,也未必得到了一个眼神,可如果是没成年的孩子,就是走路磕绊了一跤,也能让她多看一眼。 你可听说过沧海会? 楚白歌道: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第15章 沈浮没等他回忆起来,就接着说道:沧海会是余杭运河上的一个帮会,会里多是水手一类在河上讨生活的人,势力范围极大,可以说是余杭运河上的地头蛇,凡是在余杭活动的商家,若想通过运河挣钱,可以不打点官府里的人,但不能不给沧海会送孝敬。 想起来了!沧海会的会长,是不是那个传说中能一掌拍断河水的范沧海? 提及沧海会楚白歌没有半点印象,但要是说起沧海会的会长范沧海,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讲上一整天。 范沧海的武功在江湖上实属一般,唯一出名的便是一招沧海掌,据说是他在河上跑货的时候悟出来的,能够一招劈开江河,厉害非常 说起范沧海,楚白歌就忍不住感叹自己的青春岁月,当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去余杭找范沧海,据说只要肯在余杭的渡口干满三个月的活,就能够加入沧海会,甚至拜师范沧海 沈浮问他:你见过范沧海吗? 楚白歌道:见过一次,是在一个商会上,远远地看了一眼,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那你一定不知道,他有一个出身不凡,而且非常漂亮的老婆。 楚白歌顿时八卦起来,真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 初入江湖的少侠们,十个有九个的下场,都是到沧海会的地盘上扛包赚钱。 范沧海虽然是一会之长,但他并没有耽于享受,反而三五不时地,就会出现在渡口扛包,如果不是旁人指点,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个五大三粗,一个人能扛起数百斤大包的汉子,就是沧海会的会长。 沈浮去渡口找朋友的次数多了,和范沧海不熟也熟了起来。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却是个很细心的朋友,每次见到沈浮,都热情地招呼她到家里去喝茶。 沈浮道:我不光见过他的漂亮老婆,还见过他的漂亮女儿。 楚白歌道:有多漂亮? 沈浮道:就像红袖那么漂亮。 怪不得楚白歌突然怔住,原本他以为沈浮买下红袖,是因为见到她想起了朋友的女儿,但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不成红袖姑娘就是范沧海的女儿? 沈浮道:我不敢十成十肯定。 楚白歌问她,那你敢肯定多少? 十成九应该是有的。 那和十成十有什么区别? 楚白歌心道坏了,拉着沈浮就准备往回走,不逛了不逛了,我们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你慌什么慌,我都不着急! 楚白歌疑惑:她不是你朋友的女儿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既然出现在这里,要么是被人拐卖了,要么是沧海会出了事情,甚至是我的朋友都已经遭遇不测,我就是再着急,也得先将事情一件件地处理完再说。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顺心如意和沧海会之间没有关系,说不定我们把顺心如意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沧海会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也就浮出水面了呢? 沈浮说的有理有据,楚白歌垂头丧气地道:好吧,你是对的。 两人走着,很快又见到一处热闹的地方。 那是一处赌场,还在外面,都能够听得到里面的喧嚣。 赌场外面没有人守着,只有几块垂下来的红布,遮挡住了里面的景象。 但透过缝隙,还是能够闻得到里面的疯狂。 沈浮和楚白歌撩起帘子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很多,一群一群地围在赌桌旁边,大把大把地挥洒着银子,随便看一张桌子,上面堆积着的银票都是数以万两计。 有人意气风发,豪爽大笑,将大把大把的银票搂在自己的怀里,大声地道:哈哈哈,再来,再来! 有人面红耳赤,双眼鼓胀,怒火勃发,大吼道:再来,再来! 人间百态,莫过于此。 两人刚刚走到一张赌桌前面,准备停下来,一个人忽然爬上赌桌,大喊道:钱,我要钱,下一把我一定能赚回来!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是银票印泥和一张写好的欠条,他身体如同一条游蛇,轻巧地拨开人群,走到那人的身边,说道:这是二十万两银子,九出十三归,按下手印就是你的了! 桌上的赌徒看也不看,红着眼睛将自己的手狠狠地按在印泥里,又用力地按在了欠条上面,随即急切地抓起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来,老子不信自己今天这么霉! 楚白歌低声道:疯了,都疯了。 沈浮耐着性子,在旁边看了一局。 庄家的手法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沈浮不信开赌场的会这么老实,如果当真是凭借运气,十个赌场有九家都开不下去,她盯着庄家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上前,轻轻地将手搭在了赌桌上面。 啪 骰盅落地,众人都屏紧了呼吸。 庄家缓缓地将骰盅揭开,三个六点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先前借钱的那人哈哈大笑,将桌子上的银票往自己的这个方向刨,一边刨一边兴奋地道: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庄家抬起头,眼眸如同鹰隼一般扫过每一张脸,沈浮此时已经退后一步,悄然离开了这个地方,点了点还好奇地四处打量的楚白歌,向着上楼的地方走去。 楼梯口有两个戴着白色笑脸面具的黑衣人,见她走过来,猛地伸出手,沈浮抬手挡住,见招拆招,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大概交手了二三十招,两个白面黑衣人忽然后退一步,让出了楼梯的通道。 楚白歌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沈浮看了一眼楼上,楼上的气息要沉闷许多,道:楼下是商贾富户,楼上你说呢? 哦哦,我明白了。 楼上就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士嘛! 沈浮上前,楚白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他轻功虽好,武功却是半点不会,刚刚沈浮那英姿飒爽的操作,要是轮到他来表演,恐怕就只能表演一个抱头挨打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楼上。 二楼的光景和一楼又大不一样起来。 第21章 020赌场见闻 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要安静许多。 戴面具的人,戴斗笠的人,也比一楼多得多。 就算是赌桌上,也是安安静静的,每个江湖人士各占据一方赌桌,庄家摇晃着骰盅,赌桌上暗流涌动,每一次开局,都能见得到赌桌被内里震得晃荡个不停。 真是玩骰子都玩出新花样来了。 楚白歌抽了抽嘴角,这算什么,明目张胆地作弊吗? 小兄弟第一次来这里吧?接话的是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 上了楼以后,楚白歌和沈浮就没见着之前每家店里都有的红面黑衣人,此时有个人愿意来当剧情介绍NPC,他这个厚脸皮自然是打蛇顺杆上,舔着脸就喊起了大哥。 这位大哥,小弟是第一次来顺心如意,劳烦您给我讲讲? 说着,他将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从袖子里塞了过去。 他眼睛好,刚刚随意扫的一眼,已经看过了,楼上看起来更高端,其实赌的没有楼下那么大,基本上都是千两银子以内的赌注,一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做个人情,反正是拿得出手的。 那人摸索了一下银票的面额,面具下的脸也露出一抹微笑,显然是对楚白歌的上道很满意,指了指正在对峙的赌桌,他说道:看见上面摆的是什么了吗? 不等楚白歌回答,他就道:下面赌的是金银珠宝,上面赌的是神兵利器,武功法宝,甚至是宝藏秘籍,而且赌法也不一样,下面赌的是运气,是手段,上面赌的是功力,是本事,咱们都知道,赌场就没有出老千的,与其让庄家来出,不如让每个人都来出。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这样庄家岂不是输定了? 那你可真是小瞧顺心如意了,见到那桌子了吗?若是桌子毁了,则庄家全吃。 你可能会赚,但我永远不亏庄家留。 果然啊,这年头坐庄的才是真正的老板。 楚白歌心中感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武功秘籍若是江湖皆知的还好,若是那种家族里面代代流传的,又如何得知是真是假呢? 这就又是一个说法的,类似于武功秘籍,江湖宝藏的东西,分为明赌和暗赌两种,明赌就是用秘籍押注的人,将秘籍交给顺心如意的人鉴定,由顺心如意来判断秘籍的品级,有一到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不同品级的秘籍代表着不同的筹码。 暗赌又是什么? 暗赌吗就好玩了,暗赌就是自己将秘籍或者是宝藏的大概作用报出来,自己评估一个品级,不论高低,只要别人愿意承认,你就可以赌。 若是有人虚报呢?比如说九品秘籍报做一品秘籍什么的 只要和他赌的人愿意承认,他就是虚报成极品秘籍都没人管他。但是你觉得大家伙都是傻子吗? 楚白歌挠挠头:说的也是 他同鬼面人交流的时候,沈浮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个是一个身形高大,宛如铁塔一般的男人,他皮肤黝黑发亮,两只眼睛大如铜铃,胆子小的人,恐怕被他瞪上一眼,就会惊惧而死,他耳后长着一撮浓浓的黑毛。 一个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身形纤细,走路文质彬彬,带着一张银白色狐狸面具的男人,他走路的姿态颇有几分女态,像是女子穿上了男人的衣服,但一马平川的胸脯,又叫人不会错认他的身份,引起沈浮注意的,是他行走间不时从衣摆里面探出来的手上面竟然有六根手指! 最后一个,则是一个娇小的女童,或者说女人,乍一看去,她只有半人多高,看上去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偏偏又长了张成人的脸庞,刻意做着妩媚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可怕。 黑毛耳,六指郎君,不老童女。 三个江湖上有名的恶人。 朝廷的一级通缉度对象。 每一个的赏金都在千两纹银以上。 手中的人命数以百计,就连官府也统计不清楚,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沈浮见到三人的时候,杀心自起。 黑毛耳正赌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六指琴魔倒是敏感,突然转过脸来,面具下的狐狸眼,飞快地扫过每一张面孔;至于不老童女,她显然是感受到了这股杀意,目光妩媚地看向沈浮所在的方向,舔了舔嘴唇,成熟女人的性感表情,出现在一具娇小的儿童躯体之上,显得格外变/态。 沈浮淡淡地收回目光,落在赌桌上,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扫过来的视线全然无视。 楚白歌就更不必说了,他这个只有轻功上得了台面的小菜鸟,压根感受不到这种所谓高手之间的较量。 楚白歌对这种较量很感兴趣,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多重,于是一个劲儿地鼓捣沈浮,咱们也去试试怎么样? 我只带了钱。 也有赌钱的地方的,而且品级不是特别高的秘籍,是可以用钱来赌的,去试一把嘛!楚白歌眼睛都在发亮,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否则这么好玩的事情,绝对轮不到沈浮替他参加,他非要亲身感受一下。 沈浮也有些兴趣,看了一圈后,在一个摇骰子的赌桌面前站定,随意将银票拍进了一个格子里,手就轻轻地搭在了赌桌上面,其余人看她一眼,对于多出一个竞争对手这种事情,显得不咸不淡,全神贯注地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 哗啦啦 庄家用力的摇晃起来,骰盅在他手中飞出将近三尺高,潇洒地转了数圈,才重新落到他的手里,又是一阵花里胡哨的表演,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啪的一声按在了桌面上。 沈浮的内力瞬间喷涌了出去。 手下的赌桌,瞬间震颤起来。 数道内力交织在一起,如同刀剑一般拼杀,数人的额头上瞬间就流出了冷汗。 庄家像是感受不到这群人的争执一般,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三下,像是什么默契一般,所有人同时撤了手,与此同时,庄家也揭开了骰盅。 一点。 三个骰子竟然是重叠在一起的。 更让人惊讶的是,三个重叠在一起的骰子,三面都是一模一样的点数。 哈哈我们赢了!楚白歌比沈浮还要高兴,扑在赌桌上面,一把将银钱都收拢过来。 输了的人怒瞪着他,沈浮站起身来,略显无聊地道:没意思,走了。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甚至说不定巴不得沈浮早点走才好。 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去大佬的牌桌上玩不好?要想赢钱,楼下那些凯子不好钓鱼?非要来欺负我们这群小杂鱼,还有没有点天理,有没有点王法了? 楚白歌就很高兴,他美滋滋地数着钱,哪怕钱不是自己的,他也开心。 啧啧,翻了整整一百倍,就是做生意也没有来钱这么快的。 沈浮轻哼一声,只是来钱快的生意你不知道罢了 楚白歌还想再问,她已经走到了最中间的那个赌桌上面,站在众人的身后围观。 楚白歌将钱往怀里一塞,也踮起脚尖,凑上前去。 他和沈浮咬耳根道,你认得出来牌桌上谁是谁不 沈浮微微颔首,回去跟你说。 她的确是认出了好几个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武林中的泰斗。 万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沈浮心中对顺心如意的忌惮,又往上升高了几分。 这次的集会怎么样? 一处房间里,正揽镜自顾的女子,一边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禀楼主,此次集会,我们送出去了九十九份请柬,来的人共有八十四个,其中七十六个是本人,剩下的都是从原主当中或抢或买来的人。 第16章 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 有,一共七人值得特别关注。一个是蜀地的丝绸商人,应该是蜀中大族王家的人;一个是两江提督,吴文山之子 嫡子? 庶子。 女人轻笑起来,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吴提督亲缘淡薄,只有两个儿子吧? 是的,来的就是吴提督的庶长子,吴天成。 他去了顺心楼? 楼主明鉴。 什么明鉴不明鉴的吴提督本来就他一个儿子,按理说就算是庶子,吴家的一切也应该是他的,谁能想得到,他爹老树开花,年逾半百了,竟然还能给他生个嫡亲的弟弟下来呢继续说说吧。 那人又一连说了三个名字,才停顿下来。 女人问道:还有两个人呢? 楼主见谅,还有两个人的身份,暂时没调查出来。 什么叫做没调查出来,莫非这两个人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不成? 回禀楼主,这最后两人,拿的是我们送给扬州富商徐文钦的请柬,其中一人武功不凡,应该位列武林一流高手当中,但观其路数,查其神态,却找不到与之相对应的人,至于另一个人,轻功倒是出众,但与江湖上轻功有名的人也对不上号。 懒散的女人抬起眼皮,妩媚动人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几分光彩流转。 她坐起身来,轻声道:这倒是让我有了兴趣他们在哪儿,我想亲自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是不是没说加更标准?酱紫,还是预收每多五十个,加更一章,我现在就去开一个预收文案,大伙点进专栏,看到百合预收直接收藏就行,至于具体写什么这个真的就很随缘了,不到开文前一刻,我也很难确定自己要写啥啊。 感谢在2020-03-06 16:33:53~2020-03-06 21:3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琦越、曹操不在长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021极乐之宴 坊市的尽头,是一座华丽的大门。 门上的雕花,比起入口处的那座大门,只好不坏,雕金嵌玉,奢华之气,几乎是铺面而来。有人走到门前,大门就应而开,比坊市中还要热闹奔放的音乐,顿时流泻出来,沈浮和楚白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门上有一块龙飞凤舞的牌匾。 极乐殿。 守在门口的红面黑衣人见到两人走过来,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可是要参加极乐之宴? 极乐之宴?沈浮疑惑地问道。 似是看出了他们是第一次来,红面黑衣人面具下的嘴角一勾,伸手用力地推开大门,热闹的音乐声崩腾而出,伴随着他高昂的声音:欢迎参加极乐之宴,纵情享乐吧新来的朋友! 大门内又是一番光景。 沈浮和楚白歌本以为外面已经够繁华了,进了所谓的极乐之宴之后,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小觑了顺心如意的本事 这才是真正的盛宴。 极乐殿不知道有多大,大殿里竖着四座高台,高台上衣着暴露的舞女,不断地舞动着自己的身体,随着欢快的音乐尽情地挥洒着汗水,仿佛不会疲倦一样。 大殿之中,随处可见摆满了美酒和佳肴的桌案,美貌的侍女穿着轻薄的裙衫,身形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不断地收走用过的食物,替换上新鲜的食材,又或者给空了的酒杯斟满美酒,偶尔会有人对她们动手动脚,有的侍女会顺势倚靠在客人的怀中,有的则用指尖轻轻擦过你的脸颊,留下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勾的人心发痒 每一个人都在高谈阔论,放声的欢笑,所有的礼仪与节制,都在此时被抛在了脑后。 楚白歌跃跃欲试,见到眼前的场景兴奋不已。 沈浮微微颔首,他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冲进了人群,没一会儿,就举着酒杯,加入了谈天说笑的人群当中,帷帽早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里去,只剩下半张面具,还倔强地挂在他的脸上。 沈浮找了个角落的桌案,坐下后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幕幕,仿若一场荒诞不羁的闹剧,很难想象竟然会真的出现在人间。 她刚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侍女嬉笑着,迈着轻快灵巧的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为她斟满酒杯,见她一副不苟言笑,似乎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的样子,笑着伸出手,就想摘下她的帷帽:客人为何如此冷淡,是对极乐殿的歌舞不感兴趣吗难道眼前的这一切,都不足以叫你快乐起来吗? 沈浮抬手去挡她的手,她却一个翻身,越过两人之间的桌案,向沈浮的怀里倒去。 沈浮抵住了她的后背,不让她贴近自己的身体。 她虽然做了伪装,但若是敏感的人,还是很容易感觉出来她胸前的异样。 女子坐在她的腿上,伸手搭上她的臂膀,隔着帷帽轻轻地将一口香气呵在她的脸上,客官,奴家不美吗? 你若是不美,天底下就找不出更美的女人。 那你为何不看奴家呢? 沈浮轻笑一声,道:我怕看了你,这双眼睛就别想要了,欢喜门的功法,姑娘当真是了得。 女子的手沿着沈浮的臂膀,顺势就准备下摸,沈浮轻轻一抖,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直接将她的手震了下去,同时轻轻一甩,一股巧劲,将人甩出了自己的怀中。 姑娘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为好。 女子一愣,随即流露出更叫妩媚动人的笑容来:官人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我好喜欢。 楚白歌和人聊得正欢,套出了不少情报,正准备看看沈浮在哪里坐冷板凳,一回头就见着一个明显比周围侍女水准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的美人,跪坐在她的身边,拖着下巴,眼睛里是仰慕的光芒。 楚白歌:畜生啊! 白兄说什么?和他聊得开心的老哥醉醺醺地问道。 我说刚刚好像见到一个畜生跑了过去。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极乐殿里怎么会有畜生 楚白歌道:对啊,怎么会有畜生在这种地方呢? 嘶,头疼。 楚白歌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这是哪儿看着陌生的房间,他顺手扯下挂在床边屏风上的衣服,胡乱套上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就见着在庭院里拿着两根树枝在练刀的沈浮。 见到她,他就瞪大了眼睛,你、你这个畜生,又去勾搭小姑娘。 沈浮收势,挑眉看他,我还以为你醉的把脑子都扔了呢! 楚白歌辩解道:你以为我是你么,只顾着同姑娘谈天说地,我可是问出了许多了不得的消息,要不是那酒太劲道了,我还能多问一些出来。对了,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不是昨晚,是前晚。你睡了一天一夜。沈浮道,若不是大夫说你就是酒喝多了,我还以为你要醉死了呢!其他人是怎么回家的我不清楚,但我和你都是坐棺材原路返回的。 楚白歌咂咂嘴,有些回味地说道:这极乐之宴,果然是极乐,用的酒也非比寻常,怕是宫里也喝不到那么极品的酒液要是能带点回来就好了。 我帮你问过了,极乐之宴用的酒,叫做极乐饮,一瓶千金,黄金的金。 楚白歌一哆嗦,算了算了 他又流露出后悔的表情,不知道下次顺心如意举办极乐之宴的时候,还有没有那么好喝的酒 若你还想喝酒的话,那我劝你最好不要知道这酒是用什么酿成的。 楚白歌眼睛一亮,莫非你已经分析出了方子? 我若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开家酒馆自己酿酒了。 沈浮看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是绣春刀的大师,闻了你身上被酒水浸湿的衣服,猜出里面应该有紫河车和罂/粟。 楚白歌的脸色大变。 紫河车那不就是婴儿胎盘吗? 还在回味着佳酿美味的他,扶住院子里的小树,大吐特吐。 你、你够狠! 其实紫河车没什么,重要的是罂/粟,这味中药赵国比较少见,多见于百越那边,据说长期服用,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将一个人变成自己的奴隶你若是不想做别人的狗,下次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少吃一点不该碰的东西。 楚白歌脸色苍白,我、我知道了 这次他肯定长了教训。 他回来的时候,本就吐了一次,肚子里压根没什么货,此时扶着树也不过是在干呕,胆水都被他吐了出来,此时直翻白眼,好半晌才缓过来,沈浮见他实在可怜,道:行了,灶上有热水,自己用盆打了洗漱了过来吃饭。 楚白歌花了小半个时辰,刷牙洗脸,顺带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冲洗了一道。 一身的臭味去除之后,才穿着沈浮为他准备的新衣服,去了大堂。 此时大堂的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包子馒头,油条豆浆,蒸饺馄饨 反正楚白歌是端起就吃,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任谁看到现在的他,恐怕都猜不出来这个人竟然是世家公子出身,说他是哪个灾区逃难来的都有人信。 沈浮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吃完自己那份后,就听见楚白歌打了个长长的嗝。 他揉着肚子,难受地道:撑着了 沈浮微笑:活该。 楚白歌顿时咋呼起来,嗬,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你是不是转移话题了?绣春刀的大哥在不在,在不在,我要举报这个女人在顺心如意里勾搭漂亮姑娘。 沈浮夹起一个蒸饺,准确地扔进他的嘴里,就你话多。 楚白歌像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似的,得意洋洋地道:怕了吧,知道拍了就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以后认我做大哥 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沈浮道,行了,懒得和你啰嗦,那个女人是来打探我们俩的情报的,我和她不过是周旋了两句,清清白白的,倒是你,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清清白白,你敢说你一根指头都没碰她? 察觉到沈浮眼神危险,楚白歌乖巧地闭上了嘴,老实地说起正事来。 好吧好吧,你做得说不得 楚白歌在极乐之宴上,的确是收获颇多。 在这样的宴会上,大家纵情畅饮,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无所避讳。 顺心如意的集会每三个月举行一次,极乐宴和集会会同时举行。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那你肯定不知道,顺心如意除了请柬,还有一种进入方式吧? 是什么 是邀请,凡是在顺心楼下过一次单的人,就有一个邀请的名额。 沈浮思考着这个得到的情报,这的确是之前连绣春刀都不知道的。 楚白歌道:你说为什么只有在顺心楼下过单的人才有邀请名额啊 你忘了顺心楼是做什么的吗? 不等楚白歌说话,沈浮就自顾自地道:只有互为同伙,才是最好的保密手段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开v三章达成! 非常开心!爱你们哟~ 推荐一下自己的百合旧文: 《情敌向我告白了》《穿成人鱼后我又穿了回来》《放开我哥,让我来》《当花瓶撞上影后》《信仰收割者[快穿]》《漂亮的女配[快穿]》《拯救小白花行动[快穿]》《白莲花与白月光[快穿]》 第23章 022描绘地图 楚白歌不笨,沈浮这么一说,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些有邀请权利的人,其实变相的都被顺心如意绑在了一起,因为他们都在顺心楼下过单,杀过人,和顺心楼相当于是共犯,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否则绝对不会轻易把顺心楼供出来的。 沈浮欣慰地看着他,你最近吃了什么,鸽子脑子都长大了。 楚白歌:你说你嘴这么毒,怎么没被人给打死呢。 他懒得和这人计较,干脆问道:你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红袖姑娘呢?怎么没见着人? 放绣春刀的人身边了。沈浮道,我不能暴露身份,让绣春刀的人照顾她是最好的,而且小姑娘的身心有没有问题,还要做了检查才知道,我已经让人去请神医宋九针了,这方面的事情他应该比较清楚。 那沧海会 沧海会已经没了。沈浮道,三个月前,沧海会被一群蒙面的黑衣人袭击,包括会主范沧海在内,沧海会上下数百人,尽数被屠杀殆尽。唯有他的独女,也就是十三岁的范柚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了这么残忍的故事,楚白歌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红袖姑娘,不,我是说范柚,有没有说过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沈浮摇头,范柚脑部受过严重的创伤,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别说问沧海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她自己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红袖这个名字还是如意楼给她取的,据说她有记忆的时候,是在水上漂着,被村人捡了,卖进了花楼,如意楼的人将她从花楼手中买下来的。 第17章 楚白歌叹口气,我还心想她应该知道点什么呢 沈浮道:她不记得了也未必是坏事,出事的那天白天,有人见过范柚,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她恐怕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惨死,这些恐怖的事情,忘了总比时刻记着要好。 说的也是。 这件事情,两人都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的头绪来。 数百人一夜之间被杀,已经称得上是惊动朝廷的大案,六扇门的捕头都派出来了大半在查这个事情,偏生杀人的就像是幽灵一样,半点马脚都没被找到。 沈浮也翻遍了官方的卷宗和绣春刀私下收集的资料,两边都没有什么好的突破口。 说过范柚的事情,两人便将注意力转到顺心如意上面。 沈浮将一张巨大的地图,展开铺到桌面上来,楚白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是军府的地图,怎么这东西你都能搞得到? 沈浮得意的挑了一下眉头,楚白歌顿时明白过来,嘀咕道:吃软饭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啊,没办法,肠胃不好嘛,只能捡点软饭来吃。 楚白歌酸的像是恰了柠檬,以色侍人,能得及时好,我倒要看你什么时候失宠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哭。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惊讶于长公主对沈浮的信任。 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长公主竟然这么放心大胆的将整个金陵连带附近数个城镇的地图都交到沈浮的手里。 沈浮踹了他一脚,行了,少说点吧,改天给你介绍一个能让你吃软饭的地方,崔家庄的刀娘子怎么样?她虽然有过一任丈夫,但还很年轻,人漂亮不说,整个崔家庄都是她的,堪称西北武林第一首富,你若是娶了她,别的不说,至少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崔家庄刀娘子的名头楚白歌是听说过的,漂亮是真的漂亮,但狠也是真的狠,听说她的上一任丈夫,就是出轨了侍女,被她一刀剁了某个不能描述的地方,又给浸了猪笼。 用她的话来说,凭什么女人失贞就要浸猪笼,男人失贞也浸得。 因此刀娘子的威名,一度远扬到是个男人听到就下/身幻痛的程度。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调侃您了,沈大侠,沈双刀,求求您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沈浮轻哼一声,和她玩? 她让开桌面前的位置,给楚白歌腾足了空间,你细细看看,这上面哪个地方可能藏着顺心如意的人。 楚白歌知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也收敛了笑容,正经起来。 楚白歌的武功放到江湖上去,若武林里有一千个人,那他能排一千零一名。 他的脑子如果放到朝廷上去,如果当官的有一千个人,那他活不过三天。 偏生他这人平生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 不单单是喜欢听八卦,他还喜欢传八卦,出道两年,写了数十本□□,全是自费出版,将各种狗血淋头的故事糅杂在一起,基本上是出一本被人禁一本,要不是时至今日仍旧谨慎过人,从没在沈浮以外的人面前露过脸,怕是早不知道被他编排的第几任苦主给打死。 听八卦的时候,轻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对地形要熟悉。 寻常小偷去百姓家偷点什么东西,还要来回踩点,确认行动方案,他去武林高手当中听八卦追狗血连续剧,比偷东西还难,每次行动之前,都得有几个完美无缺的预案。 幸好他虽然武功不高,脑子也不聪明,上天却赐给了他一项独特的能力记路。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活地图。 这世界上神人很多,有的人能够记住上万张不同的脸和走路的姿势形态,比如说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有人能将所有的情报倒背如流信口拈来,比如说金陵的那个绣春刀情报总管;而有的人,比如说楚白歌,他能够将自己去过的每个地方,都记下来,甚至是在脑海中画出地图。 他首先找到了两人同顺心如意接头的那个点。 这儿。 然后画出了两人在白面笑脸人的带领下,走过的地下通道。 顺带地还将路过的岔道可能的走向,一并画了出来,表现在地图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趴在上面,歪歪扭扭的蜈蚣。 沈浮沉吟道:竟然直接将地道挖出了城,这可是个大工程,不知道绣春刀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还好,若是不知道的话 金陵虽说位于内陆,可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真要是打起来了,这几条地道就可能决定一座城池的生死,如果是掌控在官方的手中还好,被顺心如意这样的组织捏着,沈浮总觉得有些不安。 楚白歌手中的笔不停,一路画到了城外一处山林当中。 我们出来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儿。 沈浮道:那后面你还记得是怎么走的吗? 楚白歌道:我应该能画出来,但误差值恐怕有些大,你我躺进棺材以后,顺心如意的人就在原地转了三圈,后面几乎每走一段路,都会突然打转一圈,我也是全凭直觉记忆的方向,不敢说对或者不对,再者,还有个严重的问题 他摊摊手,我们俩都躺在棺材里,我只能用耳朵听外面的风声,没法跟你保证我判断的速度是正确的,所以误差可能不是一座山两座山的问题,若是运气差一点,恐怕我们要锁定的是好大一片区域。 顺心如意经营了那么多年,若是叫你我轻轻松松地就发现了,我反倒会怀疑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沈浮对他口中的误差倒是不甚在意,你先画出来,今日天色还早,若是你的身体撑得过去的话,我们就直接去看看你。 行!既然沈浮都这么说了,楚白歌也不矫情,大笔一挥,就圈出了一片可能的区域。 好嘛,他这一笔,起码圈了十几二十座山头进去。 想要全部探查完毕,怕是需要不少时间,我先去收拾一下行李,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今晚就在山上住了。 沈浮话音刚刚落下,绣春刀的人就从房顶上飘了下来,姑娘切不可以身犯险,此等事情,交给绣春刀的人来办就行。 不妥。沈浮道,我知道你绣春刀高手甚多,但一来绣春刀的高手要坐镇城镇,不宜随意调动,二来,这种事情,人多了虽然更快,但也容易被顺心如意的人发现,我和白鸽先生两个人,人虽然少了,目标也小些,且我俩别的不说,至少轻功少有人及,就算是被发现了,自保不成问题,可如果去的人多了,恐怕顺心如意派出来围剿的高手也会更多,折损你们的人手都是其次。打草惊蛇就不妙了。 绣春刀派来跟着沈浮的人想到上级才交代不久的事情,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来。 那可否请沈姑娘等一两日,我部有一个高手将从京城过来,届时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不必了,沈浮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点小事,不会出事的。你如实回禀就是,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我俩至多后天就能回来了,只是去探测一下地形和具体位置而已,又不是要围攻。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监视的人早就见识过沈浮的固执,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用强,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沈姑娘一定要做好准备,绣春刀有些好东西,想来您应该用得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推荐的饥荒讲解视频吗 想看看游戏攻略,满足一下手残的想打又技术差的心理状态。 感谢在2020-03-06 23:45:13~2020-03-07 22:2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琦越、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北谨燚 86瓶;橘子 10瓶;五颗蛀牙 3瓶;月明星稀 2瓶;微笑的冷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023山谷罂/粟 啊啊啊别追了!我真的是路过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山中惊起无数飞鸟。 沈浮无语地看着不远处扯着嗓子大喊的楚白歌,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将纸包里的药粉,抖进了陷阱里面,将伪装做的差不多了,这才脚尖一点,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是他们进山的第二天。 两个人的运气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好。 进山的当天晚上,两人就发现了顺心如意活动的痕迹。 或许是想着这么深的山林里头,应该不会有人闲得蛋疼进来,因此在掩饰功夫上面,顺心如意做的并不到位,或许普通人看着那些倒伏的野草,被劈砍的树木,很难联想到什么,但对沈浮和楚白歌这两个已经知道答案的人,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沿着这些痕迹,两人找到了顺心如意入口的地方。 那是一个看似普普通通,被藤蔓掩盖着大半入口的山洞。 上一次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是躺在棺材里面,并不确定这个地方是不是就是他们进去的地方,山洞里面道路狭窄,就算有宽敞的地方也宽不到哪里去,若是敌我遭遇容易被前后夹击,因此两人都没有进去一探的打算。 沈浮认为顺心如意应该不止一个入口,因为山洞很窄,若是四人抬着棺材,就只够一副棺材进入,以顺心如意集市上的人口数量来看,必然有更多的地方,才能保证所有人都在相近的时间被接进来。 陆陆续续间,两人又找到三四个疑似入口的地方,这些地方外面都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但这些地方加起来的数量,都不符合沈浮的猜测。 她觉得应该还有一个地方,是顺心如意真正的入口,能够在短时间内容纳大量人口的出入,但这个地方显然比那些小出入口要隐蔽的多,两人翻遍了附近的山头,都没能找到一个理想的地方,倒是在无意之间,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 山谷中种满了红色的鲜花,娇艳的花瓣在微风当中轻轻起舞,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是什么?楚白歌从没见过这样的花朵。 罂/粟。沈浮的声音很小,却叫楚白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是我、我知道的那个罂/粟吗?就是做做大烟的那个玩意儿?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楚白歌倒吸一口凉气。 前朝的落败,很大的一个原因,正是取决于眼前的小花朵。 前朝末期,逐利的商人不知道怎么开发出了罂/粟的用途,开始大力在境内推广起了以罂/粟为原材料研发出来的一系列大烟,名字取得一个比一个好听,什么□□逍遥散,从皇室到底下平民百姓。从官员到军队,均以吸食这种东西为乐。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皇帝纵情声色,短短二十年里,连着有三任皇帝吸着□□死在了龙椅上。 百姓钱财被商贾掏空,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却有大量农田荒废,无人耕种。 军队更不用提,被掏空了战斗力的军队,就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任谁都可以欺凌,周边各国,蛮夷胡狄,虎视眈眈,屡屡骚扰边境,让土地不断被割让出去。 是当时崛起于微末之中的赵国太/祖,以县令之子的身份,发动起义军,一边打击大烟,一边组织民众重新耕种,聚集了一批不肯同流合污的仁人志士,一路高歌猛进,打到了京城,推翻了前朝昏庸的统治,自立为王。 新建立起来的赵国,吸取了前朝的教训,将所有用罂/粟制成的产品,全面封禁,就连药店也是受到严格管控,不得随意泄露,如果因为没有看好店里的罂/粟类药材,使之遭受盗窃,不仅没有补偿,还要遭受严厉的惩罚。 世家虽然和皇室走得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子,但当年出事的时候,谁也没能够逃过一劫,有先见之明的,早早地禁了,就算家里有人中招的,损失倒也不算严重,但那些倒霉的,又或者是意识到罂/粟之毒的时候已经迟了的,就倒了大霉。 无数世家在前朝最后的短短二十年里被洗牌,许多传承超过千年的家族一夕之间就轰然倒塌,被周边虎视眈眈的豺狼蜂拥而上分割干净。 楚白歌所在的楚家,在讲礼仪道德之前,都会先用前朝的案例,给他们科普罂/粟的危害,要他们切记不要碰这些能够带来短暂快乐,但是后续危害无穷的东西,若是谁被发现碰了这些东西,就会受到家法处置,严重者甚至会被逐出家族。 嘶 楚白歌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怪他没认出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得到,如此娇艳美丽的花朵,竟然是人间恶魔呢? 他好奇极了,想凑近些看看,沈浮则盘算着,这一山谷的花朵,要如何处置。 赵沁定然是不知道顺心如遇竟然胆大包天至此的。 绣春刀的人也许知道顺心如意里面有人在冒险使用□□一类的东西,但他们最多以为顺心如意是从赵国境外偷偷运送回来的,毕竟这东西虽然在赵国境内全面禁止了,但境外管不了的地方,还是有许多人靠种植和售卖这个挣钱,绝对想不到,顺心如意的人竟然仗着灯下黑直接就在赵国境内,种了那么一大片的这个东西。 什么同流合污恐怕都是幌子,这玩意儿才是他们的真正底牌。 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同伙之名,还有什么比得过一吸就上瘾一用就离不开的□□更能够控制人心呢?何况,在高手的手里,这些药材还能开发出许多常人想象不到的作用,恐怕那天晚上,顺心楼的人跟沈浮说的,能够将人调/教的服服帖帖,就和这东西脱不了关系。 沈浮是见过种植出来的罂/粟的。 这东西神仙山上就有,还种植了不少,是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用重兵看守着,全国的罂/粟基本上都是从这里流出去的,除此以外,这东西还能用在审讯当中,很多敌国的密探、结党营私的贪官,熬得过严刑拷打,熬不过□□的勾引。 赵沁将要离开神仙山的那两年,就已经在接受绣春刀的审讯工作。 偶尔出去一次回来,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沈浮问她去哪儿了,她也不说,直到快要走得时候,才带着沈浮去了一趟审讯室。 她要让沈浮亲眼见见那些倒在□□底下的人。 半个月前严刑拷打下皮开肉绽都宁死不屈的硬汉,在□□下,半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具形销骨立的骷髅,除了吸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眼神呆滞,宛如一具会行走的尸体,只要稍微断一断他的货,秘密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就倒了出来。 第18章 沈浮站在阴暗的地牢里,看着男人趴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舔着赵沁扔在地上的□□,浑身都在发凉,头皮控制不住的发麻,赵沁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女孩的长发,像是闲聊一般同她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吸食□□的下场,前朝正是因此落败,整个国家在□□下变成了人间地狱,阿浮,我知道你性子活,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但是答应我,千万被碰这个东西好吗? 沈浮总是忍不住自己的嘴贱,若是我碰了呢? 赵沁轻笑起来,笑容十分危险,没关系,□□害的病不是治不好的,我会把你绑起来,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你就能离了这东西,只是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我会在你和我的手腕上套上一副手铐,我去哪儿你就只能去哪儿,明白吗? 沈浮一哆嗦,告饶道:别别别,我就是瞎胡说呢,我绝对不会沾染这玩意儿的! 赵沁满意她的回答,亲了亲她的额角,乖。 楚白歌问沈浮,咱们该怎么办? 倒是不用太着急,罂/粟要结果流浆以后才能用,应该还有一些日子。我们先回去,通知绣春刀的人,涉及到这个东西,就不是我们俩能处理得了的事情了,还是让军队的人进来和顺心如意的人谈话吧。 沈浮胆子大,却也十分谨慎,顺心如意的人敢明目张胆地种这么多罂/粟,肯定有什么旁人不了解的依仗,以她和楚白歌两人的水平,冲上去多管闲事就是找死。 反正他们这次的目的也只是探路,虽然没能够找到顺心如意真正的入口,但发现这么一片罂/粟海,收获已经远超他们的想像。 沈浮现在比较担忧的反倒是,如果顺心如意被破了,如意应该怎么办。 她是如意楼的楼主,虽然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楼主之名,必然是傀儡之意大过实际权力,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黑手,如意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罢了,可顺心如意做的事情,和她注定脱不了干系。 她来调查顺心如意,本意是想将好友解救出来,但现在这个发展 沈浮压下繁杂的思绪,对楚白歌道:我们走,回去再说。 楚白歌道:不着急不着急,先让我摘一朵花回去,若想调动军队,口说也无凭啊,咱们得带点证据回去。 沈浮赞同了他的提议。 然后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谁想得到,看似空无一人的山谷,竟然被顺心如意设下了不少陷阱和埋伏。 以沈浮和楚白歌的谨慎,都没能完全逃过,被数个顺心如意的高手,追的跟狗似的。 让楚白歌去吸引注意力,沈浮用极快的速度,布置了大量陷阱。 估摸着数量差不多了,她制造出一些动静,让楚白歌将人引到了这个方向。 哪里跑! 楚白歌哇哇大叫: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都说我只是路过路过! 你若是路过,我追你的时候你跑什么? 傻子才不跑,你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楚白歌带着身后的追兵,一头扎进了提前设好陷阱的林子里。 他虽然不会看陷阱,但沈浮和他有默契,两人干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便是不知道沈浮设下的陷阱在什么地方,也看不出来哪里藏着陷阱,但是凭借两人以往的默契,还是一个都没触发的绕了过去。 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有毒烟!小心。 操,没毒,是迷雾弹。 又来,当我是傻子吗?冲 操,是毒烟! 楚白歌追上等他的沈浮,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举起手击了个掌。 楚白歌吹捧道:厉害。 沈浮回他道:佩服。 两人哈哈大笑。 然而他俩没高兴的太久。 汪,汪 楚白歌脸色大变,我去,他们有狗! 沈浮拔腿就跑。 带着狗的追兵跑得不快,但架不住他们有狗,始终死死地咬在两个人的身后。 有水,有水!前面有水,跳水里去!水能遮住我俩身上的气息! 楚白歌眼尖地瞧见了一处水潭。 潭水绿的发黑,一看深度就不浅,但此时也容不得两人犹豫了,追兵就在屁股后头,他们跑了一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本来就累的够呛,要是被人赶上来,迎战顺心如意的高手,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四十只手,而且楚白歌这人毫无战斗力 沈浮没有犹豫,快跑到岸边就是纵身一跃。 噗通 她跳进了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按理说明天就上夹子了不该现在更新, 因为夹子的排名是按照文章实时的千字收益来算的, 但是转念一想, 我一个扑街+百合担心什么 好像排名高就有人来似的。 三八妇女节快乐呀各位~~~ 感谢在2020-03-07 22:23:44~2020-03-08 23:3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幕后煮屎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024逃出生天 顺心如意的人牵着狗,一路追到深水潭边。 砰 伴随着一道微不可查的爆破声,红色的烟雾登时弥漫开来。 早就在沈浮层出不穷,真真假假的陷阱下吃了大亏的众人,警醒地闭上了眼睛摒住呼吸,飞快地向远处掠去,然而他们顾到了自己,却忘了手中还牵着的狗。 嗷嗷 汪汪 几条毫无防备之下吸入红烟的狗顿时惨叫起来。 同时眼睛里流出大股大股的泪水。 有人认出了这毒烟的身份,咬牙切齿地道:是辣椒面 当即翻手为掌,三两下将红烟拍散在了密林当中。 听说是辣椒面的其他人愣住了,随着红烟传来,几个没憋住的吸了一口气,果不其然被呛得眼泪水都差点给咳嗽了出来。 狡猾!狡猾!此二子绝不能留,他们必成我顺心如意的心腹大患! 嘴上放着狠话,但实际上顺心如意的人已经毫无办法。 人吸了辣椒面没什么问题,可他们精心培育出来的狗问题就大了。 一个二个萎靡不振,生无可恋地倒在地上,别说继续追踪了,后续还能不能用都是个问题,此时有人环顾四周之后,提议道:护法,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跳进这水潭里了? 被称作护法的男人眼睛一亮,道:不无可能,我们就在这儿受着,如果他们两人真是藏在水里,必然会憋不住浮出来换气的,我倒要看看,这两人能藏多久。 冷。 这是沈浮入水的第一感觉。 眼下的天气虽不算热,却也在逐渐回暖的趋势,深谭中的水却像是雪水化的的一般,冰凉刺骨,寒气逼人,若非运转起内力抵抗,恐怕顷刻间的功夫,她就会被冻得没了意识。 她武功高强,自是不惧这寒意,楚白歌却不行,跳得时候跟她一样果断,跳下来就被冻得傻了眼,眼下没有办法,沈浮只好让他使出龟息功来,使得内热藏于体内,不至于损耗过快。 这算是楚白歌除了轻功以外,学的最好的一个保命法门了。 如果人的身上能够看得见属性的话,楚白歌身上挂着的大概就是苟命或者是稳健两个大字吧。 至于沈浮,她身上则应该有几个诸如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之类的标签。 没办法,武林一代青年才俊,就是那么的优秀。 用了龟息功的楚白歌,瞬间闭上眼睛,陷入假死状态,同时脸色也变得苍白。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具尸体漂浮在水中。 事实上,他与尸体也没有太大差别了,心脏的速度减缓,血液只在内脏之间循环,四肢仅仅维持着不坏死的状态,对氧气的消耗也降到了最低,跳水时吸得那一口气,维持两个时辰不是什么问题。 沈浮将他约束在深谭的石壁上,免得他下沉或者上浮,鬼知道这个深谭有多深,万一沉到了几百米下的地方,那他这就不叫龟息功了,叫直接变乌龟了,或许千百年后,能够化作人形,改名叫乌龟先生再出来写小黄书。 上浮的话就不必说了沈浮传授给楚白歌的龟息功,虽然少见,可对顺心如意来说,恐怕不是什么了不得秘密,就算对方不知道是龟息功,万一见着楚白歌的尸体,一怒之下再补几刀,楚白歌的小命悬也。 岸边人说的话,沈浮都听在了耳朵里。 她皱起眉头,心道有些不妙,龟息功是有时间限制的,功力越深,维持的时间越久,以楚白歌的水平,两个时辰就是极限了,再多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或者是醒来以后,少条胳膊或腿什么的,对一个正值青春的青年人来说,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深水潭里是有鱼的,死水养不了鱼,有鱼的地方必然代表着有水下的暗道,只是深或浅,窄或宽的问题。沈浮大着胆子下潜,约莫潜了十米左右,这时候头顶上的天光,已经很微不可查了,水压沉甸甸的压在身上,换个普通人,估计都抗不过去了。 就连沈浮也感到胸腔之中,有些沉闷的疼痛。 她感受到了暗涌。 逆着暗涌,沈浮摸索到了一个水洞,洞口很宽,容纳一个人进出是绰绰有余,但里面是否一样的宽,那可就不好说了。 犹豫就会败北,她不可能等到最后时刻再做决定,若是岸上的人当真觉得和他们熬一晚上,先认输的肯定是沈浮和楚白歌,两个人必须另寻出路。 好在沈浮的运气一向不错。 正当她迟疑着,是否要冒这个险的时候,暗涌忽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有什么大东西要出来了。 借着隐约的微弱光芒,沈浮伸出手,一把搂住了从水洞里跑出来的那个大东西。 没错,是搂。 那是一条沈浮两手都抱不住的大鱼。 滑不溜秋,沈浮刚刚贴上去,只来得摸上一把,它就像是最昂贵的花魁一样,飘飘然地走了,半点情面不留。 沈浮却是十分惊喜。 这暗涌能过大鱼,定然也能过人,浅水养不出这么大的鱼,这条水道肯定通往另一个活水,只要游过去,就有救了。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条水道有多深,又要游多久。 但是管他的呢。 她沈浮的命不是靠谨慎才活下来的,人生在世,该放手一搏的时候,就要勇敢去做。 犹犹豫豫,畏畏缩缩,难成大事。 沈浮跟在赵沁身边,别的学的一般,果断这一点学的极好。 只要有三成的几率能活,那就赌了。 总比出水要高。 她游回楚白歌身边,扯下他的腰带,将他的手绑在自己的脚踝上。 没办法,暗道只有那么宽,两个人并排十有八九过不去。 楚白歌像一条咸鱼一样,被她拖拽在身后。 沈浮重新游回暗涌旁边,细细感受了片刻水流,冲了进去。 咳、咳楚白歌狼狈地从水里爬出来,大口大口地咳嗽着。 一边咳,一边还不忘将手中拉着的人往外拽,沈浮被他拉出水面,面无血色的倒在地上,直到被楚白歌在后心口的位置重重一拍,脸色逐渐恢复健康,这才幽幽醒来。 一醒来,她就忍不住趴在地上,用力地咳嗽着。 两人跳水的时候,天色尚早,如今太阳都已经西斜,眼看要落下山去。 两个咳嗽完的人倒在水边的草地上,连根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我们怎么回去?楚白歌知道。 我不知道。沈浮连两人在哪儿都不清楚。 我不想动。 我也不想动。 两人就这么咸鱼的晒着太阳,最后还是楚白歌受不了了,跳起来准备先起火再说。 结果爬起来一看,好嘛,沈浮老早就用内力将衣服和头发烘干了,舒舒服服地在那儿睡着了,就他傻乎乎的真的顶着一身试衣服一脑袋的湿头发在那儿躺着。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沈浮翻了个身,顺便打了个再虚伪不过的呼噜。 真是看着她就来气! 但朋友是自己交的,楚白歌气归气,又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打她一顿。 毕竟打不过她。 好在这些年流浪江湖,楚白歌的生存能力那是大大上涨,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抱着一堆干柴走了回来,开始搭伙,掏出火折子的时候傻眼了,在水里泡那么久,什么火折子都湿的差不多了,他看着快要黑下去的天色,都要哭了,忽然听到嗤笑一声,两块石头被扔了过来。 你哪儿来的打火石? 沈浮道:绣春刀的人给的。 他们准备的可真齐全对了,今天的那些陷阱,你都放了些什么东西进去,我怎么听他们骂骂咧咧的,好像被你气的要命一样。 楚白歌利落地用打火石擦出火星,点燃了柴火,将手放在上面,不由得眯起眼睛,发出一声喟叹,舒服 也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什么都有,软筋散,化骨粉,醉生梦死,石灰粉沈浮报出来的名字有毒药有迷药,也有一些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粉末,听得楚白歌嘴角直抽搐,不由得为顺心如意的人默哀了一秒钟。 难怪骂的那么大声 任谁被这么轮番折磨,都要骂娘。 沈浮将自己的手也放在温暖的火堆上面,烤热了又搓了搓自己的膝盖和肩膀,如此反复,然后理直气壮地问道:你去捡柴火的时候,就没找点吃的? 楚白歌黑着脸从背后拖出一只死不瞑目的山鸡来,给爷烤上。 沈浮抓起鸡就处理起来,利落地应道:得嘞! 第19章 金陵城。 人还没回来吗? 是。 明明天气不热,回话的人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后背甚至都被汗水打湿,洇染出一片来。 座上之人的威势可见一斑。 赵沁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面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站在两边的人却纷纷低着头,一脸的恭顺和敬畏,不大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感受最深的人,当属跪在地上,向赵沁汇报的男人。 若是沈浮在这里,必然能够认出,这人就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绣春刀高手。 办事不利,自己去领罚吧,再有下次,就不用来见我了。 时间像是过了许久,男人听到赵沁的声音响起,简直如蒙大赦,立马感激不尽地道:谢主上宽恩。 绣春刀的惩罚不好过,但总比在这受折磨要好。 在赵沁的压力下,他神经都快崩断了。 人走了,就只剩下赵沁,和沈浮曾经在果脯店里见过的老者,以及一个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率先开口问道:主上,咱们应该 没了外人,赵沁也不必掩饰自己的神色,眉眼间迸射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把顺心如意的人给我盯紧了,别辜负了阿浮的辛苦,这次我们要将他们连根抓起来,老虎不发威,真被人当成是病猫了,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安敢在我赵国的土地上猖狂。 是!青年男人领命道。 对了赵沁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派两个高手,重点盯梢一下如意楼的如意姑娘,有任何的变动都来通知我,我倒是要看看,这一任如意楼楼主,到底有什么本事。 与此同时,如意楼。 楼主,你说好不好笑,段宽带着三十几个人去追两个人,结果被弄死了十几个,人还没抓住。玉儿仿佛闲聊一般,在如意面前给另一个护法告了一状。 如意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三十几个人抓两个人都没抓住,还死了十几个 她嗤笑一声,看来段护法最近的日子,过的是太逍遥了呀。 见如意听进了自己的话,玉儿立马上眼药道:可不是嘛,我看他就是被人吹捧得太厉害,飘飘然都快忘了自己到底姓什么了,真当顺心如意是他一个人开的了,连楼主您都不放在眼里。 如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行了,别怕我马屁了,想做什么,直接说。 玉儿讨好地笑起来,楼主,好楼主,你下令让我去抓这两个人吧,以我的本事,肯定能把这两个人找出来,到时候狠狠地打段宽那个狗男人的脸。 如意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也乐得见手下人争来斗去,漫不经心地道:去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能将段宽的人玩的这么厉害。 说话间,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她想起的自然是极乐宴上那个不肯喝酒,且对她敬而远之的黑衣人。 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危险,但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那天他是和同伴一起来的 这次发现顺心如意基地的也是两个人。 会不会是他? 想到这一层,如意倏地坐直了身子,美眸中闪过各种奇异的光彩。 她轻笑一声,对玉儿说道:能抓活得,就尽量别下死手,我忽然对这两个人感兴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还差十几个到五十【疯狂暗示 昨天煮了火锅,连吃到今天,卧槽胃真的好痛。 但是火锅真的好爽啊感觉没有火锅,四川人都没有了灵魂。 感谢在2020-03-08 23:33:25~2020-03-09 22:3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废龟、凡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千、30716991 20瓶;苍宴 9瓶;天涯路远 7瓶;路人李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025推拿按摩 官道上,两道长短不一的影子渐渐重叠到了一起。 骑在驴上的,是个面色蜡黄,瘦弱的少年,一看就像是病了许久的样子;走路的,是个身形瘦削,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穿着一双稻草编织的草鞋,一步步地走在路上。 乍一看,这就是个父亲带着生了病的孩子进城求医的组合。 但若有人凑近了仔细一听 哈哈叫爹,叫爹,乖儿子!楚白歌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说着嚣张的话。 叫你爹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娶了我干娘,我马上叫你干爹。病弱少年,也就是沈浮慢吞吞地说道。 楚白歌心道肯定有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干娘是谁? 沈浮得意一笑,眼睛弯起来的模样像是一只小狐狸:刀娘子啊! 楚白歌瞬间变了脸色:告辞。 沈浮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的小声点,生怕顺心如意的人找不到咱俩吗? 沈浮翻个白眼:切,你要对我的手艺有自信。 楚白歌想到在水中见到的自己的影子,顿时悲从中来。 凭什么沈浮就是病弱美少年,自己就是个饱经风霜泥腿子? 报复啊报复姓沈的肯定是嫉妒他英俊潇洒天资不凡,故意把他丑化成了这个模样! 小毛驴唏律律地呲了呲牙,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果脯店外,来了两个陌生人。 中年男人扶着毛驴上的少年爬了下来,后者四肢僵硬,像是关节锈蚀了的木偶,两人将毛驴拴在店门口的马桩上面,前者扶着后者走了进去。 果脯店的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看点什么,咱们店里什么都有,蜜饯海棠,蜜饯红果,糖青梅,糖玫瑰花,冬瓜条,金丝蜜枣,金桔饼 是我。沈浮恢复了原来的声音,同时将手中藏着的玉佩展示了出去。 听到熟悉声音的果脯店掌柜瞪大了眼睛,盯着沈浮看了好一会,才从模糊的轮廓当中找到熟悉的感觉,沈姑娘 沈浮道:是我。 掌柜的什么都没问,先二话不说去关了门,然后对沈浮道:您二位里边请。 有火盆没,给她点一个上来。楚白歌扶着沈浮往里走。 掌柜的抬抬手,就有人下去准备火盆的事情,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烧着无烟碳的火盆上来了,沈浮整个人跌坐在火盆边上,几乎将手伸进了火堆里去。 她哆嗦的嘴唇这才缓和过来。 沈姑娘可是受了伤?快让丁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不必,长长吐出一口寒气的沈浮听见掌柜的声音,忙阻止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痹症发作了而已,烤会儿火就好,我已经请了神医宋九针来金陵,他传信说要到的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天,届时让他给我扎上几针就行,我们这边得到了重要的情报,还要烦请掌柜的帮忙传上去,老楚,你去跟掌柜的说。 掌柜的犹犹豫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听沈浮的话,只是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沈姑娘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浮没听明白里面的潜台词,道:多谢掌柜的关心。 烤着火,沈浮僵硬的关节,终于有了松散的趋势。 她身上的痹症,用现代的话来说,叫做类风湿性关节炎,是一种可遗传的疾病。 轻者,不过是手脚呈现对称性的疼痛,重者,就会像沈浮一样,出现全身性的僵硬。 她这病,说起源头来,还要追溯到被洪四牛抓住那一次,她被洪四牛卸去了四肢的关节,又不知道在雨天的山洞地面上躺了多久,寒气早已经全面侵入关节腔囊当中,更何况她后来还用内力强行抑制伤势杀死洪四牛,更是伤上加伤。 即便如意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带回了城里,找了大夫用了最好的药,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阴雨天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小事,痹症才是大头。 这病不发作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起来,全身关节僵硬,疼痛难忍,寒意逼人,仿佛被浸泡在冰水当中一般,按理说,沈浮有武功傍身,便是身患痹症,也不应该那么严重才是,架不住深水潭的水实在是太冷,她又在里面待了太久,还强行运转武功,以至于寒气入体,因此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沈浮累极了,被病痛折磨的她本来就睡的不好,此时坐在温暖的火堆旁边,眼皮就不由得往下掉,绣春刀的人很会来事,早早地将好几个暖水壶塞进了被子里,掌柜的见她困得不行,就对她道:沈姑娘辛苦了,床上已经暖热了,你先去休息一番吧,身体要紧。 楚白歌也难得不怼她了,反而关心地道:就是就是,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保管把事情给你交代的清清楚楚的,你快去睡吧,睡一觉应该要好些。 沈浮确实撑不住了,她点点头,由绣春刀的人扶着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去休息了,老楚将事情交代清楚,一个字都不许遗漏,知道吗? 楚白歌点头:知道知道,我分得清轻重。 别看楚白歌平时鬼话连篇的,谈起正事的时候,沈浮对他还是有信任的,当下也就不再管这些,去了掌柜的为她准备的房间,往热的像火炉似的被子里一趟,发出舒服地喟叹声,随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 房间里点着静心安神的熏香,她趴在一张软垫上面,身上只盖着一件薄薄的轻纱,好在四周都烤着火炉,倒是热气腾腾,并不寒冷。 你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沈浮转头。 说话的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被裹在黑纱里的女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和五官,甚至分辨不出她身材轮廓,唯一能够瞧见的,就是一双雪白的胳膊,白的像是玉石一样,此时这双手正放在一个铜盆里面,看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只看得到铜盆上面冒着袅袅的白烟。 场景有些诡异。 沈浮心生警惕。 你是谁? 女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铜盆当中抬起了一双被泡的通红的手,拿起旁边的一只雪白玉瓶,走到沈浮身边,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薄纱,将玉瓶里面装着的红色药油倾倒在了沈浮的背上。 嘶 先是冷,然后是辣,最后是热。 你的痹症不能再拖,本就是旧疾发作,再拖下去恐怕要成为顽疾,日后每逢阴雨天都会关节僵硬,四肢疼痛,这是绣春刀用来惩罚犯人的烈火神油,寻常人沾上一滴便有如烈火焚身,生不如死,但对你的痹症却是一味极好的良药,恰好能够驱逐出你体内的寒气。 说话间,她的手按在了沈浮后背上,将火红色的药油缓缓地朝四周推开。 运功化解药力! 不知道为什么,沈浮本能地相信了她的话。 哪怕这人连眉毛都没让她瞧见一根,她就是觉得这人不会骗她。 火烧火燎的感觉在后背蔓延开来,沈浮紧咬着牙关,开始运行功法。 她的丹田之中引入了寒气,因此原本中正平和的功法,也带着一股凛然的气息,好在药油被女人推开之后,从毛孔渗入,不断地化解着功法当中的寒气,冲开一道道阻碍,寒气和内力交织,又和药力彼此抗衡,表现在外,就是沈浮的肌肤不断被药油染红,又重新变白,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这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 疼,像是有一千根针在扎着骨髓,又像是有一万团火在血液里熊熊燃烧。 好在至始至终,沈浮背后的手,都温柔而又坚定。 她梳理着每一块肌肉,沿着纹理将僵硬的筋膜软和,一寸寸地让沈浮的身体重新恢复生机。 女人的手按住了最严重的肩胛骨。 沈浮一口咬住了身下的床单。 额头上是涔涔渗出的冷汗,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有心抗拒,然而女人的手却不容置疑地牢牢地按在她的肩头,控制住了她的一切动作,让她翻滚不得,反抗不得,只能任由她施展。 她忽地用力。 沈浮再也忍不住了,啊地一声叫出来。 女人的声音响起:疼吗? 沈浮老实承认,疼,疼死了。 原以为她身为医者,多少要说两句宽慰的话,没想到听到沈浮的话,女人竟然轻轻地笑了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疼就对了,记住这种疼痛,这是你自己找的。 沈浮: 好想打人啊。 平时都是她怼人,哪有别人怼她的? 好在嘲讽完沈浮,女人又尽职尽责地开始为她梳理起手臂上的经络。 药油在她手中化作烈火,点燃了沈浮的每一寸肌肤和经络。 在烈火熊熊当中,在烧灼的疼痛当中,沈浮一点点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羞耻。 等女人给她按完上半身,眼看要朝着下面去的时候,她一把扯住快要掉到地上的薄纱,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挡着自己的屁股,颇为不好意思地道:那个那啥我觉得自己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要不接下来就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来? 好啊。 女人利落地回答道。 沈浮刚刚松一口气,背后突然被人轻轻一按。 刚刚找回控制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沈浮:怎么回事小老弟? 女人轻笑起来,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觉得楚白歌才是女主? 师姐:投来威胁的眼神。 楚白歌(从心):不敢不敢,一番的位置是您的。 感谢在2020-03-09 22:36:04~2020-03-10 23:3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0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198368 13瓶;离北谨燚 10瓶;李柒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026师姐到来 沈浮被按的没了脾气。 女人似乎也觉得她受够了惩罚,反手就是一道淳厚的内力,渡进了她的身体。 沈浮倏地睁大了眼睛:师姐 她和赵沁师从同门,练得也是同一门武功,练出来的内力自然也是大同小异的。 这天底下,内力性质和她相差无几,浓度不比她低的,除了赵沁,沈浮简直不做她想。 师姐,你怎么会嘶 疼还是疼的,只是没有刚刚那么严重。 沈浮怎么都没想到,赵沁会出现在金陵。 想到自己做过的混账事,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跟川剧变脸似的,好看极了,同时莫名地心虚,眼神到处漂浮,就是不敢去看赵沁。 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我的小师妹,都要跟别的女人跑了? 嗷师姐你相信我,我和如意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朋友赵沁唇角微勾,语气凉薄,值得你两肋插刀,不顾生死的朋友? 人心虚了气就短,这不是没想到吗 那有什么是你想到的,嗯,阿浮,跟师姐说说? 沈浮:师姐 她刻意拖长了语气,拉长的尾音又娇又甜。 赵沁不由得勾了一下嘴角。 她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倒是招不嫌老。 师姐,师姐我错了 师姐,师姐对不起 师姐,师姐你最好了 套路这种东西,老不老不重要,有用就行。 上一刻还哭爹喊娘的小丫头,这一刻眼睛转的滴溜溜的,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师姐一声喊得比一声更甜,娇滴滴的比蒸鸡蛋都还嫩。 我倒宁肯少听你叫几声师姐,赵沁没好气地给沈浮化开药力,你就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吗?这才离开京城多久,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怎么,你自己的身体不心疼,要我来心疼吗? 沈浮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地道:就是要师姐疼我啊师姐疼我,就是爱我,师姐爱我,才会疼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沁表情已经绷不住了,她拿沈浮哪有什么办法,只是嘴上仍旧不肯服软地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 这哪里是歪理,明明是真理,难道师姐你不爱我吗? 赵沁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脸微微发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水汽蒸的。 沈浮趴在床上,跟偷了油吃的小老鼠一般,贼兮兮地笑起来。 疼不疼? 沈浮眉眼弯弯,有师姐在,我就一点都不疼。 还没得意完,她就嗷的一声,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 赵沁见她五官扭曲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赵沁不是真的要和沈浮过不去,她只是见不得沈浮那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跟她谈起这件事情还试图嬉皮笑脸敷衍过去的态度而已,因此小惩大诫后,还是舍不得见她受疼,自己默默地加大了内力的输入,调理着她的身体。 赵沁的内力中正平和,和沈浮本就是一脉同源,她的内力进入沈浮的体内,就像是一杯冰水里加入了一杯温水,冰水里的浮冰很快就在新来的温水被逐渐化开。 沈浮被师姐刻意折腾一次后,也不敢皮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垫子上面,问道:师姐怎么来了金陵? 赵沁问道:怎么,不想见到我? 沈浮哈哈一笑,怎么可能呢,我和师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都好多天没见面了,当然是每天都在想念着师姐啊。 她言语听起来极为真诚,赵沁却轻笑一声,我看不见得吧? 沈浮义正言辞地道:什么不见得?师姐,我说的话可以没有半句虚假,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是不是有人给你造谣了,师姐,你千万不要信那些奸臣贼子的话啊 我要你的心作甚,你若是能够老实一点,乖巧一点,我就很开心了,如果你当真按照我安排好的计划来做,哪里会出这么多的变数,我又何至于从京城赶过来? 沈浮知道自己定然是打乱了赵沁的愧疚,这下她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心里反而十分愧疚,对不起师姐,我给你闯祸了这句道歉倒是真心实意的。 你我之间说什么对不起,阿浮,你永远都不必和我道歉,在我眼里,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如你对我重要,知道吗?赵沁语气平淡,却让沈浮心头一颤,不等她感动,就又听赵沁说道,何况这次,你实在是立了大功,我夸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赵沁一句话就让低落的沈浮高兴起来,你没有骗我? 绣春刀早就发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逍遥散和福寿/膏,本以为是从国外进来的,但是一直没抓到运货的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藏在这金陵城外,真是天大的胆子。 师姐的手很温柔,疼痛也在她的按摩下逐渐缓解。 虽然没能够完全治愈,但也将痹症抑制的七七八八,后期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别像这次那么作死,基本上可以保证在年老体弱之前,都不会轻易复发的。 沈浮在暖意融融当中,神经越来越放松,尤其是信任的人就在身边,更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放任自己的眼皮落下来,陷入沉睡当中。 师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赵沁察觉她呼吸逐渐平缓,也就不再说话,几下活动开沈浮的关节,将她打横抱起来,屏风相隔着的另一边,是早就熬好的药水,她抱着人坐了进去。 楚白歌决定改一个名字,不叫白鸽,叫蚂蚁。 因为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长公主居然来了,长公主竟然来了! 长公主赵沁,在京城里虽然没什么好名声,但光凭着绣春刀,就足以让楚白歌怕她怕的要命,他可不是那些迂腐的世家,自诩什么传承千年的底蕴敢不将赵家人放在眼里,赵沁轻飘飘地扫他一眼,他就觉得自己骨头都僵在了一起。 美,的确是美。 赵沁的五官容貌,都不辜负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但配上那通体的气魄,第一美人这个名号就有些配不上她。 她已经脱离了美或者丑的范围,至少是旁人失去了对她评价的资格,任谁同那双锐利的眼睛对视的时候都会知道,这绝不会是一个只有容貌的花瓶美人。 她有野心,有能力,有城府,更有霸业在胸。 也就是她占了性别的便宜,这些年里赵国的皇室都没出过什么厉害的女人,尤其是前任皇后更是完全沦为皇帝的舔狗,为了坐稳自己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但不管如何都是在围着一个男人打转,闹出了不少笑话,身为她亲生女儿的沈浮,自然而然地就得到了一个被小觑的buff。 这个buff加在普通人身上估计产生的是负面效果。 到了赵沁这就成了正面掩盖。 只要她不暴露自身,再多的手段用出来,在世家眼中都是小女儿手段。 也就只有楚白歌这样直觉强烈,又借着和沈浮的关系窥探到一角的人,方能够察觉到迷雾之下掩藏着的庞然大物。 楚白歌现在又心虚又害怕。 绣春刀的名义他是听说过的 未审先判,皇权特许。 万一长公主见到沈浮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怀疑是自己害的可怎么办啊? 现在逃命还来得及吗? 答案是来不及。 下一刻,他的门就被人敲响了,绣春刀的人在外恭敬地道:白鸽先生,大人请你到前厅用餐。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吧,希望沈浮能够醒的早一点,给自己伸冤! 好在到了前厅,他就放松了下来,因为他见着了一个人。 一个他平时见了讨厌,此时却无比欢喜的人。 老沈,你醒了!我就说你祸害留千年 他大笑着,熟稔地就想将手拍到沈浮的肩膀上去,手掌还没接触到衣服,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浑身一哆嗦,哈哈哈我真为你高兴啊 他伸出去的手顺势抬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沈浮:你看起来好傻啊。 楚白歌偷偷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赵沁,心里发苦: 阿浮同白鸽先生的感情倒是很好。赵沁不咸不淡地说道。 不论男女,任谁见到自己恋人身边,有个比自己还要亲近的异性朋友,心里总是会不高兴的。 楚白歌被赵沁这么点名,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倒不是畏惧权势,就是单纯的怕赵沁 就跟老鼠怕猫是一个道理。 沈浮一眼就看出了楚白歌的紧张,也听出了师姐的言下之意,她眼睛骨碌碌地一转,落在赵沁的脸上,笑的像是一只小狐狸,师姐连这个人的醋都吃? 喂喂喂,什么叫这个人的醋都吃? 我怎么感觉你很看不起我的样子。 赵沁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情,干脆利落地道:没有。 但她否定的太快,反倒是听出了某种心虚的意味在里面,于是沈浮笑的更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牙医约我看牙,票都买好了才知道还要办健康证orz 还好我是周六去看 感谢在2020-03-10 23:37:36~2020-03-11 22:3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pmp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辰 30瓶;舒家瑾瑜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027说话过往 吃你的饭,睡了一天一夜了,就不饿吗?赵沁给沈浮夹了一筷子的肉。 我本来饿的,但是见到师姐就饱了。 赵沁明知道她要说骚话,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沈浮笑眯眯地看着她,因为秀色可餐啊。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一口饭没吃的楚白歌在旁边打了个嗝。 这狗粮真的好塞。 他默默地流下两条单身狗的眼泪。 清剿顺心如意的事情,被绣春刀一手接了过去,这方面他们才是专业的。 沈浮不明白赵沁为什么一直留着顺心如意不处理,师姐你明明知道很多顺心如意的消息,我和老楚能进去都是靠得绣春刀,按理说你的人想要进去应该比我和老楚更容易才对。 谁说我没有人在里面。赵沁牵着沈浮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在连廊上,我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想要解决反对者,最好的办法不是杀光所有人,而是成为他们。 反对你的人有很多,你不可能一个个的去处理去说服,你甚至不一定能把他们从人群中找出来,这时候一个有规划有组织的反对者组织就很重要的,与其单独的针对某一个人,不如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这样不管是监督也好,还是直接清理也罢,都比一个个的下手要简单轻松许多。 阿浮,我知道你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面动心计,但你要知道该怎么做,明白吗? 沈浮看着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眼睛倒是亮晶晶的,师姐你好厉害。 原本一脸严肃,正儿八经给沈浮传授人生经验的赵沁,瞬间就破了功,没忍住笑了一下,揉了揉沈浮的额头,小马屁精。 沈浮道:就做师姐一个人的小马屁精。 赵沁脸朝前,大步往前走,走廊里,只听见她无奈的叹息声,你啊 沈浮看到师姐露在头发外面的耳朵红了。 小姑娘是很不爱说话的。 赵沁本身是安静的性子,她比赵沁更安静。 如果赵沁不同她说话的话,她可以坐在那里,一天都不发一个字。 这很不正常。 赵沁没有养过小孩,但宫里有三四岁的小朋友。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对外界好奇,又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的时候,一天到晚小嘴啵啵个不停,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清楚,知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自己要说就对了。 沈浮却只会在赵沁主动问询好几次后,给个嗯啊哦的单音节答案。 小姑娘是没有记忆的。 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平时看起来总是木呆呆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还没回过神来,时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赵沁问她在想什么,她又摇摇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神仙观虽然不对外开放,但也不是完全渺无人烟,住在附近的居民,会提着蔬果上来,孝敬给观里的神仙,一来二去,观里的道士们和这些村民都十分熟悉,比如说赵沁就知道有一个叫做朱大娘的村民,据说生育了十几个小孩,个个都活了下来。 这在医疗不发达的年代,妇女生小孩等于在鬼门关上走一圈,十个里面起码得死五个的时候,朱大娘的生育率是极为惊人的,但赵沁更羡慕她将每个孩子都养的很活泼,跟着她来上香的是最小的孩子,一个长得一般般的男孩,虽然没有沈浮可爱,但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很灵动。 见到他,赵沁就想到自己那木头人一样的小姑娘。 心里头有些不甘。 按理说,以她的身份,是怎么都不应该跟这些低贱贫民搭话的,但想到小姑娘,赵沁还是鼓足了勇气,用不太熟悉的方式,搭讪了上完香准备带着孩子留下来吃一顿斋饭的朱大娘。 第21章 朱大娘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很是热情,听说她有个妹妹三四岁了还不爱说话,简直比她还要着急,平时是不是没有人跟她说话呀?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丫鬟下人不许跟主子说话,但小孩子哪能没人跟她说话呢? 没人说话,她就永远都学不会说话,小时候还好,只是不乐意说,改正起来很快,要是等她大些,尤其是成人了以后,怕就是说不出来了。 赵沁身为公主,平时看的也是谋兵布阵的书籍,哪知道这些事情。 她着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啊? 朱大娘体贴地给出了建议方法,我是乡下人,没什么文化见识,就是孩子养的多,姑娘要是信我,回家去以后多和妹妹说说话,平时有的没的都跟她说一道,她说不定渐渐地就爱说话了。 这可真是为难赵沁。 她自己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何况是教别人说话。 道观里倒是有几个小道士,一天到晚小嘴啵啵地停不下来,要是跟着他们学说话肯定很容易,但赵沁才不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姑娘,分享给这些人,而且她也怕沈浮被这群人给带歪了,变成了一个话痨精。 她不说话赵沁担心,可她要是跟这些人的话一样多,赵沁又要烦忧了。 刚刚被赵沁捡到的沈浮,并不是赵沁说什么都给回应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发呆,或者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你,让你感觉她似乎是在认真的听你说话,但她就像是个录音机似的,听完了连个回应都没有,你说完了,她就自然而然地转开目光,好像刚刚看着你,就是为了把那段音频录进去一样。 在道观里,身份高贵,性格冷漠,独来独往的公主殿下,为了带好小孩,不得不开始学着自言自语,对这一朵花都能说上半天。 你看,这是蛇莓,红色的是不是很好看,上面有一点小刺,你要不要摸一下,你知道它为什么叫蛇莓吗?因为据说蛇爬过的地方就会长出蛇莓来,这株蛇莓离山洞这么近,你怕不怕? 怕的话就叫姐姐,姐姐保护你不被蛇咬好不好? 见沈浮没有反应,赵沁无奈地放弃了吓她的打算:好了,不骗你了,这个叫蛇莓,是因为它可以治疗蛇毒别吃,这东西有小毒,不能随便乱吃。 她从沈浮手里抢下红红的小果子,手一抛扔出去老远。 沈浮就跟小狗狗似的,眼睛盯着蛇莓的抛物线瞧,让赵沁总觉得自己说声去她就能跑过去给自己叼回来。 带孩子真是带的心力憔悴。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但累的同时,赵沁又乐在其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完完全全地为她所有。 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好事。 无需猜忌,无需怀疑,在沈浮身边,她可以放下公主的矜持的高贵,只做一个有些任性,别扭又爱闹脾气的女孩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沈浮都感受不到她发的脾气。 她迟钝的让赵沁连气都升不起来。 明明被她折腾的欲哭无泪,已经说出口了半天都不会理她,可是沈浮只要伸出自己软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拽一拽她的衣摆,用那双宝石般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她一眼,赵沁就得投降告饶,重新回到保姆的位置。 好吧,是饿了还是渴了?想喝水还是想睡觉? 第一次得到明确的回应,是赵沁笨手笨脚地给沈浮梳了两个小髻。 山洞里没有镜子,只好去水边照镜子,盈盈的水光照出一个脸蛋肉嘟嘟,眼睛又大又圆的小姑娘,赵沁不由得道:妹妹漂亮。 沈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发髻,对赵沁道:姐姐漂亮。 你最漂亮,你的眼睛最好看。 沈浮是天生的杏眼,这样的眼睛一看就叫人心生好感,赵沁却是遗传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就有些凶巴巴的,尤其是不小的时候,即使她年纪还小,构造出来的气势已经足够唬人。 姐姐好看,喜欢姐姐的眼睛。不等赵沁回答,沈浮像是怕说不过她一样接着道:嘴巴好看,鼻子好看,眉毛好看,耳朵好看这一根头发好看,那一根头发也好看 小孩子的逻辑是很难理解的。 哪怕赵沁自己就还是个小孩。 但不妨碍听见沈浮说了一大串话的她高兴起来。 乖妹妹,多说点,多说点。 沈浮这一多说就是十年。 从姐姐你真好看到师姐你真好看,我今天晚上想挨着你睡。 长大了的小丫头总是找着各种法的往赵沁身边蹭,变着法的占她的便宜。 赵沁本以为,沈浮被观主带回神仙观以后,便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小宠物,没想到她从圈养宠物变成了跟宠,每天天亮爬起来,赵沁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得斗智斗勇好一番,才能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她床的人给弄下去。 当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顺水推舟地从了。 冬天怀里抱个小暖炉还挺暖和的,夏天她房间的冰是整个道观最足的,让沈浮来蹭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沈浮同赵沁肩并肩地躺在床上,房间里吹了灯,但两个人都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被子底下的手还紧紧地扣在一起,沈浮忽然笑了一声,道:师姐,我们这样子,好像是还在神仙山上一样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2:33:35~2020-03-12 23: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闷葫芦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澪風 20瓶;姐学研究生 15瓶;明天的回忆 5瓶;lizer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028深夜谈心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经常做噩梦,师姐就会抱着我,哄我,还会给我讲很多大英雄的故事 赵沁也被她带到了回忆当中,那个时候你经常哭醒,问你梦到了什么你又不肯说,每次都要我说大英雄会在梦里保护你,你才肯睡觉。 沈浮翻过身,看着赵沁,道:师姐,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时候,不是因为你讲了大英雄的故事我才睡得着,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不害怕的。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来挨着我睡,是把我当成保护神了吗?赵沁故作生气地道。 是啊,师姐就是我的保护神。沈浮将头靠在师姐的肩膀上,熟悉的温度传来,她笑了一下,以前是师姐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赵沁知道她说的是顺心如意这件事情。 沈浮的话让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谁要你保护了自己都还是个小丫头,能保护得了谁,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这次的事情,沈浮做的不错。 如果不是她和楚白歌,冒着致命的危险,找到了顺心如意的驻地,发现了那一片山谷的话,如此大量种植的罂/粟,不知道要对赵国造成多大的冲击和伤害。 但赵沁本质上是一个相当自私的人。 她扶持幼弟,针对世家,比起所谓的为了黎民百姓,更多的是不想做世家手中的傀儡,想要拥有真正的自由,为了天下这种说法实在是过于伟大和光荣,赵沁自诩配不上这样的字眼,顶多是她在实现自己目标的时候,恰好将某些事情也一并完成罢了。 如果同沈浮相比,其他东西又算不得什么。 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这是她倾注了数十年感情的产物,容不得有丝毫损坏,也不允许别人有一星半点的玷污,从头到尾,这个人都必须是她的才对。 所以她即使心里相当欣慰,嘴上也要说出狠话来。 沈浮哪能不知道师姐的心意。 我知道师姐爱我,宠我,护着我,从小到大,最疼我的就是师姐,每次受伤最难过的人也是师姐,但是师姐,阿浮长大了,阿浮现在是大人了 所以长大了就可以不听师姐的话了吗? 要是听师姐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师姐的床 沈浮嘀咕一句,赵沁瞬间红了脸。 她却像是什么也没说一样接着道:我才没有不听师姐的话,我只是想告诉师姐,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我也可以来保护师姐,师姐不能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来对待,我知道你想让我待在山上,接受绣春刀的保护,什么都不参与,但是师姐,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明知道你在面临许多的艰难险阻,却在旁边冷眼旁观,而且我也害怕 害怕什么? 赵沁想不明白,沈浮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怕神仙山上的师姐是我的师姐,可离开了神仙山的师姐,就是赵国的长公主,皇帝的姐姐,有那么多青年才俊仰望着你,爱慕着你,在山上我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在山下呢?我好怕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忘了,忘了神仙山上还有一个小师妹 我更怕的是,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面对那些困难,一起踏过那些荆棘,从头到尾,我都是神仙山上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师妹,十几岁的时候你会爱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你会喜欢我,可是再大一点,师姐身边会有更多比我更天真比我更漂亮的人,我该怎么办啊 她不能做那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等着主人的逗弄。 如果飞不出笼子,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这个自由不单单指的是身体上的,也包括了她的爱情。 说实话,赵沁没有想过那么多。 沈浮的话让她的心揪了一下,她从没想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阿浮竟然考虑了那么多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沈浮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人都是会变的。 没有人敢下决心保证自己一成不变。 两个人分开一年两年,或许变化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如果是三年,五年呢? 从下山到沈浮在公主府里找到她,两人也不过分开一年多两年的时间。 若不是沈浮给她来了个先发制人,赵沁其实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 她变了太多。 朝廷的人都在骂,绣春刀就是一群皇室的鹰犬、走狗、刽子手。 握着这把刀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想要震慑,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不是拉一批打一批,而是杀。 杀得人头滚滚,杀得人心惶惶,杀得怕,杀得人畏,杀得人看不起她也不敢惹她。 杀得人当面背面都要叫她一声疯子,把她比作屠夫,蛇蝎美人,骂她毒妇。 好些时候,赵沁闭上眼睛,都觉得鼻子里弥漫着血腥味,耳朵回荡着惨叫声。 说白了,她也是人,在接手绣春刀这么一把利器之前,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小姑娘。 她能够面不改色的坐看犯人受刑,不是因为她天性残忍冷酷,是因为在外人面前,她习惯于不喜怒形于色,即使反胃的感觉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她也要强制性地压下去,面上装作无事发生。 她不叫人近身服侍,睡觉也不许旁人在身边伺候,不是因为喜欢亲力亲为,而是怕亲近的丫鬟听见她在午夜梦回时惊叫而起的声音,看见她满脸的惶恐,和额头的涔涔冷汗。 这些年里,赵沁敢说自己做的事情是绝对正义的吗? 她不敢。 清除异己从来就不是个正义的过程。 政治上面,正确永远都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 她已经满手都是鲜血,而沈浮呢? 只要想到她纯真无暇的笑容,赵沁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最动荡的那两年里,赵沁唯一的慰藉,就是沈浮从神仙山上寄来的书信。 她时常坐在书房,一看就是一整夜,书信来的前两天,是她脾气最不好的时候,书信来的后两天,又是她脾气最好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时常想,要为沈浮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家世太高的不行,尤其是世家,规矩重,女子的地位不高,家规比国法都大,更别说她长公主的威严,沈浮若是嫁给世家子弟,容易受委屈,关键是被欺负了,她还没法帮她出头。 家世太低的也不行,太低的就算有文化,也没什么教养,尤其是家中有父母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愚孝,对钱财不是看的太重,就是一点也不看重,沈浮是她娇生惯养长大的,说什么也不能交到这种人的手里。 整个京城的子弟被她挑来拣去,竟找不出一个配得上沈浮的人。 赵沁挑的烦躁。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对沈浮的这种感觉,就叫做占有欲。 就叫做 喜欢。 曾经单纯无暇的感情,早已经在日日夜夜的相处当中变了质。 赵沁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沈浮。 只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阿浮,你很好。 比天下所有人都好。 不好的人是她才对。 沈浮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师姐。 嗯? 我想吻你可以吗? 不等赵沁拒绝,沈浮已经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赵沁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面庞靠近,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鼻尖,同她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最后,唇上被一片柔软轻轻地贴了上来。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第一个吻是那么着急,那么猝不及防,带着几分惩罚,又带着几分质问。 那个吻是疼的,痛的,带着血和眼泪。 这个吻是极致的温柔。 舌尖轻轻缠绕,呼吸彼此融合。 两颗柔软的心脏,仿佛也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彼此都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珍惜和情意。 花有清香月有阴 秋千院落,夜沉沉。 宋九针是个医者。 江湖小说里,神医通常都有自己的脾气。 什么三不救,什么救一人杀一人 总之好像没个怪癖,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为神医。 第22章 所以宋九针时常说自己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跟师傅学的还算不错的医者。 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不过会一点针灸功夫的大夫。 他常年游走在各地,这个地方待几个月,又去下一个地方待几个月。 停留的时间里,不是在治病,就是在教学生。 旁的医者,教学生的时候总是要讲究什么家传,什么留一手,他不,他恨不得跟填鸭似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在短短几个月内,全部给自己的学生塞进去,巴不得人人都成为神医,人人都可以治病,最好天下都无病痛才对。 若是有人生了什么大病重病,只需给他去上一封信,他若是没有别的病人,哪怕远隔千里,也会匆匆地赶过来,要的报酬却大多是让当地的医馆免费诊治免费开药半个月之类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告诉沈浮,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医者,叫宋九针。 范柚的病能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23:33:30~2020-03-13 23:4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琦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邦煌獠睚 18瓶;路人李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029大梦圣经 范柚,沈浮昔日旧友范沧海的女儿。 小姑娘今年十三岁出头,婷婷袅袅,被送到一个乡下人家也不气不急,适应的很好,沈浮同赵沁一起,带着宋九针找到她的时候,一副村姑打扮的小丫头,正在帮着借住的家里人翻晒从山上采摘的药材,手一送一抖,看得出有很扎实的基本功夫。 沈浮不知道她被顺心如意下了什么手脚,因此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让宋九针作为医者,直接上去给她看病,范柚通过声音,认出了带着帷帽的黑衣人,正是买下自己的主人,听到沈浮的要求,乖乖的进了房间,在床上躺了下来。 姑娘把手伸出来。 范柚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浮,伸出了纤细的手腕。 宋九针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轻轻按动,闭目思索,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对沈浮和赵沁道:她体内有寒气未除,应该是后天落过水没有及时服药或者是常年生活在湿气重的地方,如果不及时矫正的话,日后可能会落下一些女子病生育也比旁人要困难些。 可能调理? 我可以开个方子,你们先捡药来吃,应该有些效果。不过调理女子身体这方面,我并不特别擅长,你也知道,我擅长的是用针,不过男女有别,我的女徒弟又没有跟在身边,她这病也不是非要用针不可,如果你们找得到擅长治疗妇科病的大夫,吃药调理个两三年应该就无碍了。 沈浮松口气,宫里太医众多,论调理女子身体这方面,他们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这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此时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她许是受过伤,失去过大部分记忆,先生可有办法,能叫她想起来? 宋九针十分谨慎,对床上的小姑娘道:娃娃,你坐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头。 他的手指很长,关节突出,尤其是大拇指和食指,上有两道厚厚的茧,按在范柚的头上,却显得很温柔,眼神也很仔细,并不像许多神医,病症张口就来,哪怕心里头已经有了结果,仍旧是要一遍遍地确认。 他为人谨慎,轻易不下定论,尤其是遇到一些疑难杂症的时候。 因为他见过太多的疾病,有时候明明看起来是相似的症状,发病的原因和最后的结果,却是天差地别,也许用错了一味药,就要害了一条人命。 给范柚看完,他没有第一时间将诊断结果说出口,而是给沈浮递了个眼神,示意出去说话。走出门前,他的表情都显得很平淡,走出门后,他本就布满皱纹的眉头,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对沈浮说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女娃? 沈浮问道:怎么了? 若是老夫没看错的话,她失去记忆,应当是受了外伤,撞了脑袋,脑袋里积了淤血导致的,这淤血凝结在她脑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想要化开恐不容易。 还请先生施为。 宋九针露出为难的脸色。 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因为通常来说,对宋九针这种医者来说,病人只有救或者不能救两个选项,沈浮见状,拱手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困难? 我在检查那女娃的头颅时,找到了几个针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之前,已经有人为她用了针,下针人的手法很高明,但我看不出来,这针走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怕我下针后,和先前下针的人产生冲突,对那小丫头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沈浮同赵沁对视一眼,前者虽然忙着顺心如意的事情,但一直关注着范柚的情况,后者就更不必说,和沈浮有关的情报,都是第一时间送到她的手里的,因此两人都很清楚,在范柚被沈浮买下之后,除了吃了几幅城里大夫开的调养身体的中药以外,并没有人给她施针。 那就只能是顺心如意的人干的了。 沈浮本不想将宋九针牵扯进去顺心如意的事情,但他们并非医者,顺心如意的有些手段又着实超乎寻常人的想像,如果他们用到了针灸的方法,恐怕眼前的用针大师,能提供给他们更好的参考方法。 赵沁对沈浮微微颔首,沈浮对宋九针道:宋大夫,这其中却有一些内幕 她将顺心如意据说能够操纵和改变一个人想法与思维的事情告知了宋九针。 宋九针倒没什么听到惊天大秘密的震撼,听完沈浮的讲述后,他只是皱起眉头,喃喃地道:不可能啊 沈浮问道:什么不可能? 宋九针抬起头,你所说的事情,我的确是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 请先生详细讲讲。 百多年以前,那是赵国未立,前朝将亡,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门派,自称天门中人,有腾云驾雾的本事,能招神仙下凡,引得无数人齐齐向往,江湖中甚至一度流行起修仙的潮流 这件事情沈浮不太清楚,赵沁却是眉头一挑,先生说的可是福/寿膏之乱? 宋九针道:不错,正是这件事情,世人后来才知道,所谓的招神仙下凡,其实不过是吸食了福/寿膏之类的东西后,大脑迷乱见到幻觉 沈浮不解:这和范柚有什么关系?难道顺心如意的人竟给她用了福/寿膏? 你莫要着急,世人皆知当年福/寿膏之乱,一切的祸根都是福/寿膏,我门先辈传下来的书籍里,却有一条记载,提到了另一个东西的存在。 什么东西? 大梦圣经。 乍听到这个名字,沈浮以为宋九针是在开玩笑。 《大梦圣经》是什么? 看过白鸽先生写的小黄/书的人,对这本书都不会陌生。 因为楚白歌写的话本里,就有一个男主角得到了《大梦圣经》这本书,天天钻进各种漂亮女人的梦里,和对方梦里约会,给别人老公帽子染色。 江湖有传言,《大梦圣经》应该是一本武功秘籍,又或者是一件神器。 据说有穿梭梦境,一梦千年的作用。 指的就是如果得到这本书,就可以进入别人的梦里,又或者是让某个人在梦里度过自己的一生,甚至可以在梦中杀死某个人。 事实上,除了少部分中二病患者对其信以为真以外,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所谓的《大梦圣经》,应该是某个小黄/书写手编纂出来的东西,楚白歌身为畅销书作者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大梦圣经》的原创。 沈浮倒是知道这本书不是他原创的,而是在某个不太有名的小黄/书上看到的梗,顺手就拿来用了,反正读书人的事情,哪能叫窃呢,那叫借鉴借鉴,何况他还在里面加了很多设定,反正现在江湖人,只要一看到《大梦圣经》四个字,懂得基本上都会对视一眼,猥琐一笑,齐齐露出暧昧的表情。 因此沈浮万没有想到,宋九针会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四个字来。 楚白歌有好多小黄/书,都是被赵沁封禁了,此时听见这四个字,她表情也有些微妙。 宋九针显然不知道两个忽然看了彼此一眼的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显然是属于那种一心钻研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科研人员,提到《大梦圣经》就真的是认真地在陈述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们应该都没听说过大梦圣经这个名字,但你们想来应该都听说过黄粱一梦这个故事 沈浮和赵沁点头,沈浮道:便是那个秀才赶考,在路边的客栈中睡了一觉,醒来后考中状元升官发财,最后发现自己其实不过是大梦一场的故事? 宋九针道:是极,世人多说,这个故事是神仙施法,才叫秀才做了一场明心见性的梦,但我曾见过的古籍里,却有人记载,这其实是大梦圣经的一种运用,其名字叫做大梦一生,顾名思义,就是叫人能够在梦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沈浮道:这怎么可能,简直是神仙手段! 是啊,我也觉得是神仙手段。宋九针叹一口气,但我门中先辈,的的确确是见到了大梦圣经此事本事我门中耻辱,但已过百年,说给二位听也无不可的地方,昔日前朝的福/寿膏,便是我门中一位前辈研制和改良的,一开始,他本是想做一味能够抑制和缓解病人痛苦的膏药,因此作出了最初的福/寿膏,后来不知是谁发现了福/寿膏的另一种作用 先辈大痛自己的济世良方,竟成了害人毒药,于是销毁了制备的方法,决心此生都不再制作福/寿膏,也绝不教导任何人福/寿膏的制作方法,但有一天,外出行医的他忽然就被人掳走了 先辈自陈被困在歹人手中,受尽折磨后,一日浑浑噩噩中,竟大梦一场,梦到了少年时期,他第一次制备出福/寿膏的时候,但同现实当中福/寿膏很快就被发现成瘾性,无数成了瘾君子的病人花光钱财后撒泼耍横让他给药不一样,梦中无数病人因福/寿膏受益,许多人送来锦旗和礼物,在一张张笑脸和哀求的脸庞包围下,他开始研制效果更加强烈的福/寿膏 宋九针何等老辣的眼力,看沈浮一眼,就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他苦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门先辈有自我开脱的嫌疑? 不等沈浮回答,他便叹息道:太/祖大破前朝后,我门先辈也从梦中惊醒,因无人知晓他便是制备和改良福/寿膏的人,他在清洗前朝余孽的过程中逃过一劫,回到医馆,先辈深感罪孽深重,本欲自杀,又忧心后人如他一般遭到同样的事情,因此查阅古籍,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在浩如烟海的资料当中,找出了《大梦圣经》的存在 他自感任务完成,留下文字,以警后人,便大笑三声,大哭三声,服毒而死,所服用的毒药,正是大量的福/寿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成都看牙 9:30的高铁去,晚上7:30的高铁回来, 就为了看一次牙,小三百去了还扣了一天半的病假。 人生真的是太艰难了要是转到隔壁县的诊所,又要花一笔钱呜呜呜。 感谢在2020-03-13 23:43:49~2020-03-15 00:1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光、长乙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029记忆(一) 我怀疑有人配合针灸之术,对那女娃用了大梦圣经。宋九针下了定论。 沈浮依旧是一头雾水,还请先生指教。 她此时虽然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但其实脑海中有修改过的记忆,待日后淤血化去,自然而然地就会将那份旁人植入进来的记忆当做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若是我用针灸之术为她提前化开淤血,恐怕两份记忆就会重叠到一起,轻则眩晕,重则迷乱。 说得简单点,就是有人格分裂的风险。 更何况宋九针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说道:她丢失的那份记忆是好是坏,并不好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的,有时候忘记比记得要快乐。 至于你担心的受人控制大梦圣经只是迷人心性,并非将人变作傀儡,只要不要让她与外人过多接触,平时多多关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到底要不要让范柚恢复记忆,成了摆在沈浮面前的难题。 根据绣春刀的调查,范柚很有可能曾经亲眼目睹过父母的死亡。 这绝对称不上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还那么小,只有十三岁,还不到订婚的时候,正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 沈浮以前见过她,小姑娘不是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就是着着粉红色的裙衫,梳着两个双丫髻,发髻上插着漂亮的簪花,咯咯咯地笑着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沈浮不知道让她想起这样一段记忆,是好还是坏。 正纠结着,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穿上鞋的范柚,或者说红袖姑娘,站在门边瞧着外边站着的三个人,见众人目光看向她,她咬了一下嘴唇,有些紧张地道:我等了好一会儿你们都没回来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就要死了? 赵沁的手同沈浮的手紧紧相扣。 沈浮看向范柚,个子小小的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漂亮的眼睛里写着紧张和局促,全然没有那天在顺心如意时遇见的落落大方和油滑。 这样倒更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些。 沈浮看见她,仿佛看见了昔日的自己。 她想,这个决定谁也不能替她做。 她走过去,对范柚说道:我们的确在讨论一件事情,和你有关,不过不是你的病,而是你的记忆 范柚一脸疑惑:什么? 如果你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比如说你曾经目睹过一场屠杀,亲眼见证过一些人的死亡,你还愿意想起来吗? 第23章 范柚年纪虽轻,却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脸微微发白,死的人是我的亲人吗? 尽管有些残忍,沈浮还是点了点头,是。 女孩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好一会儿,就在沈浮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悠悠响起。 人不能没有记忆的活着,不知道从哪里来,就不知道要从哪里去,忘掉一些事情固然会很轻松快活,但如果什么都不记得,连刻骨铭心的仇恨也都忘了,那活着也就没有多大意思了多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愿意帮我找回记忆。 不管我曾经的记忆里有多么痛苦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记忆,与其逃避,不如面对,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每天都空空的活着,觉得自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同其他人总是隔得很远,看世界也像是隔了一层雾,总觉得不真实。 范柚是个聪明人。 不然她也不会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待那么多天。 既不抱怨,也不诉苦,甚至学会了帮着干活。 但这种乖巧,只是人在求生时的一种本能。 潜意识告诉她,如果不乖,不听话,就会有她不想见到的结果发生。 所以她乖,她听话。 但她也好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有什么样的亲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情 而不是大脑空落落的一片,什么都不记得。 别人有过去,有回忆,她却只有一片茫然。 说出这一番话耗费了她许多的勇气。 但她仍旧说了出来,那双刻意用天真清纯伪装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哀求和坚持。 于是这双原本毫无生气,像是雕琢好的娃娃般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沈浮看着她,沉吟许久,好。 化解头上的淤血,倒是不需要脱衣服,因此宋九针也能施针。 范柚跟着宋九针进去治病,沈浮和赵沁等在外面。 沈浮看着隔开的门板,目光略有几分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沁找到她的手,挤开她的手指,同她十指相扣。 放心,她会撑过去的。 赵沁声音带着笑,你没看见她刚刚的眼神,和你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沈浮第一次见到死人是在十岁那年。 那时候她上山已经有了六年,从山洞搬进了神仙观,和赵沁做着师姐妹。 神仙观的生活是平淡且枯燥的。 吃饭,练武,读书,睡觉。 就此构成了神仙观上的一天。 唯一的乐趣,就是赵沁带着她下山,去参加神仙山脚下乡镇上的市集。 每逢赶集的时候,神仙山脚下的神仙镇,总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十里八乡的人都汇聚到小小的两条街道上面,或者兜售着自己的货物,或是购买需要的物资,已经及笄的赵沁,总会带着十岁出头,还是个小豆丁的沈浮,从街头走到街尾。 从泥人买到糖画,从路边摊吃到酒楼,总之在花钱上,身为赵国公主的赵沁总是很舍得,她虽然没能够生活在父母身边,享受所谓的天伦之乐,但为了补偿她,她的月银是所有公主里面份额最高的,偶尔心怀愧疚的皇后还会多送一点钱过来,相当于是出差补贴。 这个要不要? 要! 这个呢? 也要。 下山放风的次数不多,沈浮还是个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赵沁问她要不要,她就从没有回答过不要两个字。 看见街头杂耍的猴子,都恨不得买回家和它一起睡觉。 要不是赵沁及时察觉到苗头,险些让自己的地位被一只会钻火圈的猴子给顶了下去。 她作少年人打扮,一身锦服,走在街头,带着同样作小公子打扮的沈浮,就像是哪家有钱人的哥哥带着弟弟出来逛街,因为姿容出众,吸引了不少目光。 出来! 偏远的山道上,赵沁抱起沈浮,突然皱眉呵斥道。 沈浮不知道赵沁为什么突然生气,被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赵沁没有回答,转过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时的方向。 嘿嘿嘿。伴随着两道猥琐的笑声,两个男人从茂密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小哥还挺谨慎的嘛满脸麻子的男人说道。 赵沁问道:你们想干嘛? 我们不干嘛,就是看公子您出手阔绰,想要借几个钱花花。 一边说着,两个男人一边朝着两人逼近。 在他们看来,沈浮和赵沁两个人,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弱不经风,另一个就更不说了,婴儿肥都还没消的小孩子,完全没有威胁性。 赵沁抱着沈浮后退,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老实点把钱交出来,爷爷今天心情好,就放你们一命,要是不老实 劫匪中背更驼的那个人忽然扫过赵沁和沈浮,赵沁虽然做了伪装,但仅仅是由女变男,并没有刻意画丑,虽然生的雌雄莫辩,少了几分男子气息,但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英俊少年郎,沈浮就更不必说了,她还没到分辨性别的年龄,脸蛋肉呼呼,眼睛圆嘟嘟,就是个标准的福娃娃长相,谁看了都觉得喜庆可爱。 麻子,别说,这两只小肥羊,长得还都挺不错的你说要是带到城里去,能卖多少钱啊。他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反正我们抢了他们,他们回去估计也要找大人告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卖了吧。 麻子有些犹豫,他怕惹上大祸,沈浮和赵沁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不好吧 驼背明白他的心思,嗤笑一声道:你怕什么,横竖就是一个死,咱俩身上背的命案还少了吗?反正被官府抓到都是个死,干嘛不在死前活得潇洒点,再说了,最近咱们这破地方,也没听说来什么大人物,这俩孩子肯定不是本地人,都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只要他俩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往勾栏里一卖,谁都别想把他俩捞出来。 干不干?不干你可别想让我分你钱。 沈浮还小,看得出两人不怀好意,却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凑近赵沁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他们在说什么?我们要不要先跑,回去找师父和师兄们来帮忙。 赵沁冰冷的神色,在看到沈浮担忧的面孔时才好一些,见两人商量完毕,准备上来抓住她和沈浮的时候,她冷冷一笑,手摸上腰间的软剑,对沈浮说道:待会儿师姐说蒙眼睛就转过背去蒙眼睛,绝对不许睁开来看知道吗?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转过来。 沈浮乖乖应道: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麻子和驼背达成商量,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从单纯的谋财,上升到了害命。 比起抢劫一个公子哥,哪有直接把公子哥卖了来得一劳永逸。 既不怕被人报复,又能多拿一笔钱。 以眼下这个小郎君的姿色,怕是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那个小娃娃,就算是个添头,估计也值不少银子。 赵沁冷眼瞧着两人不怀好意地走上来。 小公子,遇见我兄弟二人,就算你命不好吧。 你前半辈子享了太多福,后半辈子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废话真多。 寒光闪烁。 出鞘的软件发出一声轻鸣。 不等两个心怀不轨的劫匪反应过来,赵沁已经脚下一点,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驼背脸色微微一变,小心,这小子手上有点功夫。 麻子神色亦是一凝,却故意说出轻蔑的话来,小公子,软剑可不好用啊,小心别割到自己的手,要是伤了皮囊,卖货的时候是要掉价的! 出乎意料,两人竟然都有武功在身,而且并非三脚猫的水平。 赵沁挑了挑眉头,面色却未变半分,剑招一变,就轻巧地挡下了两个人的攻击。 她学武多年,实践次数却不多,这时候的赵沁还没有接管绣春刀,并不像日后那么见多识广,好不容易见到两个有些打头的人,一时也舍不得结束战斗,有心用两人来磨一磨自己的剑招。 赵沁年纪轻,功法和招式却都是顶尖的水平,至多是实践经验不够,但在短暂的交锋当中,也飞快地提升起来,甚至无师自通地从两人身上学会了许多阴人的套路。 驼背看出了她的意图,眼中流露出凶光,对麻子使了个眼神,趁她打的正痛快的时候,忽然朝着一边扑去 那正是沈浮所在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5 00:11:27~2020-03-16 00: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何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saloveAnna 19瓶;KuAHuang. 10瓶;路人李甲、网友小尚、木琦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031记忆(二) 小孩子练武伤身,除非是特意培养的死士,通常来说都不会让太小的孩子练武。 赵沁自然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才十岁的沈浮,只是在她的带领下,开始简单的打熬身体,学了一些基础的体术,至于一击制敌的本领,还没来得及教,赵沁也没想到,突发情况来的那么快。 看着歹人扑向沈浮的背影,赵沁目眦尽裂。 顾不得麻子扑过来的身体,她反手就是一剑,朝驼背送去。 软剑划破风声,在驼背扑倒沈浮前一秒的时候,穿透了他的胸口。 剑尖从前胸冒出来,连带着溅出的几滴鲜血。 驼背的手已经快伸到了沈浮的脸上,狰狞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被吓住的小姑娘本能地退后了两步,就见着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男人,下一刻脸上就一片空白,他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扑通跪倒在地。 至死,脸上都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会死 怎么会 赵沁硬接了麻子一招,看似瘦弱的男人走得却是横练的功夫,皮肉骨骼十分坚实,两只手臂撞在一起,赵沁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撞到了什么铜墙铁壁一样,骨骼都仿佛被撞裂了开来。 此时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男人的身上。 她哪还有什么磨砺招数的想法,趁着麻子不备,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对准了脖子就是轻轻一抹。 麻子手中的铁片叮当一声落地。 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他从哪里掏出来的。 听见铁片的声音,赵沁也是一惊,她到底年轻,还不像以后,见识过人心的险恶,并不知晓像麻子驼背这些三教九流人士,为了活命能够使出多少种手段来,好在她经验虽然少,心却不软,该下杀手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 两个歹人到底,鲜血流了一地,赵沁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了剧烈的心跳,抬手抹去自己脸上溅射到的鲜血,转头去寻沈浮。 小姑娘就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驼背。 驼背趴在地上,侧着脸,眼睛不甘心地睁着。 赵沁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道:别看,会做噩梦。 她以为小姑娘会哭,会扑倒她怀里瑟瑟发抖,但小姑娘的声音超乎她的冷静,他们死了吗? 嗯死了。 赵沁思索了一下要不要编造一个谎言,但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站在她的角度,她也不希望旁人用美化过后的事实来欺骗自己。 害怕吗?她问沈浮。 赵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死人,是菜市口问斩死刑犯。 刽子手的大刀迎着日光斩下,无头尸体鲜血飚出老远的场景,在她梦中反复回放了足足有一个月,那一整个月,她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一闭上眼,就是满目的鲜血。 我不怕。小姑娘的声音虽小,但很坚定,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又重复地说道,我不怕。 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赵沁才感觉到小姑娘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她松开沈浮,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上竟已经是满面泪痕。 嘴唇和牙关哆嗦着,两只眼睛发红。 我不怕阿浮不怕。 阿娘阿浮不怕。 说着这句话,小姑娘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回到观里,沈浮就发起了高烧。 她烧的很厉害,观主开的药吃下去,也是治标不治本,刚刚退了热度,没一会儿就又烧起来,观主给她把脉,表情从凝重到惊讶,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我看像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发热,你们今天遇见了什么事情? 赵沁忙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道。 说起这件事情她就十分愧疚,我不应该想着自己去处理这两个人的,就应该直接把阿浮带回来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这件事要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就算是不理这两个人,带着个小孩,也未必能够在两人追上你之前回到观里来,倒是不必过度自责。沈浮的烧必须马上降下去,再烧下去,她的脑子和内脏都受不住了,我这倒是有个法子 您请说。 说白了,她现在发烧不止,主要是受了惊吓,只要把她的记忆封住,忘了今天的事情,惊吓的源头没有了,烧自然而然地也会退去,等日后年龄大一点了,承受能力更好了,被封住的记忆也会渐渐想起来到时候接受起来应该就会更轻松一些。 赵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观主的提议。 不、我不要忘记床上的沈浮突然哭喊出声。 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顾自己烧的厉害,一边哭一边喊道:师姐,师姐,不要让我忘记,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我不要忘记 第24章 阿娘,阿娘,阿浮不怕,阿浮不怕阿浮不要忘记你 赵沁坐到床边,抓住沈浮胡乱挥舞的小手,哄道:阿浮,不是让你忘记,只是暂时把不好的事情给你封起来,这样你的病才会好起来,不然把脑子烧坏了,以后你就变成笨孩子了。 不、不要忘记 沈浮出乎意料的固执,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睛里落下来,满脸通红的她紧紧地拽着赵沁的手,师姐,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阿娘死了,阿爹死了 大姐的胸口破了好大一个洞,二哥的脑袋掉在地上,还有叔叔伯伯叔母伯母他们全都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断掉的手和脚 小姑娘用直白的话语,描述着一副残忍的画面。 光是听着,一股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赵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同沈浮一起生活了六年,自然不可能对她的过去半点都不过问。 很早以前,她就托人查到了沈浮的身份。 原本,她以为沈浮是家族流放过程当中,在大人的掩护下逃跑的孩子。 这种事情不常见,但也时有发生,就连皇帝自己都知道这么回事。 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流放到边关苦寒之地,和直接斩首,不过是马上死和缓一缓再死的区别,如果是一家子一起流放的,基本上约等于灭族了。 这时候,被流放的犯人,往往就会想办法打通上下关系,就算自己逃不了,但至少要将家里的孩子送出去一个,留个念想下来。 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对臣子最后的宽容与恩赐。 反正真的罪大恶极的那一批,早就在菜市场一个个的点名问斩了。 但赵沁查到真实的情况才知道,不是的。 现实比她想象中更残忍。 押送沈家人的队伍,在神仙山不远处的管道上遭到了袭击。 连同押运的官士在内,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死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几乎都是被干净利落的一刀枭首,或者是一剑穿胸,几乎没有哪个人的身上找得到第二道伤口,简直就像是一群被饿狼肆意屠杀的羊羔,死的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已经快二十的沈浮,其实已经差不多忘记父母和亲人的长相了。 她只依稀记得母亲很温柔,父亲在外面时常板着脸,一副老古板的样子,回家却经常将她举的老高,经常将她的关节卸下来,气的母亲追着他骂伯父家的大姐稳重端庄,会做很好吃的糕点,二哥调皮捣蛋,经常捉小虫来吓她,把她吓哭了又会编草蛐蛐来哄她。 但当年那血腥的一幕,她却如何都不会忘记。 她因为年纪小,被管得并不严,沈家虽然落败了,但沈父的友人还在,因此押运的官兵,倒也不敢苛责他们,像是对待别的犯人一样非打即骂,毕竟神仙斗法,殃及池鱼,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沈家人一封信寄回京城,有的是他们这些小卒子好受的。 沈浮早上起来,喝了太多的水,中途憋不住了,就一个人跑去尿尿。 大人都是用绳子捆着手腕,小孩子倒很自由,方圆十里不见人烟,沈家人也不担心沈浮走丢,反正就这么一条官道,他们走的也不快,小姑娘解决了个人问题,出来总能追的上的。 就连押运的官兵都善意地和沈浮开着玩笑:小心草丛里有蛇来咬你屁股哦! 沈浮信了他说的话。 因此对自己方便的地方,是挑了又挑。 草深了怕有虫,草浅了怕被人看见,越走越深,走到一个树洞旁边,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对了位置。高大的林木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影,第一声惨叫响起来的时候,沈浮甚至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到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屠杀已经开始。 沈浮很感激二哥,是他顶着挨训的风险,教会了自己爬树。 她藏在树叶的缝隙里,眼睁睁瞧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个个的倒下。 她母亲将一个旁支的庶女抱在怀中,口口声声喊着不要伤我的女儿,饶我的女儿一命。 但黑衣人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他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那天的天空很红,晚霞就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6 00:43:42~2020-03-16 23:5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mp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mpp 30瓶;木琦越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032血腥过往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活下去的人,总是要比死了的人痛苦。 死了,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活着,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死了的人,死了就死了,姑且不论死后是否有第六道轮回,又或是来世之类的东西,一死百事成空,任你有多少的挂牵,多少的抱负。 活着的人总是要背负着更多沈浮的肩膀上,就背负着沈家76口人的性命。 这其中许多人,在沈家被抄家流放之前,她甚至都未曾见过。 直到大家悲悲戚戚地被聚在一起,她心中才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哦,他们是我的家人。 小孩子是意识不到流放的含义的,她不知道从今往后,荣华富贵,就再与自己无关,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将被打上罪臣之后的标签。 她只是隐约有了一个概念,自己要跟着父母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回到那个春天可以放风筝,冬天可以赏雪的家。曾经每天跟在他身边念念叨叨的那个小丫头,也再也见不到了。 仇恨会激励一个人前行,也会压垮一个人。 沈浮没有被压垮,她只是在醒来以后,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 赵沁见证了的那个变化。 旁人知晓的沈浮,武艺高强,青年一辈难寻敌手,却少有人知道她为此付出了什么。 只有初升的朝阳见过她每一次的挥剑,日落的晚霞,陪她在山林中奔跑。 天赋是天赋,能力是能力。 九成努力,没有那一成天赋,能成为二流高手,却永远入不了一流。 但当一个人有十成的天赋,又肯付出十分努力的人,就注定比常人走得更远更快。 门里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尖叫,沈浮脸上出现一抹担忧。 那时候我很担心你。赵沁忽然开口说道,你还那么小,身上就背负了那么沉重的东西,我觉得你就像是一根被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风险。我想帮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无能为力。 可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比任何人都坚强。我以为你扛不过来的痛苦,你扛过来了。我那个时候便知道我低估了你,所以你现在也不必担心。 那女孩和你有一样的眼神,你能够撑过去了,她也一定可以的。 那怎么一样?沈浮小声的道,我有师姐,她又没有师姐。 赵沁诧异地看着她。 沈浮别过头,便是隔着帷帽,也看得出她的不好意思。 那时候我虽然沉浸在痛苦当中,却也知道师姐为我做了多少事情。 若没有你每天晚上为我擦药,我第二天练剑的时候怕是手都抬不起来。如果不是你为我寻来绣春刀的高手,我又哪里学的一身本事?更重要的是 她想起过往,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 赵沁于她,就像是苦涩的生活中的那一颗糖。 她看向赵沁,是师姐一直陪伴着我,才叫我熬过了最痛苦的日子。 如果说她是走在黑暗里的人,赵沁就是那灯火,因为这盏灯的存在,即使天最黑的时候,她也没有迷失方向。 赵沁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 她和寻常人是不同的。 她虽然是个女儿,父亲母亲却比任何人都要宠爱她,父亲甚至不止一次地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地道:吾儿不输男! 她接受的教育也不是什么三从四德,而是正统的儒家经学。 母亲教她诗歌,教她认识四季,认识春花冬雪;父亲教她经书,教她正心明德,教她生死大义。 母亲会为她读: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然后告诉她:你现在还小,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但你要记住娘今天说过的话,日后你组建家庭,在挑选丈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这世道容不得女子犯错,结婚就是你第二次投胎,若是你投错了人家,爹娘就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 沈浮还记得自己坐在娘亲怀里,懵懂地道:我知道什么是爱啊,我爱娘亲和爹爹。 娘亲就抱着她无奈地笑。 为人父母,总是又骄傲,又担忧。 她宁愿沈浮是个男儿,也不想她是个女孩。 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世道如此,倒不是说谁更轻松,女人有女人的责任,男人有男人的担子,只是男子总比女子活得要自在些,而且男子娶妻,好过女子出嫁,结婚后男子总是更父母住在一起,女子嫁出去后娘家就成了外人。 她还记得父亲带自己去探望一个将死的老人,指着桌上的蜡烛对她说道:人的一生,就有如这根蜡烛,活着就是发出光芒的过程,有的蜡烛粗一些,发的光就要亮一些,有的蜡烛长一些,燃烧的时辰就要多一些,但不论蜡烛是粗是细,是长是短,发出的光芒是亮是暗,燃烧的时辰是多是少,都总有烧到头的时候,这就是死亡。 我会死,你会死,每个人的蜡烛都有烧到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死,父亲的蜡烛比你早些点燃,因此也会早些燃尽,所以会死在你的面前,但你不必害怕,也无需过度悲伤,因为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过程。 沈父是探花郎出身。 他其实有状元之才,因为相貌英俊,在殿试上被皇帝点为了探花。 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上大儒气息尽显。 沈母出身其实比他高上许多,她是世家嫡女,本应该同其他世家联姻,按理说沈父这穷小子出身,就是踮着脚也摘不到这天上的月亮,偏偏月亮垂青了他,于是宁愿不要众星拱垂也要奔他而来。 他不像别的人古板迂腐,做的一手好菜不说,还会给沈浮梳头发,给沈母画眉毛,你别的小孩用开水浇灌蚂蚁洞的时候,他会抱着沈浮,给她讲众生平等,又讲心怀慈悲。 人于蚂蚁,是庞然大物,因此可以生杀予夺,你将开水倒进蚂蚁窝里面,毁坏了它的家园,杀死了它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它也无力反抗;可天地于人,同样是庞然大物,天灾肆虐之时,人类同样毫无反抗之力,于是饿殍千里,尸横遍野。 不去伤害他人、他物,是对其他人的怜悯,亦是对自己的怜悯,你对世间有善意,天地才会回报你以善意。 慈悲不是懦弱,亦非滥好人,君子以直报怨,旁人敬你,你敬旁人,旁人欺你,你便欺负回去。 但对于弱小者,你心中要常怀慈悲,不能因为一时喜怒,就刻意伤害对方。 他怕女儿太坏,又怕女儿太好。 他的道德不允许他教坏女儿,他对女儿的爱又怕她太心软,以至于不能保护好自己。 因此一份道理,他要掰碎了揉给沈浮听,讲一次不够,还要讲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他见着见春花落地化泥要讲常怀感恩之心,见穷苦学子一心求学要讲读书方能明智 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但就这么一个好人,被好友出卖,卷入赵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桩科举作弊案,沦为世家和皇室博弈的弃子,甚至在流放的过程中,被杀人灭口,全家上下,近百口人,只有一个四岁出头的独女逃过一劫。 旁的小孩也许见识到这样一桩惨剧,哭过几场,睡过几夜之后,便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印记,沈浮却不同,因为她太早的懂得了什么是生死,知晓什么是离别,因此她年纪虽小,却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死亡。 曾经跟她说会比她先燃尽的父亲,蜡烛还没烧到一半,就被人剪断了烛心。 他没告诉过她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他没说过原来蜡烛中途也会熄灭的。 沈浮一直等到黑衣人走了,才哆哆嗦嗦地从树上爬下来,踉踉跄跄地跑向满是鲜血的官道,她的母亲抱着别人家的女孩,被人从身后一剑刺穿了胸膛。 她的父亲就倒在妻子的身后,临死前他还站在她的身旁,大声地说出: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我的妻儿什么都不知道,杀我一人即可,请放过我的亲族! 沈浮跪在母亲身边,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脸色惨白的女人,仿佛察觉到她的到来,虚弱的睁开眼睛,见到完好无损的她,眼中流露出惊喜的光芒:阿浮,阿浮 沈浮连声应道:娘,娘 女人听见女儿的哭声,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看着懵懂的孩子,她强忍着痛苦,努力挤出一道笑。 阿浮,别怕,别怕娘和爹爹只是先去另一个地方以后你也会过来的 阿浮乖,阿浮快离开这里,往山里跑,有多远跑多远,听阿娘的话,活下来,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沈浮哭喊着道:阿娘,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阿浮,你不听话了吗?娘已经很难过了,难道你要让娘死也不安心吗 沈浮摇头。 那你就快走,走 沈浮走得一步三回头。 沈母在背后歇斯底里地催促,走啊,快走,阿浮走 女孩一步三回头,渐渐地越跑越快,身影没入山林之中,最后消失不见。 女人倒在地上。 至死,她都还在呢喃:阿浮别怕别怕娘在这儿呢。 她轻轻地摸了摸怀中已经失去生机的女孩,像是在摸着自己的女儿。 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 阿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张是手写然后语音转录的 第25章 现在的作者因为卡文真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好久没写那么多字觉得自己都要废了qaq 感谢在2020-03-16 23:53:25~2020-03-18 01:3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余子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033深究(一) 范柚在做梦。 一会儿,是父亲将她扛在肩膀上,去看码头上的热闹景象。 一会儿,是母亲坐在窗边,为她缝制新的衣裳。 无数画面叠加在一起。 汇聚成无数道小柚,小柚。 她踉踉跄跄地在奔跑,黑衣人拖着长剑,不紧不慢地追在她的身后。 白日里的热闹的运河,在夜晚显得格外辽阔寂寥,水面静静荡漾着波浪。 她已经无处可逃。 爹死了,娘死了。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 她要给爹娘报仇。 活下去 沉入水中时,范柚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即便失去了记忆,她也牢牢地记得,要活下去。 不管是委曲求全,还是虚与委蛇,只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有机会,才有机会报仇。 银针在女孩头颅上不断震动,颤抖。 宋九针额头冷汗涔涔,只见他的手指快如闪电,须臾间的功夫,就将数根银针拔了下来。 几乎是在取针的同时,女孩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眼神放空,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鼻翼翕动,放在两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两只手臂的肌肉紧紧地绷紧。 数息之后,范柚的目光定睛在了宋九针的脸上。 惶恐与惊惧不安,尽数被她压下,浮于表面的只有一派淡定和沉稳。 多谢先生救我。 她声音沙哑,嗓子像是被划破了一样。 想起来了多少? 宋九针直接问道。 全想起来了。迟疑片刻,范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不知道将自己从顺心如意买下来的人到底是谁,但对方竟然请来医术如此高明的医者,想来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就算有恶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岁多一点的小女孩。 她心里头很明白。 自己一无是处,只要是能活下去,不管要做什么,她都会做。 没有谁比经历过生死的人,更明白活着的重要性。 宋九针道:我让她们进来了? 范柚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浮进来的瞬间,范柚的目光就移了过去,她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给沈浮行礼,范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强自镇定,神情当中却仍旧看得出几分慌乱。 你看看我是谁。 既然范柚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沈浮也就无需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她的声音很熟悉,范柚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正在摘除帷帽的人。 沈浮取下帷帽,抬起眼眸,正好对上范柚那双含泪的眼睛。 她看着沈浮,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强自撑起的坚强,在顷刻间破碎。 强烈的情绪被她紧紧地咬在牙关里面。 沈浮姐姐 沈浮对她张开手。 范柚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竟然是沈浮 竟然是沈浮! 她的伪装她的防备她刻意不去想不去看的悲伤,在见到熟悉的人那一刻,全盘崩溃。 范柚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沈浮的衣服,嚎啕大哭。 沈浮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她没有说什么都过去了,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才会知道,有些事情,它是永远过不去的。 痛苦的感觉也许会钝化,但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是埋进了蚌壳里的沙砾,即使变成了珍珠,也牢牢地被裹在柔软的蚌肉里面。 哭出来就好受了 没有什么比大哭一场更为痛快。 趁着沈浮安慰范柚的功夫,赵沁走了出去,绣春刀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范家的案子,查到什么结果了吗? 回大人 范柚呢? 哭累了就睡了。 你不冷吗? 怎么?沈浮注意到赵沁表情有些不对,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胸口湿漉漉的一块。 尽管因为范家的事情,她的心情很沉重,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师姐难不成连小姑娘的醋都要吃? 不小了,十三岁,都可以订婚了。 赵沁一本正经地答道。 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跟我说的女子二十岁才能成亲。 沈浮想起这件事情就好气,赵沁欺负她在山上待得久了,不通人情世故,骗她说女子要满二十岁才能成亲,就算她想和赵沁在一起,也得等到二十岁再说。 这明明是赵沁敷衍她的话,她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眼见离二十岁还有几年,就匆匆忙忙的下山,盼着闯出个名头来,能够风风光光地把师姐娶回家下了山才知道,原来女子和女子是不能成亲,更别说什么二十岁才能成亲的规定。 一个女子若是十八岁了还没成亲,是要向官府交税的。 只不过江湖儿女逃税逃得理直气壮罢了毕竟饭都吃不起了,哪来的钱交税,再说了,作为流动人口,官府想收税也没得收啊,当然,家中有业的那种除外,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好了,先去换衣服,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赵沁提到当年的事情,自己也心虚。 好在沈浮并不纠缠,更好奇赵沁要给自己看什么,转身就进房间里换了件衣服出来。 这时候,赵沁已经坐在了桌边,正翻着一卷文案,见她出来,开口道:这是绣春刀的人翻遍了近十年来所有灭门案后汇总得出的资料,这些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案件,最终都隐隐和一个组织有关。 沈浮心中忽然闪过一道明悟,顺心如意? 赵沁点了点头。 一开始绣春刀的人怀疑的就是顺心如意。 其实绣春刀早有清除顺心如意这一类组织的打算,无奈这种组织背后都有世家支撑,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能够连根拔起的话,就跟跷跷板似的,按下去这头,那头又会冒出来,朝廷和他们只能划江而治,各管各的。 相比于其他几个已经被绣春刀杀鸡儆猴的组织,顺心如意里的顺心楼隐蔽的多,一直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在绣春刀的手里,至今绣春刀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是被顺心楼的杀手杀死的。 因为他们刺杀不仅仅是派出杀手杀人,还会使用各种阴谋诡计,挑拨离间,绣春刀只能够根据下单的人来确定哪一桩案子是顺心楼的人做下的。 比如说一桩八年前的小妾杀夫案,明面上,是小妾不满夫君要将自己送给友人,在茶水中下毒害死夫君,但她的毒药从何而来,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哪里得到的这么致命且无色无味的毒药,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绣春刀的高手抽丝剥茧,发现被害者的好友有很大的嫌疑,抓回来仔细盘问,恐怕我们永远都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顺心楼的人在插手。 但无证抓人,只有绣春刀的人敢这么做。 也因此有了绣春刀的凶名赫赫。 寻常公家捕快,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凶手的身份,便是猜到了杀人的是谁,也没法将人拘回大牢审问。 通常能和顺心如意扯上关系的案例,被害人与凶手,都不可能是什么平民老百姓。 低则童生秀才,高则巨贾高官,哪一个衙门的人得罪的起? 难难难! 庄家明月、叶家青竹 绣春刀根据沈浮和楚白歌的回忆,找出了当时在如意楼中,除了范柚以外的另外几个人的资料,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忽遭横祸的可怜人。 明月姑娘本名庄向薇,家中是县城最大的布商,一家老小在探亲路上遭遇劫匪,除了庄向薇逃过一劫以外无人幸存,山匪在庄家出事后的一个月被一群黑衣人尽数清剿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群山匪,没有早早就向当地的县令投诚的话。 赵国建国以来,山匪路霸虽有,情况却比前朝好了许多,尤其是在临近城镇的地方,更有附近驻守的军队不时清剿,以保证官道的畅通,偶有山匪,也大都是些是遇到灾年活不下去的百姓,就算是拦路抢劫,最多抢些钱财和粮食,少有谋财害命的。 真有那胆大包天,为非作歹的真当一群靠通缉令为生的江湖儿女们是在搞笑的吗? 都不需要官府出面,立马就有希望扬名立万的少侠少女们拉着队伍上山了。 对本地县令来说,归拢流民,收付山匪,甚至是算到业绩里要考核的项目。 在两边都商量好了,县令向上级申请一批户籍,这批流民自主进城登记,申领土地的档口,庄家出事,县令派上山问询情况的人也被杀了个一干二净,要说没人从中捣鬼,谁也不相信啊。 只是流民信誉本来就低,以往也有习惯了不受管控的流民为非作歹的记录,因此庄家一事虽然性质恶劣,但庄家毕竟只是商贾之家,县令并未过多的重视,加之山匪又在他准备派兵清剿之前先一步被人处理了 若当真是顺心如意的人做的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沈浮轻声说道。 此时她后背都在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8 01:38:13~2020-03-19 01:0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mbyx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034深究(二) 查到那两个人的身份了吗? 回护法,还没有。 废物 哟,谁啊,把我们段护法气成这样。 门被人推开,圆圆脸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笑意盈盈,说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段宽沉下脸,你来做什么? 这里难不成成了段护法的地盘,我来不得了? 玉儿挑眉,意有所指。 段宽道:你不要挑拨离间。 我有没有挑拨离间某些人自己心里最清楚,我看有人反驳的越大声,这心里就虚的越厉害。 女人不好惹,胡搅蛮缠的女人更不好惹。 段宽的额头已经有青筋在跳动。 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刀柄上,思及眼前人的身份,又将心中翻涌的杀意按捺下来。 顺心楼和如意楼说起来虽然是平起平坐的机构,但收集情报的,总是要比当刀的要高一头,他这个掌管着顺心楼的护法,自然要低如意楼的护法一头。 段宽是个男人。 还是个自尊心很重的男人。 他不仅自尊心重,还很大男子主义,很看不起女人,认为女人天生就应该是男人的依附,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也不应该学武功。 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若是拿起了刀,也就不足以称为女人。 他自然不满自己处处被女人压一头,还是两个女人。 他不服如意楼的玉护法,自然也不服如意楼的如意楼主。 只是幕后人乐得见到他们互相猜忌,彼此打压,三方制衡。 因此他就只能做一个女人之下的男人。 被说中的心事,总是让人有些恼怒。 段宽不想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开门见山地问道:玉护法诸事繁忙,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说吧,不要绕弯子了,我怕绕来绕去,把你自己绕糊涂了。 我就知道你最体贴我,知道我是个笨女人。张着一张娃娃脸的玉儿,故作老成地叹口气,她看着段宽,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天真无邪极了,我只是听说山里出了事,替楼主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不必了,只是有两个小贼误闯进来了而已。 我怎么听说,段护法栽了十几个好手进去,也没能抓住人。 段宽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他刻意隐瞒了具体情况,就是不愿意让如意楼的人看笑话,没想到还是传到了玉儿的耳朵里,既然她都说起了,那如意肯定也知道了,而且说不定是早知道了,想到两个人悠闲地在一边看着他为了这件事情着急上火,他的胸腔之中就有怒意在翻涌。 玉护法若是来看笑话的,可以请回了。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若我真是来看笑话的,就不会体贴的来问你了。玉儿一脸的无辜,段护法,你怎么不懂我的心意呢,我是有心来帮你,才来打探消息的。 顺心如意,本为一家,哪有你我之分,顺心楼出了事情,难道如意楼又能跑得掉吗?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的,这不是见你这边始终没进展,怕出了什么大篓子,这才主动来问一问吗? 段宽才不觉得玉儿有这么好心,听见她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话,更加觉得她是来看笑话的,当即厉声道:还请玉护法和楼主放心,我顺心楼这边出的事情,绝对不会牵连到如意楼,我段某绝对把事情的首尾都收拾地干干净净,玉护法和楼主等着看好戏就成。 玉儿轻叹一口气,看来段护法对我的误会还有很多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办法,只是希望你切莫忘记了你我的情谊,真有力所不逮的时候,记得向我求助。你我就算不是朋友,也算得上是同僚不是? 第26章 段宽轻哼一声,玉护法请吧。 赶人之意溢于言表。 玉儿扔下一句真是无情,就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等玉儿离开,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段宽的人才疑惑地问道:玉护法来咱们这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看笑话呗。叫你们找的人找着了吗?我不信这两个人还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顺心楼那么多人撒出去,难不成一点踪迹都没有?这都多少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群废物! 属下诺诺应是,段宽气冲冲地离开,人一走,唯唯诺诺的下属,脸上立马换了副神色。 他看向段宽的背影,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情况怎么样?玉儿没走多远,一道人影就落在了她的身边。 她来找段宽,自然不是闲的没事找不自在,而是来打探这边情报的。 确定了,段护法的人不仅没有抓住那两个闯进来的人,甚至连两人的身份都不知道,只是从其中一人用过的毒/药上,姑且猜测应该和唐门的人有些关系。 嗤。玉儿嗤笑一声,这算什么联系,唐门的毒/药花点钱就能买得到,市面上十份断肠散起码有九份都自称唐门正品,唐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产过那么多断肠散,有的冒牌货质量比唐门自己生产的都好,谁知道哪份才是正品? 不同于治病救人的良药,讲究精细配比,甚至一人一方,稍有差错就难以发挥预期的功效甚至是产生毒副作用,毒/药这东西,是怎么配都有惊喜发生。 坐落在川蜀山岭当中的唐门虽然自诩制/毒的本事天下第一,但外出历练的弟子被人毒倒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只能说,有的人就是比旁人要天赋异禀的多,随随便便做个饭炒个菜,都能做出毒性超乎想象的东西来,那些熟记药性苦背方歌的唐门弟子远不能如也。 也就是说,段宽找了这么多天,连个人影子都没瞅着。 玉儿眼珠子一转,显得有些高兴,她孩子气般得意洋洋地道,我就知道,他是个废物。一天到晚看不起女人,结果比女人都不如。 护法大人,您别忘了,虽然段护法没找到,咱们也是黄鼠狼咬乌龟,无从下手啊。 慌什么,那是我先前没认真找,你看我让如意楼的人出动了吗?我只调遣了几只小队去查资料,找不到很正常,接下来我去请示楼主,让如意楼去找,肯定能找得着的,这世界上就没有如意楼找不到的人 说着,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头,你说段宽找不到,会不会是因为那两个人,死在深水潭里了啊。 下属道:人死了,尸体也会在几天内水里浮起来的。 哎呀,万一他们俩的尸体都被水里的鱼给啃了呢? 不等下属回答,玉儿就一拍巴掌,自言自语地道:没关系,就算是死了,如意楼也能把人给找出来!哈,看我这次不把段宽的脸打得啪啪作响才怪 下属无奈地道:护法高明。 顺心如意的人,都没怎么将跑掉的两个人放在心里。 比起两人还活着,他们都更倾向于是死了。 山谷旁边的深水潭,不是没有人试着跳下去找过,但下潜了不到十米,先是寒意入体,飞快地消耗着内力,再是遇见了好几条本不应该生活在这种地方的诡异大鱼,这大鱼满嘴利齿,见人就咬,任你功夫再高,在水里被鱼包围之后也只得认栽。 顺心楼里善水的好手,下去时个个斗志昂扬,上来时连滚带爬,幸运的不过被撕破衣服裤子,倒霉的各有各的倒霉,有胳膊被咬断的,有屁股被咬上一口的,还有那玩意儿太长,在水里被鱼咬去半截,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死了死了,肯定死透了,下面这么危险,谁活得下去? 沈浮: 楚白歌: 两个活下去的人笑而不语。 深水潭具体有多危险,沈浮是后来才晓得的。 绣春刀的人追捕顺心如意的时候,有的人慌不择路,学着沈浮和楚白歌,跳进了深水潭里,绣春刀的人刚刚追上来,就见平静的潭水晕染开一片暗红色,几条体型肥硕的大鱼隐约露出半道背影。 沈浮和楚白歌面面相觑。 两人自个儿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没多少后怕的情绪,反正活下来了,吓得够呛的是赵沁。 她虽然听了沈浮和楚白歌逃出来的经历,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从这么危险的水域当中逃出来的,再想到沈浮中途甚至因为遭受暗流昏了过去,不得不紧急使用龟息功,让找了个水里溶洞换气的楚白歌把她带出来,她就对两人的胆子又惊又怕。 真是恨不得拿根铁链将沈浮拴在自己的身边才好! 你怎么敢怎么敢! 眼见师姐是真的生气了,沈浮看向楚白歌,求助道:怎么办? 楚白歌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弥陀佛,施主好自为之吧! 沈浮: 沈浮怎么哄得赵沁,是顺心如意被灭了之后才发生的事情,而此时,顺心如意里面,唯有一个人坚信着,沈浮和楚白歌两人没死。 那就是顺心如意当代的楼主,如意姑娘。 听了玉儿的汇报,她却没有玉儿那么乐观,一颗心莫名地慌乱。 连梳头发也不能平缓她心里的烦躁,如意干脆放下梳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秦淮江景,脸上是玉儿少有见过的忧郁神情。 她疑惑地问道:楼主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第一本小说就是手写出来的 我发现手写真的好有灵感哦! 第36章 035仇恨之意 玉儿你来如意楼多少年了?如意突然问道。 玉儿被问道这个问题,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惊讶地道:有十年了吧 如意不问,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来了那么久了。 如意感叹,我也来了五年了 玉儿道:还是您比较厉害,来了五年就坐上了楼主的位置,我来了十年,都还只是个护法,不过段宽那个臭男人比我更没用,他比我来得还早,现在也都只是个护法。 人的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 玉儿提到段宽,就咯咯地笑起来。 神情里满是幸灾乐祸。 人都是追名逐利的,清心寡欲的到底还是少数。 大家为了顺心如意干死干活,不为了争权夺利,难道还无私奉献不成? 玉儿自己没能成功坐上楼主的位置,但见段宽也没坐上,心里也就没那么不平衡了。 何况坐上楼主位置的是个女人,对她来说好处总比其他人坐上楼主之位要多。 玉儿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如意问道。 以后,我们这种人,哪有什么以后?玉儿顺嘴回答,大家都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谁耐得下心来去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 如意问: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过平平稳稳的生活吗? 这一下,玉儿沉默了许久。 她和如意看似关系很好,但其实很少真正像现在这么深入的谈心,平日里如意将自己的情绪收拾的很好,总是叫人看不透她,这个时候,玉儿却觉得自己离她仿佛近了一些。 平稳的生活吗 若是能过上平稳的生活,当然是好的。 偶尔她看见别的女子,挽着妇人发髻,大声唤孩童回家的时候,也想过自己若是有了儿女,生活会变得怎样,也想过要是有一天,她可以每天早上起床,操心的只是中午吃什么而非该调查什么资料该和什么人虚与委蛇会有多好,但 她自嘲一笑,进了如意楼,哪还有什么安生日子给我们过呢? 就是我想逃,如意楼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早看出来,这个楼主对如意楼没有那么衷心,说话自然也大胆些,敢将自己真实的心意说出来。她本来就是胆大包天,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也不怕如意抓自己的把柄。 离了房间,玉儿的下属悄然无息地落在她的身边,提醒道:护法不应该同楼主说这么多的。 玉儿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问道:你担心我? 一身黑衣的男人没有说话。 玉儿知道他不会回答,笑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道:放心,我看人很准的,楼主不会出卖我,何况就是她把我的心思告诉长老会又怎么样?长老会那边需要我来钳制楼主和姓段,在他们处理我之前,我还有好长一段快活日子可以过。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啊,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人要是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不觉得很好玩吗?如意楼的楼主竟然想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啊 她眉眼间少见的出现了几分失落,普通人的日子,哪里是这么好过的。 她十四岁就进了顺心如意。 十五岁被师父破身,十六岁正式挂牌,以清倌人的名义周转在男人之间。 从此往后,整整十年的时光,她都待在顺心如意。 顺心如意里,除了抚养的孤儿以外,绝大部分人,都是身负国仇家恨才被聚到了一起。 大部分人报仇了之后就失去了目标,干脆顺其自然地留下来,替顺心如意卖命,也有少部分人报仇后就想过平静的生活,从今往后做一个山野樵夫,不再牵涉到江湖纷争当中,但这些年来,玉儿就没见到几个想要过寻常日子的人有过好下场。 不是被逃窜的通缉犯误杀,就是被仇人的后代报复除了那么少数几个,不知道是对顺心如意有用,还是当做一根掉在驴前面的胡萝卜一样的人还活着以外,其余人几乎都不得善终。 有些事情,顺心如意做的很隐蔽也很巧妙,甚至长老会直接出手,越过楼主和两个护法,但玉儿手中毕竟捏着整个顺心如意的情报机构,许多信息在她手上过上一道,就是白纸也能看出三分字来,她心中对楼里的手段早就有所猜测。 因此这些年里,她一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偶尔挑衅一下段宽以外,从不作死。 如意今天说的话,莫名地叫她心头也起了一阵不安。 将要进房间的时候,她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下属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顺心如意没了,你也不必守在我自己的身边,能逃得话,有多远逃多远知道吗? 属下甘为护法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男人垂下眼眸,一脸正色。 玉儿瞧着他,忽然觉得无趣,撇撇嘴,老古板 清剿顺心如意的事情,被定在了十四。 顺心如意逢十五聚一次会,两个护法和楼主不一定都在山里,因为如意姑娘有过十五主持中秋的记录,但楼里的大部分人肯定都会提前进入山中准备。 绣春刀的人按捺不动,只是将周边源源不断收集到的信息汇总到一起,争取一次抄底,将顺心如意一网打尽。 绣春刀有不少好手都从京城调了过来。 其中有一个白发老头,长相精明,看谁都一眼精光,是绣春刀里的财务大总管,统计了顺心如意的资料后,满脸兴奋地对赵沁说道:发了我们发了,要是真的能把顺心如意搜刮干净,找到那些被顺心如意收敛起来的财富,比抄十个人的家都管用! 且不提顺心如意有没有什么外部资助,光看顺心如意发展出来的这些产业,拉拢在一起的豪商富客,他就觉得有无数的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饶是赵沁,在看了大总管统计出来的金额后,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冷笑一声,当真是修船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顺心如意,果然是顺心如意,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们要怎么才能让我顺心如意。 这边,沈浮在陪着范柚练武。 绣春刀的事情她掺和不进去,倒不是赵沁不愿意让她掺和,而是沈浮自己自觉地避了嫌,就是最亲密的恋人之间,也总该有些距离,而且她的性子,也不适合待在绣春刀。 她爹给她打的基础太好,文人的风骨传到了她的身上,尽管沈浮平时做事并不迂腐,正儿八经制敌的时候也是手段百出,但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许多绣春刀不符合规矩的做法。 绣春刀的高手从京城过来的时候,顺便带来了皇宫里的妇科圣手。 宋九针确认范柚脑袋里的淤血化的差不多了,就匆匆离开去了下一个城镇,他倒不是走了,而是去联系那些继承到他针灸之术的徒子徒孙,因为按照沈浮的说法,顺心如意里还有许多像是范柚这样的可怜人 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而且他对传说中的大梦圣经实在感兴趣,赵沁承诺若是真的有这么一本秘籍在的话,她可以让宋九针抄录一份回去,原本当然得收录在皇宫。 对此宋九针没有意见。 什么抄录的武功秘籍比不上原本之类的话他是嗤之以鼻的 都是字和图,手抄一份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差别不成?他只要有得学有的看就好。 从京城请来的妇科圣手,看了范柚的毛病后,大笔一挥,又是泡澡又是内服的开了好几副方子,这些天范柚一天三顿地将苦气冲天的中药当饭吃,晚上还要在给猪退毛一样滚烫的洗澡水里泡上一刻钟。 沈浮瞧着,都觉得有些不忍心。 倒是范柚比她想的坚强许多。 这个以前发热到快烧傻了,都哭着闹着不肯喝药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能够皱着眉头,将一碗浓浓的中药,面不改色地灌下去,一口喝完,也只是再喝点清水润润嘴巴,连颗糖都不吃。 沈浮看她喝药都觉得苦。 不过她没说什么,看她喝完以后,就对她说道:走吧,今天教你点别的东西。 第27章 范柚疑惑,今天不练武吗? 练武也要有分寸,照你的练法,还没报仇,身体就先垮下来了,你不懂得适可而止,我就只好多给你安排些别的事情,别以为只有武功才能报仇,亲手杀人其实落了下乘,头脑才是真正杀人的利器,你若是能学到三分我师姐的心智,日后早晚有一天能将仇人玩弄在掌心当中,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真正的报仇。 吹了一波师姐,沈浮如愿地看见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范柚和她当年一样,在知道父母的事情后,有些走了极端。 她有师姐在旁陪伴,调节,安慰,范柚却是独身一人,连个朋友都没有。 沈浮只能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将所有精力都投注在报仇当中 仇恨很重要,能够激励一个人上进,但一个人的生命里,不能够只有仇恨。 为了仇恨而活的人,一旦失去了仇恨,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沈浮想,以范大哥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变成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仇恨的人,所以她努力地让范柚摆脱仇恨对她当下的影响,不求从仇恨当中走出来,但至少眼睛要往远处瞧一瞧,见到更高更远更广阔的世界。 若有一天,报仇成了顺手而为的事情,她在九泉之下见到范沧海夫妻俩,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的朋友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腰疼的厉害找了半天原因,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脊柱出问题了 结果今早爬起来,娘希匹的,大姨妈来了。 感谢在2020-03-19 23:39:30~2020-03-21 00: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mpp、東陵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终南小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036清剿(一) 绣春刀的人才出马,沈浮和楚白歌说什么都没找到的正式入口,轻易地就被找了出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入口竟然藏在山崖底下,而且光明正大的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大门,如果不是绣春刀的高手,在对面见到了一丝反光,都险些没能发现这道大门的存在。 就在这下面了。绣春刀的人对赵沁说道。 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跟着绣春刀来现场的楚白歌惊讶极了。 他当然不可能错过这次清剿活动,就算干不了什么正事,收集点小说素材也好啊。 沈浮看了一眼四周,目光在几处人工留下的痕迹上扫过,猜测道:是机关术吗? 阿浮聪明。 赵沁赞赏的看她一眼,顺心如意里应该有一等一的机关大师,修建了能够上下的工具,平日里顺心如意的人就从你们找到的那几个入口进入,举行集会的时候就会架起机关,直接将装人的棺材运进去。 沈浮探头往下看去,这样的机关术我只在书里看过,这还是第一次。但是我们怎么下去呢? 赵沁道:放心,机关大师又不止顺心如意一家有,我绣春刀的人也不差。 说话间,已经有人抬着两幅巨大的木头架子,将其放在了悬崖边。 沈浮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运来这么重的东西的,只见绣春刀带来的匠人,一番测量后,选定了地方,将架子下的四根支柱,牢牢地扎进了土壤里面,又将带来的大包小包零件拆开,逐一安装到了上面,不过须臾的功夫,一个人力的升降梯就搭建了起来。 不等赵沁吩咐,探路的绣春刀就已经毫不犹豫地踩到了看起来薄薄的木板上面,在滚轮的转动下,飞速地朝着山崖下降去,没一会儿,底下就传来了金铁交加的声音。 顺心如意的人发现我们了。 对于顺心如意的抵抗,赵沁早就做好了准备,眉宇间全然是对绣春刀的自信。 很快,随着第二个满载着人的木板落下去,第一块木板升了上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上面已经洒满了鲜红色的血液,滴答滴答 这些血液甚至还在不断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山崖下滴落。 放 收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被吩咐下去,绣春刀的人一批接着一批的进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赵沁从怀中掏出一根红色的信号弹,拔出引信之后,用力往空中一扔。 火红色的信号弹在白天不算显眼,但炸响的声音清脆,随着啪地一声,蹲守在数个山豆外面的绣春刀,同时发动了袭击。 这边的主攻,为的就是将那些本来隐藏在山洞里的高手吸引过来。 巷道里的战斗易守难攻,放在山洞里也是一样,本来就不是绣春刀的主场优势,贸然进入山洞里面很容易吃大亏,因此就有了眼下的方案。 沈浮跃跃欲试,师姐,让我也去试试吧。 赵沁不赞同的皱眉,我跟你说过什么? 我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但这不是你在嘛,我相信师姐肯定不会让我出事的,沈浮拽着赵沁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她知道赵沁最受不了她这招,而且我也想第一个看看,顺心如意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赵沁拗不过沈浮。 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只好将指挥权交给副手,和沈浮一起踏上木板。 副手投来不赞同的眼神,赵沁一个目光看过去,他就老实地如同一只鹌鹑。 还能咋地,老大要浪,他只能拼命地划船呗。 啊啊啊 楚白歌仗着自己轻功好,也跟着下来。 只是有赵沁在,他不敢打扰两个人的二人世界,而是选择了直接从山崖上往下跳。 这对轻功好的人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两座相对的山崖不宽,石壁上也并非空无一物,只要胆大心细,以他的轻功,上去或许不容易,但下来难不到哪里去。 但他这人倒霉就倒霉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着选了三处落脚点,三处都是松动的。 接连脚滑下来,他在空中失去了对气息的掌控,顿时有些没稳住身形。 沈浮无语。 将自己背后的刀扔了一把出去。 长刀嗖的一声,如同破开豆腐一般,直直地切进了山壁里面。 楚白歌踩在晃晃悠悠地刀刃上,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他满脸心有余悸:真是吓死小爷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要是觉得活腻了我可以帮你,无痛割头,你值得拥有。 嘿嘿,楚白歌继续往下跳,不忘顺手抽出沈浮的刀,我这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吗?想着你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我死的,我才想试一试。 传说中的跳崖啊! 小说男主必备技能! 他现在也掌握了,是不是能就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沈浮:怎么就没摔死他呢? 赵沁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楚白歌。 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怎么觉得公主殿下好像挺遗憾的? 一定是错觉对吧哈哈哈。 楚白歌干笑几声,跳在了木板上后,没再作死,跟着一起到了谷底。 顺心如意的大门已经洞开。 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外面,伤口基本上是一击致命,顺心如意的人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和反抗地被绣春刀踹开的门 被顺心如意的人追得跟条死狗似的楚白歌,心惊胆战地感受了一下绣春刀的力量。 他心里头嘀咕,要是绣春刀里的人全都那么厉害的话,还怕什么世家,干就是了啊。 嘀咕归嘀咕,楚白歌还是老老实实地追在绣春刀的人后面跟了进去。 稳健归稳健,太稳健了别人都打完了,那他还有什么素材可以收集。 不要看。赵沁抬手挡住沈浮的眼睛,不叫她看到地上的尸体。 沈浮好笑道:师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想你污了眼睛。赵沁淡淡地道,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她的阿浮本该活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一辈子也不接触这些事情,如果不是这糟心的世道,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小姑娘来这种污浊的地方。 赵沁不叫她看,沈浮就乖巧地不去看那些地方。 她已经不怕死人,甚至亲手结束过不少人的生命,但师姐愿意保护她,她也愿意接受这种保护,顺心如意光鲜亮丽的大门后,是阴冷黑暗的通道,明明是走在一个堪比鬼片现场的地方,却因为师姐在她身边,她脸上挂着孩子一般的笑。 赵沁余光瞥见,拽着她的手紧了一分。 突然,一处转角的地方,一道剑光袭了过来。 这人不知道藏在哪里,竟然躲过了第一批绣春刀的搜查,见到沈浮和赵沁两人,才悍然发动了袭击。 沈浮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像是个来春游的小女孩,赵沁挪了一步,轻轻抬手,迅疾的剑光,竟被她轻巧地就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剑身就寸寸断裂,崩断的铁剑甚至向着原主人倒飞了过去。 噗噗噗 碎剑在那人瞳孔当中放大,只听得沉闷的三声,他身上就出现了三个血洞。 在血液喷出来之前,赵沁抬脚就是一踹,将尸体踹向了一边。 后来收尾的绣春刀见主子糟了袭击,心头就是一跳,暗道不好。 还没来得及告罪,就见赵沁冷脸说道:所有人回去加训三天。 还好,只是加训。 都做好接受严厉惩罚的绣春刀,听到只是加训顿时松一口气。 瞧见一旁的沈浮,暗暗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要是没有这位在,主子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赵沁转头就对沈浮道:你看,我跟你说过,下面很危险,就算是有绣春刀的人在,也不一定绝对的安全。 可是我知道师姐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啊。 她微微歪头,天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暴击 赵沁转过头,呼吸急促了片刻,凌乱地迈开脚步,一天到晚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沈浮偷笑。 但很快,沈浮就笑不出来了。 绣春刀的人找到了一处地牢,还没走进去,血腥气息,隔着老远的走廊就传了过来。 沈浮对这种气息一点都不陌生。 赵沁刚刚接手绣春刀的那两年,神仙山上的地牢里,闻到的味道也是一样的。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地牢时看到的画面。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阴沉沉的,脚步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格外的清脆响亮,每走一步都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回响仿佛应和着心跳,干涩的血液凝结在缝隙和角落当中,已经发黑发臭,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 顺心如意的地牢一点都不必绣春刀的差。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汇报的绣春刀,脸上都出现了几分异色。 让沈浮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场景,才会让被认为最擅长刑罚的绣春刀,都露出这样的表情。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房间像是挂衣服一样挂着的人皮。 作者有话要说:  楚白歌:我天难了【总觉得有人要害朕感谢在2020-03-21 00:01:42~2020-03-21 23:4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风露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北谨燚 35瓶;.......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037清剿(二) 剥皮这个刑罚绣春刀是有的。 用的是一个叫做冰瓮的东西,将人关在里面,大冬天地埋进冰雪里,往外一冻,人皮就和铁皮黏在了一起,用手一掰,黏在铁皮上的人皮就跟人分了开来。 想也知道,这个剥皮法,剥下来的皮都是残缺不全的,东一块西一块,别说凑成一件人皮大衣,能把剥下来的人皮从铁皮上完整地取下来都不太容易。 这处地牢里的人皮,却是完完整整的。 就像是杀猪一样,从猪脚吹气,让猪膨胀起来,然后刀在肚腹的位置一划,猪皮就轻松地沿着两边被剥了下来,人皮和猪皮最大的不同,大概在于人皮是从背后开始剥的,背后的肌肤朝两边垂着,宛如蝴蝶的羽翼。 从房梁上垂下来的铁钩,像是挂衣服一样,挂着一张张雪白风干的人皮。 幽深黑暗的地道深处,仿佛藏着一个穿人皮大衣的妖怪,这间挂满了人皮的屋子就是她的衣橱,每天从地底深处走出来,挑一件漂亮的外套穿在身上,带着不同的模样去见人。 不知何处的凉风吹起,沈浮这才发现自己背后竟然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沈浮转过头,将脸埋在师姐的衣领,闻着熟悉的味道,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杀人不过头点地 她以为顺心如意灭人满门已经算是丧心病狂了,比起眼前的场景,她竟觉得灭人满门都不算得什么了。 这肮脏的一切,如意知道吗? 若她知道沈浮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位旧友才好。 绣春刀对外的传闻,素来不太好听。 什么屈打成招,什么私刑逼供之类的,嗯,是真的。 来这儿的人里面,就有好几个是沈浮曾经见过的,用刑的好手。 但此时连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微变,可想而知顺心如意比起绣春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去的人很快退了几个出来,看了沈浮一眼,面色为难。 赵沁道:有什么说不得的? 那人道:怕污了沈姑娘的耳朵。 沈浮虽然不在绣春刀,但绣春刀处处流传着她的传说。 什么脏的臭的,一律不准往这位小祖宗面前凑。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赵沁这人双标的很,她带沈浮见绣春刀用刑,就叫做提高师妹的见识,锻炼师妹的忍耐能力,别人若是让沈浮见到了同样的东西,就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第28章 好在多亏了赵沁的训练,沈浮见了满屋子的人皮后,脸色虽然苍白,还不至于当场失态,比起无知无觉地跟着绣春刀的人进来,然后又用轻功飞出去狂吐的某人,她的表现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外面的人皮屋都已经如此,里面还有什么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捏了捏赵沁的手,对她恳求道:师姐,我可以不进去,但你总不能连里面有什么都不告诉我吧?有些东西躲是躲不掉的,你不是也说过吗?顺心如意不止这一个基地,我既然能找着一个,也能找到第二个,万一第二个也有一样的东西呢? 她言之有理,赵沁也不可能真的让沈浮什么都不沾。 不然沈浮下山还有什么意义? 她对绣春刀的那人说道:里面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是。 回忆起里面的场景,绣春刀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说道:再往里走,就是一间水牢,水牢里用药水泡着满满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年纪最大的有八十好几,年纪小的恐怕刚刚出生,有的只是剥了皮,有的被开膛破腹内脏全都被取走了 咱们的人认出了好几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 畜生畜生!外面正说着话,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大骂,畜生不如,畜生不如!人间怎会有你这样的恶徒,我若是你老母,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粪坑里头。 沈浮侧耳倾听,认出了骂人的人,是丁老头。 丁老头是赵沁派到沈浮身边的看守者,又或者说是老师之一,最擅长的就是各种酷刑,见惯了犯人的哀嚎惨叫,手段残忍的一度叫不少绣春刀的人见到他都瑟瑟发抖,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老好人的模样,伪装感十足。 沈浮除了半夜三更剪了他胡子那次,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狂躁的骂娘。 赵沁听绣春刀的描述,就知道里面是怎样的一副人间地狱,若她是一人独往,此时进去也就进去了,但此时沈浮跟在她身边,她却不肯叫沈浮见到那样的景象。 有时候太过残忍的画面,足以击垮一个人对生的向往。 她相信自己养大的小姑娘,不至于那么脆弱,但却不愿意做冒险的尝试。 她对沈浮道:我们先出去吧,等丁老过来。 沈浮知道师姐的态度,也不强求非要进去,轻声应好。 路过挂满人皮的屋子时,赵沁抬起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沈浮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润,半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了,两人一直退到了这条地道的分叉口处,没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头发乱糟糟的,留着一捋山羊胡的老头子,压着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显然气愤到不行。 这就是丁老头。 他见到沈浮站在赵沁旁边,先警惕地问了一句,小阿浮没进去吧? 赵沁替沈浮回答道:只进了挂着人皮那间屋子。 丁老头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个畜生简直非人哉,你们绝不敢相信我在里头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生剖孕妇,绣春刀的人进去的时候,他刚刚用刀打开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肚子,从里头取出完整的婴孩。 沈浮忙问道:妇人还活着吗? 丁老头摇头,已经痛死了过去。 她神情暗淡几分,那孩子呢? 丁老头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放开我,放开我那男子瘦弱,被踹了好几脚,竟还有力气在挣扎,神情里写满了疯狂,你们根本不懂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我马上就要解开胎中之迷了 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代代相传,为什么我们要父生子子生孙,为什么一脉之人总是代代相似,为何我们不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与天地同寿,与万物同岁?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对我们动了手脚,只要让我破解了胎中之迷,我就能找到长生不死的方法 他狂热而又痴迷,对绣春刀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仿若根本感觉不到一样。 一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沁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为他口中的长生激起半点兴趣,淡淡地道:带下去吧。 丁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块酸臭的破布,塞进男人的嘴里,将他直接押了下去。 赵沁拉着情绪阴郁的沈浮,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沈浮抬起眼,眼中尽是迷茫,师姐,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连猎人都知道怀孕的母兽打不得,为何人不知道呢?为了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长生不老又有意义吗? 阿浮,你不必去想很多,你只需要知道是你发现了顺心如意的这个据点,是你替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了仇,是你免得更多人遭受其害就行了。 至于长生 这是个敏感话题。 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皇帝,倒在了追求长生的路上。 赵沁轻笑一声。 纵观古今,越是求长生的人,越不得长生,你看那历史书上,有几个问道求仙的皇帝,活过了五十?远的不说,就说我皇祖父,天天吃丹药做梦都想长生,结果呢?四十出头就两脚一蹬让皇位落到了我父皇的头上,倒是我父皇,对长生没什么想法,一心只想弄死世家,反倒活到了六十七岁。 说来讽刺。 更何况,她拉着沈浮的手,低声说道,若阿浮陪在我身边,只活一年也甘愿,若阿浮离我而去,便是千载长生也不求。 沈浮看她,她一本正经地朝前走着,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动人的话似的。 她忽然轻笑起来,有关于如意,有关于长生的那些阴郁,一下子就风吹云散。 师姐。 嗯? 一年太短,长生太久,陪在师姐身边,五十载足以。 长生太久是什么意思? 沈浮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故意说道:这人嘛,都是会喜新厌旧了 赵沁横眼看过来。 沈浮从心地做出委屈脸:若是师姐嫌弃我了怎么办? 赵沁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该打。 作者有话要说:  对象是没有对象的, 只有码码字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感谢在2020-03-21 23:48:06~2020-03-23 00: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038烈焰山庄 见她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元气十足的模样,赵沁唇角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微微上扬,这样一个人,你怎么可能会厌倦她? 世界上能寻出千百个赵沁来,却未必找得到一个沈浮。 她何其有幸,才能早早地就将人纳入自己的羽翼当中。 两人离了地牢,沿着通道一路向前,很快又在绣春刀众人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天沈浮参加聚会时的大厅,沈浮这才发现,原来那天她和楚白歌掀开棺材盖子的那个房间,其实除了通往大厅的连廊,正对着的另一个方向也是有门的。 只是这道门藏在阴影里面,不仔细瞧并不容易发现,要转动也需得有专门的机关。 一路走来,处处都能见得着战斗的痕迹,上个月十五还繁花似锦的顺心如意,如今被打的如同土鸡瓦狗,拼死反抗的格杀勿论,有意投降的就用麻绳捆的跟过年要杀得年猪似的,堆在路口,让人统一抓出去。 也不知道是谁给顺心如意的人修建的地宫,里面的通道七转八折,当真是跟迷宫似的。 若不是绣春刀有个擅长风水八卦之术的高手,好几道暗门都险些被人给忽视了过去。 饶是如此,也找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找到沈浮之前在如意楼里见着贩卖的人。 这群人的数量出乎大家想象的多。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来干什么? 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沈浮抽了一下嘴角。 赵沁没有过去,她毕竟是偷偷过来的,虽然易了容,但有心人不难猜出她的身份,被顺心如意的人看了也就看了,反正这群人逃不出绣春刀的手掌心,至于这群人得接触过后,才知道具体的章程要怎么安排。 这群人出乎意料的多。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有翩翩贵公子,也有英俊男青年,女的有知性大小姐,也有飒爽江湖女有人站在房间门口,冷眼旁观着,有人揽在路中间,阻挡着众人的前进。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站出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里已经是我们这些可怜人最后的落脚之地了,难道你们连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也要夺走吗? 要想从这里过,先问过我手中的刀同不同意。 站在转角处的赵沁皱了皱眉头。 原因无他,拿刀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拿着刀的时候,打扮和沈浮有几分相似。 几乎是一眼她就肯定,这女人在学沈浮。 沈浮下山前,山下流行的衣服主要是两个颜色,要么是仙气飘飘的白,要么就是沉郁稳重的黑,单看衣服和配饰,就能分辨得出普通老百姓和江湖人的区别。 且比起用刀,江湖人大多更喜欢用剑,尤其是女子,因为剑器轻灵,剑法也多花哨好看一些,不像刀法,不是横劈就是直斩,用的多是男子,是沈浮用一把双刀出了名,江湖上才出了许多模仿她打扮的女子。 只是这些人大都学了形学不似神,单看还好,若是和本尊站在一起,就差得远了。 沈浮自己到不介意被模仿,刚刚出名的那段时间,她很不适应,一出门就会被认出来,三五不时地会撞上受害者的家属把她当做青天大老爷似的围起来求她追凶,但她抓通缉犯本来就是顺手为之,撞上了就抓,撞不上一般也不刻意去找,只是不知道是通缉犯倒霉还是她幸运值比较高,老是能和他们撞到一块儿而已。 绣春刀: 不,你不是。 是我们赶猪技术好。 如果沈浮身上挂个玄幻流的系统的话,那上面的名字一定写着的是师妹养成计划。 自从她因为误打误撞撞上洪四牛这个丧心病狂的凶徒,险些遭遇不测,赵沁就开始有意地用绣春刀的人手,将通缉犯赶到沈浮的身边,让她练刀。 以往绣春刀只是不愿意去做,并不代表不能去做,蛇有蛇道,鼠有鼠路,真要发动起来,还真没几个逃犯能够逃得过他们的眼睛,以往不做只是可以,但没必要。 而且沈浮眼睛也确实尖。 如果每个人身上的能力都可以数据化的话,她身上说不定挂着一个辨识忠奸的buff,以衙门那拙劣的画师手艺,她都能够在人海芸芸当中,一眼找到被画在通缉令上的那个人,至今没有失手过,一度让绣春刀的人叹为观止。 模仿者多起来以后,沈浮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以往她背着双刀,总是容易被人认出来,但要叫她为了这点小事,改变自己习惯了十多年的衣着打扮,她又觉得别扭的紧,但你看现在,她走在街上,哪怕亲口承认自己就是沈浮,背后背着的就是沈双刀的双刀,也没几个人相信她。 她见着那人用刀,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动了动。 赵沁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武瘾犯了。 势大力沉,又轻容圆滑,这人刀用的不错。 双刀虽然是沈浮的人设,但她也是真的喜欢用刀,才会背着一对刀到处跑。 如果不是真爱,谁愿意在身后天天负重? 可惜这天下用剑的人多,用刀的人少,用刀的女人就更少。 哪怕有不少人因为偶像崇拜,学着她开始用刀,不论长刀短刀还是双刀,拿在这些人手中,都跟普通的柴刀没什么差别。也就这个女人的刀法,让她起了几分较量的心思。 沈浮游历不少,见识却不算太多,毕竟她不是打着天下第一的名号出山找人挑战的,也并不是真的热衷于和人打打杀杀,只是偶尔的心痒难耐罢了,赵沁却是见识过天下武功的人,只是看了片刻,便看出了女子的套路。 烈焰山庄的烈焰刀,此女应该和烈焰山庄有些干系。 烈焰山庄是漠北的一个山庄,以家传的烈焰刀出名,刀法非嫡系子弟不可学习。 沈浮没去过漠北那么远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烈焰刀的名号,跃跃欲试地道:师姐,你说我和她打一场怎么样? 赵沁好笑地道:想打就去试试,有什么事情我跟你兜着。 红衣女子刀法不错,绣春刀摸不清她的身份,也无意伤人,因此下手比较拘谨,两方打的有去有回,不分上下,沈浮抽手拔出双刀,纵身一跃,便如同一个炮仗似的加入了战局,让我来会会你的刀! 锵 金铁交鸣。 女子一个踉跄,照面的功夫,她就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沈浮没想到她这么差劲,转头对让出战局的绣春刀说道:小哥你不行啊,这水平你也能打个三百回合?又看向红衣女子,满脸疑惑,不是说漠北的烈焰刀很了不起吗?怎么软趴趴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两把刀交锋的瞬间,红衣女子手腕就被震得发疼,此时都没缓解过来。 她盯着沈浮,眼睛里都是怒火,哪里来的混账家伙,一身力气大的跟牛似的,好意思嘲讽她的烈焰刀不到位?明明是你自己的力气太大了好吗! 不敢称烈焰刀,一个烈焰山庄的叛徒而已,哪里敢用什么烈焰刀。 女子冷冷地说道。 沈浮将刀放回鞘中,她眼不带眨地将两把锋利的长刀插进背后的刀鞘,看得人眼皮都不由得跳了两下,就听见她说道:哦,听起来你好像是有很多故事的样子,不如你讲给我听听,若是我觉得你的故事感人,说不定就把你放了呢? 她又看向其他人,道:既然你们说你们都是可怜人,那你们也说说,自己可怜在什么地方,好给我一个放了你们的理由,毕竟你们脚下踩着的地方,可是有无数冤魂在嚎叫,我很难想像一个堪比人间地狱的地方,竟有人是无辜的。 第29章 绣春刀探索的人员也陆陆续续地赶了一些过来,按照赵沁的要求,站在沈浮的背后。 别的不说,气势先给撑足了。 二者的画风其实是有些不相容的,令行禁止的绣春刀,怎么看都和沈浮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一队仿若军队出身的人站成一排,威慑力十足。 这年代可不讲究什么法不责众。 也就是沈浮在这里,赵沁不好把事情做得太过,她若是没来,这群人跟外面顺心如意的走狗们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差别。 她知道这群人大概率是无辜的又怎么样? 世界上的无辜者难道少了吗? 谁知道顺心如意给这群人下了什么样的蛊,范柚一个小姑娘身上都中了大梦圣经这样传说中的东西,那这些人的身上又藏着怎样的隐患呢? 赵沁一向是个嫌麻烦的人。 也就只有对着沈浮,她的耐心会多出许多。 模仿沈浮的红衣女人自陈叫关蓉蓉,是烈焰山庄庄主的亲生女儿。 我本是我爹的独女,受尽百般宠爱,自那毒妇来了以后,她忧心我爹将烈焰山庄继承给我,于是对我百般设计陷害,让我爹对我大失所望 关蓉蓉讲述了一个继女被后娘迫害的故事。 沈浮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在她愤愤不平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可是我记得烈焰山庄的关庄主,压根就没有女儿啊,哦,我记错了了,他有一个女儿的,只不过是义女,据说是他结义兄长的遗腹子,姓章,名蓉蓉,你也叫蓉蓉,你们俩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是赵沁刚刚传音给她的情报。 师姐真是比百晓生还百晓生。 迷妹日常踩一捧一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师姐出道,阿浮一定是毒唯。 还是那种我家姐姐独美,踩一捧一的毒唯。 推荐基友的小说~~~ 《媳妇不会踩刹车》by睿娘 当外强中干的老司机遇上新手上路的小司机。 磨合?不存在的,坐稳了就直接上路吧! 林薇经过多年苦心钻研,100分的理论题能考出150的好成绩。 而作为车界新人程阮阮,上来就是科目4,一脚油门车速200不带喘的。 怎么说呢,有些人就是天赋好。 一日,傍晚,闲聊时。 林薇:媳妇儿,你以前都喜欢玩什么玩具呀? 阮阮:洋娃娃,你呢? 林薇:电动魔法棒。 阮阮:魔法棒?变仙女的那种吗? 林薇:对啊,玩着玩着就飞天上去了~~~~ 第二天,林薇在床尾发现了程阮阮的洋娃娃。 别说,做得还挺逼真的。 就是那硅胶质量似乎不太好。 只要刹车踩得好,万里长城永不倒。 最后,下车请当心,带好你们的随身物品。 感谢在2020-03-23 00:07:08~2020-03-23 23:3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東陵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锡兰红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039正义之眼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真的有什么效果。 谁知道眼前自称关蓉蓉的女人,忽然大叫一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吓得沈浮连忙后退两步,对其他怒目而视地人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冤枉我。 她看向绣春刀的其他人,疑惑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赵沁知道,沈浮问的人其实是自己。 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关蓉蓉的脸颊流了下来,在下巴处汇聚,然后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她的刀被扔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头,五官绞在一起,满脸都写着痛苦两个字。 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仅吓到了沈浮,也吓到了其他人。 这时候,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人,从分开人群,跪在了关蓉蓉的身边。 她紧张而担忧地问道:蓉蓉,蓉蓉,你怎么了? 沈浮认出了她。 她就是那天那个和楚白歌搭话的明月。 也是她事后在绣春刀查到的庄家明月。 她抬起头,对沈浮怒目而视,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云淡风轻,漂亮的脸蛋上甚至透出几分狰狞,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沈浮有些猜到关蓉蓉,不对,章蓉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退后一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对庄明月道:放心吧,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浮也很诧异,章蓉蓉竟然这么轻松地,就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感觉名字就像是一把钥匙一样,轻易地就打开了她脑海当中藏着的那把锁。 她也很好奇,章蓉蓉到底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会流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不、不\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就看不到我 你不是我叔叔,我没有把你当叔叔,我要你做我的丈夫 章蓉蓉不断喃喃自语地道。 明月的表情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章蓉蓉,仿佛不相信那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抓着章蓉蓉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 旁的人也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来。 绣春刀的人还不知道大梦圣经的事情,好奇地问沈浮,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听说过大梦圣经吗?沈浮下巴轻抬,指了指地上的章蓉蓉,有人动了她的记忆,现在应该是想起来了。 绣春刀面露愕然。 其余人皆十分惶恐。 你不要信口胡说,你有什么证据?一个外强中干地喝问道。 沈浮指了指章蓉蓉,道:难道她还不足以当做最好的证据,如果你们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等她恢复过来,直接问她不就行吗?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章蓉蓉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睁开眼,一眼就瞧见了面前的明月,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失落和隐约的泪花,章蓉蓉张了张嘴,抱歉我也不知道 明月凄惨地笑了一下,这位姑娘已经说了,你是被人篡改了记忆,我不怪你。 她转头看向沈浮,问道:不知道姑娘能否判定,小女子有没有被篡改记忆?如果小女子的记忆被篡改了,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找回自己原来的记忆? 这倒是个比一般人更识时务的女子。 沈浮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然后道:你跟着他们的人走就行,我已经请了一位这方面的名医,不日他就会带着弟子过来,专门解决你们这种被大梦圣经篡改了记忆的问题。 明月站起身来,又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那副进退得体的模样,对她微微一礼,多谢姑娘。然后站到了绣春刀这边,竟然是一副完全相信沈浮的话的样子。 有人看向章蓉蓉,着急地问道:你想起了什么,快说啊! 她想起的东西,如何说得出口。 对上明月平静淡漠的眼神,章蓉蓉闭了闭眼睛,心里莫名地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一样,她开口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没错,我并非烈焰山庄庄主之女,而是关庄主朋友的遗腹子,同母亲一起借住在烈焰山庄。 庄主待我如同亲女,又将非关家嫡系不可轻传的烈焰刀法传授给了我,对我并无半点差错,是我鬼迷了心窍罔顾人伦,竟想嫁给庄主叔叔,做他的妻子。 这无疑是羞耻的事情。 但又不能说完全是章蓉蓉的错。 少女情怀总是春。 烈焰山庄那种地方,最优秀的男人,莫过于是四十出头,仍旧单身的庄主关烈生。 关烈生沉迷于刀法,早年娶的妻子亡故以后,就将全部心思都投注在了刀法当中。 章蓉蓉是他友人之子,却是他从襁褓当中抚养长大,且天赋出人意料的高,虽然是个女孩,但仍旧被他当做未来的继承人培养,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她的身上,自幼缺失父亲的章蓉蓉,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父亲般的关怀。 因此情窦初开,当情愫开始萌动的时候,第一个发芽的就是关烈生身上。 章蓉蓉苦笑。 当初她任性地要嫁给关叔叔,气病了母亲,还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关烈生被她逼的着急地娶了一个妻子,又为她安排了相亲,她却并不能理解对方的好意,甚至离家出走,落在顺心如意的人手中,被洗脑,被篡改记忆,一心想着报复关烈生。 要是要是顺心如意的计划真的实现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此时亲口说出这一切,章蓉蓉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唯独看向站在沈浮那边的明月时,心有几分抽搐般的疼痛。 她想唤她的名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目光从明月身上,落到沈浮身上,她捡起刀,站起身,低下骄傲的头颅,若我说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坏事,姑娘未必会信我,叫人把我绑起来吧,我愿意配合你们的一切行动。 绣春刀的人当即上前,利落地掏出麻绳,捆住了她的手。 至于章蓉蓉的佩刀,自有人将其收好。 其余人见状,也知道反抗不了,神情复杂,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大伙儿排着队被绣春刀的人用麻绳把手捆在身后。 眼见着轮到了一个老人,见他行将就木的样子,绣春刀的人犹豫了片刻,收回了手里的绳子,道: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想跑也快不到哪里去,我就不绑你了,但你千万别想着逃,否则我手中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 不跑不跑,我 他话音还没落下,一道刀光闪过。 老人眉心到鼻梁处,突然出现了一条红线。 他直挺挺地站着,汗水瞬间打湿了后背。 姑娘这他声音颤抖,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瞧瞧,你是不是带了□□。沈浮漫不经心地问道,好似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出手,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样。 其余人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的不满,绣春刀的人却忽然对视一眼,已经将麻绳收回去的绣春刀重新掏了出来,冷了脸色,不见刚才的温和有礼,转过去,手放在背后! 老人面露惊讶,不是说 看了一眼绣春刀的冷脸,他瑟缩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了身。 他动作很慢,看上去就像是随时都快不行了一样。 沈浮在他转身的瞬间,回鞘的刀突然出手,劈砍向了他的后脑勺,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眼见这人就要被她一刀两半,原本动作缓慢地跟生锈了似的老人,忽然灵活地闪了一下身体,躲过了这一刀。 沈浮反手就劈过去第二刀。 看似沧桑的老人,动作灵活的超出了寻常人的想像,沈浮不断地出刀,不断地劈砍,他不断地砸开沈浮的刀背,力气一下比一下更势大力沉,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老人。 嗖 刀尖抵在了老人的脖子下,划过一条浅浅的血线。 他紧紧盯着沈浮,问道:不可能,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有个朋友,是个游历天下的游医,他曾经跟我讲过一个非常有趣的病例,说是有个小孩,明明还未到开蒙的年纪,却形如老者,他称之为早衰症。顾名思义,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比寻常人要老得快许多,小孩子更是很容易在许多老年才会得的病痛当中死去。 但如果得这个病的人,是一个武林高手,那就不一样了 沈浮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抓到一个意外之喜,她点出老者的名字,奸杀十数名男童的小巷屠夫丁消愁,我说的可对? 老夫敢保证,绝对没有人见过老夫现在的面容,你是怎么认出老夫的?! 丁消愁问道。 我是没见过现在的你,对你唯一的记忆,也是你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时的画像 但我在人群当中看了你一眼,就觉得你像是个通缉犯,况且寻常人见我出刀,本能反应都是躲开,就算是被吓住,身体也会控制着逃开,但主动撞上来的,还是第一个。 沈浮笑了一下,你太在意自己的伪装,反倒让人觉得有问题。 丁消愁满脸懊恼之色,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种地方出的问题。 绣春刀: 您可真是有一双正义之眼啊。 这样都能看得出来 角落里的赵沁抽了抽嘴角。 一开始给沈浮送通缉犯,主要是想让沈浮练练手,顺便挣点钱财,保证自己的花用。 她并不想让沈浮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盯着她。 但沈浮对通缉犯的克制程度还真是超乎了她的想像。 总觉得若是有一天,让沈浮执掌六扇门的话,会不会出现天下一片河清海晏的景象。 别的不说至少没几个通缉犯敢冒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一部电影,《何以为家》,黎巴嫩拍的, 看完只有一个感觉,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真好。 至少在中国,努力还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感谢在2020-03-23 23:33:49~2020-03-25 01: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mpp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040惩罚 除了丁消愁,沈浮又在这群人当中,找出了好几个通缉犯。 和其他被各种方法骗来的人不同,这群人是自愿卖身给顺心如意的,且都在容貌上做了或多或少的修饰,除非是对他们本身十分熟稔的人,否则一般人见到了也只会觉得两个人是长得比较相似而已。 第30章 毕竟这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大有人在,何况只是相似呢? 逃逃逃! 段宽只恨得爹妈没多给自己两条腿。 都说风水轮流转,前不久他才把两个人撵的如同死狗,没想到今天就轮到自己来当这条狗。 他的胸膛宛如破败的风箱,剧烈地抽吸着空气,缺氧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不是每个人都擅长轻功的。 更何况轻功再好,也耐不住这样长时间长距离的奔逃。 数个绣春刀的高手,正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那两个人 段宽在心中锁定了怀疑的目标。 他定要将那两个混蛋碎尸万段。 他没有沈浮那么好的手段,轻功也不如楚白歌灵巧,被绣春刀的高手紧追在身后,每一秒都觉得下一秒锐利的刀锋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没有想过停下来反击,段宽自诩武功还算不错,对上两三个绣春刀的高手,根本不放在眼中,但追在他身后的是两三个吗? 七八个好手排成一列,跟赶鸭子似的追在他的身后。 他敢停吗?! 朝廷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 不是段宽看不起朝廷的人,而是据他所知,除了几个武将和六扇门以外,朝廷里面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高手,江湖人士忌惮朝廷,也是忌惮朝廷的军队,忌惮他们人多而已。 什么时候朝廷不仅人多,还各个都武艺高强了?! 这个问题曾经沈浮也很好奇。 赵沁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哪有人不想过和平的日子呢。 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年轻的时候杀人,老了就要被人杀。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前辈,往往没几个能善终的。 不管年轻时候多么的威风凛凛,一旦老了,身体变差了,曾经隐忍不发的仇人就会找上门来,若是有仇报仇,单单只取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还好,最怕的就是那些不讲江湖道义的人,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说灭人满门就灭人满门。 这些高手老了,也怕了,畏惧了。 赵沁所做的,不过是以朝廷的名义,提供了一个养老的地方。 让他们的儿女能够得到庇佑,血脉能够延续,也不必担心老了以后被仇人找上门来。 所以这次出动,绣春刀才能调动如此多的高手。 好久没有出来活动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听说你女儿刚刚给你生了外孙,我看你是舍不得出来才是吧。 我舍不得?你才舍不得吧,我可是听说了,某个人老树开花,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妾,刚刚生了个小儿子 几个老头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任由段宽在前头狂奔。 若有人认出他们,定然会满脸惊骇。 落雁刀李孤雁,长生剑邱长生,夺命手周无名 每一个拿出来,都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如今,他们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老头老太太一样,闲庭信步的走着,聊着家长里短的事情,如果不是前面夺命狂奔的段宽,他们就好像是几个老友约好了一起出来散步的一样。 段宽毕竟是顺心如意里两大护法之一。 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也记下了不少江湖中前辈的名号和模样。 江湖很大,江湖又很小。 可能你走遍全城,都未必找得到一个真正的高手。 又或许你在岸边睡了一觉,在你旁边钓鱼的那个老头,就是曾经威震武林的大侠。 顺心楼的人出门办事的时候,总是要把招子给放亮一些。 若是错把珍珠当鱼目,招惹到了不起的人物,真是死了也冤枉。 他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大的排场,让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追 段宽口中苦涩,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发光。 是那道深水潭! 他忽然想起那天莫名消失的两个人。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只剩下一个可能。 那两人就是从这个深水潭里逃走的! 哪怕那天下水探测的人,都遭遇到了或多或少的危险,但段宽毕竟没有亲自下水,而且又有人顺利从深水潭逃走的先例在那儿,他心中多少存着侥幸 不管了,拼了! 哗啦 糟了,他跳进水里去了,我们怎么办? 都怪你这个死老头子,话太多了,你看,耽误事儿了吧? 咱们是守着,还是 通知其他人吧,这水潭看起来挺深的,找个水性好的下去看看。 往水里跳的人不止段宽一个。 在他跳水以后,陆陆续续地也有被绣春刀的人追着的顺心如意的人逃到这个地方,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水里,见到几个老头老太太吃瓜看戏似的在那儿站着,追过来的绣春刀迟疑了两秒,才拱手问道:几位前辈这是 有人跳进去了,我们在这儿守着,看他什么时候浮出来。 沈浮和楚白歌对自己逃生之地印象也很深刻, 两人抱着重温的念头,跟着绣春刀的人赶了过来。 顺心如意的人都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一群人也不讲究什么隐蔽性之类的事情,直接用刀剑开路,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沁带着几个会水的好手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一团红色的血液涌了上来,并且很快扩散到了整个水域当中。 赵沁:这便是你们逃生的路 语气危险。 沈浮:师姐你听我解释啊! 地牢。 在没有比这里更干净整洁的地牢了。 地面被人用水冲洗过,墙壁也大力洗刷过一次,就连栅栏都是重新上了一层清漆的,别说什么蟑螂老鼠,铺着石板的地面,比寻常人家都还要干净许多。 唯一比较符合画风的,大概就是从墙上一直延伸出来的枷锁了。 沈浮正躺着。 她的身下是厚厚的稻草垫子,刚刚晒干的稻草蓬松而又柔软,还有些阳光的香气,躺在上面整个人的身体都会陷下去,舒服极了。 她的耳边是楚白歌的叹气声。 隔壁牢房的楚白歌,躺在冰冷坚硬的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老沈,为什么你有柔软的稻草睡,我就只有一个破木板? 如果你的老婆是长公主的话,你也能睡稻草。沈浮回答道。 如果我的老婆是长公主的话,我就应该是驸马爷才对。楚白歌挑衅道,你见过哪家的驸马爷,会被关在地牢里面的? 沈浮道:现在你见到了。 楚白歌又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两人被关在地牢里的第三天。 本以为长公主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两人被扔进牢房以后,竟然真的被关了起来。 这三天里,除了送饭的以外,他俩就只见过彼此两个活人了。 也就只有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会被允许去另一间单独的牢房 但沈浮还能洗澡,还能换衣服,他就只被允许去上厕所。 楚白歌觉得,自己能被允许有尊严的上厕所,恐怕都是占了沈浮的便宜 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关在沈浮的隔壁,就是为了充当一个人形解闷器的。 但三天了,就算是个解闷器,也要郁闷了! 哗啦啦 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的狱卒走了进来。 楚白歌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肯定又是来送饭的沈浮大鱼大肉,他吃白水泡饭。 类似的待遇他已经遭受了太多,心中早已经麻木。 谁知这一次,送饭的狱卒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敲了敲楚白歌那边的栏杆,道:楚公子,麻烦你过来一下,我要带你出去。 楚白歌翻身就爬起来,兴奋地道:我能出去了? 狱卒一边给他开门,一边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上面的大人说,可以把你先带出去了。 哈哈哈太好了,我受够了待在牢里的日子了,老沈我就不陪你了!楚白歌欢喜地道,出去我要先洗个澡,我觉得我头发里都长虱子了,再去狠狠地喝一杯 沈浮也疑惑地坐起身来,看向狱卒道:我呢,师姐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见我? 狱卒微微弯腰,显得很是恭敬地道:不好意思沈姑娘,这件事情上面的大人没有交代,今天的饭已经送到了,还请您先用,一会儿我来收拾。 楚白歌在对面得意的跟沈浮做鬼脸,老沈啊,我会帮你尝尝八宝鸭的滋味的,你就好好待着吧! 狱卒微微一笑道:沈姑娘,没关系,您今天的饭菜里就有金陵最好的八宝鸭 楚白歌: 够了,这样的区别对待我受够了。 想想连着三天的白水泡饭,他觉得自己嘴里淡的都快要飞出鸟来了。 楚白歌走了,少了个叽叽喳喳的人,牢里一下变得安静了。 沈浮连吃饭都不香了。 楚白歌在,看着他一脸恰柠檬的样子,沈浮还能多吃两口饭,这下他走了,她一个人吃饭,总觉得凄凄惨惨戚戚。 沈浮勉强填了肚子,就又躺回了床上。 希望师姐千万别把她忘了 也不知道师姐这气什么时候才消。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沈浮估摸着送晚饭的人要来了,正等着呢,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刚刚翻身爬起来,就见提着食盒的赵沁,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中午听说你没吃什么东西,可是饭菜不和你的胃口? 沈浮见着她,眼睛就亮了起来,师姐,我知道错了,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啊? 赵沁微微一笑,道:不着急,放心吧,你被关多久,我就在金陵陪你多久。 沈浮:师姐事务繁忙,实在是不应该在金陵多耽误,京城应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师姐去处理吧?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怎么叫浪费呢?赵沁道,花在阿浮身上的每一刻钟,我都不觉得浪费。 她也不开牢门,打开食盒,就这么在牢房门口坐了下来,对沈浮道:阿浮,过来吃饭了。 她的惩罚,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三两日就揭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5 01:46:48~2020-03-26 01: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商 10瓶;无尽夜幕 5瓶;春秋战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041会面 师姐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 师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师姐,好师姐! 今天的桂花鱼阿浮不喜欢吗?明天吃酸菜鱼怎么样? 师姐 顶着赵沁的笑容,沈浮委委屈屈地拿起筷子,眼泪流向心中。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 赵沁除了送饭的时候说一句阿浮来吃饭了,就不会多搭理她半句话。 也绝口不提什么时候把她放出去的事情。 沈浮自诩已经算是坐得住的性子了,但也快被关疯了。 她唯一庆幸的是,赵沁没有真的把她关进小黑屋里,这处牢房虽然不大,但至少每天都有两个时辰见得到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无聊了还能听听外面的鸟叫 沈浮已经根据不同的鸟叫,脑补出了N多部鸟氏爱恨情仇的故事了。 哎不知道死鸽子在哪儿,应该是在外面享福吧? 沈浮羡慕地想到。 被她惦记着的楚白歌,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思索道:谁在想我?不会是老沈吧 想到沈浮,他脸上顿时流露出惊悚的表情。 老沈,你可千万别惦记着我啊我现在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啪 戒尺重重的落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白歌一哆嗦,嘴里飞快地道:马上,马上,先生再给我两刻钟,这篇策论马上就写好了 腰背打直,手不要抖,歪歪扭扭地像什么样子!字还得再练过,老夫这里有一本字帖,是当朝宰相大人的,馆阁体堪称登峰造极你多学学,日后考试的时候用得上。 我我才不考试。 楚白歌有心反驳,但想到这些天受的教训,又把话咽了下去。 委屈。 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他他要反抗! 啪 手一哆嗦,纸上顿时多了一团墨团。 先生不要啊,上面的内容我还没有记下来!眼瞅着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将他桌案上的宣纸抽走,楚白歌大叫着阻止道。 却见对方毫不犹豫地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的竹篓里面,仿若一个毫无感情地改卷机器一般说道:既然没有记下来,就说明公子写的内容,并非发自内心的主张,这样的东西,不要也罢,还请公子认真作答!老夫竟然应了长公主的邀请,就一定会尽全力的做到公子继续吧! 楚白歌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想哭 以往奋笔疾书的时候,他从没觉得写字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第31章 听说你将那个臭丫头关起来了? 嗯。 嘿嘿,关的好,关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褂,那臭丫头就是被你太惯养了,胆子大得很,就该好好收拾,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干! 赵沁看着笑的一脸精光四射的丁老头,无奈地道:丁老,抓到的人审的怎么样,有没有审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在她面前,幸灾乐祸的不是别人,正是丁老。 在得知深水潭的危险后,被吓到的不止赵沁,还有丁老头。 他这人无儿无女,手上又沾满血腥,自觉死了都要下地狱的,赵沁塞到他手里教导的沈浮,既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后辈,说是女儿也可以,说是孙女儿也行。 他自己说赵沁惯养沈浮,他其实又能好到哪里去,在神仙山上沈浮上房揭瓦的时候,绝对有他搭梯子的功劳,但自己下不了手打孩子,不代表不能让别的人来当这个恶人嘛! 反正对赵沁把沈浮关起来这个举动,他是大为赞同的。 并且深以为就应该多关几天才是 除开沈浮,丁老头在别的事情上,还是十分靠谱的。 赵沁问起审讯的事情,他就露出一副高深莫测地笑容来。 殿下,你绝对猜不到我老丁问出了什么。 赵沁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什么? 殿下有没有听说过长生经,生死决? 大梦圣经,长生经,生死决,传说中的三大神功,我当然听过。 赵沁也算是博闻强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不会告诉我,这两个也是真的吧? 就跟大梦圣经一样,在宋九针点出真有其物之前,绝大多数人,都是把它当做是话本里的传说来看待,长生经生死决亦是同理。 这三个神功,甚至不是同一个话本里的产物,而是来自三个话本三个故事当中的武功只是因为这三个在说书人口中描绘出来的武功,都有着无上的威能,因此才被相提并论在了一起。 是不是真的我丁老头不知道,丁老头摇头晃脑地道,只要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就行。咱们这次抓回来的这批人里面,可是钓到大鱼了光我审过的人来看,已经有韩家楚家孔家的人掺和在里面。 孔家的人? 丁老头嗤笑一声,一群伪君子而已! 楼主快走! 一身黑衣的女子,忽然从一条小船中飞出来,紧紧地护在如意的前面,挡住绣春刀的人。 如果楚白歌在的话,应该不难认出来,眼前的女子,就是那天他有意来画舫见如意的时候,将他撵的跟条死狗似的黑衣人。 如意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编成鞭子,从肩膀的一侧垂落。 她看着虎视眈眈围在船上的众人,对女子说道:菊姨,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想走,先问过绣春刀同不同意,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被唤做菊姨的黑衣女子,横刀身前,冷哼一声,主动发起了攻击。 这世上用刀的人不多,用刀的女人更不多。 但她却是个用刀的好手。 一把手臂长的短刀,在她手中闪烁着寒光,轻易地招架住了每一个上前的人。 锵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如意站在菊姨的身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见菊姨的防守出现失误,就会猛然震袖,从袖子当中甩出长长的一截布帛,将快要落到菊姨身上的攻击挡回去。 退 绣春刀带队的人自然不是傻瓜,从如意游刃有余的态度当中,也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他一声令下,绣春刀的人飞快收手,退到了她的身边。 菊姨气喘吁吁,但仍旧目光坚定地守在如意的面前。 啪啪啪为首的绣春刀抬手,拍了几下巴掌,应该说不愧是如意楼的楼主吗?年纪轻轻,武功上就有如此造诣,果然是非同寻常。 大人谬赞了。 如意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一直没主动出手,是有什么目的吧?绣春刀开口问道。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如意的功力,还远在菊姨的人身上。 菊姨一个人,都能和他带的这批人打的有来有回,如意自然更轻松。 不是他不想多带几个高手过来,而是今天清剿顺心如意的总部,大部分高手都跟着去了那边,如果不是如意楼这边因为手下的失误暴露在了如意的眼前,他们本应该是监视到另一边的清剿结束才开始对这边的抓捕的。 你们的主子来了,对吧?如意张口就点出了赵沁的踪迹,我要见她。 绣春刀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以殿下的身份,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见得的。 谁知如意被反驳了,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先别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她一定会见我的。如意肯定的说道。 绣春刀脸上出现犹豫。 如意见状,加一把火道:你带的这批人,主要目的是为了监视我,对吧?你放心,我就在船上,哪里都不去,等到你们家主子来见我。 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手下受伤,对吧? 眼前的女人确实漂亮,不负金陵第一美人的称号,也确实危险,同她说话总有种同魔鬼在做交易的感觉,但她说的话又确实是有道理,比起拼个两败俱伤说不定也拿不下对方,不如按照对方的话来做。 就算到时候殿下不肯见她,有足够多的高手,也足够把她围杀在这里。 你来了。 赵沁推开门,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桌边的女人。 她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发丝如同缎子般光滑,皮肤雪白,嘴唇殷红,美的不可方物。 便是在赵沁这个京城第一美人面前,如意也毫不逊色。 如果说赵沁的美是冷,是冰,是高高在上的孤傲雪峰;那如意的美就是情,就是欲,是熊熊燃烧的烈焰火光。 赵沁见着如意的瞬间,就决定将某个人的关押时间再延长几天。 怪不得江湖上会有那么多如意姑娘和沈双刀的绯色传闻 这样一个女人,恐怕女人也难以抵抗她的魅力。 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 如意看着赵沁说道。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沁。 个子太高,人太瘦,表情太冷 随随便便,她都能挑出无数个缺点来。 但这就是阿浮喜欢的人。 她见着她,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泛起酸涩。 赵沁在她面前坐下,阿浮应该没有见过你这一面吧? 如意一僵,她撩了撩头发,随即妩媚地笑起来,难道你又让她见过你这个样子吗? 赵沁颔首,肯定的道,是。 她的每一面,沈浮都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6 01:41:10~2020-03-27 02:5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独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去辞 11瓶;4128873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042眼红 如意身体僵硬了瞬间,她看向眼前的女人,问道:你就不怕吗? 赵沁轻描淡写地问她,怕什么? 别装模作样了赵沁,我们俩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心狠手辣,你怎么敢让沈浮看到这样的你? 如意半点不信赵沁的话。 她和赵沁两个人,一个是顺心如意的楼主,一个统领着绣春刀。 谁也不比谁更干净。 四只洁白的手上,都有洗不干净的血腥。 不敢?赵沁轻笑一声,语调忽然高昂起来,我为什么不敢? 她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仿若锐利的刀剑,直刺进如意的眼睛里。 沈浮吃的第一只烤兔子,是我在她面前用水淹死的;沈浮杀的第一个人,是我手把手握着她的刀捅进去的;绣春刀的十八种刑罚,每一种我都在沈浮面前演示过,我带她听过这世间最可怜的告饶,见过最狰狞的面孔,尝过最苦涩的味道,你说我有什么不敢?! 她抬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水在空中划过一条雪白的线,汩汩落入杯中。 如意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 赵沁动作优雅,带着胜利者的从容。 她倒完酒,将酒杯推向如意,像同朋友说话一样对她道:你想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在如意的耳朵里,却满是炫耀的意味。 她们本应该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可在赵沁反问出为什么不敢?这句话时,她就已经输了个彻底,不是输在了她最得意的武功,也不是引以为傲的谋算,而是输在了她自以为自己最擅长的感情。 你是不是觉得,你只是输在,比我后来一步? 难道不是吗?如意倏地爆发,掀翻桌前的酒杯,站起身来,前所未有地愤怒道,你只是占了先来者的便宜,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因为阿浮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爬上阿浮的床,做她的枕边人? 你根本没有保护好她,和她在一起,你带给她的只会是伤害! 不知道是哪句话激怒了赵沁,她手一抬,一巴掌将如意打到了地上。 赵沁的动作太快,如意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她跌倒在地,才听到耳光的脆响。 如意捂着自己的脸,倒在地上,她抬起头,看向赵沁,没有生气,反而痴痴地笑起来,你恼羞成怒了你恼羞成怒了赵沁,我说中了你的痛点,对不对? 是,我就只是阿浮的股念旧情,可是那又如何?和她同床共枕的人是我,做她妻子的人是我,不是你。阿浮有了我,就不可能再看到你,不管你多认真多努力,都是白做功夫白费劲。 如意忽然反应过来,道:你根本不确定阿浮爱不爱你,对不对?哈哈哈多可笑啊多可怜啊,赵沁,你得到了阿浮,却还在怀疑她爱不爱你 那又怎么样?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确定,去肯定,就算阿浮不爱我,她也会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你说的没错,她是个顾念旧情的人,所以我永远不用担心她会离开我 如意的笑收敛了起来。 赵沁说的没错,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最后的结果,是沈浮和她在一起。 自己才是那个输家。 多可悲啊如意轻轻地说道,我都开始忍不住同情你了,明明我才是失败者,可你赢得也不够漂亮你不是什么都敢吗?为什么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浮呢? 我不想让她烦恼。 说到底,你就是怕,我没想到,你怕的竟然是这件事情 如意觉得可笑。 你怕阿浮分不清眷恋与爱,分不清亲情和爱情,怕她对你的依赖,只是孩子对长辈的亲昵,怕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爱你,只是习惯性地依赖你。 我明白我输在哪里了我输在没有让阿浮见到真实的我,她连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过,又怎么可能爱上我呢? 但我不觉得我错了,我只是没有你那么自私,没有你那么卑鄙,你让阿浮见到这世间最深最沉的黑暗,不就是好让她信任你,依赖你,离不开你吗?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赵沁你说你好不好笑,明明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到头来怀疑的人又是你? 哈哈怀疑又怎么样?宋如意,你不用费尽口舌,挑拨我和阿浮之间的感情,我只需要确定,陪阿浮走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就对了,有再多的问题,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讨论,而你,一辈子都只能作为一个输家,关在阴森黑暗的地牢里,永不见天日。 我感谢你曾经为阿浮做的一切,我答应过她,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余下来的一生,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为你准备的牢房里,孤独寂寥的过吧。 来人,带下去! 赵沁厉声道。 一身黑衣的女人破窗而入,横刀挡在如意的面前,楼主,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菊姨,不必。如意抬开菊姨的手,从她身后走出去,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与他人无关。菊姨是我偶然救下来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从来没有参与过顺心如意的事情,看在阿浮的面上,我希望你能够放她一马。 赵沁淡淡地看了一眼脸带恨色的菊姨,道:我没有斩草留根的习惯。 如意道:如果我真的要走,你拦不住我。 赵沁的手放在了腰间,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攥住了刀柄,看向如意道:你大可以试试。 丁满楼。 如意吐出个名字,见赵沁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这才冷冷的笑道,你当顺心如意是什么地方?你们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如果不是我为他保驾护航,你以为他真的逃得过如意楼的追查? 丁满楼,这个名字属于绣春刀潜伏在顺心如意右护法身边的一个护卫。 所有绣春刀潜入顺心如意的人里面,属他爬的最高,接触到的顺心如意机密最多。 这次行动,也正是因为有他在,顺心如意的关键人物段宽,才会和自己的重要手下,一直留在山里,等着绣春刀的人瓮中捉鳖。 第32章 赵沁看向如意。 她不是没有察觉,这一次的行动太过顺利,顺利地简直超乎她的想像。 顺心如意有所反抗,但反抗的力度和它本身所拥有的庞大势力,完全不相符合。 就像是被人刺瞎了眼睛,捂住了耳朵,赤手空拳的和绣春刀的人搏斗。 这个时候赵沁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顺心如意自己出了内鬼,他们的行动才会如此的顺利。 两个女人目光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味深长。 让那个女人走。赵沁一声令下,绣春刀的人就收回了对准菊姨的刀。 菊姨警惕地盯着他们,见他们是真的收手,这才紧张地退到如意的身边,苦口婆心地道:楼主,你就听我一声劝,跟我离开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主意,但是和这个女人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啊楼主! 如意轻笑了一下,拍了拍菊姨的肩膀,道:菊姨,这些年来,你跟在我身边,为了做了很多事情,让我感激不尽,现在是你该休息的时候了,我的钱放在你知道的那个地方,离了如意楼以后,你就走得远远地,离开金陵,不要回来! 赵沁不耐烦地道:说够了吗?够了就走吧 如意对菊姨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 菊姨推开窗,看了一眼如意,女人对她微微笑了一笑,一如当初见面的时候。 她跌落山崖,浑身是伤,睁开眼,就见到乌发雪肤,一身白衣的女子,正凝眸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见着了观音菩萨。 小姐,保重! 菊姨纵身一跃,只听见噗通一声,随即消失在了秦淮河的漫漫长夜当中。 如意看着漆黑的江面,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对绣春刀的人淡定自若地道:走吧。 她平静的神情上面,半点也看不出先前和赵沁争执时的痴狂与怒躁。 只有微微泛红的脸颊,隐约证明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路过赵沁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勾了一下唇角,低声说道:长公主殿下,我等着你来找我。 这天晚上,沈浮睡的很早。 无聊的日子,总是让人很愿意睡觉的。 这样时间被打发的要快些。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时候一天她要睡去八个时辰,仍旧觉得剩下的四个时辰难熬。 好在除开清醒的时候,沈浮总是睡得很稳,在熬过了最痛苦的梦魇以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进入她的梦中。 只是今晚,她做了一场与春天有关的梦。 梦里头春雷滚滚,江河滔滔,泛滥的江水肆虐,她却渴的厉害,像是许久都没喝水一样。 她急切地寻找着水源,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闷哼声。 一双汗涔涔冷冰冰的手臂紧紧地勾住了她的脖子。 阿浮,阿浮 第44章 043火场旧事 一觉醒来,沈浮伸了个懒腰,浑身的关节都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她扯着衣服闻了闻,没有汗味,是新换过的,稻草上铺着的床单,也和昨天的不一样。 说实话,昨天发生的事情,沈浮现在都还有些懵逼。 毕竟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全程几乎都是在赵沁的引导下完成。 送早饭的狱卒还没来,沈浮懒洋洋地倒在稻草堆上,不太想动弹。 她现在对一句诗可谓是体会颇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虽然不至于精尽人亡,但也腰酸背软,浑身都没力气。 对赵沁的占有欲,她一直都心知肚明,但从来没有哪次,像是昨天那样,简直是奔着榨干她去的她一遍遍地抚摸、亲吻、占有,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狂野,但赵沁始终都向她传来索求更多的信号,仿佛永远都得不到满足。 最后,是沈浮感受到怀中人身体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才狠心直接将赵沁点晕了过去,不然她怀疑,赵沁很有可能会要到自己直接晕过去才行。 当时快活着,每一根神经都在欢呼雀跃,倒不觉得有多么疲惫,睡了一觉醒来,才对昨晚的疯狂深有体会,沈浮不是纵欲的人,也被昨晚的赵沁带的有些食髓知味 她闭上眼,急促的喘气,滚烫的呼吸,仿佛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直至摸到粗糙的秸秆,才将她从幻梦当中抽离出来。 沈浮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也不知道师姐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她都这么难受,赵沁只会更不舒服才对。 毕竟索求更多的人是她,承受更多的人也是她。 沈浮的快乐,则主要来自师姐在自己手中的绽放。 有心去看一看赵沁现在的情况,但没得到允许,她又不敢擅自出这个牢门。 倒不是说这个地牢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这种铁栅栏加一把锁的配置,沈浮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够徒手撬开,更别说现在了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师姐希望她这么做。 沈浮从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逛青楼,夜闯民宅,偷摸进衙门的监狱里捞人 该做不该做的事情,她基本上都做过。 除了不杀人不放火,不欺凌弱小,她这人和老实两个字,打不上八竿子的关系。 更不是一个会听从别人的人。 只有在赵沁面前,她会特别的听话。 不是因为怕赵沁,而是因为她见过自己不听话的时候,师姐崩溃的模样。 那大概是沈浮十三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十三岁以前,沈浮在赵沁这儿,从没挨过一句重话,从没挨过一次打,不管闯多大的祸,干了多大的坏事,得罪了多少人,赵沁总是一力给她兜下,神仙观里的人,老的心态佛系,小的忌惮赵沁的身份,基本上所有人都纵容了沈浮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仗着赵沁的身份狐假虎威。 直到沈浮真的闯下了一场大祸。 十二岁以后,沈浮就并不总和赵沁在一起了。 身体衰败的先帝,不知何时想起了神仙山上的女儿,竟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绣春刀交到了她的手中,那时候的赵沁,一边要理清朝堂上的关系,一边要接手绣春刀庞大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师姐妹两人很多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一面 赵沁出门的时候,沈浮还在睡,她回来的时候,沈浮又已经睡着了。 不是没想过要等,但沈浮白天练武辛苦,本身又是个倒床上就能睡着的性子,每次说等赵沁,等到最后总是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发现,原本坐在桌边的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了师姐的管束,沈浮自在了许多。 神仙观除了像沈浮和赵沁师姐妹俩的师父入虚道人这样德高望重的修士,也有不少年纪轻轻的小道,一个个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道观里枯燥清贫的生活根本约束不住他们。 只要有机会,他们总是会变着法的找到乐趣。 以前沈浮被赵沁看的很紧,除了练武读书,就是弹琴学画,完全按着京城大家闺秀的模板来培养,有师姐看着的时候,她表现还算沉稳,只偶尔做几件孩子气的傻事,没了师姐在身边 啧,那简直是放了狗绳的哈士奇。 没两天的功夫,她就以理服人成了小道士里的老大。 上树掏鸟,下水摸鱼,仗着沈浮武艺出众,这群半大小子,在山里玩了个疯。 祸事的由起,是这群人迷上了自己做饭。 野炊这件事情,大概是人类埋藏在骨子里的天性。 一群半大少年,对在不是厨房的地方做饭的事情,兴趣十足。 他们没有接受过诸如君子远庖厨之类的教育,倒是自给自足自食其力的道理学了不少。 今天烤两只麻雀,明天烤一条草鱼后天又打一只兔子。 观里的伙食清淡,一群人在加餐之下,脸纷纷圆润了一圈。 其实观里的长辈们未必没有人知道,不过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何况带头干坏事的还是赵沁的心头宝,观主入虚道长的记名弟子,人家师父都没说话,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那时候和沈浮关系最好的,是个叫做钱明的小道。 钱明年纪和沈浮相仿,个子不高,肚子倒是挺大,脸圆乎乎的,平时野炊,就属他吃的最香,这天晚上沈浮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师姐了,想要等她回来,正坐在桌边手托着下巴打瞌睡,就听见了窗外哒哒哒的声音。 老大,老大,睡了吗? 沈浮下巴倏地从手里滑落,险些磕到桌面上,一下子清醒了。 她听出钱明的声音,打开窗,诧异地问道:你过来干嘛? 钱明将手里捉到的麻雀给她看,得意的献宝道:白天设下的陷阱,抓了两只麻雀,老大,咱们现在就给烤来吃了吧?今天晚上我都没吃几个馒头,现在好饿啊! 沈浮一头黑线,断然拒绝道:不去,饿就忍着,反正天不亮就开饭了,最多三四个时辰你就有的吃了,怕什么? 小胖子挤出一脸的笑,道:老大,你不是老实发愁,说自己每次等大师姐回来,都总是等睡着吗?今天你跟我一起出去烤麻雀,活动活动,肯定就没那么容易睡着了! 钱明戳到了沈浮的痒点。 还很稚嫩的她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手一撑窗框,就跳了出去。 两个半大孩子,偷摸了一圈,最后进了神仙观的藏经阁。 武侠小说里,藏经阁总是看管的最严密的,里面往往藏着诸如扫地僧一类的绝世高手,现实世界里呢,藏经阁在整个道观最偏远的角落,白天还有几个小道打扫,道长负责借进借出,整理归还的工作,晚上门一合锁一落,除了老鼠什么都没有。 钱明是个开锁高手。 小道士用不知道哪儿找到的铁丝,在锁芯里随便捅了两下,就听见咔哒一声,铁锁应声而开,两人抹黑进去,找到隐蔽的角落处,放下怀里的柴火和枯枝树叶,就熟练地生起了火。 人的生物钟是很难抗拒的。 小胖子烤麻雀的时候,沈浮就困得不行。 她打了个哈欠,窝在墙角边,对钱明说道:你吃完了记得喊我 钱明熟练地翻着手里插着麻雀的树枝,精神头十足的应道;得嘞,没问题,老大您放心睡吧。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火点亮了半边夜空。 赵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刚刚进屋,就察觉到了不对。 桌上摆着一只杯子,杯子里是半盏淡黄色的茶水,茶壶里还有刚泡不久的浓茶。 这本该是沈浮熬夜等她时的标配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她见着的都是打翻的杯子,趴在桌上或者是缩在地摊上,睡的呼呼作响的小猪。 她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知道,心眼瓷实的很,断然没有中途放弃的说法,心中隐约不安的时候,赵沁转身就去了沈浮的房间两人的屋子相连,墙和墙之间甚至有一道门,不用出去就能直接连通两间房。 果不其然,沈浮不在。 大半夜的,人能去哪儿? 她心中不安,有些后悔因为对绣春刀的不信任,没能在沈浮身边安排上监视的人。 正担忧着,就听到了外面走水了的声音,赵沁第一反应就是沈浮出了事儿。 藏经阁的火起的很突然,起夜的小道发现的时候,火已经将这座七层小楼包围的大半,火焰宛如一条赤红色的舌头,不断地舔舐着夜空,一桶接着一桶的井水泼进去,不见半点效果。 快打水,快打水,缸里的水不够了! 人群中,有匆匆赶来的小道白着脸,神情紧张,和旁人明显不一样。 赵沁一眼就瞧见了他。 她一把提起半大少年的衣领,黑着脸质问道:你知道什么,说? 大、大师姐从没和赵沁正面说过话的小道士险些哭出声来,迎着赵沁杀人一般的目光,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钱、钱明没在屋子里,之前他问我要不要出去吃烤麻雀,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就没答应,但我好像听见他,他说 赵沁的手一点点收紧,他说什么了? 小道士闭着眼,不敢看她,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他说去找老大了! 砰 问话的功夫,藏经阁的一角轰然倒塌。 整座阁楼,都仿佛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了几分。 赵沁转头,熊熊火光在她眼中燃烧,她仿佛已经见到沈浮在火海当中,无助彷徨的模样。没有丝毫犹豫,她将手里的人随手一扔,抢过旁边人手里的水桶,兜头一淋,就从塌陷的地方,直接冲了进去。 有人认出了她,惊呼道:大师姐 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入虚道长,只见到自家弟子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被抓住问询的弟子,一边捂着脖子一边咳嗽地回答道:观、观主,沈浮和钱明可能在里面,大师姐是去找沈浮了。 入虚气的直跺脚,糊涂,糊涂啊 这么大的火,岂是人力可以控制的!都烧成这样了,里面怎么可能还有人活得下来? 赵沁没有想那么多。 她只知道沈浮有可能在里面,就义无反顾地冲了。 这一瞬间,她忘却了绣春刀被交到她手中的那一刻,燃起的熊熊野心;也忘了先帝秘密见她的时候,曾经让她发下的用生命保卫赵国皇室的誓言。 她只记得自己捡到的那个小姑娘,那双明亮的眼睛,和肉呼呼的脸颊。 烈火灼烧着她的头发,身上打湿的衣服,水汽在不断地蒸腾。 滚滚浓烟和书籍化作的灰烬当中,几乎叫人看不清前行的路。 咳咳 若不可查的咳嗽声,忽然传进了赵沁的耳朵。 她大声喊道:阿浮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影给我写了长评,我要截图发微博这么好的长评我不允许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看到! 感谢在2020-03-28 00:46:20~2020-03-29 00:2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豆桂花糕 3个; 第33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贺朝 10瓶;影 5瓶;颓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044后遗症【50加更】 沈浮以为自己幻听了。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很快,沈浮被呛醒的时候,吸了不少毒烟,现在浑身发软,半点力气都没有,想要动弹一下都困难。 小胖子钱明就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双不甘的眼睛睁着老大,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火,来源是一根压到在他身上的横梁,手中还抓着没啃干净的麻雀骨头。 她要死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报仇,还没来得及见师姐一面她都好多天没有见到师姐了。 早知道就不陪胖子这个坑货出来的,说好的喊她呢,怎么自己睡过去了 师父是不是在外面气的跳脚,这个破观,入虚道长最自豪的就是观里的藏经阁了,说里面收纳着不少古本孤本比起皇室的藏经阁也不遑多让。 沈浮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会想到有关家人,有关报仇的事情。 但事实上却是,这些念头的确在她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更近的事情所取代 她更多的想到赵沁,想到自己藏在枕头下,没吃完的那块桂花糕,想到自己在赵沁书里画的那只小乌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她发现。 要是自己死了师姐一定会很难受吧? 阿浮 她又听到了师姐的声音。 沈浮努力地睁大眼睛,终于见着了烈火当中的那个人影。 她不敢相信,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师姐?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她已经在毒烟的影响下伤了嗓子,发出的气音若不可察,但赵沁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方向。 沈浮感觉到自己被人扛在了肩膀上面。 不断有烧断的横梁,隔板,还有书架,噼里啪啦地落下,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个人倒下来,但赵沁总能先一步地带她绕开危险的地方。 火场很热,很烫。她的脚下没有力气,只能完全倚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赵沁紧紧地抱着她,没有说话,手紧的快要把她的腰给勒断了。 藏经阁外的大火,已经烧到提着水都很难靠近的地步。 不知道是谁眼尖,瞧见了火海中的人影。 出来了,大师姐出来了! 入虚道人长袖一挥,数个木桶中的冷水,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汇聚到一起,直扑沈浮和赵沁出来的地方,火焰熄灭了一瞬,打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赵沁趁此机会,抱着沈浮快步冲了出来。 一桶水在两人离开火场的瞬间,泼到了她俩的身上。 白色的蒸汽瞬间升腾而起。 赵沁已经尽量用内力护身,仍旧被烧伤了不少地方,脸上胳膊上甚至于是背上,好几处都是焦黑的,渗着暗色的血液,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她怀中的女孩倒是被保护的很好,只是发尾烧焦了一些,但整张脸都是红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入虚道人一见就知道情况不对,顾不得赵沁身上的伤,他忙道:把人带过来,放到这里,所有人散开,她这是中了毒烟了,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赵沁急忙将人放在地上,低声恳求道:师父。师父,你救救她,她还那么小 沈浮后背刚刚贴地的瞬间,随着轰隆一声,高大的藏经阁,骤然倒塌。 入虚道人头也不抬,数根银针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扎进沈浮的胸口。 赵沁紧紧地盯着女孩的面庞。 眼见着气若游丝的沈浮,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这才发出一道急切而又剧烈的抽气声,一滴眼泪啪嗒砸在沈浮的脸上,只在赵沁满是黑灰的脸上留下一条滑稽的泪痕。 阿浮,阿浮 她反复叫着这个名字。 恐慌终于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沈浮的伤其实不太严重。 主要就是毒烟的问题,但因为入虚道长救治的及时,第二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她在火海挣扎的噩梦中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中。 旁边是趴在床边睡着的赵沁,她张了张嘴,想起自己的记忆,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师姐 话一出口,沈浮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大跳。 赵沁的反应比她还大。 皱着眉头睡着的她,倏地抬起头来,见沈浮睁开眼,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把将沈浮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万分庆幸地说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师姐沈浮听出了她的后怕,她自己其实也很后排,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抓住赵沁的衣服,指尖还没触碰到赵沁的衣摆,就忽然被松开,一个结结实实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沈浮歪过头,半边脸飞快地浮肿了起来。 她缩了缩,不敢再去拉赵沁的袖子,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对不起师姐 不准哭,把眼泪给我收回去!赵沁揪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沈浮咬着嘴唇,没敢说话。 赵沁脸上的表情,是她前所未见过的狰狞。 她有些怕,又有些心疼。 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的,里面还藏着劫后余生的惊惧。 赵沁满腔的怒火,忽然就不知道该向着哪里释放。 她看着沈浮。 直到冲进火场的那一刻,她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份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的质。 只是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永远的失去沈浮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人用刀剜走了一块,有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阿浮。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那个叫做沈浮的人,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小姑娘还很懵懂,还不知道感情是个什么滋味。 而她已经将近二十,这也就是在神仙观里,若是下了山,瞬间就会成大龄未嫁的老姑娘。 她伸出手,在沈浮不安的眼神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从弯弯的眉骨,到颊边细小的绒毛,再到微微嘟起的淡红色嘴唇 她一言不发,沈浮却比她先前发火的时候更感到害怕。 不知不觉间,她养在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她有着明亮的杏眼,挺翘的琼鼻,雪白的肌肤,还有娇嫩的像花瓣一样的嘴唇。 沈浮不敢同她对视,低垂的目光忽地落在了她手上的伤疤上面,一下子紧张起来,师姐,你受伤了? 疼不疼?赵沁捧着她的脸,忽然问道。 沈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被打的那个耳光。 刚刚她被赵沁的连番质问说懵了,这时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沈浮有些委屈,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挨过这样的打,更别说打她的还是向来宠爱她的师姐,但沈浮心里晓得轻重,也知道赵沁是急坏了,她强忍着委屈道:不疼师姐打的对,是我错了。 疼就说,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赵沁轻轻地按了一下肿起来的地方,疼得沈浮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己气急败坏之下,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都说不清楚,只能见到沈浮的脸上高高肿起一块,气恨了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时候见到沈浮脸上的伤,她既觉得心疼,又觉得该打,师姐打你,就是要你记住这个疼,知道了吗? 师姐,对不起,我老是给你添麻烦沈浮喃喃地说道,鼻子一酸,眼泪就跟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师姐,你是不是受伤了,对不起,都是我害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浮,对不起是最没有用的一句话,知道吗?赵沁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你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听你说对不起,如果对不起能够解决问题,你就不会躺在这里。 沈浮不敢再说话,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诺诺点头。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儿,赵沁的手忽然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沈浮的目光却落在了赵沁的身上。 她将衣服脱到了手肘,露出大半的肩膀,和雪白的胸脯。 沈浮无暇欣赏风景,只见到了白皙肌肤上丑陋的伤。 阿浮,这是你欠我的,你要还,知道吗? 沈浮下意识地就想道歉,又想起赵沁刚刚才说过的话,将到了嘴边的三个字吞回去,目光凝视着那狰狞的,丑陋的伤口,好一会儿,才重新对上赵沁的目光。 是,师姐。她说。 沈浮以为今天的对话就是结束。 但赵沁用切身的行动告诉她,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在作为当事人,都已经能够顺利地睡过一个整夜的时候,赵沁竟然还在因为火场的梦而频频惊醒,沈浮时常半夜醒来,就见着自己床边坐着一个身影,头两次还以为自己见着了鬼,后来见多了才知道,原来是赵沁梦见她在火场中出了事,半夜过来确认她还在不在。 师姐白天那么多事情,晚上要是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哪能有好精神? 沈浮没办法,只能往里面躺了躺,示意赵沁睡上来。 她轻轻地拍着赵沁后背,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师姐,睡吧,我好好的在这儿呢 赵沁搂着她的腰,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腰掐断,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几乎要贴在一起,只听见她紧张又不安地喊沈浮的名字,阿浮,阿浮 沈浮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师姐,我在,师姐,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加更 我大概是拖延症本拖了。 第46章 045深夜交谈 殿下莽撞了! 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公主万金之躯,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陛下将绣春刀交到您的手中,是对您的信任,您应该对得起这份信任才对! 你错了老师,父皇将绣春刀交给我,从来就不是因为什么信任!赵沁只一句话,就将喋喋不休的人堵了回去,见对方脸上似乎有不信的表情,她轻笑一声,老师,信任是要培养的,我和父皇十年都未曾见得一面,当初分别之时,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幼子,你觉得父皇凭什么会相信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吗?皇家如果当真这么注重亲情,我的那几个哥哥也不会惨死了 父皇选中我,只能是因为我是和他一样的人,我比他所有的孩子,都更好地继承到了他的性子,我们俩都是那种认准了一件事情,就奋不顾身,绝不回头的人。只是他认准的是皇位,我认准的是阿浮而已。 可是殿下 老师,你应该庆幸,我认准的不是皇位。赵沁打断他的话,不然的话,我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并不困难,区别只是在于花多大的功夫而已。 韦成文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惊骇在胸腔当中翻涌。 他作为皇帝最亲密的臣子,被派到神仙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一个在京城毫无半点地位的公主做老师,说不疑惑,是不可能的。 大公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既没有温婉的美名,也没有惊世的才能,如果不是占了长的位置,许多人甚至想不起来先皇的众多儿女里面,还有一个长公主。 但见着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赵沁,他忽然明白过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赵沁说的是对的,她的确是和先皇最像的人。 不仅仅是他们眼中有着相同的野心和远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那种认准了一个目标,可以奋不顾身到无视周围一切的人! 在先帝那儿,他为了皇权的巩固,可以无视自己的爱情,将自己最喜欢的女子作为棋子,周转于世家女之间;也可以无视忠臣的生死,付出诸多的代价,只为了能够平衡朝堂上的局势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为了皇位。 在赵沁这儿,则是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 为了沈浮。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实在是好运,在殿下最孤独的时候,走进了她的心里,独占了最重要的宝座,让韦成文觉得不甘的同时,又有几分庆幸 正如赵沁所说,如果她看中的真的是皇位,以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才能和手段,根本轮不到她几个争得头破血流的兄弟。 为了皇位打死打活,结果被别人占了便宜的皇子,在她那儿都只配得到一句评价:一群蠢货! 脚步声传来。 沈浮翻身就从稻草垫子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门口。 刚刚提着灯笼走过来,就和沈浮目光撞上的赵沁,脚步顿了顿。 怎么还没睡? 她说着话,搁下手里的提灯,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 沈浮给赵沁让出一个位置来,道:在等师姐。 锁门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声音,伴随着赵沁的声音响起,以前这个时候,你总是睡着的。她说的是沈浮以前等她,总是等到睡着的事情。 那个时候还小,爱睡觉,长大了就没那么容易犯困了。而且我白天睡得太久,现在想睡也睡不着。 赵沁的声音里有笑意,我知道,我听绣春刀的人说了,你连中午饭都没吃,直接睡过去了。 她走过去,正准备坐下,忽然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浮压在了身下。 手中的钥匙吧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赵沁波澜不惊地道:阿浮,你要做什么? 沈浮额头贴着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轻声问道:师姐不应该跟我解释点什么? 第34章 赵沁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浮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头,借着微弱的光,于黑暗当中,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忽然问道:师姐,你在怕什么? 赵沁看着她,没有说话。 于是沈浮开始吻她。 她先是浅尝截止,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落下一个个的吻,随后忽然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极尽缠绵与悱恻。赵沁被动地迎合着她,心弦在女孩的亲吻下,止不住地颤抖。 师姐 我做了一个噩梦。被松开的赵沁紧促地呼吸着,她转过头,不敢看沈浮的眼睛,我梦见你走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回头,把我吓坏了。 梦都是反的,梦里师姐梦见我走了,那说明现实世界里我要缠的师姐连床都下不了。沈浮咬了一下师姐的耳垂,又轻轻地舔了一下,轻笑一声,师姐,昨天晚上我有没有伤到你,还疼不疼? 被她压着的人身体忽然一僵。 师姐,我很笨的,如果你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会猜不到你的真实想法。 但不管你在想什么,又怎样对我,我都始终你的阿浮,而你永远是我的师姐 赵沁轻咬了一下嘴唇,只是师姐吗? 是师姐,又不止是师姐,还是我的妻子,是我未来要共度终身的人。 赵沁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像的其实并不一样呢? 沈浮失笑,师姐,你难道还给了我想像的余地吗? 赵沁哑然。 于是沈浮低低地笑起来,我实在是不明白师姐你担心什么你还有什么样子是我没见过的,我见过你最光鲜亮丽的模样,也见过你最狼狈无助的时刻,我见过你温和善良的一面,也曾经被你残忍暴虐的手段吓得瑟瑟发抖 师姐,我比你想的,了解你更多。我们几岁就生活在一起,生命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彼此的存在,我抚摸过也感受过你的每一寸肌肤,我不管别人眼里的你是怎样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将你的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 师姐!沈浮有些生气地喊了赵沁一声,她语气里有着愤怒,什么叫做浪费?师姐,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聪明绝顶的师姐,什么时候变得跟外面的那些蠢货一样了?是纵欲伤身吗?师姐,你是不是不行了 男人听不得不行。 女人更听不得不行。 赵沁咬牙切齿地道:少胡说八道,我看是你不行了吧? 沈浮手指轻巧地探进她的衣摆,感受到赵沁本能的哆嗦,恶劣地笑了笑,师姐大可以试一试 赵沁没再说话。 她怕自己再逞强,沈浮真的有可能马上把她给办了。 昨天的事情,虽然是她一再索求的,但被做的差点晕过去,清醒过后,她还是有几分心有余悸,同时暗骂沈浮是个牲口,她就不会累的吗? 师姐,别跟我说什么世界上还有更好的人这种蠢话。 如果说到这儿,沈浮还不能猜到赵沁心中的想法,那她和赵沁生活在一起的十几年,就真的是白瞎了。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不会总想着要什么更好的东西,何况在我心里,也没有谁比师姐更好,师姐就是最好的,我最喜欢也最想要的人。 阿浮 有时候我其实会觉得很奇怪,师姐明明也喜欢我,却总给我一种你在推开我的错觉,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师姐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赵沁着急地反驳,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赵沁没说话。 沈浮直接点破她的心思,是因为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失去,所以干脆一开始就拒绝吗? 她轻叹一口气,说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赵沁心情复杂,没有想到自己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被沈浮看的一干二净。 阿浮她轻声道,我不是胆小,只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格外谨慎。 我怕失去你,又怕伤害你。 她的不择手段,可以用在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身上。 除了阿浮。 每一次在沈浮面前玩套路的时候,都是在直面自己内心的拷问,你到底配不配和眼前这个干净剔透的人站在一起,那么肮脏又不堪的你,究竟能不能站在她的身边? 每一次,赵沁得出的答案都是不能。 她一万次想着将沈浮拉入自己所在的黑暗中,又百万次地更希望她漂漂亮亮地站在阳光里。 师姐。沈浮轻柔地吻她,同时漫不经心地陈述,别把我当小孩。 小孩不会这样吻你,不会这样占有你,不会让你哭着喊出她的名字 师姐,你知道吗? 十三岁那年,我就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9 01:34:18~2020-03-30 03:0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要说什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740734 2个;木琦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睿睿睿睿 139瓶;中二病主治医生 26瓶;木琦越 15瓶;何年。、倘你归来见字 5瓶;bombyx、青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046赌徒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惊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赵沁看着沈浮,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沈浮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师姐定然不会相信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那时还那么小赵沁低声道。 沈浮反问,京城不也多得是十三四岁就订婚的女孩? 那怎么能一样,那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同一个刚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懵懵懂懂的定下婚约,等长大了成婚了连个想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情窦未开时定下婚约。 十五六岁时嫁人。 婚前除了父亲和兄弟,几乎不会接触到更多男子。 这样养成的女子,不爱丈夫,不仰仗丈夫,又能去依赖谁呢? 她们的爱情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一种没得选的选择。 许多人或许究其一生,都不会懂得怦然心动是什么样的感受。 师姐,我不知道你怎样去定义爱之一词。我只知道,我见师姐,便如见那皎皎明月,心向往之。 终于解脱了!读了十五天的书,楚白歌可谓是身心俱疲。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顿时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老夫走了以后,望公子时刻自勉,勤学苦练,早日取得功名 听见老先生的声音,楚白歌第一时间就想溜走。 转头见他一脸的苦口婆心,脚又顿时黏在了地上。 这些天里,他虽然写了无数篇策论,做了无数篇文章,枯燥乏味到了极致,但学到的东西也是实实在在的,这位老先生确实是在用心教导了他许许多多实用的东西。 他一拱手,恭敬地弯腰道:多谢先生。 十几日来一直不苟言笑的老先生,抚摸着自己的长须,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公子勉强算的是个可造之材,若有一天入朝为官,当能造福一方百姓。 楚白歌就没想到当官的事情,但还是老实道谢道:借先生吉言。 老先生大笑着离开,楚白歌瞧着他潇洒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自由的味道不香了。 正惆怅着,后脑勺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颗石子,转头顺着攻击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收拾整齐的沈浮,背着两把双刀,站在走廊下方。 我说老白鸽,你不会真的被关成一只死鸽子了吧? 满心的忧伤被人打破,楚白歌一腔郁气无处发泄,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浮,狐疑地问道:老沈,难道公主殿下把我赶走,偷偷地虐待你了?我怎么觉得你身体看起来有些发虚啊 发虚,练武之人的事情,能叫发虚吗?我这是在地牢里待久了,没晒到阳光,多出来走走气色就会好了沈浮强自解释道,但她越解释,楚白歌越觉得她藏着什么秘密。 沈浮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去问,只是嗤笑一声,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表示自己早就看穿了某个人的谎言,只是不屑于拆穿而已。 沈浮: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手痒的好像将某个人打一顿! 在心中再三提醒自己,这是一只弱不禁风的鸽子,力气稍微大一点,就能变成死鸽子那种,沈浮才压下心中的杀气,对楚白歌说道:绣春刀的人和师姐都已经回京城了,我要去漠北,你要不要跟我一路? 楚白歌紧跟上她往外走的脚步,问道:你去漠北做什么? 送个人去烈焰山庄。 章蓉蓉? 是她。 楚白歌没问送去烈焰山庄干嘛,他思考了片刻,露出向往的神情,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和沈浮在一起,他的安全无疑能够得到极大程度的保障,也能够见识到更多天下大好河山的风光,但之前沈浮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自诩还没做完,准备先将眼下的事情抓紧再说。 沈浮对楚白歌这么强烈的责任心,也有几分惊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楚白歌肩膀,不错不错,有成长了! 楚白歌抖了抖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老沈,我们正常点! 沈浮一巴掌呼到了楚白歌的后脑勺。 楚白歌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老沈嘛刚刚那个模样,我还以为你被谁附身了呢! 沈浮: 玩归玩,闹归闹,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浮低声跟楚白歌交代起了正事。 这次顺心如意牵扯出来的事情很大,有好几个世家都牵涉其中,尤其是人口买卖这一项,绣春刀找到了不少卖身的奴隶,都是原本的平民百姓,许多人都是土地被地主豪绅兼并以后,被迫卖身为奴为婢的,你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应该能找到不少实质性的证据。 绣春刀的情报能力出众,但这个出众值得是整合信息的能力,而不是查找信息。 因为绣春刀本身就是建立在当地的帮会社团之上的,许多人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收集的情报最后汇总到了哪里,也压根不知道他们口口声声辱骂着的朝廷鹰犬,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往往一个地方,绣春刀只坐镇着少量核心人物,负责维持整个系统的运转,正因为如此,导致人手的调动非常困难。 赵沁有什么计划,要怎么对付世家,沈浮不知道,但不妨碍她心甘情愿做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刀剑所向之处,无往不利。 秦淮河边,数辆马车排成长队,驶向了河中的大船。 吃水线一点点加深,河岸边,矗立着两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她们戴着一黑一白的斗笠,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将黄金融成马车,宋姑娘好机敏的心智。 如何比得过长公主,运筹帷幄之间,将几大世家玩弄于股掌当中。 姑娘见笑了,赵某不过是夹缝求生罢了。 白色斗笠下的如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能像殿下一样在夹缝中求生可惜啊我没有选择。 赵沁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宋姑娘做的不就是选择吗? 我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一定会是对的。 阿浮姐姐,我们待会儿是要坐船吗? 嗯,咱们先去余杭,给你父母扫墓。 嘈杂的声音当中,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在那里,沈浮正牵着范柚的手,往甲板上面走去。 章蓉蓉带着帷帽,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和许多被灭了满门,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同,她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威名赫赫的干爹,虽然章蓉蓉的离家出走,让烈焰山庄的庄主十分生气,但毕竟是疼爱了多年的女儿,他的寻人启事还是发的满江湖都是。 烈焰山庄是标准的江湖势力,从不参与朝廷的事情,赵沁让沈浮将章蓉蓉送回去,倒不是大发善心,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和关庄主谈一谈生意。 在去漠北之前,沈浮决定去一趟余杭。 范沧海和其妻子的尸骨,根据绣春刀所说,已经被故交好友安葬起来,沈浮想先带着范柚去祭拜一番,再让范柚自己决定自己的去留。 阿浮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为父母报仇都做不到 绣春刀抓到的顺心楼杀手里面,范柚并没有认出哪个是她的仇人。 虽然赵沁让范柚亲手取走了其中几名头目的性命,但这个女孩显然为没有亲手替父母报仇,而有些耿耿于怀,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些矫情,可是失落的感觉始终缠绕在她的心头。 不是做不到,是你还小,顺心如意的事情只是个开始,远远没有到完结的时刻,你父母的悲剧,暂且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顺心如意做下的惨案,就算真的是,他们也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幕后的凶手还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小柚子,你要做的,就是努力长大,向你父母期望的那样长大,然后做一个了不起的人。 范柚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35章 此时最后一辆马车,已经停靠进了船舱。 赵沁收回目光,说道:走吧。 如意忽然道,你对我的态度和之前不同了,是不是阿浮跟你说了些什么? 赵沁淡淡地道:与你何干? 如意道:我只是觉得你真幸运啊,竟然能够得到她如此亲昵和信赖。 赵沁想起沈浮说过的甜言蜜语,嘴边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微笑。 她勾了勾唇角,脚步莫名轻快了几分,语气恶劣地对如意说道:是啊,真可惜,就算我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生性多疑但阿浮就是爱我爱的要命,我能怎么办呢? 如意: 真正认清楚自己和赵沁的差别,她反倒没了那么不甘。 以往她总觉得两人是相同的,但现在看来,她们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总是想着维持平衡,想着只要不主动打破,就能够继续保持当下的局面,赵沁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赌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是十几年的感情,她也愿意放到赌桌上来赌。 她以为自己就算不会赢,至少不可能输。 却输的一子皆无。 而赵沁,这个疯子 赢了最大的赌注。 沈浮。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还差几个就到一百了【疯狂暗示 感谢在2020-03-30 03:00:58~2020-03-30 22:4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欲乘风归去然后放飞 34瓶;墨九 20瓶;哦、wwwhhh、糖星冥 10瓶;橘子、冷漠的小白兎 8瓶;Money0712、开飞机的二狗、倘你归来见字、lin0915 5瓶;□□dd□□dd6699 2瓶;木琦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048余杭 船在水上行了七八日,方才抵达余杭。 若是走陆路,这时间还得长些,寻常商队,少说也得走上半个月的光景。 范柚下了船,眼睛一下子就定格在了码头的那些苦工劳力的身上。 即使沧海会遭受了一场大屠杀,眼下不过半年的功夫,码头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以往的热闹,谋生的人还得谋生,死了的人便死了。 曾经这些人里,有她熟悉的叔叔伯伯,小时候他们会将她扛在脖子上面,带着她到处走来走去,长大了,他们会用自己挣得不多的银钱,给她买甜滋滋的糖葫芦,又或者是别的地方商队带来的玩物。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些死去的人影,仿佛又出现在了人群当中,还抬起头冲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又傻气的笑容,或许还能听得见一声,小小姐,你怎么来了或者小小姐,码头上晒得慌,快到边上躲躲之类的话。 沈浮走了几步,见范柚没有跟上来,便站在一边,等她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能猜得到几分范柚心头的难过。 初回京城的时候,她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 明明是一处十几年未曾回来的地方,明明比起在神仙山上生活的日子,在京城度过的岁月,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但听着熟悉的口音,看着那些人脸上熟悉的神情,沈浮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空洞。 这些声音像是一根触手,将她拽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洞里头。 她一直沉一直沉,沉到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范柚痴痴地望着码头,忽地向前走了几步,又像是认清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她抬起右手,捂在自己的左胸口上,眉眼当中,像是有无尽的痛苦在酝酿。 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站在码头上面,望着一群粗人,看起来是很奇怪的,当下就有个买茶水的大娘,担忧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走上前来,关心地问道:姑娘可是遇见什么事了,要不要去我摊子上,喝一杯茶水? 范柚的目光这才转向她,她认出了来人,张开口想要喊出对方的名字,却又见她看向自己的神情陌生,竟像是不认得她了一样,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勉强笑了笑,说道:无碍的大娘,我只是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 是有亲朋跑船她刻意笑了一下,痛苦反而因此显得越加沉郁,在水上讨生活的,靠着水吃饭,也总有被水吃的,她当范柚也是其中一人,于是宽慰道,逝者已矣,生者的日子还得要继续过,过忧伤肺,姑娘身体羸弱,生活还是得向前看,地下的人定然也不愿见着姑娘伤了身体 大娘说的是。范柚脸上仍有淡淡的忧伤,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她对大娘微微一礼,说道,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的确不应该沉浸于悲伤当中 要不要到我那边去喝口茶水? 不了,不了。 可是遇见了故人?见范柚回来,沈浮问道。 是一个故人,可是对方已经不记得我了。 范柚迟疑了片刻,这才抬头问道:阿浮姐姐,我的变化当真很大? 沈浮道:你去镜子前照照不就知道了。 绣春刀虽然查出了范家人安葬的地方,但并不是立即就能去的。 一来她们刚刚下船,身体疲惫,需要休整一天;二来祭祀长辈,香烛钱纸祭品总要准备些的,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因此三人准备先找一处客栈落脚。 范柚对余杭是很熟悉的,很快便向两人推荐了一家住宿的客栈。 到余杭的时候,便已经彻底入了夏。 西湖荷花开得正好,女子亦换上了清新飘逸的薄衫,红的黄的绿的粉的,宛如一朵朵争奇斗艳的娇花,章蓉蓉显然是未曾见过这样景色的,去客栈的路上,她藏在帷帽下的嘴,就没有合拢过,目不转睛地瞧着四周。 她们,她们 定好房间后,出来买几身衣服罢。 话本里常说,武功修炼到了极致,便可以寒暑不侵,那实在是夸张的说法,像沈浮这样水平,在江湖中也称得上一流高手,冬天仍旧要裹棉袄,夏天换上薄衫的。 只是比起那些烤着火仍旧有可能冻死的普通人,沈浮裹一件狐狸毛做的披风,就敢在雪地里睡上一觉,寒暑不侵谈不上,对温度的适应性是要比寻常人好一些倒是真的。 但天气冷了穿厚点,天气热了穿少点,本就是人之常情。 又不是没有衣服穿的时候,只能靠自己硬扛着,沈浮当下就拍板做了决定。 三人在范柚推荐的客栈,定了两间房,放下手中的行李,这才去了布庄。 章蓉蓉一进门,就别花花绿绿的布料晃花了眼睛。 沈浮见老板迎上来,开门见山地就说道:可有制好的衣裳,要两套我和她能穿的。 老板热情满面地说道:姑娘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对布料可有什么讲究?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今年时兴的款式,都是从我这儿流传出去的 沈浮低头问范柚,要黑的还是白的? 要黑的吧,白的容易脏。 沈浮对老板道:那就四套衣服全要黑的,料子捡着轻薄凉快的拿,款式越简单越好。 老板是有眼力的人,听见沈浮的问话,再看小姑娘的表情,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适时地收敛了些许,用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范柚,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拿了两套衣服出来,对沈浮和范柚道:这是我估着两位尺寸拿的成衣,有一些误差,但应该不大,改改就能穿在身上,两位可以进里间去试一试,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店里有现成的绣娘,马上就能给您改过来。 章蓉蓉的手本来都已经放在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上。 她这人就跟只小辣椒似的,又热又辣,性子像男儿,不然烈焰山庄的庄主也不会将烈焰刀传授给她,一进门,她就瞧见了摆在最亮眼处的这条红裙,恨不得马上穿在身上,但听见沈浮和范柚的对话,这才想起,她们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人刚刚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她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对店伙计道:也给我来两件黑色的衣服吧。 沈浮看向她,说道:你不必为难自己,她着黑衣,是因为她身为儿女,应该为父母守孝,我着黑衣,是我身为友人,心中应有哀悼,你和他们并无关系。 章蓉蓉低声道:我我只是想让自己心中好过一些。 又或者是,想和两个人更亲近一些。 穿同样颜色的衣服,显得她们就好像是一路人一样。 沈浮虽然从赵沁那里,接了护送章蓉蓉去烈焰山庄的任务,但她对章蓉蓉其实是很不亲近的,章蓉蓉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总之这一路走来,在船上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沈浮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搭腔。 毕竟沈浮是亲口将真相砸在她头上的人,见着沈浮,她心中总有几分说不清楚的畏惧存在。 沈浮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道:你自在便好。 另一边,从船上驶下来的马车,载着满车的货物,一辆辆的驶进了京城外,挂在赵沁名下的温泉山庄。 山庄里的奴仆见人押着马车进来,探头探脑地好奇问道:敢问军爷,这是运送的什么?可能叫小人满足满足一下好奇心。 被他问话的那人,年纪尚小,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爱炫耀的时候,闻言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偷偷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大伙儿都在卸货,没人关注着这边,于是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道:你问我,可就是问对人了! 他像是个偷吃了一块糖后急于和小伙伴炫耀的小孩子一样,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们绣春刀的人去了哪里? 哪儿?问话那人很识趣的捧哏道。 金陵!我们去做了一场大任务!你听说过顺心如意没?没听说过吧,那在江湖上,可是个大组织,据说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但又神出鬼没,谁也见不到找不着,没想到被咱们绣春刀的人给摸到了老巢,竟然就在金陵外的山里边 他又详细的描述了自己如何同顺心如意的高手大战,如何进了顺心如意的地宫,见着了金碧辉煌的一幕这里面不乏夸张的事实,但听得人一脸津津有味,竟是一副完全信了他的话,崇拜的不得了的样子。 待他停下来,那人才用一脸吃惊,小心翼翼又莫名地透着一股子兴奋,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压低嗓音问道:所以,这些一马车一马车运回来的,全是从那个劳什子顺心如意抄回来的金银珠宝?那那咱们主子不就发大财了? 嘘我看你是自己人才说的,这消息你可不要泄露出去。 小厮忙做了个封嘴的姿势,放心放心,我嘴紧得很,紧得很。 像明月姑娘这样精于数算的女子,倒是少见。 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庄明月慌忙地搁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 见过长公主殿下。 坐下吧,赵沁站在桌前,拿起庄明月整理到一半的账本,饶有趣味地看着,你这记账的方法,倒是新鲜,感觉要一目了然许多。 庄明月低声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技巧,叫殿下笑话了。 好好干,我也想见见,女子里面到底能出些什么样的人物。赵沁拍拍她的肩膀,鼓励似的说道。 这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明月姑娘,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说不得有一天,你就飞黄腾达,坐上了人上人的位置,实现了你爹的梦想。 庄父能有什么梦想? 士农工商,无非是想从一个低贱的商人,变成人上人罢了。 赵沁看向说话的人,轻声道:看来宋姑娘对我很是自信。 不是自信,是殿下有这个本事,不是什么人都敢将自己的核心资料,交到敌人的手中的。 赵沁道:你既然有这个本事,就应该做这些事情。 殿下倒是信任我。 谈不上信任,最多是了解,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不甘心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的,为我所用,总好过做个普通妇人,结婚生子度过一生要好,你说是吧? 殿下真是懂我的心意。 你不必说这些漂亮话,赵沁道,顺心如意的事情现在已经在世家当中传开,我让你准备的资料,准备的怎么样? 如意恭敬地将一叠资料从身边拿到桌面上来,推倒赵沁的面前,轻声说道:顺心如意这些年积累的情报太多,便是我想要从头到尾的梳理一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光这些东西,就已经够那群人狗咬狗一嘴毛了。我想殿下应该会满意的。 赵沁只翻了几页,就知道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我果然没有信错你。 如意微微笑起来,此时的她,宛如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蝎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0 22:47:05~2020-04-01 00:1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漆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豆桂花糕 30瓶;玖钺、KuAHuang.、桓 20瓶;酸乳酪 11瓶;火车驶向云外 5瓶;A-小坏蛋 3瓶;南星、妙想琦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048祭祀 一大早,天蒙蒙亮,沈浮就爬了起来。 洗脸,刷牙,走出客栈的时候,街道上人还不很多,光线也不甚明亮,云有些厚,看上去今天恐怕不会有个什么好天气,范柚手里挎了个篮子,里面装的都是祭拜要用的东西,睡了一晚上,她的脸色反倒比昨天看上去还要苍白些,沈浮问她,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吧? 范柚轻声道:都齐全了,问了个懂这些事情的婆婆,该怎么做都弄清楚了。 第36章 地方知道是哪儿吗?沈浮又问她。 范柚点点头。 于是三人就往城外走去。 将要出城的时候,就见着街边上,一家面摊烧起了灶台,章蓉蓉见了,咽了咽口水,他们起来的那么早,自然是没时间吃早饭的,昨天刚刚下船,她没吃几口晚饭,现在见到锅中飘起来的袅袅白烟,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味,顿时饿的厉害。 咕噜噜 范柚耳朵动了一下,骤然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是我糊涂了,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却忘了两位姐姐还没有吃早饭,咱们还是先用些东西,再去西山吧,反正祭扫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章蓉蓉面露羞赧,多谢范姑娘体谅。 沈浮道:那就先吃些东西吧。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三碗面。 老板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三碗热气腾腾的面送了上来。 面是素面,面上卧着三根绿油油的小青菜,看起来漂亮极了,香味直直地往鼻子里一钻,章蓉蓉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爽快的吃起来。 沈浮吃了一口,就见提议吃面的那个人,却是挑了一根面在嘴里,细细的吮吸着,照她这个吃法,吃完这碗面,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日去。 昨日你不是问我,你身上变化大不大吗?我去年见你的时候,你脸颊上还有些肉,现在脸的都凹陷了下去,身板薄弱的仿佛风稍微大点就能把你吹跑,你说大不大?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吃不下东西,但你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好好地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是撑不住的。到了你父母的墓前,难道你要让你父母的在天之灵,看着你哭得昏死在他们面前? 阿浮姐姐说得对。范柚听了,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没嚼几下,她就皱着眉头吞了下去,许是噎住了,又抱起面碗,呼噜噜地喝了几口汤水,然后周而复始,沈浮不得不皱着眉头道,慢一点。 范柚吃面的速度这才降下来。 她瞧着面碗,愣了片刻,这才低声道:我爹在家的时候,就时常做面给我和我娘吃。他管着许多人,经常忙到很晚才能睡觉,早上也起来的很早,但只要我和我娘说一句想吃他做的面了,不管多晚他都会把面给准备好,第二天早早地做给我和娘吃 以前我只当这是很寻常的事情,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却觉得,这天底下,再找不到比我爹做的更好吃的面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面汤便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沈浮忽然就觉得,自己比范柚,实在是要幸福许多。 她因为同父母分开的太早,所以共同的回忆不多,能够想起来的不过是寥寥几副画面,少少的几句话语,因为记忆不多,所以痛苦也不至于那么深刻 对范柚而言,和过往有关的每一段美好回忆,如今都是一道道刀痕,铭刻在她的心头身上。 她本应该是个孩子,本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本应该不受这些事情的困扰。 沈浮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那么清楚明白过 她做不了师姐那样的聪明人,也学不会师姐的运筹帷幄,那她就做一把刀。 一把除恶务尽的利刃。 三个人走了好久的路,才到绣春刀查到的地方。 此时云又重又沉,像是吸满了水,随时都有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范柚忽然停住了脚步。 章蓉蓉没反应过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胳膊忽然被沈浮用力地拽了一把。 她诧异地回头,顺着沈浮的目光,又看向了范柚。 小姑娘正瞧着一处地方,眼中积蓄满了泪水。 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 一处小土包。 那便是沧海掌夫妻俩的墓地? 章蓉蓉心中不无惊讶,她虽然没见过范沧海,但也是听说过沧海掌的名字的,这样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不说死后风光大葬,怎么也应该长眠在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 这是她对江湖的浪漫想像。 事实和她的想像相去甚远。 她正想问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走进了,却见到了小土包前面立着的一块木牌,木牌久经风水雨打,已经显露出几分憔悴,上面的字仍旧清晰可以辨认,正是 范沧海夫妇合墓。 范柚几步走过去,顾不得墓前厚厚的野草里面,还藏着露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女儿 回来了 最后三个字,她便如杜鹃啼血,泣不成声。 这一路上,她都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努力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以免给其他人添麻烦,就是偶尔忍不住鼻酸,哭起来也收的很快,只有第一次见到沈浮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哭过一次,之后都再没畅快淋漓地宣泄过情绪。 这下到了父母的墓前,她终于表现的像是个在外面受了惊吓的孩子,嚎啕大哭出声,只是曾经会将她搂在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哄她的人,此时已经再也不能给她只言片语的回答 女孩凄惨而又悲痛的哭声,听得人心肝都在发颤,章蓉蓉咬牙切齿地道:若、若叫我遇见那歹人,定然要将他大卸八块,他们,他们怎么做得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沈浮瞧着小小的坟包,同样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难受是肯定有的,只是不至于哭,更多的应该是惆怅。 世道艰难,世道艰难。 每一个人想活下去都不容易。 范沧海已经算是在红尘当中挣扎得最努力的人之一 而他的努力对那些肆意剥夺他生命的人来说,显得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不能原谅,亦,无法原谅。 哭够了就起来,把坟头的野草清一清吧,你娘最爱干净,就算是死后,想来也是希望住在一个漂亮一点的地方吧? 估摸着范柚宣泄的差不多了,沈浮这才开口说道。 对,对,拔掉野草,拔掉野草爹和娘住的地方,怎么能长这么多的野草呢? 范柚已经哭昏了头,听见沈浮的话,凭着本能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就要去拔草。 沈浮摇摇头,知道她现在需要缓缓才好,挽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帮忙,余光瞥见章蓉蓉也在挽袖子,一副准备干活的样子,略一思索,就对她道:你去挖些野花来吧,都说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这些野草就算现在拔了,要不了几个月就又会长出来,不如种些野花在上面占着位置 章蓉蓉本就是个悲悯的性子,早就对范柚的遭遇怜爱极了,恨不得将她的仇人立马抓住来五马分尸才好,此时听见自己有能帮得上忙的事情,连忙应道:好好好,先前来的路上我见到了一片开得黄灿灿的野花,这就把它连根一起挖过来。 范沧海夫妇俩的坟墓虽然没修起来几个月,但上面野草扎的根倒是挺深,每一株拔起来,都带着厚厚的一层土,沈浮和范柚一株株地拔着,心里面想着事: 范家满门被灭的事情,虽然官府有意压下去,以免造成恐慌,但为范沧海夫妇俩收尸的人,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灭门惨案不比其他,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轻易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若范沧海夫妇俩当真有个会灭了范家满门的仇人,难免会迁怒到替夫妇俩收尸的人头上,替范沧海夫妇俩人收尸的人,是担着风险在做这件事情,葬在这个地方,恐怕也是怕被别人发现,破坏了夫妻俩的墓葬。 如果这件事情,当真是顺心如意的人做的,全程和别的势力无关,替范沧海夫妇俩收敛尸体的人,无疑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但如果,做下这件事情的,不是顺心如意,又或者说,不止顺心如意呢? 他们会不会知道范沧海的独女已经回了余杭,又会不会 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 正想着,远远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是章蓉蓉的声音。 沈浮下意识地就想要赶过去,忽然瞧见了一旁的范柚。 小姑娘也不是傻子,虽然仍旧沉浸在悲伤当中,却也快速地在这一声尖叫之后反应了过来,神情警惕地问道:出什么事? 沈浮蓦然抽刀,横档在身前,目光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密林。 她眯起眼睛,瞧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道:有人来了。 她并没有等多久。 不过须臾的功夫,章蓉蓉就被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用胳膊勒着脖子,从密林当中走了出来。 久仰大名啊,男人的眼睛先落在沈浮的刀上,这才看向她的脸,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沈双刀。 第50章 049绑架 放开她,沈浮冷冰冰地道,不要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章蓉蓉还在努力挣扎,用手扣着男人的手臂,奈何她脸涨得通红,也没有半点作用,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话来,却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男人道:我知道沈双刀素来重情重义,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朋友,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杀死你这位朋友,也可以将那个小姑娘交出来,让我带走她。 他稍稍放松了对章蓉蓉的挟制,后者急切地喘了一口气,不要管我!他来者不善 下一刻,男人又重新收紧了对她的挟制。 你要范柚做什么? 你放心,范姑娘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不会伤害她的,只是需要她帮我们做一些事情。 范柚看着被勒得脸都快发紫的章蓉蓉,说道:阿浮姐姐,让我去吧,既然他说不会对我动手,我就跟着他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无妨,倒是蓉蓉姐姐她本来和这些事情就没什么关系,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范姑娘都已经做决定了,难道沈双刀还要拦着她吗? 沈浮道:柚子,过来。 她一只手按在范柚的肩膀上面,对男人说道:你怎么保证只带走范柚,不对我和章蓉蓉动手呢? 因为你只能信我。 男人话音刚落,沈浮耳朵一动,瞳孔骤然紧缩。 密林中竟是同时跳出了数个黑衣人来! 好大的手笔,好厉害的手段,不知道阁下是哪方的高人? 哈哈沈双刀就不必探寻我们的身份了,只需要知道,除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我们与你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就是了。 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这句话说得倒是轻巧。 沈浮语意不明地说了一句,道:既然你想换人,也得表现出诚意是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需要范柚做什么,但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围追堵截我们三个,她对你们的重要性,应该比我想象的更重吧 我可以让范柚跟你们走,前提是你们得先放人,反正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我们想跑也跑不掉的,不是吗? 我就知道,沈双刀是个识趣的人。男人哈哈大笑着,收回了手臂,章蓉蓉腿一软,顿时就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撕心裂肺地咳嗽,一边咳嗽,她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沈浮和范柚的身边。 她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俩了。 沈浮摇头,和你没有关系,他们早就盯上了范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这时候,范柚倒是表现出了超出她年龄的冷静,想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是我要先祭祀完我的父母,这总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时候男人显得相当的宽容大度,没有问题,当然没有问题,您的一切要求,我们都会尽量的满足。 沈浮看向章蓉蓉,你挖的花呢? 章蓉蓉委屈地指了指来时的方向,都在那边,掉地上了。 男人拍拍手,就有一个沉默的下属,将一捧根上还带着泥土的野花,从包围圈外扔了过来,上面的花瓣都掉的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地夹杂其中,看起来特别可怜,范柚倒不嫌弃,一株株地将其种在了坟头,又将看起来最健康的两株,种在了墓碑旁边。 一边种她一边道:爹,娘,本来这次回来,是想给你们立一块石碑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早晚会做到的 烧了纸,磕了头,范柚这才平静地看向男人道:我现在跟你走,你放过阿浮姐姐她们可以吗? 男人道:当然没问题。 沈浮喊了一声,小柚子。 范柚低着头,快步朝着男人走过去,将要到男人身边的时候,她才猛地一回头,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暴露了些许的不安和惶恐,看得出来她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沈浮对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男人抓住范柚的肩膀,对沈浮道:那在下就期待沈双刀的到来了。 他大笑几声,忽然抬手,扔下几枚黑色的弹丸,沈浮拉着章蓉蓉后退,就见弹丸落地,飞快地炸开成浓郁的白烟,呛人不说,还极大的遮掩住了视线。 等浓烟散去,哪还能见得到黑衣人和范柚的身影。 章蓉蓉紧张地道:我们怎么办? 沈浮道一字一句地道:回城。 顺心如意那边怎么样? 叫赵沁的走狗给连锅端了,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你不能对那帮人要求太多,我早就说过,一个女人能撑得起什么事你们将这些事情交到那个宋如意手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嗤,刘兄倒是会说漂亮话,我怎么听说你的后院,好像也不怎么安宁呢 第37章 够了,少说两句! 随着一道怒喝,场面上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人。 大伙都安静一下,这时候,一个生了张老好人脸的人站出来说话道,咱们听孔家主说上两句。 孔易的目光扫过大厅中的诸人。 他个子不高,却是鹤发童颜,一双和年轻不相符合的清明眼睛缓缓扫过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庞大的压力,除了少数人在他的目光下仍旧坦然自若以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显露出了几分不自然来。 场上的诸位,都是各大世家的家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顺心如意出了事情,你们就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传承千年的世家风度,都被你们丢了吗?还是说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们就被吓破胆了?!就怕了赵沁那个女娃?! 孔家家大业大,孔家主说话自然是轻松,说得好听,不过是没了一个顺心如意,对孔家来说,当然是不过如此,我宋家业小,可经不起这么大的损失!当初明明说好,投一年的银子进去,就能见到五成利回来,我宋家看在孔家楚家韩家的面子下,可是投了大笔的银子下去,现在钱呢? 赵沁一口气端掉了金陵的整个顺心如意,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为什么之前我们半点消息都没有,她能够在一夜之间端掉顺心如意,岂不是能在一夜之间除掉我们? 张兄说笑了,那赵沁哪有那么大的担子。 说话的是个生的儒雅俊美的中年文士,他轻轻笑着,脸上全然没有那些小家主身上的惶恐不安与担忧,赵沁敢打掉顺心如意,不过是咱们一时失误,叫她钻了空子罢了,但要说真的对咱们动手,我想她赵沁是不敢的。 她赵沁有什么不敢的? 文士摇晃着手中黑骨扇子说道:诸位请想一想,对这赵国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我们世家吗?如果没有我们世家的支持,赵国怎么可能保证现在的安稳与和平,没有我们世家的人才出入朝堂,谁来为皇帝牧守天下? 诸位,诸位,他大声地道,诸位大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去,赵沁不敢对你我怎么样的,她只要还想让自己弟弟坐稳屁股底下的皇位,就得仰仗你我一天!没了世家的支持,她赵家算什么?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吗?! 他的话富有煽动力极了,于是房间里,一下子就又充满了活跃的气氛。 就连主位上的孔易,也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露出一抹不太明显的笑容。 是极,没有他们世家,皇室算什么? 没有他们一代接着一代培养起来的人才,皇室拿什么去管理那些愚民? 依附着世家的力量坐上了最高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又想摆脱世家的钳制,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群人是半点未曾将赵沁所做的事情放在眼里最多,最多也就是有几分恼怒,不高兴,就是那种走在路上,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似的不高兴。 我看那那赵家姐弟俩,就是最近过得太轻松了,恐怕产生了什么要不得错觉,咱们该给他们提提醒了。 韩兄说的有道理。 一个二个,垂头耷脑的像什么样子,叫你们白天把觉睡饱了来是不是都没听老子的话?又跑去玩女人了!今天晚上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有半只苍蝇飞进去,我拿你们试问 是 回应队长的,是几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听得牛洞一个劲儿的皱眉。 他是长公主在京城外庄园里的巡逻队长,主要负责的是夜间的巡逻工作。 以往这个庄园虽然隶属于长公主,但赵沁一年来不了几次,偌大的庄园放在这儿,有长公主的名义在前,没几个小偷敢来光顾的,因此他们的任务十分轻松,早就养成了懈怠的性子。 前些天,长公主运了一大批的箱子过来,就放在庄园的房间里头,听说都是些金银珠宝,好大一笔值钱的东西,上头也下了命令,要他们提高警惕,看管好这些东西,免得糟了歹人,牛洞身为队长,倒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但他的下属们,显然不以为意的紧。 牛洞叹口气,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以前大家伙都是这么过的,也没人觉得有人敢偷东西偷到长公主的庄园里来。 他下了声令,十几人的巡逻小队,就拖着有气无力的步子,绕着山庄走了起来。 他瞧着有些暗淡的月色,心中隐约不安,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正是朔月,一个月里晚上最黑的时候 他正这么想着,一团红光忽然点亮了半边天空。 愣了好一会儿,牛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走水了,走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单身狗怎么了,单身狗吃吃你家大米啦!感谢在2020-04-02 01:17:58~2020-04-03 01: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位正义的路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槐序 20瓶;此电话非彼电话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050审讯 随着铁链和钥匙碰撞的声音响起,绣春刀的地牢里又扔进来了一批人。 至于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 看已经快要人满为患的牢房就知道了。 还有人来可咱们的牢房里面,已经装不下了啊。丁老头拿着一把小小的弯刀,一边把玩着一边走在地牢里,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好似在瓜田里看西瓜熟了没的瓜农,看得人心里凉飕飕的,审是肯定审不赢了,这些都是硬茬子,不把十八般武艺都上一道,肯定是不愿意开口的,要不还是先杀一批吧 腾腾位置,给后面的人。 杀谁比较好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到。 气氛骤然变得诡异起来,牢房里犯人纷纷向后面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努力贴紧墙壁,一副恨不得遁入阴影当中的样子,当然,这里头也有几个头铁的,目光炯炯地和丁老头对视着。 老头子瞧着那些眼神,忽地就笑了起来,你看,这位一定是个英雄好汉,肯定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家的,就杀了吧。 他手一抖,银色的小刀就嗖地一下扎进了那人的额心里面。 一缕细细的血液,沿着小刀扎进去的地方流了出来,瞪着一双眼睛的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中的神情就已然涣散,身体轰然倒地。 静。 谁也没想到,他动手那么果决。 说下手就下手,半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讲。 你怎么敢 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的其他人,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丁老头满不在乎地打开牢房的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去,伸手将还扎在额心的刀拔了出来,刀是好刀,白刀子进的白刀子出,一点污秽都没沾上,就是□□以后,黄的红的白的说不清是什么液体组织搅和在一起的东西,沿着那个小洞缓缓流了出来。 众人噤声。 丁老头继续笑嘻嘻地道:让我看看,还有没有谁一看就是宁死都不屈的 老头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讲究忠孝仁义,轻易不会背叛主家,没关系,我也不为难你们,不想受刑的,现在大可以站出来,老头给你一个痛快 进去 狱卒的呵斥声打破了里面沉闷的平静。 丁老头哎呀一声,道:又来人啦,这位置还没腾出来呢?各位侠士,哪个先来啊?老头下手干净利落,包管一点痛苦都感觉不到! 大家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同进退,共生死吗?这可不行,老头只有一个啊,就是杀人也得一个个的来,没法一口气给你们一个痛快,要不老头点兵点将,点到谁哪位侠士就第一个去见阎王,放心,老头手很快的,绝对让你们在奈何桥上整整齐齐的相聚那我可就开始啦 点兵点将,点到哪个 噗通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不知道是谁先崩溃了。 只听得黑暗当中,一个嚎啕的声音传来,我招,我全都招,我不要死啊 丁老头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没听错吧,有侠士说要招供了啊?小五小六,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侠士请出来啊,咱们去刑房好好聊聊,各位别担心,耽误不了多久的时间,马上老头就回来,你们等等哈,等等哈 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又故作不经意般地询问身边人道:对了,殿下说审了几家就行来着? 三家吧,殿下说只要有三家肯招就行,其余人就不用审直接宰了,反正猜也猜得到是哪些家派出来的人 丁老头拍拍被人架着从牢房里拖出来的人,笑眯眯地道:这位小哥是哪家的啊,有先见之明,是个聪明人! 牢房里 刚刚还沉默寡言,面面相觑的众人,一下子疯了。 一个二个纷纷涌到栏杆边上,大声叫嚷道:我招,我也招 丁老好生厉害。听着牢房里传来的声音,如意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精光。 如意姑娘见笑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丁老头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他语带几分得意的说道,真有烈性的,压根就不可能被我们的人活捉住,早就服药自尽了,被抓住的这些不过是一群软骨头而已 要说厉害,他看了一眼如意,心里头既有忌惮,又有几分敬佩,还是如意姑娘给殿下出的这个主意才厉害,用金银熔铸成马车,双层箱子里头装石头,今晚上那些折了不少高手,抢了一箱子又一箱子石头回去的人,怕是要直接气死 如意淡淡一笑,并不居功,都是殿下教导的好。 瞧瞧,多会说话,这才来几天都拍上赵沁的马屁了。 丁老头也不和她多说,将人拉到刑房,把手一拷,就开始审问起来。 死士这种东西,按道理讲,是有的,但一般人很难养得起。 从思想上的洗脑,到身体上的培育,每一个合格的死士,都要消耗大量的财力和精力,除非有较为完整的死士培养体系,否则培养出一个死士来,就足以叫一个小家族倾家荡产。 这些试图来打劫赵沁的庄园,找补回顺心如意损失的小家族,要是能养得起死士,也就不会在乎赵沁在顺心如意找到的那三瓜两枣了因此派来的人,不是一些卖身的奴仆,就是一些江湖上网罗的武林人士。 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忠心程度完全随缘。 有的人侠肝义胆,非常讲究承诺,办事不成,宁死也不连累主家。 但这样的人很少。 绝大部分,都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为了生计出卖自己的普通人。 丁老头审问起来都觉得没劲儿,随便吓一吓,对方就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都给交代的,有了时候他还得说两句好话,免得对方秃噜皮似的什么都往外倒,半点说不到重点上面去 今天晚上这觉还睡不睡了? 老年人也是要养生的伐。 他打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道:停停停,你不用跟我说你和你师娘偷情的事情,我没心思听,就说你了解到的余家的事情就行 章蓉蓉紧赶慢赶,腿都快跑断了,才追上在城门口停下来的沈浮。 她不敢喊停,也不敢让沈浮等一等自己,她怕沈浮一怒之下,抽出刀来把自己给劈了。 沈浮大步进城,眼珠子在城墙脚下一转,就瞧见一个乞丐。 她走过去,直接将一锭碎银子,扔在了他的手里,道:带路。 乞丐面露不解,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从客栈到出城,我发现了你最少三次,什么时候乞丐都那么敬业了? 绣春刀的监控怎么说呢沈浮不想发现的时候,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沈浮想发现的时候,他们的人就赤/裸裸地摆在哪里,想装作没看见都做不到。 这次来余杭,本来只是顺路半点事情,除了让金陵那边联系余杭的分部,让帮忙查一下范柚爹娘的坟墓在哪里,又是谁给收敛的尸首以外,就没打算再做别的事情,哪晓得会出这样的事。 沈浮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再装傻也没意思。 何况她黑着一张脸,装乞丐的绣春刀此时心情跟章蓉蓉差不多 可别一刀劈了我啊。 他麻溜地爬起来,就到前面去带路。 余杭的绣春刀是远不如金陵的绣春刀的。 至少这里没坐镇着一个沈浮问什么就能答什么的人体百科。 面对沈浮提出的问题,余杭绣春刀的负责人露出一脸的为难,沈姑娘,您说的这件事情,做倒是做的到,就是需要花点时间毕竟余杭有个大运河在,每天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挺多的,想要找出您说的那几个人,怕是不太容易。 沈浮干脆换了一个问法,那你知不知道有谁对码头的事情最了解,消息最灵通? 给她带路的乞丐道:您别说,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不是咱们绣春刀的人,是个小乞丐,今年才十二岁,那小子鬼机鬼灵的,您去问他,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章蓉蓉一脸懵的跟着沈浮从城门口跑到巷子里,还没进去就见她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只好又跟着她去码头边,一脸疑惑地见沈浮同给她带路的那个乞丐,将一个小乞儿给拉到了一边。 这位贵人有话要问你,你好好回答,好处少不了你的。 扮乞丐的绣春刀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嘱咐道。 第38章 哇,姐姐好漂亮啊。小乞儿见着沈浮,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漂亮话信口拈来,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这码头上啊,就没有我王狗儿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机灵劲儿叫沈浮高看了他一眼。 手一翻,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里头。 我给你,你守得住吧? 小乞儿望着银子眼睛都在发亮,吞了吞口水,闻言点点头,您放心,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沈浮不想害了他,但他既然敢信心十足的说自己守得住,又和绣春刀的人有联系,沈浮也就不怕他撒谎,她直接将手里的银子塞给他,问道:他同我说你对码头的事情最了解,那半年内有哪些人下了码头,这种事情你能记得吗? 小乞儿面露为难,觉得手里头的银子有些烫手:这 沈浮又道:我要找的这群人里面,有个人个子高大,比我还要高一个头,长相不像是南方人,也不像是胡人和狄人,走路有些外八,可能是坐的商船,但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做生意的人 小乞儿一把攥紧了沈浮给的银子,眼睛随着沈浮的描述亮起来。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刚刚抛过来的章蓉蓉:这就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切哀悼,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 第52章 051后裔 你确定就是这里? 您放心吧,绝对不会出错的! 小乞儿带着沈浮一行人,到了一处府邸外面。 走路外八字的人虽然多,但像您说的那个人那样,走得像个螃蟹的,这么多年我就只见过他一个,说来也是运气好,我不是在码头上瞧见他的,就是在这儿瞧见他的 小乞儿眉飞色舞地给沈浮讲着自己发现的经过,手还指着不远处的小门。 那是一处府邸的角门,通常是下人采买东西出入的地方。 他正说得激烈,嘴上忽然被人捂住,带着往巷道里一拉。 小乞儿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几道人影快速地从他们面前路过。 他机灵地屏住了呼吸,一直等着眼前脚步匆匆的人走过,这才兴奋地道:就是他们,他们还没走,还住在这儿呢! 沈浮转头问绣春刀跟着来的人,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地盘吗? 那绣春刀脸色有几分难看,是余杭知府的府邸。 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住进了余杭知府的府邸,他们绣春刀的人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里面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我去探查一下,你们找好地方等我。 诶 不等章蓉蓉反应过来,沈浮已经一跃而上,跳进了院子当中。 章蓉蓉有心跟上,被绣春刀的拽了一把,她不满地道:你干嘛? 绣春刀对着沈浮心虚,对着章蓉蓉可不心虚,他咧嘴笑道:姑娘连我的手都躲不过,还是不要去给沈姑娘添麻烦的好。 小乞儿亦是对着章蓉蓉摇摇头,道:你的武功很明显没有另一个姑娘厉害嘛她刚刚走的时候,我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咱们还是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不对不对,我跟你们待着干嘛!我还有事儿要做那个那啥你知道去哪儿找我对吧?有事直接喊我一声就行,只要给的钱够,这余杭城里就没有我王狗儿不知道的消息 你想得美!绣春刀瞪他一眼,一把拎住了作势欲跑的小乞儿后衣领,万一你去给别人通风报信怎么办?还是老实地跟着我先待一会儿吧 大人,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个沈浮? 无妨,赵国有句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沈双刀在赵国也算是个人物,说不定我们可以把她拉拢过来,没必要把人给彻底得罪了。 但是我听说她和赵国朝廷的走狗绣春刀走得很近 哈哈你见过和猫关系好的老鼠吗?对朝廷来说,江湖人士就是老鼠,他们既不耕种劳动,又不交税纳税,武力惊人且不受管束,如果能管,你以为赵国的朝廷不想管吗?不过是能力不足,管不了,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朝廷早晚有一天,会对这些人下手的。 那下属还有一些不明白,请大人指教。 那个女人和朝廷的人走得近,明面上好像亲近朝廷,在帮着朝廷办事,但是,一旦朝廷对赵国的武林动手,那两边的人都容不得她! 所以我们现在得罪她没什么要紧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明白,她只有来投奔我们,做我们的朋友,才是最明确的选择 志得意满的男人,仿佛已经看到沈浮为自己所用的场景。 他的喉结动了动,嗓子有些干涩。 早在来赵国之前,他就听说过沈双刀的名头,但今日一见,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江湖中对沈浮容貌的评价。原来用刀的女人,也可以这么美,这么灵动,她怒火滔天的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夫人的位置留给她也未尝不可。男人这样想到。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知府府邸当中,一处偏远的院落里。 这是一处荒废的院落,因着没有人住,位置又比较偏僻,因此少有人来。 仔细观察,才瞧得见藏在阴影当中的黑色身影。 沈浮悄无声息地后退,脚步轻巧地像是一只猫。 远远地,她已经从门缝里头,瞧见了被关在里面的范柚。 小姑娘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堵了一块白布,仍旧努力挣扎着,看得出没受什么伤害,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早上出去的那一件,叫沈浮松了一口气。 要是范柚出了什么意外,沈浮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浮刚刚回绣春刀的落脚点,章蓉蓉就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沈浮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坐在桌边上啃着鸡腿的小乞儿,他怎么在这儿? 听见这话,小乞儿立马跳起来嚷嚷道:我就说了她没有让我留下来,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呢! 你做的?沈浮看向做乞丐打扮的那个绣春刀。 他忙点点头,怕他泄露消息,就把他给留了下来,但我可没欺负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呢,这一桌子的菜少说也得一两银子! 干得漂亮。沈浮点头道,没理会嚷嚷个不停的小乞丐,有纸笔吗?给我一份。 沈浮徒手画地图的本事比不上楚白歌,但这个时代的房子,基本上都是方方正正的,画几个几何图形代表一下大概的方位就足够了,并不一定非得那么详细。 沈浮将知府府邸的地形图大概画出来后,又标注出自己探查到的暗卫情况。 墨点表示这个地方藏着一个暗卫,因为时间紧张,所以我没有全部探查完毕,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但知府内的势力分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这群人的武功都很高吗?绣春刀问道。 高!说话的是章蓉蓉,她一个照面就被人控制住了身体,连刀都没来得及□□,对此体会最深,为首的那个男人在武林中,功夫能够排的上前十,当然,我说的是有名有姓的那一批。 谁知道有多少老贼隐姓埋名地藏在人群当中。 其余人的武功水平暂且不清楚,但他们的隐匿水平没得说,明显是当做刺客或者是杀手来培养的,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漏过了他们的暗卫,能培养出这种水平的潜伏能力,动起手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可就难办了!绣春刀道,咱们这边能用的人手不多,要是您需要更多人手的话,就只有向别的地方调集了 不行,时间上来不及。沈浮当然喜欢像上次清剿顺心如意一样,以多欺少,直接强势地压过去,但这次不行,一来有人质在对方手中,正面对战容易束手束脚,二来对方明显是奔着范柚来的,随时可以走人,到时候想要将范柚救出来更不容易。 我有一个办法!这时候,一旁听着的小乞儿忽然举起手大声地道。 绣春刀不屑地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瞧着沈浮。 沈浮手一翻,就是一锭银子出现在手里。 说吧,言之有理就是你的。 下毒怎么样?小乞儿兴致勃勃地道。 沈浮有些失望,下毒不行,府里的人不是同一时间吃饭的,一旦有一个人身上的毒性爆发出来,其他人很快就会提起警惕,如果用□□的话,先不说时间上的不可控,就说如果那群暗卫,真的是当做刺客培训出来的话,十有八/九做过抗毒性的训练 章蓉蓉也道:他们还有可能带着解毒丹,我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就闻到了南疆祛毒香囊的味道,他们去过南疆的话,身上肯定会有解毒丹。 不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小乞儿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事情,但是不管是培养死士还是什么东西,一般都不会刻意训练对泻药和春/药的抵抗力吧 章蓉蓉表情奇怪,这小孩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沈浮脑子里却是有灵光闪过。 聪明,接好。 小乞儿手忙脚乱地接过被扔到空中的银子。 正准备亲一口塞进兜里,就听见沈浮道:麻烦支取五两银子给他。 小乞儿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伸手摸兜,原本装着银子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荡荡的,不敢置信地目光投向手里的银子,怎么看怎么像沈浮一开始给他的那一块 他哀嚎一声道:这是我的银子! 章蓉蓉:我说你身上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五两银子可不轻,两锭就有一斤重。 普通人身上揣过一锭还说的过去,揣个两锭是准备当武器来用吗 章蓉蓉没想到沈浮还能玩这种套路。 她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绣春刀亦是被沈浮的骚操作震惊到了,但随即,他反应过来,对着小乞儿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刚刚那顿饭,你觉得扣掉几两银子比较好 不要啊大哥! 殿下,殿下,我有一个消息要说! 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呗,怎么我们听不得吗? 赵沁随意地坐着,食指与中指之间托着一盏小酒杯,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瞧被她聚在一起的家主们像个街头泼妇一样撕逼。 一出空城计,她成功地将一群小世家的家主,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绑成了临时的盟友。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聚会。 按理说,赵沁应该跟他们私下联系,逐个击破才是。 但如意的一番话叫她改变了想法 这群人啊,都是墙头草,两边倒,哪边有利就跟着哪边,殿下与其在他们身上花费大量的精力,不如让他们彼此钳制,他们或许不怕背叛您,但是他们一定怕自己背叛那几个大世家被大世家的人知道。 现在聚在一起,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谁敢把消息泄露出去,就得面临着被两边请洗的结局。 赵沁抬抬手,示意有话要说的家主跟着侍女下去,她亦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诸位吃好喝好,有什么想要的不满意的都可以对我的侍女说,定然会在第一时间满足各位,我先去听听余公要卖给我的消息。 她用了卖字,好像他们之间就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和站队无关。 众多小家主们面面相觑,都见着了彼此闪烁的眼神。 余家的家主早已经在书房里等着赵沁,见着她来,顿时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 微臣见过殿下。 余公说有话告诉本宫,现在可能说了? 这个秘密事关前朝,还请殿下为微臣保密。 微臣知道前朝皇室后裔的踪迹。 是谁? 其中一人,正是沧海掌范沧海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4 01:10:23~2020-04-05 01: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绿豆桂花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鸦九 60瓶;。 9瓶;路人李甲 2瓶;汤不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052救援 你的意思是,还有一批人存在,他们自称复兴会,目的是复兴前朝? 前朝都灭了几百年了,余家主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赵沁语气狐疑,余家主生怕她是不相信自己,忙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倒出来。 殿下,这个消息虽然是臣偶然得知的,但臣保证绝对是真的啊,臣绝不敢对殿下有一星半点的欺瞒。 赵沁没怎么将前朝后裔放在心上。 前朝后裔?多了去了。 当年太/祖逼宫的时候,对前朝后裔杀一批,关一批,剩下的人被手段震慑,也就老老实实,不敢作祟,太/祖没有对这群惊弓之鸟赶尽杀绝,毕竟要杀起来也麻烦,皇室不比普通人,除了比较倒霉的一些皇室,子嗣困难死活生不出孩子以外,大部分皇室开枝散叶的都非常快,遇到那种朝代比较长的国家,出门走两步都有可能撞到一个皇室宗亲。 第39章 但不论前朝的血统有多煊赫,也和现在无关,几百年过去了,那些前朝后裔,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祖上还有那么辉煌的经历。 倒是对复兴会,赵沁比较感兴趣。 说说你知道的复兴会。 臣也是道听途说的,有什么遗漏错误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恕你无罪,说吧。 赵沁淡淡地吩咐道。 当下赵国还算和平,友交邻国,国内势力也处在一个比较平衡的状态,没有太大的波澜。但和绝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平稳不同,民间造反其实是非常常见和多发的。 胆子小的,拉着十几二十个乡勇,上山自立为王,胆子大的,自己在家就敢称皇称帝,这些人造反的理由越不过以下几个:不是当地官逼民反,就是遇见了灾年民不聊生,又或者是纯粹权欲熏心发了疯。 一般来说,人多的朝廷就剿匪,人少的几个捕快上去就能拿人,基本上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赵沁自从接手绣春刀以后,每年都要处理不下十桩的百姓造反事件。 但能成会,甚至和顺心如意这么个庞然大物扯上关系的,可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赵沁的面前。 复兴会是十年前自民间升起的一个组织,打出来的名号是复兴前朝 简单介绍了一下复兴会的来龙去脉,余家主瞥了一眼赵沁的脸色,见她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大着胆子道:臣有几个猜测 说是猜测,其实是余家主结合实际做出来的一些推断。 臣曾经见过复兴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会长相貌倒是与中原人无异,口音同南地人相仿,副会长却让臣觉得十分奇怪。 哪里奇怪? 臣年轻时候,走南闯北,也曾经去过许多地方,复兴会的副会长虽然生的高大,孔武有力,但相貌上却和臣曾经见过的东边倭国武士十分相似,且言谈举止,也隐隐透着倭国人的感觉。 赵沁眯了眯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倭国一个弹丸之地,也敢觊觎我泱泱中原? 余家主忙道:殿下,万不可小觑此等小人之心啊! 生怕自己给出的情报得不到重视,余家主又说了些诸如我赵国地大物博,受人觊觎已久国小野心高之类的话。 对了,殿下,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想说就说。赵沁不耐烦地摆手,就差给他一个白眼了。 那复兴会收集前朝后裔,对女性后裔尤其看重,定然不会放过余杭的范沧海一家,以微臣之见,殿下可以让人看住范沧海一家,守株待兔,早晚复兴会会直接撞上来 赵沁看着他,神情微妙,你难道不知道,范沧海一家已经被人灭了满门?只剩下一个独女,失了记忆进了如意楼,后被人买走,还是绣春刀的人解救出来的 这这?余家主脸上的惊愕不似作假,他见赵沁不是说笑,随即惶恐地跪俯在地,殿下,臣之言句句属实,皆为殿下着想,半点没有糊弄殿下的意思啊。 见他做作的样子赵沁就厌烦,忠心,一群墙头草有什么忠心? 她也不稀得这群人的忠心。 她只要他们有用就行。 范家独女我已经派人送回余杭,关于复兴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余家主面露惊恐,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范家独女祖上乃前朝末帝之亲子,同其他旁系血脉全然不同,复兴会对她是势在必得,殿下将她送回余杭,就是直接送到复兴会的手里啊! 赵沁皱紧了眉头,身体也坐了起来。 你敢肯定,复兴会一定会对范家独女动手? 臣用臣的项上人头作保,臣是亲耳听见,那副会长称范家独女为圣女,说定然要将圣女迎回会中。 又问了几个问题,见余家家主身上实在是榨不出油水出来,赵沁摆摆手,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人离去后,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有几分阴沉。 她不奇怪姓余的知道这么多的消息,对这些小世家的家主来说,如果不够机灵,手里捏着的底牌不够多,早就被其他世家吞食了,能带领家族活到现在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复兴会于顺心如意,就像是拔出萝卜时带出来的泥,在此之前赵沁并未收到半点消息,可见这个势力藏得有多深,伪装的有多好,如果不是有滔天的野心,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 她对皇室的统治倒是不太担心,世家的心没那么齐,有人愿意和复兴会合作,定然就有人不愿意,没有拿出个统一意见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帮着别的势力推翻赵国的朝廷,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个平稳的地区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她担心的是沈浮。 若复兴会当真对范柚势在必得,那送范柚回去的沈浮,会不会同复兴会的人撞上? 许是没有想过会被下毒这样的事情,余杭知府的厨房,看管的并不严密。 麻烦的是,厨房里一直留着看火的人,想要不着痕迹地进去并不容易。 再过一会儿,就要到晚饭的时辰了,那时候厨房人更多,想要进去更不容易。 沈浮在窗外看了一会儿,曲起手指,将一块小石头,打到了看火的小厮的脖子上。 她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看火小厮只觉得脖子一痛,身体一歪,顿时栽倒在旁边的柴火堆上。 沈浮这才大大方方地推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放调料的地方,将绣春刀出品的,据说无气无味的强效泻药,在每个调料罐里都加了一点,用勺子飞快地搅拌均匀,这样不管吃哪道菜,都逃不过泻药的伤害。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燃着火的灶台,和双眼紧闭的看火小厮,目光自柴火堆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根两头密封的竹节上面,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竹节是黄色的,她掂量了几下,有些沉,里面还有些水汽,不知道是谁哪个粗心大意的劈的柴沈浮手一抬,竹节就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扔进了正燃烧着的灶台里。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一身粗使下人打扮,又刻意涂黄了脸的她没引起半点注意力。 或许有人看见了她,但只是淡淡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府里有太多人来来往往,好奇心太多不是一件好事情。 厨房里,火苗舔舐着竹节,圆筒状的物品,逐渐开始膨胀。 倒在柴火堆上的小厮,睡着睡着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在梦中吃上了每日都闻得到的那些珍馐佳肴。 砰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了正发梦的小厮。 他刷的一下坐起来,见着燃烧的灶火,瞬间回到了现实当中。 哎他叹口气,认命地伸出铁钳,拨弄了一下要熄灭的灶火,又夹了两块木柴进去。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是真能吃上一口肉就好了可惜他只是个烧火的小厮,连灶台都上不了。 对复兴会的人来说,今天晚上是个好日子。 抓到范柚这件事情,显然让这群人很高兴,知府下令,在府内大摆宴席,一群人弹冠相庆,夜幕刚刚笼罩大地,丝竹之声和呼喝饮酒的声音,就在府邸上空盘旋。 范柚睡了一觉起来,就见门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她瞧见范柚的眼神,被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餐盘都跟着抖了抖,洒出几滴汤水来。 姑、姑娘,大人叫我给您送的饭,我帮你把嘴里的帕子拿了,喂您吃饭,您别乱动。她将餐盘放到一边,大着胆子走过去,拔掉范柚嘴里的白布。 呸呸呸。范柚吐了几口口水,嗓子里干涩的可怕,抬起头来对她吩咐道:我要喝水。 女孩倒了杯茶水,喂到她的嘴边。 一连喝了好几口,范柚才缓过来,她对女孩说道:你们抓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姑娘您放心,大人不会伤害您的。 不会伤害?范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你管这个叫不会伤害?如果真的是请我来做客,那你先帮我把绳子解开怎么样? 女孩摇头,温顺地道:不行的,大人再三交代了不能够解开您的绳子,您还是别乱动,我喂您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您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是吃饭要紧。 范柚突然盯着她道:你不是赵国人吧? 女孩一愣,随即恭敬地点头道:我的确不是赵国人,我是跟着大人一起出来的。 说话间,她已经端起碗和筷子,夹了饭菜送到范柚的嘴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范柚都准备张开嘴了,忽然警惕地道:你先吃。 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女孩准备了两幅碗筷,她当着范柚的面,将一半的饭菜赶到一个碗里,一边赶一边对范柚说道:正好我也没吃饭,那我就先吃了再来喂您吧。 说着,她当着范柚的面,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 范柚肚子咕咕咕地叫着,女孩投来好笑的目光,姑娘,不然我先喂你? 范柚脸都不带红的,道:你先吃,吃完再说,万一这个毒不是马上发作的呢? 怎么可能女孩话音刚落,忽然就皱起眉头,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范柚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就见女孩一脸无奈地对她道:姑娘不用担心,我应该是吃坏肚子了,现在肠胃有些不舒服我先去方便一下,我会让另一个侍女来给您喂饭的。 说完,她脚步匆匆的离开。 前脚,她合上大门。 后脚,一道黑色的人影,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血液在平整的地面蔓延开来。 范柚的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为什么那么迟情况见围脖沈日十。 我熬夜不怕秃头因为我是下班回家后睡醒了再写的。 你们会不会很秃然就不太好说了 感谢在2020-04-05 01:52:13~2020-04-06 02:2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482810 50瓶;我羡良玉 9瓶;颓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053刀道 紧随黑衣人落地的,是个同样打扮的像是要做贼的男人。 迎着范柚警惕的眼神,他掏出怀里的玉佩,对范柚说道:这是沈双刀的信物。 范柚眼睛倏地就睁大了,阿浮姐姐来了? 男人将玉佩放在她面前,让范柚仔细地瞧了瞧,她看了几眼,就确定了是沈浮身上的东西,放下心来,对男人道:是阿浮姐姐的东西,我相信你是阿浮姐姐派来的,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们接下来什么都不办,等沈双刀的消息。说话间,男人瞧见了桌上动过的饭菜,看向范柚的眼神略带上了几分迟疑,你应该没有吃他们送来的饭菜吧? 范柚多冰雪聪明的人啊,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你们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只是泻药而已。 而已?范柚不太相信他的话。 武者的身体和普通人可不一样,正如武功高深的人喝酒不容易醉一样,同样的药物在武者身上想要发挥作用也不容易,。 男人不太好意思的一笑,伸出手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距离,只是稍微加强了一点功效。 范柚还在好奇男人说的一点点到底是怎么个一点点的时候,知府府邸里的气味,已经渐渐微妙起来。 一开始上厕所的,只是几个偷偷尝了饭菜的小厮和丫鬟。 他们吃的不多,但本身是普通人,因此反应很快,接二连三地跑了茅厕,好在因为摄入的量很少,两三次就没什么感觉了,根本没人意识到自己是被下了药,只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肚子。 根据功力的深厚不同,服用饭菜的分量多少,药效发作的时间和频率也是大不相同的。 沈浮是估摸着药效发作的差不多了,才带着人潜入进去的。 率先清理的是藏在阴影里头的暗卫。 这群人藏得非常隐蔽,一个不察,就很容易落入他们的视线里头。 与之相对的,则是一旦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想要解决起来就变得容易许多。 沈浮将人一个个敲晕,余杭本地驻守的绣春刀跟在她身后接人。 章蓉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紧张又刺激,见清理地差不多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直接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浮诧异地看她一眼,问道:你没杀过人吧? 章蓉蓉辩驳,我、我当然杀过 沈浮只是笑了一下,章蓉蓉顿时气馁,沈浮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亲手杀过人,之所以这么问沈浮,也是因为在看过的话本里头,大侠潜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地抹掉敌方脖子的,哪像沈浮弄得那么麻烦。 大厅里还在高声谈笑,只是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在主座上的男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安静。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往下按的动作,停一停,静一静! 他环顾四周,神情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质问道:其他人呢?都去哪里了?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回大人,刚才陈三说他要去方便一下。 李四也是。 哎哟,我肚子好痛,我也要去方便一下。 这时候,一个人忽然捂着肚子大声叫道。 第40章 这么多人同时去了茅房,傻子也看出里面的问题了,男人第一时间从怀里拔出银针,插进了饭菜里头,银针没有变化,他又夹了一筷子菜,在嘴里咀嚼,衣着打扮明显和府里不同的侍女,端着一个瓷碗,接过他吐出来的秽物。 我尝不出饭菜里有什么问题,但是大家不要在用了。男人的目光宛如一道大山,压在一个矮小的男人身上,那人正是混在这群人中的余杭知府窦从荣,窦大人,我想你需要给出一个解释,我的人在你的府邸上同时出了事情。 窦从荣是个身量不高的小老头,留着几缕乱糟糟的胡子,他站起来不安地解释道:这、这不可能啊府里的食材都是采购的最新鲜的,怎么会吃坏肚子呢?我我都没有问题啊,你看我都没有问题啊! 说着,他伸出筷子,连连夹了好几口菜,以示自己的清白。 窦从荣上了年纪,注意养生,吃的都是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食物i,调料用的很少,并不像其他人吃的大鱼大肉那样重盐重油,加上他本身吃的不多,因此他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泻药一直没有在他的身上发作。 男人神色莫名,看不出是信还是没信,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刚刚离开坐席那人的饭菜,道:还是麻烦窦大人,尝尝这张桌子上的饭菜吧。 不用了。就在窦从荣惶惶不安的时候,一个女人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和主座上的男人对视了一瞬间,随即转移到窦从荣身上,对他微微一笑道:多谢窦大人提供的帮助,我们才能将歹人一网打尽,窦大人请放心,殿下已经同意了您将功赎罪的请求,余杭暂时还离不开窦大人您的帮助。 我、我没有啊 窦从荣一脸懵逼,他都不认识进来的这个人是谁,什么殿下什么将功赎罪的都说的是些什么? 窦从荣男人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他早就知道这是根墙头草,风往哪吹往那儿倒,但没想到这根草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将他和他的手下出卖给绣春刀的人。 和窦从荣不同,女人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她是谁。 沈浮。 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女人,有比她更锋利的眉宇,更明亮的眼眸。 两人早上才打过招呼,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又见到了一面。 沈浮他念出这个名字,语气显得相当郑重,同时目光半点没有分给除了沈浮以外的人,在意识到自己布置在外的人可能都被沈浮处理掉以后,短暂的震怒过后,这个男人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那说明你见到的女人太少了。 沈浮毫不客气地抢话道。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诡异地沉默几秒后,男人一边拔出佩刀,一边对沈浮说道,本来女人是不配让我拔刀的,但你是沈双刀,你是整个中原武林用刀最厉害的女人,我觉得你有资格见识我的这把刀。 我会让你知道,即使你解决了这里的所有人,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你就会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狂傲,无比的狂傲。 刚刚出鞘的长刀,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沈浮亦抬起手,抓住了背负在身后的双刀刀柄。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后悔。 啊男人大叫一声,手中的长刀狠狠地劈向沈浮。 沈浮轻巧地架住,四两拨千斤地带开,语带不屑地道:就这样? 你会见识到的! 男人的刀,是刺客的刀,快速,刁钻,诡异。 沈浮的刀,只有两个字,纯粹。 手中的双刀,仿佛是她手臂的延长,灵活地为她挡住每一次的攻击。 每一次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都伴随着她漫不经心的嘲讽 就这样? 快点,再快点。 用刀的男人都是软骨头吗? 已经换下乞丐服的绣春刀,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惊心胆战,他忍不住道:沈姑娘这样不会有事吧? 章蓉蓉却看的眼睛发光。 她是刀客,唯有刀客,读的懂刀客。 沈浮挥出的刀,没有烈焰刀那么猛烈,好像每一下都只是最简单基础不过的劈、砍,又或者是挑、斩,但用在她的手中,就有了一种大巧若拙的感觉。 原来可以这样,原来可以这样 她喃喃自语地道。 听见身旁人的担心,章蓉蓉翻了个白眼,道:你是看不起女人,还是看不起沈双刀?沈双刀现在完全是压着那个男人在打好吗 年轻的绣春刀一脸地为难,可是他怎么看到的是沈浮一直在防守啊。 你懂个屁!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章蓉蓉说话毫不客气,你难道没看出来,沈双刀是在玩这个男人吗?啧啧,活该 什么女人不配用刀,呸,让沈浮用刀砍死你! 能一刀解决的事情,沈浮很少有出第二刀的时候。 打击一个武者在武道上的自信心,更是她以往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但是范柚在她面前被劫走,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和她容忍的范围。 你不是狂妄自大吗? 你不是自诩刀道高手吗? 她倒要看看,所谓的刀道高手,到底有多么厉害。 男人已经急了,表现在外,就是手中斩出的刀,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完美无缺。 他的攻击已经失去了章法,反倒是沈浮,从始至终,都显得游刃有余,镇定自如。 太慢了,太慢了! 你是饭没吃够没力气吗? 长那么大的个子力气这么小,脑子里面应该都是中空的吧? 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啧啧,你的刀可真是废物啊 啊男人已经杀红了眼。 他劈出的每一刀,甚至在空中留下残影,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惊胆战。 哪怕有了章蓉蓉的保证,绣春刀也咬紧了牙关,随时做好将人救下来又或者是逃命的准备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攥好了一包石灰粉。 真到沈浮不支的时候,哪管误伤不误伤,把人留下来再说。 章蓉蓉也看的紧张起来。 她见过刀法最厉害的人,就是她干爹,烈焰山庄的关庄主。 但是关庄主教她刀法,什么时候和人这么生死搏斗过,因此她虽然见过刀法的猛和烈,却从没见过刀法的狠和毒。 这是一场生死交锋的战斗。 每一次寒光落下,都有可能砍掉一颗人头,又或者刺破某个人的心脏。 旁边人看的眼皮乱跳,心惊胆战,战斗当中的沈浮却如同穿花蝴蝶,不紧不乱。 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一瞬间。 随着哐当一声,错乱的时间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血淋淋的手紧握着刀柄,落在灰色的青石上,沈浮单手握着刀,架在男人的脖子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怔怔地望着自己不断留着鲜血的手腕,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我三岁就开始接触刀,至今已经有三十五年,刀就是我的半身,我 沈浮刀尖一抬。 她手腕一抖,鲜血自刀尖滴落。 随即抬眼看向章蓉蓉。 章蓉蓉还在等着男人的死前陈述,乍见对方就这么死了,顿时愣在那里。 男人睁着硕大的眼睛,里面的光彩已经涣散,血液从他裂开一刀口子的脖颈汩汩地流出来。 片刻。 章蓉蓉转头跑出去,黑暗中,只听得到呕吐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啊休息一下果然好多了。 哎,人生啊真的要想得开,不然心态很容易崩溃的。 #今天又是接受自己是一条咸鱼的一天# 感谢在2020-04-06 02:25:21~2020-04-08 23: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豆桂花糕、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二病主治医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054恐惧 绣春刀的人从外面涌了进来,火把照亮了每一块砖和瓦,窦知府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绣春刀的人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翻箱倒柜,找着一切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范柚被绣春刀的人带了进来,见到沈浮,就乳燕投林似的扎进她的怀里。 阿浮姐姐! 她声音脆生生的,半点听不出来被绑了半天的害怕。 沈浮摸着她的头,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范柚摇摇头,道:这怎么能怪阿浮姐姐呢?只要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阿浮姐姐再厉害,也是一个人,那些坏蛋想要绑走我,总能想得出千种万种的办法来,但是我相信阿浮姐姐一定会来救我的,你看,我没有说错吧? 她一脸机灵地说着俏皮话,让沈浮忍不住失笑,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是是,就你聪明。 她知道范柚这样说,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沈浮也配合她的行为,露出了笑容。 见她表情不像先前那么严肃冷厉,范柚这才问道:阿浮姐姐,绑架我的那个人呢? 沈浮道:已经杀了,就在里面。 那我去瞧瞧。 别不等章蓉蓉阻拦,范柚已经进了大堂。 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那已死之人的脸色,又跑出来,满脸好奇地问道:阿浮姐姐,你怎么对他了?我怎么觉得他看上去简直是被你气死的一样? 你阿浮姐姐毁了他的刀道,碾碎了他身为武者的自尊心,用最羞辱的方式杀死了他呕 专业人士章蓉蓉闻言忍不住解答道。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又忍不住扶着树吐了起来。 她只要想到那人临死前喷出的鲜血,和倒下去时不甘心的眼神,肠胃就忍不住一震蠕动。 本来今天因为范柚的突然出事,她跟着沈浮就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吃的更是早就消化掉了,因此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吐到后面肠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只能阵阵的抽搐,疼得她直皱眉头。 蓉蓉姐姐怎么了?范柚一脸不解地问道。 沈浮道:她见着了死人。 范柚疑惑,死人有什么好吐的? 你、你就不怕吗?不觉得恶心吗?章蓉蓉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第一次见到人死,就是我的父母被杀死的那一刻,范柚轻描淡写地道,人死了就没什么好怕的好恶心的了,人活着才会让人害怕和恶心。 章蓉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对着怎样的一个人提出了这种问题。 她怎么能问这种话呢?追悔莫及的章蓉蓉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小柚子说的对,人死了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 沈浮道,死了的人和死了的动物是一样的,动物杀死了之后还能吃呢。 可是,可是 章蓉蓉想说那是人啊,又觉得沈浮的话没什么毛病。 她不甘心地问道:我不信你第一次见死人的时候,也那么冷静? 沈浮笑了一下,道:巧了,我和小柚子一样,第一次见到人死,都是在自己父母被杀的时候。 沈父虽然会教给女儿生死,带她去见垂暮的老人,但在临死的那一刻,他会贴心地捂上女儿的眼睛,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见证一个人由生到死的过程,是这世间最悲痛的一个瞬间。 他不避讳和女儿谈论死亡,但不愿意让女儿太早的懂得其中的沉重和疼痛。 章蓉蓉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只是父亲被仇敌杀死的自己,比起这两个人来,真的幸福好多。 至少她还有呵护她的娘亲,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的干爹。 她忽然就明白了干爹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席话,蓉蓉,在家里,在烈焰山庄,干爹可以保护你,但是出了烈焰山庄的门,你就要自己一个去面对江湖上的波涛,不要轻信自己的武功,江湖上比你厉害的人比比皆是,江湖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和简单。 阿浮姐姐,谢谢你帮我报仇。知道沈浮为自己做的事情之后,范柚十分感动地说道。 沈浮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不该将主意打在你的身上的,我答应了保护好你,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沈浮问道。 阿浮姐姐,我能跟着你吗?我给你做侍女,做丫鬟,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肯教我武功,教我怎么打架,教我怎么杀人。 沈浮道:学这些是很辛苦的。 可是不学这些又能轻松到哪里去?范柚道,我不想每次出事的时候,连一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爹娘没了,我也不想嫁人,我就想像你一样,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杀遍天下的大坏蛋。 我可没有随随便便杀人杀人是不好的,我通常都只是将人送到监狱里而已,而且有的时候,杀了人拿人头去换赏金,不如拿人去换赏金实在,要是人跑了,还能再拿一次赏金,人头总不能偷出来再给一次吧? 范柚噗嗤一声笑了。 绣春刀在旁边仰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余杭的绣春刀,功夫水平其实一般,这一次来的人里面,绝大部分也不是绣春刀的人,而是县衙里的捕快,这些捕快大都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成问题,真要对上高手,那是三招撂倒,多一招都算那高手学艺不精。 第41章 但现在,他们要做的不过是收拾收拾尸体,再将一些拉到虚脱的犯罪嫌疑人,从茅坑里头抓出来,除了需要忍受一下恶臭,已经被强制性拉出来的人拉到裤裆里的恶心以外,其实事情还算是简单轻松。 和绣春刀打过一声招呼,三人就回了客栈。 沈浮怕范柚受了惊吓,可能会睡不着,谁知道她找小二要了一桶热水,洗了一场热水澡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呼吸平缓,睡的香甜了。 沈浮笑着摇头,是她小瞧了范柚,经历过大生死的人,哪会在乎这点小小的绑架。 可能对范柚来说,这次绑架就跟吃饭咬到颗石子差不多,都是当时紧张,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那种。 见她睡好了,沈浮也解开外衣,准备睡觉。 走到窗边的时候,她忽然见外面的走廊上,像是站着个人,正倚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今晚并不明亮的月亮,于是顿住了脚步,将解开的腰带重新寄回去,推门走了出去。 怎么,睡不着?沈浮问道。 章蓉蓉听见声音,惊愕地回头,见是沈浮,露出一抹苦笑,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个死人都会被吓到,哪有江湖人怕死人的呢? 有的人怕老鼠,有的人怕蟑螂,还有的人怕狗,甚至有人怕鸡鸭和鱼,天下的人很多,怕什么都很正常,何况你只是怕死人?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是江湖人吗?沈浮笑了一下,怕死人算什么,我还见过怕血的呢!我有个朋友,别说是死人,就是鸡血鸭血让他瞧见了,他都会两眼一翻晕过去,别说杀贼了,他连鱼都不敢杀,出来很久,钱花光了,就只能到码头上扛包挣钱。也不知道如今去了哪里。 章蓉蓉满脸惊讶。 她离开烈焰山庄不久,就被顺心如意的人找到并且洗脑,因此并不像沈浮那样见识过江湖的多姿多彩,也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奇奇怪怪的人。 她笑起来,他竟然怕血,哈哈怕血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人。 好笑吗?沈浮一脸严肃,就在章蓉蓉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就见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很好笑,哪怕隔了那么久,我想起他都还会忍不住发笑。 你是没见着他在大街上,瞧见有人杀鸡,突然眼睛一翻,软趴趴地倒下去,把我们都吓坏了,忙问他怎么回事,他有气无力地道:走,走,离开这儿。我们还以为怎么了,结果走远了他才跟我们说,那边有个女人在杀鸡,真是太可怕了。 章蓉蓉被她这么一宽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她忍不住道:我终于知道长公主殿下为什么喜欢你了,换我我也喜欢你。 你可不能喜欢我,沈浮道,你喜欢的人可多着呢,我排不上号。 章蓉蓉被她突然嘲讽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突然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明月。 沈浮挑眉道:一句对不起就够了? 我知道我这么不告而别很过分,但,但我真的不想同她告别,我怕和她说了再见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了她转头,求助似的看着沈浮,沈姑娘,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可是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沈浮道:说来听听。 我、我刚刚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念头都有,有想着找干爹问个清楚明白,也有对干爹的眷恋不舍和不甘,还有对明月的喜欢与爱慕我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现在的我真正的想法,所以我根本不敢面对明月,我怕做了错误的决定,给了她空欢喜又伤害她,更怕将她推远,彻底的失去她。 那现在呢?沈浮问,你想明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药学生、怕老鼠! 我放弃参加保送考试除了不喜欢专业以外,很大一个原因是我真的不想和小白鼠打交道了 感谢在2020-04-08 23:34:02~2020-04-09 23:4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你改邪归我 3瓶;五颗蛀牙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055杀人 章蓉蓉沉默了很久,忽然苦笑了一下,看向沈浮道:若我说我还没有想清楚,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沈浮道: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期望,又何来的失望之谈? 章蓉蓉哑口无言,你倒是直白。 沈浮道:本来我打算带着范柚,去拜访为她父母收敛尸骨的朋友之后就走,但现在出了这件事情,在绣春刀将情况查清楚之前,我应该不会离开余杭,这段时间,你大可以用来好好的想想,你到底要些什么。 多谢。 不必谢我。一路的食宿都给你记着账呢,到了烈焰山庄记得结清就行。 章蓉蓉: 开口闭口就是钱的沈双刀忽然接地气起来。 你放心,我没有欠钱的习惯,等到了烈焰山庄,我定然会还你的。章蓉蓉拍着胸口保证道,沈浮瞧了一眼,提醒道:力气小点,本来就不大,小心拍没了。 章蓉蓉挺了挺胸,疑惑道:真的很小吗? 沈浮翻个白眼,我怕实话实说太伤你的心。 小、小怎么了,小练刀好使啊,你这么大就不嫌弃练刀的时候重吗? 沈浮理所当然地道:不嫌弃啊! 章蓉蓉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刚刚才看过的眼前人的刀法,顿时闭口不言了。 说不过说不过,这人是真的厉害,她胸大,她了不起。 又看了会儿月亮,沈浮打了个哈欠,行了,快去睡吧,吹凉了请大夫又是一笔开销,有那钱买点吃的不好吗?说着,她转身就走,也没管还趴在栏杆上的章蓉蓉。 将要进门的时候,她听见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沈姑娘,谢谢你。 沈浮笑了一下,反手关上门,将床上睡得香甜的范柚往里面推了推,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也很累了。 生死间的博弈,消耗的不仅仅是体能,还有心力。 她在层层击碎对方的自尊与自信的时候,自己也要同时保持强大的压迫力。 每一次出刀,都要精确到极致的计算,才能让对方感受到那种,一招一式都在沈浮掌控当中的感觉,才会感受到无处挣脱的痛苦,才会有辛苦练刀三十年,却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的崩溃。 也许是太累了,沉沉睡去的沈浮,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看到的第一个场景,是阴森黑暗的地牢,墙壁上挂满了刑具,角落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污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难闻的气息。 沈浮忽然就意识到了这是哪里。 这是神仙山上的那处地牢。 也不知道这座地牢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反正赵沁接手绣春刀后,这座地牢就在这儿了。 一开始被运过来的,只是一些拿给赵沁练手,不太重要的罪犯,能拷问得出消息就拷,拷问不出来死了也不可惜;后来就成了真正的重刑犯,不把人折磨的遍体鳞伤,将最后一个字都掏出来绝对不罢休的那种。 沈浮忽然意识到了下个场景是什么。 看着他,沈浮,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奸淫掳掠,害了十三个无辜的女子,你连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都不敢直视,谈什么报仇?你的仇人背地里一个比一个面目可憎,双手沾满血腥,但表面上一个比一个斯文儒雅,文质彬彬,你连他都不敢杀,难道面对你的仇人的时候,你就下得了手了吗? 赵沁严厉地呵斥声回荡在地牢当中。 沈浮终于看见了那个站在她身边的自己。 那时候的沈浮还不太高,比赵沁矮了一个头还多,头顶几乎只能到达身量高挑的女子腋下,她站在那儿,两手握着一把刀,胳膊止不住地颤抖,满脸都是泪水。 我、我怕,师姐,我怕 她烤过麻雀,杀过兔子,也见过村里的村民杀猪。 可杀动物,和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刚刚想起幼时记忆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报仇,做梦都想杀死仇人,睁开眼练刀,闭上眼就是仇人被自己杀死的模样,可是真的被赵沁带到地牢,见识了残忍的刑罚,见识了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后,她畏惧了,她退缩了,她害怕了。 这这不一样,这和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会说人话,有自己的名字,有和她相仿的眉毛鼻子和眼睛,他被掉在木架子上,遍体鳞伤,却用一双阴鸷的,写着嘲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姑娘,快一点,磨磨唧唧的像什么话,要杀就给我个痛快。 那是个纯粹的恶棍。 即使在绣春刀手里过了一圈,皮都掉了一层,仍旧除不掉他满身的恶臭,听不见他半句忏悔。 他看着沈浮,舔了舔嘴角,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不断地说着话刺激她:你知道吗?我碰过的女人里面,有个姑娘,就跟你差不多他,她被我压在身下的时候,还在拼命地喊着爹娘,却不知道她爹娘早就倒在外面,先一步去等她了 哈哈迎着赵沁冰冷的目光,他肆无忌惮地大笑。 啊沈浮大叫一声,举起手里的刀,一刀劈开了他半边头颅。 鲜血刷的飞溅出来,大笑的嘴忽然就只剩下了斜着的一半,沈浮怔怔地瞧着,半晌,才猛地转身,扶着地牢的栏杆,剧烈的呕吐出来。 赵沁叹口气,不复先前的冷厉,伸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小姑娘早上什么都没吃,此时吐出来的也全是酸水。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喃喃地说道。 人和人自相残杀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她向赵沁投去求助的眼神,想要知道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出了错误。 这是她爹从小就给她灌输的思想。 赵沁虽然未曾见过沈父,却也从手下找到的记录当中,对这个男人略知一二。 寒门出生,一心追求天下大同,标准的理想主义者。 即使他只陪伴了沈浮短短四年,对这个聪慧的小姑娘来说,造成的影响也颇深。 赵沁在沈浮的身边蹲下,用手帕擦干净她的嘴角。 她首先肯定了她的问题,是不对的。 随即又叹口气,可是阿浮,世道就是这样,人比老虎还要可怕。 你不杀人,就有人会杀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事情,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你接触这样的事情,可是阿浮,你说你不想做一只靠着师姐的金丝雀,不想住在我为你修建的黄金屋里,在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之前,你就得去适应这个世界。 你可以不杀人,但你不可能永远都不杀人,与其在日后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让你葬送性命,我宁肯让你恨我,阿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不,不是的。沈浮摇头。 她扑在赵沁的怀里,我听师姐的,我都听师姐的。 那时候的她,比章蓉蓉狼狈多了。 所以今天见到章蓉蓉跑出去吐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宽容。 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的恶徒,能够亲手抹去同类的性命,而丝毫不感到愧疚。 沈浮只能在心中告诉自己,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当杀之人,所以该出刀的时候,绝不犹豫,就像师姐曾经对她说的那样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她不想去吃人,至少要学会怎么不被人吃。 绣春刀没有让沈浮几人等上太久。 第三天,送消息的绣春刀就找上了门。 复兴会,前朝后裔? 沈浮看向范柚,范柚摇摇头,我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她是逃难来的余杭,被我爹救了以后,就嫁给了她,我爹从没有问过她的过往,我娘也没有说过。 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圣女,阿浮姐姐,那个复兴会一定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把他们连根拔起吧,就像是对顺心如意那样。 沈浮揉揉她的小脑袋,放心吧,肯定的。 这头京城的绣春刀送来消息,那头余杭的绣春刀,也连夜整理出了从知府家中抄出的东西,两边一比对,惊讶的发现,复兴会在中原的主要负责人,竟然就是被沈浮杀死的那个男人,离了他,其他不过是一群两边草的墙头草,完全不足为惧。 远在京城的赵沁也收到了绣春刀的消息。 看着桌上的书信,赵沁扶着额头,沉默了片刻,不由得无声笑起来。 她的阿浮啊 总是会带给她不同的惊喜。 本来她还在头疼,余杭鞭长莫及,要派谁过去处理这件事情比较,没想到她还没动手,沈浮就先一步帮她给解决了,还用的是那么漂亮的手段。 下泻药这种事情,说出去的确是不好听了一些,但只要忽略具体细节,就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包围。 她将信纸递给宋如意,道:你来瞧瞧,绣春刀送来的信,阿浮又做了件漂亮事。 是什么?如意疑惑地将信件接过,随即惊叫出来,阿浮一个人就收拾了复兴会的统领?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赵沁,就见她点了点头,用自豪的语气说道:虽然手段好笑了一些,但她的确是将人给解决了。 就是冲动了些,她应该将人留下来的,这人活着,肯定能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如意叹道。 谈不上冲动,阿浮一般不杀人,既然她动刀了,说明那人肯定碰到了他的底线,死也是活该,复兴会又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算没了他,其他人给的消息也够绣春刀查的了。 第42章 如意抬眼瞧她,你对阿浮,比我想象中的更包容。 你不必试探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管阿浮做什么样的选择,做什么样的决定,我永远不会怪她,只会支持她。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能找得到第二份,但阿浮只有一个。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意低下头,是属下妄自揣测了。 赵沁摇头,她决定将如意放在身边的时候,就做好了接受她监督的打算。 她对沈浮的心思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故意大方的分享一切和阿浮有关的消息,就是要让如意知道,她输得理所应当,半点都不冤枉。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明天会下午睡觉凌晨更新 没办法,窗外广场舞真的太热闹了。 我服了。 第57章 056遗泽 如意摇头苦笑。 你要问她甘心吗?肯定是不甘心。 可你要问她服气吗?她服气。 和赵沁接触的越久,越能了解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明白沈浮为什么喜欢她。 对外,她是个标准的政治家,心狠手辣,当面笑意盈盈,背后捅你一刀,类似的事情干起来半点不愧疚不心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她不在乎牺牲,不害怕流血,不担心背负骂名,不管你是骂她蛇蝎心肠也好,心狠手辣也罢,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目的,任何手段她都愿意去做。 和这样的人当敌人是极为可怕的。 如意自诩掌控着顺心如意,将台前幕后的人都玩弄在掌心之中,甚至借着绣春刀的手,一句铲除了顺心如意,可真正了解赵沁之后,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之后,如意才发现,自己比起她来,是远远不如。 栽赃嫁祸,造谣中伤,让世家之间争斗不休。 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从世家内部逐步瓦解一个家族。 世人眼中的庞大大物,正在被一只名叫赵沁的小蚂蚁,带领着那些状似蝼蚁一般的人,不着痕迹地腐蚀着,如意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看到世家大厦倾倒的时候。 这样一个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很不讨喜的。 因为她已经太习惯了使用手段,以至于分不清她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到底是真情实感的流露,还是习以为常的伪装,和这样的人相处,聪明人需得小心谨慎,方才不至于自作聪明,陷进对方设置好的陷阱,还洋洋得意以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赵沁最聪明的一点,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摆在沈浮的面前。 她大大咧咧的告诉沈浮,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好和我的坏,都交给你来评价,要还是不要,这个选择权完全交到你的手里来。反正我把能给的一股脑都给你,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在这些东西里挑,有的我都给你了,没有的给不了也没办法。 如意和沈浮认识的比赵沁更久一些,知道沈浮吃哪一套。 她从来不是我要什么的姑娘,而是你愿意给我什么的姑娘。 你有家财千贯,分给她一枚铜子,她就会十分开心。 你若是身无分文,愿意给她喝一口清水,她也高高兴兴。 更别说像是赵沁这样,有的全给她,好的坏的都给她瞧见。 寻常人家的姑娘,若是见了赵沁黑暗的一面,会恐惧,会惶恐,会害怕,会后退,沈浮却只会心疼,会理解,会体谅,会说我明白师姐在做什么,会不辞辛苦来回奔波只为了我也想帮师姐做一些事情。 世人总爱看些相爱相杀的戏码,殊不知两个都在挣扎的人在一起,只会加快陷入泥淖的速度,对于沉沦黑暗的人来说,那一点微光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如果连自救都成问题,如何去救别人呢? 在绣春刀待得越久,如意就越明白,沈浮对赵沁到底有多重要,沈浮对赵沁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她不在这个地方,可她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 绣春刀自从本朝太/祖建立以来,名声就没有好听过,每一任皇帝上位的时候,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擦刀,将绣春刀打磨成自己的形状,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握着这把刀,想的或许都是斩奸除恶,可是自由的权力用的久了,渐渐地就会忘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如果说赵沁是一把刀,沈浮就是那把刀套,她束缚着赵沁,只在需要用刀的时候出鞘。 她对百姓和人民天然的怜悯,继承自父亲的理想主义,让她始终约束着赵沁,走在一个正确的方向上。 如意整理文件时候,曾不小心见到过沈浮写给赵沁的信,信里面记载着沈浮下山以后,一路的所见所闻。 师姐,途经金陵,见一个农户,家有老母,病妻,儿女三人,农户耕地,老母病妻在家织布,儿女在地主家中做短工,每个人都用尽全力地活着,仍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若是什么时候,人人能有衣穿,能有饭吃,日日能得笑颜,应该有多好? 师姐,今日捉了一个盗贼,不过十之二三,自言无有维持生计的手段,只得偷盗为生,虽知他是在狡辩,但观其形容年龄,仍旧心生不忍,真希望有朝一日,我赵国的儿女,都不必为衣食发愁,希望有一天我赵国可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师姐,今日又送了一个通缉犯到衙门领赏,其自言杀人如同杀鸡鸭猪狗,心中既无不忍,亦无怜悯之心,形如野兽,血腥手段,实在残忍。百姓教化之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若能读书识字,懂道理明是非,想必很多人都会比现在要好很多。 沈浮想要的赵国,赵沁正在努力给她。 在余杭停留了几日。 沈浮带着范柚,拜访了收敛范沧海夫妇尸骨的人。 那是一家酒楼的掌柜,据说早年时候曾受过范家恩惠,至今不敢忘却。 闻知范家出事,不顾众人反对,硬是收敛了夫妻二人尸骨,又办了个简单的丧事,唯一遗憾,便是没有找到范柚,如今见到穿着一身孝服的范柚,顿时泪如雨下。 年逾半百的老人,对着范柚嚎啕大哭,是我对不起范会长啊!隔得那么近,那么近,我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一点都没有听到,若是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的那么死,若是那天晚上我能带着人赶过去,范会长定然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的 他说自己隔得近,其实两家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别说当晚夜袭的时候,黑衣人刻意控制了附近的声响,就是当真有人惨叫出来,只要不刻意去听,也是很难注意到范家的高墙大院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的。 范柚恭恭敬敬地给他跪下,磕了个头,感谢他为自己父母收敛尸骨的恩情。 使不得,使不得酒楼掌柜忙将她拽起来,连声说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当不得你这样大的礼,你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对我们这些人最大的安慰了。 范柚道:若非掌柜的大义,想必此时我父母还不得安宁,害我父母的歹人已经被清除,还请掌柜的放心。 酒楼掌柜连连叹气,只说道: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 沈浮和范柚没有在这边多留,只是待了一小会儿,就提着酒楼掌柜刻意让大厨准备的素食,一起回到了客栈,未曾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他们在客栈当中,突然收到了一包银票。 沈浮拿着银票给范柚道:这钱是给你的。 范柚一脸不解,这是哪里来的钱? 沈浮将随着银票一起寄来的信递给她。 范柚捏着信,泪如雨下,江叔叔,鲁叔叔 这里面的钱,是那些事发时不在范家的沧海会弟子,逃过一劫后自发凑起来给她的。 范柚只掉了几滴眼泪,就站起身来,忙道:送信的人在哪里?这钱我收不得,没了沧海会,叔叔们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他们自己都有家室要养,哪里有多的钱给我?这些钱肯定是他们省吃俭用拿出来的,我收不得! 信是客栈老板给我的,送信的人早就已经走了。沈浮自诩养个小姑娘,还是养得起的,不必花别人的钱,因此很赞同范柚的说法,对她道:你若是想还钱的话,可以去找金掌柜,他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金掌柜,就是那个为范家夫妇收敛尸骨的酒楼掌柜。 谁知沈浮和范柚拿着钱找上门,说要还回去的时候,他却连连摆手道:这些钱你们就收下吧,钱不多,只是一点心意,这些年范会长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少,如今他夫妻二人遭受不测,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你了。 可惜你不肯留下来,否则我和内子,必然都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要在外行走,身上钱财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钱你先拿着,若是不够了,随时来找我,我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一些余财还是有的。 范柚没办法,她根本拒绝不了这些有心报恩的人,只好连连道谢,心中一片温暖。 父亲已经走了,离开了人世,但他的遗泽,却仍旧庇佑着女儿,让范柚觉得,父亲就好像从来未曾离开过一样,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她的身边。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虽然片面了些,用在此时,倒也有一些道理。亲眼见证了余杭众人的所作所为,沈浮忍不住摇头感叹道,同时内心亦觉得非常欣慰。 世间最让人温暖的事情,莫过于好人有好报,哪怕如今好人已经离开,但他的好报落到了女儿身上,也是一件让人慰藉温暖的事情。 绣春刀快马加鞭,信件从京城一来一往,只花了不到七天的时间。 收到回信,确认了所谓复兴会,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之后,沈浮终于放下心来。 而范柚,也终于可以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屈服于广场舞【哭泣jpg. 先睡了一觉再起来码字的 感谢在2020-04-10 19:57:10~2020-04-12 05: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笨尼尼子 3瓶;青荼情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057未雨绸缪 撕开门上的封印,范柚转头看向沈浮,在后者的鼓励下,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几乎是瞬间,她的眼中就满是泪水。 爹,娘,我回来了。她小声地说道。 在这一刻,沈浮是有一些羡慕的。 京城居不易,空出来的房子,往往都在很短的时间里寻找到下一个主人。 沈家曾经的府邸也不例外。 回京城的时候,沈浮曾经循着记忆,找到过沈家原本的住宅。 旧日的府邸,已经换了新人,她母亲最喜欢的梨树,也被人铲了种上了牡丹,再不见当初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景象。 赵沁曾问过她要不要把房子要回来,被沈浮拒绝了。 人不在了,守着一处空宅,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况时隔多年,房子几经改造,已经寻不见昔日的旧模样。 官府的人收敛了尸体,但空气中仍旧闻得到血腥的味道。 被水匆匆洗过的地面,角落缝隙当中,黑色的污渍证明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沈浮和章蓉蓉,慢慢地跟在范柚的身后,见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在一处又一处停留,最终,从范家夫妻俩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只发簪,从书房里拿了一本旧书,从自己房间里拿了一个针脚粗劣的布偶,就表示自己不看了。 我们回去吧,阿浮姐姐。 章蓉蓉忍不住问她,你不多待会儿吗? 再待下去,也是触景生情,我已经悲伤的够多了,不应该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这番话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理智地让人觉得有些冰冷。 章蓉蓉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论心性,她觉得快二十岁的自己,别说和沈浮相比了,连范柚都比不过。 沈浮看向她拿出来的几样东西,问道:这些是什么? 范柚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给她讲解,这是我娘最喜欢的发簪,别看是木头的,是我爹亲手做的,那时候我们家里没有钱,娘买不起漂亮的头饰,爹偶然捡到了一块上好的木头,就决定用这个给娘做一把簪子,这是他一点点刨出来又一点点磨平的,做了好些时候。 这是我娘给我做的娃娃,我娘以前在家里,就没做过几次针线活,为了哄我,专门做了这个娃娃,不知道把自己的手扎了多少个洞,可惜小时候我不懂事,嫌她做的不好看,还为这件事情哭闹过好几次,是我爹看不下去,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我才知道这个娃娃是我娘千辛万苦做出来的。 这是我爹的账本,我爹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认得的字也不多,每天收了多少钱,发了多少钱,全都一笔笔地用自己的方式记了下来,从来没错过一次,所以沧海会的大家才会对他服气,愿意听他的话 沈浮叹口气。 章蓉蓉眼神黯淡。 范柚将三件东西抱在怀里,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忍了下去。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去过范家以后,几人没有在京城久待,就坐船回了京城。 同船的还有押运复兴会成员的绣春刀。 因为小乞儿的主意,除了头目以外,绣春刀还活捉了不少复兴会的成员。 经过细挖,出人意料地捉到了几条大鱼这里面竟有两人,是倭国贵族派到复兴会镀金的二代子弟,知道的消息多,骨头软,压根没扛住几轮刑罚,就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交代了,甚至提议如果绣春刀的人愿意放过自己的话,他们可以为绣春刀鞍前马后。 其气节之低叫人目瞪口呆。 以至于绣春刀的人都忍不住跟沈浮吐槽,有好几个复兴会的还没来得及审,就因为看管的时候大意了一下,不是抢了咱们的刀剖腹自尽就是一头撞死在墙上,我还以为这复兴会的人都是什么硬骨头呢,啧啧,我都替那些撞死的人觉得委屈。 苦苦保守的秘密,人家转头就全部揭露的出去。 换谁都觉得委屈,不过这事儿不是发生在绣春刀自己身上,他们也就是幸灾乐祸说说风凉话罢了,这次抓到大鱼,整个余杭的绣春刀都高兴的很,鱼越大,升职的机会越高嘛。 第43章 沈浮没有过问他们到底逼问出了些什么,只是承诺如果遇见了困难,可以随时找她援手。 幸运的是,回去的这一路,都还算的平安。 因为坐的是官家的船,所以这一路上既没有遇见水费,也没有漕帮敢胡乱收费,走哪儿过迎接的目光都是恭恭敬敬的 倒不是说这些帮派人士对朝廷有多么尊敬,主要是船上架着一台火炮呢。 这个道士炼丹时候误打误撞研究出来的玩意儿,现在被朝廷彻底把控在手里,虽然产量奇低,报废率贼高,一个火/炮开一次火可能就作废,但有那么多商船可以抢,干嘛和自己过不去,非要赌那一发炮/弹会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来时坐的船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因此章蓉蓉对此格外好奇,围着架在船头的火炮看来看去,这玩意儿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能把一个顶尖高手都打死?那宗师呢?这玩意儿总不能奈何得了宗师吧? 沈浮很诚恳地道:如果你有认识的宗师的话,可以请来做个测试,看到底挡不挡得住。 她也很好奇。 传说武功臻至化境,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沈浮虽然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也被人尊称一句大侠,但离真正的宗师,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离了刀,离了趁手的武器,她的武力值就要折损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火/炮试射的威力她也见过,声势足以称得上惊天动地,作为标靶的稻草人被砸碎一片,轰倒一圈,就是准头非常差,发射的距离也不远,很容易被眼疾手快的高手躲过。 也就放在船头,震慑一下那些青皮流氓组成的漕帮。 章蓉蓉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哪里认识什么宗师 她干爹都称不上宗师呢! 京城外,西山。 殿下一句话,属下累断腿,下次要是再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还请殿下放过我成不成?如意扶着两条发软的腿,气喘吁吁地说道。 她武功很高,十来个寻常绣春刀不是她的对手,但如意的内功其实很差。 毕竟她习武的时候一来已经十好几岁,二来修炼的也不是什么绝顶的功法,属于将刺杀之剑练到了极致,从而出现的偏科型人才。 因此跟着赵沁爬了两小时的山,赵沁脸不红气不喘,她走得两股战战,怀疑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赵沁好奇地问道:之前顺心如意的驻地,比这个地方还远,你是什么过去的? 如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被人抬过去的啊,绣春刀的人没跟你讲吗?顺心如意里有专人抬棺材的,我就是坐那个过去的。 楼主还要自己走过去的话,那多没有面子啊。 赵沁微微摇头,没有说话,只能佩服宋如意这个女人的胆子大。 顺心如意被抓到的人,对宋如意的评价,都是武功高深莫测额,为人心狠手辣,但真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确做起事情来不折手段了些,但她不折手段的另一面,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虚弱,用强硬的手段塑造出赫赫威名,她才能以一己普通人之身,坐稳顺心如意里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赵沁没问过她是怎么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成为如意楼楼主的,这里面定然有一段不堪的过往,沈浮不问,她便也不关心,只要宋如意愿意为她所用就好。 走了两个多小时,还不是普通娇小姐那种慢吞吞的走法,两人在山中其实走出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见赵沁不回话,如意撇撇嘴,眼神循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远离人烟的大山里头,居然住着一个村子的人。 奇怪的是,这个藏在深山里的村子,房子整齐的像是统一修缮过的一样,附近还有状似村民打扮,实则体态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男人在巡逻。 轰忽然传来的一声巨响,将如意炸懵了。 她转头瞧赵沁,见她一脸镇定,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道:这是殿下的安排? 赵沁微微一笑,你不是问我,如何抵抗世家的高手吗? 正如绣春刀广收门徒一样,各大世家也会请武林高手做自己的门客。 他们虽然有着天然的矜贵,瞧不起那些舞刀弄枪的野蛮人,但也知道这些武林高手的重要性,因此多少会蓄养一些死士,然后将那些有心退出江湖的高手圈养起来。 赵沁如果想扳道世家,武力值是个很大的问题。 军权虽然不归世家所有,但和世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世家调动不了那些寒门子弟爬上来的将军,赵沁姐弟俩也未必能将这一股势力抓在掌心当中,绣春刀的高手虽然多,但和世家这些年圈养的高手比起来,又成了毛毛雨 哪怕比起世家,高手们在绣春刀的待遇更高,但是天下人普遍的认知,都觉得进世家会更高贵,更有地位和牌面,因此哪怕进了世家后,做一个被呼来喝去的打手,许多人也不肯进绣春刀,做朝廷的鹰犬。 说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一个警告:胃溃疡发作的时候,不要吃火锅和烧烤。 感谢在2020-04-12 05:23:57~2020-04-14 01:1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晨光熹微、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说什么 64瓶;天涯路远 38瓶;离北谨燚、? ? ? ? 20瓶;雨季的朦胧月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058水匪 殿下有如此利器,何愁大事不成? 火药爆/炸的威/力,让如意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她注视着那片冒着袅袅白烟的森林,眼中有精光闪烁。 在震惊过后,她很快就想到了该怎么利用这东西。 毫无疑问,这种被叫做火药的东西,绝对是新鲜出炉的战争利器。 如意可以想象,这样的利器被搬上战场的时候,会造成多么可怕的景象。 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虽然派了一批工匠,在研究这个东西,但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改良的进展寥寥,最后制造出来的东西,也就比现在放在官船上的,要稍微好一些罢了。今天带你来看,主要是你之前从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我想让你站在你的角度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站在我的角度 如意喃喃自语道。 忽然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殿下,这玩意儿的威力这么大,可以减小吗? 赵沁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见过官船上的火/炮,虽然没见过它发射,但是火/炮这么大一坨玩意儿,想必制造和维护起来,都很困难,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火炮里的火/药,分量减少,减少到可以直接空手扔出去,若是里面掺杂一些铁片,我想恐怕比之唐门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都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火/炮的研发,绣春刀里都只有几个人知道,平时赵沁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幸而如意没有让她失望,一来就提出了相当有用的意见。 赵沁平时出手的机会不多,暗杀讲究的也是一个隐蔽,像火药这种威力大,声势也不小的非常规武器,之前还真没有被她和负责研发的工匠考虑到用在个人的行动当中。 在如意来之前,几乎所有人都是奔着大就是好,威力强就是美去的。恨不得一发炮/弹打过去,能够直接将人家几米厚的墙轰成碎片才好。 火药这东西,做大不简单,做小也不容易,但比起大的,一炸就是一片,做个测试都小心翼翼,小型化的进度要快得多,就在沈浮和章蓉蓉带着范柚这个小女孩,要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测试过几次,效果不凡的新武器,就被送到了沈浮的手中。 这是什么东西?沈浮看着送过来的盒子问道。 送盒子过来的人,是从对向而来的船跳过来的,出示了绣春刀的身份玉牌,那人抱着手里的盒子,从京城赶到和沈浮相遇的地方,一路顺水而下,都花了足足三天两夜的时间,因为知道怀里的东西很重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听见沈浮问话,他果断摇头道:这是殿下写给您的信,您直接看就行了,具体是什么东西,殿下也没告诉我们,只是说这东西很危险,打开盒子的时候要在一个安全且空旷的地方,至于里面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殿下说您见了就会知道了。 沈浮接下盒子,带着东西去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绣春刀说的夸张,所以她干脆让住在她附近的范柚和章蓉蓉两个小姑娘,去别的地方玩到吃晚饭再回来,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先将盒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随即拆开了赵沁寄过来的信。 赵沁本人的真实字体,是相当锋利锐气十足的,几乎不太符合世俗意义上对女子字体的定义,沈浮亦是如此,她的字行书草书居多,潇洒飘逸之中,透着几分和赵沁相似的风格。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里的内容。 此物威力甚大,有伤天和,若非赵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是绝不会去研究和制造这么危险的东西的,我时常担心,若是我将火/药加入了战争当中,是否会导致更多人的死亡?不管是赵国的江湖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总有一天,我想我会罪孽深重,坠入无尽深渊当中。 沈浮将手里的信收好。 她已经知道赵沁不惜千里也要送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姐总是这样,只要有好的东西,厉害的东西出来,她就必须得第一时间得到。 这不仅仅反映在火/药刚刚小型化成功,就给她送了几枚子/弹过来,哈体现在两人一起在神仙山上住的那些日日夜夜 沈浮就算是不在江湖上浪荡那两年,直接入京城,也是能和城里的贵女就京城本地流行风尚,聊上几句话的。 原因无他,因为她的衣服基本上就是很短的时间,就会被更新的更漂亮的替代。 沈浮将盒子里包装的非常完整的油纸包,一一的取了出来,打开看过之后,就像之前绣春刀提供的各种迷药毒药一样,塞进了自己的腰间。 离了火/炮这样的神器,单独发射的子弹,要求使用者手上必须有过硬的功夫,能在规定的时间里,让手中的可燃易爆物,比弓箭手的箭更快地捅进敌人的心肺里。 否则就有炸死自己的危险。 沈浮从赵沁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她的焦急,明明远隔上千里的距离,却仍旧能够感受得到,但她先择了相信沈浮,相信按照自己写的步骤去做,一定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送来的子弹一共有三枚。 一次用在了水贼侵袭上面,不知道哪家胆大包天的水贼,在搜刮商队的时候,竟然将主意打在了沈浮他们这艘船上,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沈浮抛了一枚出去。 顷刻,地裂天崩,河岸两边原本高耸如云的山岩,齐齐垮了一层皮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沈浮的错觉,她总觉得水好像都被抬高了些似的 范柚惊叹,阿浮姐姐,这就是你的功夫吗?这可太厉害了,我爹都做不到。 这不是功夫,沈浮摇头道,这是凡人的智慧。 范柚不解其意,问道:什么叫做凡人的智慧? 沈浮看着茫茫无边的水域,对范柚说道:有习武的天赋,又能够成为一代高手的,始终是少数人,绝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都在碌碌不知所为何的活着。但你切莫小看了这些寻常人,或许他们没有武林高手那么强的身手,但不代表他们的本事就小了去。 刚刚我用的这东西,就是普通人工匠研制出来的,这么大的威力,虽然不敢说每一个流行弹都这么厉害,但只要十个里面有七个是管用的,就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曾经,江湖上有宗师能够阻挡一场战争的说法,其他国家为什么屡屡骚扰赵国的边境,却又不敢真正的进来,正是因为谁也说不清,地大物博的赵国里面,到底藏着几位宗师?虽然有的宗师已经不问世事,但谁都怕有那么一两个,对国家关怀备至的人 有了这个东西,普通人就不再是蝼蚁,如果真的能用这个对周边蠢蠢欲动的国家进行威慑,说不得咱们的百姓,今年就不必指望那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宗师,也就不必担心害怕,是不是又要被塞外的胡狄抢劫了。 水匪在一声巨响之后,吓得纷纷逃窜。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神奇的东西,都以为是老天爷降下了惩罚,连抢到的商船物资也不要了,就这么扔在水里。 没谁发挥路不拾遗的精神,船还在人还在的,都纷纷将水里的东西给捞到了自己家的船上,沈浮他们坐的这艘官船也不例外,只是捞着捞着,竟然捞出了一个不必范柚大上多少的少女来。 将人救醒后,这人自称是随着家中商船一起出远门的大家小姐,本想着在嫁人前跟着父亲出来长长见识,免得遗憾终身,没想到在水上跑了十几年的父亲,竟然遭遇不测,一船的人都被那群水匪杀了个干净,只剩下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艘船上的管事,见她实在可怜,便答应了给她一个房间,可以让她搭顺风船坐到京城,女子感激不尽,管事摆手道:不过是于心不忍罢了,船上有不少贵人,你安分些,不要到处乱跑,若是出了事情,我是保不住你的。 女子柔弱地应是。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沈浮和章蓉蓉他们,从绣春刀那里知道了船上多了一个人的事情。 章蓉蓉听说了对方的遭遇,大为感叹,唏嘘不已,真是可怜。 范柚眉头微微蹙在一起,沈浮就问她,小柚子在想些什么?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又遭遇了失忆之类的事情,范柚如今早已不是那个被养在深闺当中的小女孩,她比章蓉蓉警惕许多,我们来的时候,那群水匪已经将商船上的人杀得差不多了,他们人这么多,怎么会让她这么大一个人,从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还有,刚刚爆/炸发生的时候,有不少水匪都是直接跳水,从江水中间往两岸游过去的,他们的水性一看就相当的好,而且我也注意到,他们水下其实也埋伏着人,除非那个什么姜小姐长了翅膀,能从天上飞过去,不然我是不太相信她的。 沈浮笑笑,说道:且行且看吧,不要和她做过多的亲近,就先看看,她到底是哪一方势力,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我一会儿去问问绣春刀的人,这艘船上,是不是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陷入一种写文的痛苦期。 第44章 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和我一样,是标准的理科生,一个公式要是没弄懂里面的每一个符号是怎么来的,就解不出题,或者是解题也像便秘一样,又慢又难受,写文其实是一个道理,我发现自个儿有点钻牛角尖,总是想着找一个能够解释的核心出来,但时至今日,仍旧没有找到一个适合我的,架构故事的方法,而曾经完全随性写文的潇洒,又消耗完了,所以现在就是痛苦的瓶颈期煎熬当中。 第60章 059大鱼 问了绣春刀之后,沈浮她们才知道,船上果然载着好东西。 今年江南一带的税银,正在这艘船上。 赵国腐败情况严重,又有世家上欺下瞒,每年的税收少得可怜,但那是对一个国家而言,江南地区富庶,就算雁过拔毛,被人抽走十之八/九,在寻常人的眼中,也是一笔极为惊人的财富,也难怪招来食腐的秃鹫。 船上绣春刀的人不多,除了几名喽啰,只有一个高手。 他姓何,叫何元武,身形高瘦,太阳穴高高鼓起,走路时脚步轻盈地如同一只野猫,曾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高手,只是被仇家断了一只手,这才加入了绣春刀。 如今他还是用刀,只是用的是左手刀。 船很快行到了一片水域。 今天晚上月亮只有浅浅的一条线,星星也不多,稀疏的光芒洒在江面上,显得格外的寂寥,黑暗的夜空将船上的灯笼衬的格外明亮。 白天的时候,水路是很热闹的。 来往的商船,打渔的人家,到处都能听得到说话的声音。 到了夜晚,水上却安静地可怕。 岸上的蝉鸣鸟叫,传到船上的时候,也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何元武和沈浮正在甲板上喝酒。 早听说沈双刀的刀法天下无双,某心领神会已久,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领教一番才好。 何大人谦虚了,论及刀法,当年温柔一刀的名声,可比任何人都响亮。 沈浮眨了下眼睛,举着手里的酒杯调侃道:都说温柔一刀最温柔,迷死多少少年游,何大人的名声,即便是今天,也依旧是如雷贯耳呢! 何元武哈哈大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想到沈双刀竟然还记得。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疤痕抽动,看起来狰狞可怕。 但从他高挺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眶当中,却不难窥见年轻时的英俊容颜。 他本应该是个很风流的江湖人物。 如果没有当年劈在胳膊上那一刀,或许如今他会过着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日子。 夜已经很深。 除了几个水手,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去睡了。 范柚本想守着,跟在沈浮的身边,熬到最后连打几个哈欠,没办法之下,只好跟着章蓉蓉去睡了,还留在甲板上的,就只有沈浮和何元武两个人。 两人喝着酒,就着几个小菜,聊起昔日的旧事,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房间里,睡到一半的范柚忽然动了动耳朵,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她的动作惊醒了在桌子旁边打瞌睡的章蓉蓉,来了? 范柚跪在床上,将耳朵紧紧地贴着墙壁,目不转睛地听了好一会儿,肯定地对章蓉蓉点点头,道:来了! 章蓉蓉提好自己的刀,快步地走到门边。 她猛地打开门,吱呀一声在黑夜里格外响亮,让刚刚悄悄咪咪地从自己门里溜出来的人一愣。 章姑娘,这么晚了,您出来做什么? 被吓到的人很快调整了神色,一脸不解地先开口问道。 章蓉蓉这人没有半点表演的天赋,看着姜小姐的眼神,就跟看罪犯一样冰冷,毫不客气地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这大半夜的,姜小姐又是要去哪里呢? 姜小姐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显得略有几分局促地说道:我、我白日里喝多了水,肚子里涨得慌,就想趁着夜里出来方便一下 范柚从门里探出头来,大晚上的去方便多不安全啊,我们的房间里就有马桶,姜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进来用我们的吧。 姜小姐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瞧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心知自己的计谋恐怕被识破了大半,垂在阴影当中的手接住了从袖子里落下来的一样东西。 章蓉蓉和她还隔着好几步的距离。 就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想要阻止也有心无力。 姜小姐算计的很好,唯独算漏了一点 章蓉蓉抬手将她手里的刀对准姜小姐的手弹了出去。 刀把直直地撞在姜小姐的手上,疼得她惊呼一声,又弹回来,眼看要落到地上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章蓉蓉,一把抓在了手里。 她将地上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往范柚的方向一踢。 冷冷地道:姜小姐,请了。 范柚用自己毕生学到的技巧,将姜小姐捆的结结实实。 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学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章蓉蓉瞧着姜小姐身上的绳结,嘴角抽搐了一次又一次。 被抓了现行,死到临头了,姜小姐还在试图说服两人。 她自称是受水匪威胁,这才答应上官船,做水匪的探子,给船上的人下药。 又说她完不成任务,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希望章蓉蓉和范柚两人,见她没有做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份上,能够饶他一命。 章蓉蓉基本上已经要被说动了。 你当真是被抢劫的商船上的商户小姐? 自称姜婉儿的女人凄凄凉凉地一笑,我若是说了谎话,便叫人斩了我的头去,若不是当真被逼到了绝境,哪个女子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呢?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幼弟还在水匪的手上,他现在是我姜家唯一的独苗了,若是他出了事情,我真是无颜面对死去的爹娘,如果不是水匪挟持了我的幼弟,我一个弱女子,决计做不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 章蓉蓉道:她听起来好像真的挺可怜的诶。要不待会儿我们跟阿浮说说情吧 范柚打了个哈欠,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说道: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再说了,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一面之词,管她可不可怜,等阿浮姐姐回来再说。 不然我们先把她放开吧,这样捆着挺难受的,她又不会武功,也威胁不了我们。 范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章蓉蓉道:你要是再乱发善心,做些蠢事出来,我就把你从船上扔到江里去喂鱼信不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知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是无辜的,绑一晚上怎么了?又死不了人,她那么远的水路都游过来了,难道还怕被绑一会儿吗?再说了,你难道没听见她本来说的是什么吗? 她可是要给我们下毒的!你也听见了她说那些水匪是什么样的人,男的杀死,女的凌虐,难不成你想给人当压寨夫人不成?你要是喜欢,我马上叫人把你送过去。 章蓉蓉被骂的狗血淋头。 同时也清醒了过来,惊讶于自己怎么会轻易地相信了姜婉儿的话,连连向范柚道歉。 是我有失考虑了 正当她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砍杀声。 金铁交鸣的声音十分急切,章蓉蓉忙道:听起来人好多,不然我上去帮忙吧! 别!本来倦意融融的范柚,也一下子清醒了,她坐起来,侧耳倾听着,眼睛紧盯着门口,过一会儿,对章蓉蓉道:你就在门口守着,别出去,阿浮姐姐既然叫我们待在里头,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你出去说不得添乱,还坏了她的计划。 章姑娘,章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那水匪可不是好相与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十八水鬼的名号?今晚来的水匪里面,至少就有一半的水鬼。 上船之前,有水匪曾经跟我说过,他们调查过船上的人手,是绝对应付不了他们的,将我派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多个添头,加点保障,其实有我没我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让他们登了船,你们就别想好过了。 两位姑娘,听我一句,若你们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那水匪的能力,绝对比你们二位想象的更加厉害 什么水鬼不水鬼的,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范柚听得心烦,拔掉自己的袜子,就直接塞进了姜婉儿的手里,转头看去,却见章蓉蓉喃喃自语地说着,我要去帮忙,我要去帮忙 她的小眉头皱起来。 不太对劲。 范柚毫不犹豫地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在杯子里,兜头淋在了章蓉蓉的脸上。 被泼了一脸水的章蓉蓉浑身哆嗦,忽然清醒过来,你干嘛泼我? 范柚道:不是叫你老实待着吗?你要去哪儿? 章蓉蓉道:上面的水匪很厉害我想上去帮忙。 范柚道:你怎么知道水匪厉害? 章蓉蓉:我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范柚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姜婉儿,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婉儿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摇头。 她眼睛里盛满了晶莹的泪水,若是一个男人,此时恐怕已经心软了。 但范柚只是歪了一下头,状似不经意般报出一个名字:大梦圣经? 果不其然,姜婉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若不是她一直盯着姜婉儿的表情,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范柚哈了一声,对章蓉蓉道:看来咱们抓住了一条大鱼啊。 第61章 060宝贝 有人来了。何元武没了一只手,耳朵却一如既往的灵敏。 沈浮举起酒杯,来者皆是客,不如上来畅饮一杯如何。 何元武道:我看他们不会领你的请。 沈浮叹气,可惜了这一桌的好菜好酒。 何元武道:都是凉菜,倒不用担心凉了不好吃。 沈浮笑了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人忽然从水里翻上了甲板。 官船那么高,他就像是一只蜘蛛一样,从下面爬了上来。 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围着一块黑布,头上戴着黑色的方巾,只见得到一双眼睛。 何元武拔出了刀。 他的刀很慢,慢的有些温柔,像是情人的手。 但当这只手抚摸过人的身体时,却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血线。 嗬、嗬 黑衣人捂着自己的喉咙,踉跄几步,跌入水里。 沈浮和何元武没有来得及看黑衣人入水时的水花漂不漂亮。 因为更多的黑衣人,从黑夜中冒了出来。 他们像是藏在水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在夜晚的迷雾当中浮现。 沈浮将手放在身后,当第二个黑衣人踏上甲板的时候,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刀。 官船上的官兵没有出来。 他们把守着每一个入口,每一道房门,在走廊当中,紧握着手中的刀剑,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外面呼喊声结束,等待着回去睡觉的命令,又或者是拼死保护脚下这艘船和船里那一箱连着一箱的官银。 冒出来的幽灵比想象中更多。 何元武的额头甚至渗出了微微的汗。 他已经不再年轻。 对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来说,连续挥刀上百次,已经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砰 一个倒下的黑衣人,砸翻了桌案。 碗碟和酒杯洒了一地,倒酒的瓶子骨碌碌地滚进了江水当中。 何元武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喘息,道:看来我已经老了。 在我看来你还很年轻。沈浮抖落刀尖的血,只是我们显然低估了今晚来的客人。 来人的数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他们像是无穷无尽,且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即使沈浮斩断了他们的手臂,他们也不会抱着断肢哀嚎,而是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刀剑,飞快地朝着她和何元武攻去。 别说何元武感到疲惫,沈浮同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她的眼前几乎是一片血红,灯笼照亮的江面,同样被红色的液体覆盖。 人太多了。 沈浮和何元武对视一眼。 何元武肯定地道:官银不值得那么多人命。 沈浮问:那什么值得? 你。 沈浮道:帮我照顾好我的朋友。 何元武道:我不会让自己的朋友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但你会保护好更多的人。 何元武沉默。 沈浮几步冲向船头,在船舷上一点,整个人凌空飞起,如同一只轻巧的燕,投入黑暗当中。何元武只能瞧得见一个背影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决绝的背影。 他大喝一声:杀! 这道喊声中气十足,杀意冲天,严阵以待的官兵们,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手中的刀剑毫不留情地劈砍在黑衣人的身上。 他们的武功没有黑衣人高,也不像黑衣人那么耐痛。 但他们人多。 人多的好处就在于,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 无数把刀和剑,毫无章法地劈向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不能逃跑,任你有三头六臂,也很难逃出生天。 不知何时,明月西坠,天空在飞快地变得更暗后,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光。 何元武没有看见沈浮,但他见到了,在还未散开的迷雾当中,若隐若现的一艘大船。 火炮在调整反向。 炮手在装填弹/药。 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发射! 沈浮不见了? 第45章 何元武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赵沁。 她就站在那里,脸上看不见怒意,只是很平静地发问。 他却能够感受到,在她的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压缩,在发酵,在孕育着强大而可怕的力量,这东西让他颤抖,让他失去的手臂再度疼痛,让他低下头,感到前所未有的愧疚。 她不会有事。赵沁坐了下来,坐在了阴影里。 何元武看不清她的眼神,只瞧见她放在扶手上,那只涂了鲜红蔻丹的手。 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扶手上的凤头。 一下一下,很慢,并不用力,但很克制。 她不会有事。 韩家。 天还未亮,哭声先响了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韩家主匆匆而来。 人群慌乱地散开,他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人。 脑子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下似的,嗡的一声,韩家主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是身后的老仆紧紧地扶住了他,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韩家主双眼通红,咆哮着,嘶吼着,宛如一只野兽。 出什么事了夫君?韩家主母姗姗来迟,听见丈夫的吼声,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人群快速地给她让开通道,也让她瞧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她一个踉跄,侍女没能抓住她的胳膊,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瑚儿?瑚儿!她膝行着爬到地上躺着的人面前,捧着他的脸庞,望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歇斯底里地问道,是谁,是谁害了你?瑚儿,我的瑚儿啊 韩瑚,韩家长子,韩家最出众的年轻人。 韩母捧着儿子的脸,忽然抬起头,眼睛锐利地看向四周,扫过每一个在周围的人,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的瑚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之中,顿时露出择人而噬的光芒。 韩纪,你出来!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你大哥,你怎么敢,怎么敢 站在人群当中,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韩纪,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称不上有多喜欢这个总之和稀泥的大哥,但还不至于要杀死他,至少不是现在。 韩瑚的死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嫡母将韩瑚的死扣在他的头上,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挑起眼皮子,瞧了一眼压根没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落在嫡母身上,嘴角忽然勾了一下,这个动作很轻,只有一直盯着他的韩母收了一下瞳孔。 他说道:我一向敬畏仰慕大哥,母亲说这样的话,可真是伤透我的心了。 韩家主听见妻子的指控,也觉得很可笑,就算是兄弟阋墙,也有的是别的办法,直接杀死自己的兄弟?怎么可能,他呵斥道:别胡闹,去请应天府的人过来,我的瑚儿不能白死,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那个害他的人找出来。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平时就嫉妒瑚儿,一定是他怀恨在心 韩母还在指责韩纪,韩纪已经流露出委屈和受辱的表情。 母亲怎可这样说我儿子一向、一向 韩纪在韩家的名声向来很好。 温柔儒雅,善待下人,虽然对下人来说,庶子出身的他,比起嫡子嫡女来说,少了些大家子弟的骄纵气度,因此好像没那么尊贵和高高在上,所谓的善待更让他显得软弱可欺,但正是因为这样的表现,所以说他杀了人,大家都是不信的。 就连韩瑚的妹妹韩淑,都没有将怀疑落在韩纪的身上。 她匆匆赶来,瞧见大哥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哭,就瞧见发狂的母亲,忙将她扶起来,生怕见到父亲脸上流露出不满的表情,她和母亲在家中,最大的依仗就是大哥,如今大哥出事了,如果再惹得父亲更不高兴,到时候几个夫人随时有可能落井下石,将他们踩进泥巴地里去。 母亲,母亲,冷静点,冷静点,韩纪那个废物,怎么可能伤到大哥?他连功夫都不会,大哥可是用剑的好手 女儿的声音唤回了韩母的理智,尽管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韩母的目光,还是死死地紧盯着韩纪,韩家主紧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长子的尸体,心中万分悲痛,但瞧着一家子的人,又必须强撑起来,他抬起头:除了主母和小姐,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韩母扑向儿子的尸体,不,我不走,我要陪在瑚儿的身边。 韩淑,带着你母亲回房间里去,她需要冷静一下,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被忽略的韩纪没有说话。 也许是刚刚频频被妻子提醒,韩家主这次终于看见了韩纪,顿了顿,韩纪跟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去迎接应天府的人。 韩纪低着头,恭顺地应道:是。 他心中却是在冷笑。 长兄刚刚出事,父亲竟然已经在考虑下一个继承者的事情。 殿下是不是急切了一些? 惊闻韩家出事,如意直奔大殿,见到赵沁就张口询问道。 她知道赵沁针对世家,做了许多的布局,其中一些她也知道。 但她很肯定,绝对没有哪一个布局,会是在现在发动的。 只见在那阴影当中,不知道坐了多久的人开口问道:急吗?我觉得不急。 如意盯着她,她看不清赵沁藏在黑暗里的脸,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出了什么事? 只听得赵沁的声音,宛如毒蛇嘶鸣般响起 他们动我的宝贝,我就动他们的宝贝,这很公平。 如意的表情冷了下来,眉眼骤然变得冷静而又残酷。 阿浮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8 01:25:32~2020-04-20 23: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肥美的扑棱蛾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乳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061大梦圣经 醒了,感觉怎么样? 章蓉蓉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场景,眼中闪过迷茫,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喃喃道:大梦一场,果不虚传。 说着,又看向身边的人,轻声道:多谢宋大夫为我护法了。 宋九针收回手里拿在手里的针包,示意她不用客气,这天底下,谁不想亲眼见证大梦圣经呢?能够亲眼见到大梦圣经的存在,已经是此生之幸了。 章蓉蓉忍不住道:大梦圣经无需内力基础也能修行,宋大夫若是向殿下提出来的话,想必她不会反对您修炼大梦圣经的。 我的确是对大梦圣经感到很好奇,但好奇不代表我就要亲身体会它。宋九针笑着摇头道,医术不是练武,学医不可能闭门造车,一个人空想出来,医术是实践科学,必须用动物和人做实验才可以,大梦圣经归根到底,也只是根据过往的经验,推演出一定的结果而已,但疾病最大的特点,就是变化无常,往往会有很多意外发生在意想不到的时候。 我怕我练了大梦圣经,会像师门那位前辈一样,明明研制出来的是毒/药,还自以为是在拯救苍生。 先生大义。章蓉蓉对宋九针十分佩服。 她是亲眼见过当宋九针得知她和范柚,拿到了完整的大梦圣经时,表情是有多么的震惊,又有多么的兴奋和向往的,但不管对未知的事物有多么好奇,他都强忍了下来。 克制自己的欲望,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欲望都能克制,将对众生的爱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时候,那他与圣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宋大夫,我入定了多久? 修炼大梦圣经多日,章蓉蓉还是第一次入定成功。 一个时辰。 不算长,也不算短。 入门就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 正说着,她转头就瞧见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范柚,小姑娘满脸泪水,眼泪已经湿透了枕巾,她惊讶地张大嘴,正准备询问,就见宋九针点了点头。 在章蓉蓉入定成功不久,范柚也成功了。 章蓉蓉醒来的消息,很快被通报给了赵沁,她匆匆赶来,就见章蓉蓉和宋九针,正守在范柚的身边。 她等不及章蓉蓉行礼,就拽着胳膊将人拉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章蓉蓉露出为难的表情,殿下,臣才第一次固梦,想要达到您的要求,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赵沁松开她的手,失望一闪而过,又很快被她掩饰下去,是本宫急切了。 章蓉蓉和范柚才开始修炼大梦圣经多久? 五天都不到的时间,传说中的三大绝学之一,就能入门成功,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如果不是两人都曾经受过大梦圣经的影响,有一定的基础在那儿,很多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这些绝学的门槛。 章蓉蓉知道赵沁为什么急切。 自江上一别,沈浮消失了已经有十天。 绣春刀的人大把的洒出去,却连半点水花都没见着。 朝堂上倒是波涛汹涌,风高浪急,几家世家在暗子的挑拨离间之下狗咬狗一嘴毛,互相攻讦,现在的情况是,大家都知道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波助澜,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大家都觉得对方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至于赵沁两姐弟?他们还不配登上党争的位置。 而赵沁,绝无可能和世家的人明目张胆的开战。 别看这群人自己打自己打的很欢,一旦赵沁跳出来他们绝对会瞬间将矛头对准外部,在他们之间的矛盾没有激化到你死我活之前,任何外在威胁都是他们内部团结的催化剂。 因此赵沁不仅不能跳出来,还要表现的越弱小越无能为力越好。 但她还要找沈浮。 手持大梦圣经,又训练有素的水匪,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拉起来的队伍。 要说这群人背后没有个势力组织支撑,傻子都不会相信。 从一开始赵沁就知道,顺心如意只是个开始,但绝对不是结束。 不敢顺心如意在江湖里头有多么的神秘,有多么的莫测,放在朝堂上,它不过是世家门联合起来戴的一双手套,弄脏了扔了也就扔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这里指的是那些家大业大的大世家,而非苟延残喘已经快要靠借钱和变卖祖产维持体面的小世家。 因此赵沁端掉顺心如意之后,很快就用姜太公钓鱼的方法,钓出了一堆小世家的人。 但这还不够这群墙头草,左右不了任何的局面,他们只能打顺风仗,根本进不了逆风局,赵沁只要稍微显露出一二分的弱势,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投靠大世家,对她倒戈相向。 她要的是大世家轰然倒塌,要的是巨树倾倒,为底下的植物让出阳光来。 赵沁相信以沈浮的聪明才智,如果还活着,就算是爬,也能爬回京城来见她,十天没有音讯,只会有一个可能,她绝对落在了某个世家,或者是某个世家人的手里,用作对付她的底牌和手段。 她不可能将世家的人一个个拉来拷问,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章蓉蓉和范柚,当然,还有庄明月身上,她们三个曾经在顺心如意,被大梦圣经篡改过记忆,如果说有谁能够在短时间内领会大梦圣经,并且用出来,比起找到一个天赋异禀的天才,她们三个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范柚的情况怎么样?赵沁看向床上的女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范柚和章蓉蓉,应该是差不多时间入定的。 修炼类似于大梦圣经之类的功法,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三个人里面,章蓉蓉和庄明月就是两个有名字的工具人,赵沁用起来毫无心理负担,范柚却不一样 她是沈浮在乎的人。 即使不知道沈浮如今在何方,她也不想让她难过。 宋九针亲手给范柚施的针,也隐约猜到一些范柚身上的经过,他叹口气,悲天悯人地道:她有心结,大梦圣经一旦发动,比寻常人更难醒过来,如果三个时辰以后她还不能自主苏醒,我就只能强制性地唤醒她了,不然可能会对大脑留下永远的伤害。 赵沁知道范柚的心结是什么,父母的死恐怕是范柚这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她也了解过大梦圣经的一些特性,也许在梦中,此时的范柚正在父母的膝下承欢,做着那个无忧无虑的沧海会大小姐吧。 小柚子,快过来,瞧瞧娘给你做了什么。 娃娃的衣服!哇,这个真好看,娘,我们一起帮娃娃穿上吧! 走咯,去码头咯,爹带小柚子骑大马! 驾,驾,驾! 范柚从未觉得那么舒服过。 父母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们每天一起吃饭,学习,玩耍,早上醒来,娘会用香香的毛巾给她擦脸,爹会做一碗香喷喷的面,然后娘陪她读书,爹带她骑大马 多美好啊,美好的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美好的让范柚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她说不出来的难受,母亲注意到她的神情,关怀备至地问道:小柚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范柚下意识地摇头,想说没有,她不想让母亲担心,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地变成了:娘,阿浮姐姐什么时候来啊? 她想起来了。 她在修炼大梦圣经。 她要找到阿浮姐姐。 她看着母亲熟悉的,美丽的面容,眼泪止不住潸然而下。 娘,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父亲从母亲背后走了出来,大手压在妻子的肩膀上,两人都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笑着对范柚说道:到时间了,快回去吧,爹和娘在这里等你。 范柚看了他们一会儿,转身往外跑去,外面是熟悉的街道,她跑了两步,倏地回头,范家夫妻俩正站在门口,微笑着冲她摇手,范柚咬咬牙,转过头继续跑,街头的景象开始模糊,逐渐变成浓郁的化不开的白雾,范柚闷头往前冲,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46章 针尖在她眼前闪烁着寒光。 范柚吓了一跳。 宋九针也被她吓了一跳。 他松一口气,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就要下针了,我真怕强制唤醒的时候,把你变成一个傻子。 范柚笑中带泪,我相信宋大夫的医术,您才不会的。 她转头,赵沁已经走了,但章蓉蓉还留在身边,范柚的眼泪掉下来,嘴角却是笑着的,蓉蓉姐姐,我成功了,我能去找阿浮姐姐了。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沈浮了。 京城外,一个坐落在山谷当中的小山村。 这一日,村子旁边的小河中,突然漂来了一个人。 正在洗衣服的女孩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将衣服往盆子里一扔,抓着裙子就跳下水去,将那人从水中拉了上来。 二丫,你这拉的是个啥啊? 婶子,来搭把手,是个活人,身上还有热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0 23:56:50~2020-04-24 00: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梨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銀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说什么 113瓶;哦 10瓶;梨花 4瓶;雨季的朦胧月光 3瓶;A-小坏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062阿浮 村子里的二丫捡到了一个女人。 坐落在山谷里的小村子只有巴掌那么大,不到一天的功夫,这个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 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个鼻子一个嘴,别在我门口堵着! 二丫不耐烦地把看热闹的人赶出去。 村子里的混小子们嬉皮笑脸地道:二丫,二丫,听说你捡到的这个女人特别漂亮,让我们看一眼呗,就看一眼,看了马上就走!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娘打死你们! 二丫操起扫帚,毫不留情地朝几个半大小子身上打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混账东西在想什么,自从她爹去世以后,这群人没少来欺负她和她娘这对孤儿寡母。 哎呀没意思。 就看一眼嘛,真小气。 见她发怒,几个混小子一边抱怨着,骂骂咧咧地走了开来。 自从二丫不知道在哪里捡到一部武功秘籍后,现在打人是越来越疼了,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她。 将人赶走,二丫恶狠狠地盯着这群人的背影,对着空地吐了一口唾沫,这才傲娇地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扫把反过来,拖着往院子里走。 她进门的时候,二丫的娘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二丫,脸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二丫,快来,你捡到的那个姑娘醒了! 醒了呀?听到自己救的人醒了,二丫不由得高兴起来,扫把一扔,就直奔房间里去。 她走进房间,就见被她从水里救起来的女人,正用一双懵懂的眼睛,打量着房间,见她进来,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听夫人说,是你救了我,真是多谢你了。 夫人? 二丫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指的是自己的母亲,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什么时候见过像女人这样说话文雅,又举止斯文的女人? 她一定出身很好吧?说不定是什么官老爷家的小姐呢! 什么救不救的,我就是把你从水里捞了起来。二丫摆摆手,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反而对女子的来历十分好奇,你怎么会从河里漂下来啊?而且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你身上有好多伤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歹人了啊? 女人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我好像伤到了头,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啊?失忆这种事情,二丫也只是听说而已,还是第一次见到,脸上顿时流露出同情的表情,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吗? 女人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啊?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回家啊? 比起二丫的担心,女人反而显得十分坦荡,明明失去了记忆,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她却并不显得惶恐,反而十分的温和淡定,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没法回家了,不知道姑娘家有没有多的空房,能让我借住一段时间。 你要住就住吧,这间屋子就给你住了,我去隔壁住就行。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二丫被女人问的脸一红,道:我我姓田,你叫我田二丫就行。 女人道:好的,二丫姑娘。 二丫莫名觉得,加上了姑娘两个字,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名字,都变得好像与众不同起来。 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啊?她有些紧张地问女人道。 我?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她轻轻笑道,虽然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个人在叫我阿浮,你叫我阿浮便是。 阿福?二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是村口那只黄狗的名字吗? 女人像是会读心一样,猜透了她的想法,却并不生气,只是温柔的笑着说道:是浮起来的那个浮,不是福禄安康的那个福。 二丫满脸羞愧,哦哦哦 她觉得此时自己丢人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急切之下,她忽然瞧见阿浮身上穿的衣服,想起一件能让她不那么尴尬的事情来,对了,你的衣服,我从河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就都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你的衣服料子我没见过,怕给你洗坏了,就没有洗,只是晾在院子里头,你要是要的话,我就给你拿过来,应该干了。 阿浮道:麻烦二丫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拿! 说着,二丫转身就跑了出去。 阿浮笑着瞧她活泼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没一会儿,二丫就抱着从院子里收好的衣服走了进来,阿浮接过的时候,这些衣服都还冒着热气,显然充分享受到了阳光的熏陶。 她将衣服抖开,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二丫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一会儿,就见阿浮的脸上露出一道果然如此的笑容。 她翻开一件里衣,找出上面的一个线头,轻轻一拉,一条线就被抽了出来。 薄薄的里衣上,神奇地出现了一个口袋。 阿浮从里面抽出了一叠纸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银票,还请二丫姑娘拿着,暂时充当我的饮食住宿的费用。 二丫这才明白那竟然是一张银票。 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一锭不到五两的银子,在她看来已经是天文财产了,何况是起价至少五两的银票,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钱你收好,不要被别人瞧见了,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留些钱应急是应该的,至于吃和住,花不了什么的。 二丫姑娘不要推辞。 也不见她做了什么,二丫就是神奇地没能挡住她的手,银票被阿浮灵巧地塞进了她的怀里。做完这一切,她就收回手,拉起身上的被子,对二丫说道:好了,二丫姑娘,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先出去吧! 二丫惊讶地摸着怀里的银票,嘴巴张了又合,想说些什么,最后懊恼地闭紧嘴巴,道:这,这钱反正我不收你的,我先帮你捡好,你好好的养身体,等你走的时候我再把钱还给你!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阿浮想道。 随着门被关上,她缓缓躺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还没有沈姑娘的消息吗? 如意见来报信的绣春刀摇头,看了一眼一旁埋首案牍当中的赵沁,眼中担忧一闪而过。 已经又过了一个月。 沈浮好似人间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沁身上的气息一日比一日的沉了下去,如果说以前宋如意还能透过赵沁的表情,揣测她当下的心情,现在的赵沁,只让人觉得每天都是阴云密布。 世家在她们的设计下争端不休,许多隐藏势力拔萝卜带泥似的被抓了出来,绣春刀不着痕迹地修剪着这些枝条,削弱世家的能力,目前已经卓有成效。 比起从外部击倒,内部的崩溃显然更难抵挡。 以往皇室和世家越对抗,世家的力量越牢固,世家之间越团结。 他们操纵政治,把持经济,架空帝王。 所谓的天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傀儡而已。 赵沁干脆反其道而行。 要权力,给你权力,要利益,给你利益。 只是给了这家,那家也不能忘,一碗水端的平平的。 皇室就像是一只羸弱无害的小绵羊,随时都能够任人宰割。 然而世间可笑的事情也正在于此。 赵国历代皇帝,野心勃勃地想要从世家手中,夺回自己本该拥有的权利的时候,世家牢不可破,他们所有的努力都犹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但当他们的面前,没有了阻碍的人,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的时候,他们内部反倒开始出现了种种声音,无数分歧,一开始有外部压力的时候,大家想的都是如何抵抗,如何共同发展,如何一碗水端平,可当来自外部的威胁减弱甚至是不存在了,大家就开始想要更多。 虽然世家子弟,常常瞧不起那些入朝为官的人,可是谁不想尝试手中握着权力的滋味呢?谁不希望一碗水全部都属于自己呢?谁愿意和别人分享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呢? 赵沁知道自己应该忍。 她筹谋了那么多年,等待了那么多年,无数先辈的努力延续至今,加上数不清的巧合绵延至现在,才有那么好的局面,才有了翻身做主的可能,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走向万丈深渊 但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如同在烈火当中熬煎。 如意只觉得她变得更加阴沉,更加冰冷,赵沁却觉得自己的所有情绪,仿佛都随着沈浮的消失被全部抽走了,先是快乐,然后是愤怒,最后连痛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给她一颗空空荡荡的心脏。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对沈浮的失踪,其实没那么难过,也没那么急切,自己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可深夜里,她做着想不起来的梦醒来的时候,总会想着,要是阿浮在该多好。 放下最后一份文牍,赵沁抬起头,转头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 阿浮,你在哪里呢? 同一片夜空下,二丫搬着板凳,坐到了女人的身边。 你怎么还不睡啊?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女人看着月亮,轻轻地笑了一下。 二丫偷偷用眼睛瞥她,瞧见这个笑容,心不由得漏跳了一下。 阿浮可真好看啊。 别说是那些混小子了,她也没见过像阿浮这么好看的女人。 难怪这些天她家墙头,总有那么几个扒墙的臭小子,怎么抽都赶不走。 要不是阿浮就住在她家,她估计也想天天去看她。 你在想什么呀? 她用问话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阿浮笑容很温柔,温柔地让二丫有些莫名地嫉妒。 她觉得阿浮一定是想起了某个人,而且说不定是她喜欢的人。 这样的笑容,她只在她娘想她爹的时候见到过。 我啊。她听见阿浮轻声道,我觉得有人在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儿就该恢复更新的 我信了我妈的邪,用牛奶粉泡燕麦当了晚餐。 难吃就算了,关键是这牛奶粉感觉贼正宗 害得本乳糖不耐受患者拉了一晚上肚子,差点没虚脱。 感谢在2020-04-24 00:00:22~2020-04-26 01:2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063未婚妻 沈浮消失了,江湖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消失而变得平静。 每天都有人生,每天都有人死。 朝堂上的风云像是一只大手,扰乱了江湖。 这些天,各地的捕快总是格外的忙碌。 不是东边的青云镖局被灭了满门,就是西边的白虎堂遭了一场屠杀。 血从东街流到西街,一出门,就能闻得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比专门砍头杀猪的菜市场血腥味道还重。 人的性命是很珍贵的,但在一场场屠杀下,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铲除异己,拔掉势力,曾经让官府头疼的江湖势力,就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下,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倒下。 最近江湖上出了什么事?这些人都疯了不成?已经是第几起灭门的案子了? 最底层的捕快搓了搓胳膊,大热天的,他却跟在冰窖似的,浑身发寒。 任谁望着一地的尸体,都不会热到哪里去的。 同行的捕快压低了声音道: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不干我们的事,没听县太爷说了吗?这是他们游侠儿自己的事情,和咱们官府无关,只要没有百姓受伤,咱们就不用管。 说来也巧,连续发生的灭门惨案里,死的人基本上户籍上都标注着游侠。 这群人不受户籍的管辖,来往自由,基本上不怎么纳税,自然也享受不到来自官府的保护,虽然官府也保护不了他们毕竟在真正的武林高手面前,捕快就如同拿着刀的幼儿,压根没多少自保的能力。 说的也是,咱们抓紧点,把尸体给收拾了,天气这么热,再放下去,得臭了! 臭了都是其次,你没听老爷说吗?放得久了,这些尸体上是要生出疫病来的!死人和咱们没关系,可要是疫情发生了,咱们兄弟俩,谁也逃不了,来,搭把手,这个死沉死沉的,我一个人拉不动 第47章 寻常百姓在这个时候,嗅觉也敏锐的很,天还没黑就关门闭户,摊铺也早早收摊,生怕不小心沾染上麻烦,他们虽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江湖又有怎样的冲突,但他们知道的是,要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要做到不听不看,比瞎子还瞎,比聋子还聋。 孤云长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的神剑山庄。 出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把剑,一把普普通通,朴实无华的剑。 他走过空荡的城池,来到一家铁匠铺。 铁匠铺的匠人正在打着一把锄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道:要什么自己先看着,买东西等我忙完了再说。 我是孤云长。孤云长道,我来问一件事情。 铁匠抬头,看他一眼,问什么? 问神剑。 偷走神剑的是顺心如意的人。 顺心如意? 已经被绣春刀灭了。 我还想找一个人。他又说道。 铁匠问他:你找谁? 我未来的妻子。 叫什么名字? 沈浮。 阿浮是不同的。 小小的靠山村里,她像是误落进了石头里的那颗珍珠,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她并不时常在家里待着,靠山村的村口有一棵树,是村里人聚会闲聊的好地方,二丫发现她喜欢坐在那儿,当别人聊起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的时候,她就会微微侧头,认真地听着,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嘛!阿浮干脆留在咱们靠山村,婶子给你介绍一个靠谱的男人!喜欢做媒给人介绍对象的王婶对阿浮格外的热情。 要是小小的靠山村里,能够留住这么一个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不知道该有多大的福气。 王婶你说什么呢!人家阿浮可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你觉得咱们靠山村,谁配的上人家啊! 王婶板着脸道:刘申那孩子不就挺好的吗?人懂事,又勤快,长得也标志。 二丫略略略地做了个鬼脸,你就是想把阿浮介绍给自己侄子,也不看看你侄子是个什么人,我看你们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婶变脸,说什么呢? 二丫哼哼一声,拉起沈浮就走,我说我们家吃饭了,我来喊阿浮回家去吃饭! 阿浮站起身来,冲着闲聊的乡人点点头,跟在了二丫的身后。 便是被二丫冷嘲热讽了这么一道,瞧见她的笑容,王婶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一看就是家里教的好,穿着粗布麻衣都和咱们不同。 阿浮走着,二丫在她耳边念念叨叨:阿浮,你可别信了王婶的话,你是城里的小姐,就是成亲,也要找门当户对的,嫁给一个穷小子算什么事儿?难不成要你天天跟着下地拔草不成?不行不行,别说你爹娘同不同意这桩婚事了,我就第一个不同意。 我不会答应的,阿浮好脾气地说道,你也别生气了,王婶就是提一句而已。 二丫瞪眼,什么叫提一句,你脸皮薄一点,他们就敢直接送你进洞房行不行? 可千万别小瞧了他们这些乡下人。 他们可不讲究什么伦理道德,只要是自己看中的东西,打上了自己的标记,就算是自己的了,哪管原来的主人是谁,女人对他们来说,有着同样的道理。 二丫提醒道:你小心些,我怕那王婶给刘申出馊主意,这些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知道吗? 阿浮温柔地道:知道了。 瞧着她的模样,二丫心里头就担心,可她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她和母亲两个人,光靠耕种的土地,根本吃不饱饭,她必须得去打猎才能维持家里的生活,可打猎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又不能够带上阿浮,只好在走之前,给熟悉的前后几家,交代再交代,总之万不许让阿浮落到王婶的手里。 自从二丫学的武功后,在村子的打猎队伍里头,就是主力,旁人都指望着她照顾照顾自己家的男人孩子呢,对她的交代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都拍着胸脯道绝对不让旁人占阿浮半分便宜,二丫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打猎队的人离开。 二丫离开后,就有小孩子来敲二丫家的门,二丫的娘去开了门,就见几个小孩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水桶,和自己做的鱼竿,小孩扬起脑袋看她,道:阿浮姐姐在吗,我们是来找她钓鱼的! 阿浮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瞧见他们手里的鱼竿,笑了一下,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没一会儿,她也提着一根鱼竿和水桶走了出来。 走到门边,她转头对二丫的娘说道:我和狗蛋他们去钓鱼,夫人若是有事情的话,来河边寻我便是,我通常在最大的那棵榕树下头。 二丫的娘笑着道:行,你去吧,路上小心,早些回来吃晚饭。 阿浮笑笑,知道了! 小孩子很乐意带着阿浮玩,她性格温柔,但钓鱼又很厉害,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鱼饵,差不多的钓竿,坐一天下来,她桶里的鱼,就是别其他人要多些。 她很大方,往往自己只留下一两条长度适中的,其他的都会送出去,这样每个孩子都能有收获,也就不会回家被大人揪着耳朵骂贪玩。 钓鱼的时候,时光总是消磨的很快,往往还没觉得做了什么事情,一下午就过去了。 日头西斜的时候,阿浮的桶里已经装满了鱼,没钓到鱼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就笑着摸一条鱼塞进他们的桶里。 阿浮姐姐真好!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地说道,争先恐后地帮她提桶,帮她拿钓竿。 阿浮道:天气好就来。 阿浮姐姐,你是不是会什么武功秘籍,能让鱼儿主动跑到你的鱼钩上来? 阿浮道:我没有什么武功秘籍,但有一件事情我是清楚的。 什么事情?小孩子们以为她要传授什么了不得的秘诀,却见她莞尔一笑,钓一刻钟的鱼,把竿拿起来看个七八次,恐怕是钓不到鱼的。 嗨呀,说你呢! 什么嘛,明明就是你,我都跟你说没上钩没上钩,是你非要拿起来看看的。 我要是不拿起来看看,你能知道地龙都被鱼给吃完了? 阿浮不紧不慢地走在小孩子们的身后,瞧着他们嬉闹。 她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心情却很轻松,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自在。 将要进村的时候,一个小孩忽然道:今天树下怎么来了那么多人啊? 另一个小孩道:是不是商队的人从这儿过啊! 阿浮疑惑,商队? 有时候做生意的人,不想绕路的时候,就会从山里过去,走山里要近些,就是山里有狼和老虎,还有熊,遇见了就麻烦了。狗蛋给阿浮解释道。 阿浮点点头,这件事情同她没什么关系,就准备直接拎着桶回家。 正当她准备同商队擦肩而过的时候,余光却忽然扫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看上去不必十岁孩子高多少的男人。 似是察觉到阿浮的目光,他敏锐地转过头来。 阿浮转头,低下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着前头走去。 怎么了? 矮子身边的男人问道。 刚刚有人在看我。矮子谨慎地说道。 男人笑了一声,指着好奇的小孩子道:我看他们是在看你怎么跟他们一样高吧! 矮子皱眉,没有反驳他。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6 01:28:10~2020-04-27 05:3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2个;43292341、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花 10瓶;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064山匪 阿浮回了二丫家。 二丫带着村子里的狩猎队进了山,此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跟二丫家一样,只有妇孺老幼留在家里。 夫人,外面来的那群人,您以前见过吗? 那群人啊没呢,以前没见过,常跑咱们这儿的几个商队老板我都见过,他们这群人还是第一次见着。阿浮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说着,二丫的娘忽然紧张起来,阿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要是你打算跟商队走得话,能不能等等,二丫他们估计明后天就回来了商队的人走得慢,就算他们先走,二丫送你走近路,也能够赶得上的。 阿浮失笑,夫人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瞧见村子里来了陌生人,有些警惕罢了。 二丫的娘一下子放松下来,嗨,这穷山僻壤的,又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怕来坏人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二丫的娘用崇拜的语气道:你们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阿浮将鱼交给了二丫的娘,自己朝外面走去,二丫的娘在背后问她,要吃饭了,你去哪里? 阿浮道:狗蛋说商队会在村子里卖些东西,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那你快点回来,二丫的娘没多想,叮嘱了几句,我做个鱼汤,就可以吃饭了。 路过院子里的时候,阿浮顺手拎起了地上的柴刀。 二丫家的柴刀,是那种用一整块铁打的直刀,拎在手里颇有些重量,刀身大概有小臂那么长,阿浮的手贴着身体,行走间裙摆的褶皱,恰好将黑色的刀身藏在了当中。 狗蛋还在那儿围观外地来的生人,见到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阿浮,忙挥手喊道:阿浮姐姐,快过来!快过来,要开始卸货了! 村子里的人大都凑了过来,等着商队的人卸货。 为首的是个长得一脸喜庆,像个矮冬瓜似的胖子,正热情的和年迈的老村长聊着天。 见到阿浮走过来,惊艳和贪婪的光芒同时自他的眼中闪过。 老人家,看不出来,你们村子里还有这么标致的姑娘啊! 阿浮可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暂时落了难,住在我们村子里罢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觉得这位阿浮姑娘,气质看起来那么与众不同呢! 阿浮回应了一下狗蛋,就朝着和外人说话的村长走过去。 村长。 村长对她说道:你是不是要买什么东西,钱够不够,不够我借你点。 阿浮笑笑,村长,劳烦您后退两步,我有几句话要跟这位老板讲。 村长一头雾水。 他不明白阿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阿浮这人,平时看起来温柔,说话的时候气势却很足,认真起来的时候,比他在城里见到的那些官老爷还吓人,村长一直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寻常人家的姑娘,那些养在深闺里头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有她那么慑人的气息? 迷糊归迷糊,他脚下的步子还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三步。 这完全是本能反应。 在村子里他这个村长说一不二,可在阿浮这个小姑娘面前,村长莫名地提不起半点气势来。 矮冬瓜瞧见阿浮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眼睛就是一亮。 他的眼睛多尖啊,这雪白细腻的皮肤,和那些风吹日晒发干发黄的农妇就有着本质的差别,更别说走路时那稳当当的姿态了!他就再没见过气质比她更好的女人! 这样一个极品的女人,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村里头,简直是上天都在眷顾他啊 同其他人打了几个眼色,阿浮得以顺顺利利地走到他的身边。 矮冬瓜挤出一脸讨好又猥琐的笑容,问道:阿浮是有什么问题? 阿浮比他高许多,说话的时候还得低头看他,你说你是做生意的人? 她神情有些疑惑,眸子里一片澄澈,像是个天真不知事的孩童。 是啊是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们这些人就只能跑跑腿,把脑袋别在脖子上,拿命去换点钱,不知道阿浮姑娘想要些什么东西,说不定我们这次带的货里都有。 你确定这些货都是你的吗? 矮冬瓜脸上流露出警惕的神情,你是什么意思? 他本能地感到不妙,身体就要往后缩去,然而下一秒,一把冰冷的柴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矮冬瓜身体顿时僵住,举起双手,哭丧着脸道: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不知道小人哪里得罪了姑娘 阿浮,这是老村长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阿浮抬起眼睛,看向站在车队旁边的几个人,刀往矮冬瓜的脖子里压了几分,冷了眉眼,轻描淡写一般地说道,如果不想你们的人尸首分离,我希望你们最好把手从里面抽出来,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不然做出了什么误会的举动,让我觉得不妙就不好了。 商队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表情难看,紧盯着阿浮和被她用刀控制着的矮冬瓜,没一个人有动作,毕竟阿浮看上去实在是太柔弱了,就跟三岁小儿拿着大刀,成年人也不会觉得他有多大威胁一样。 唯一有感受的就只有被刀贴着脖子的矮冬瓜了。 阿浮的手是用力力道的,不轻,至少他没法轻飘飘地给拨开,但也不重,力道适中,恰到好处,握着刀的手,稳得见不着一丝颤抖。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眼前这姑娘,就算不是见惯了生死,也肯定是有一只拿惯了刀的手。 普通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 第48章 没听到阿浮姑娘,不对,这位女侠的话吗?都乖乖站好! 矮冬瓜颤巍巍地吩咐道,生怕阿浮哪里不开心,直接给他一刀。 靠山村里的其他人也惊了,不知道阿浮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 机灵的狗蛋一对上阿浮的眼神,忙拉着几个离商队的人比较近的人往后撤,这时候大家都吓蒙了,自然是别人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一会儿就拉开好长一段距离来。 最先察觉到阿浮注视的矮子迎上她的目光。 两人相隔好几步的距离,那双平静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瞧着他,就有一阵恐惧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他说不清自己怎么了,总之就是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相当强烈。 他的膝盖在颤抖,心脏在狂跳,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肺部甚至都因为快速的喘息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眼睛一点点在变红 阿浮突然笑起来。 这个笑容一下子将矮子推向了边缘。 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脑海当中一片空白,大叫一声,就从拉货的车子底下,抽出一把染血的长刀来,高举着朝阿浮劈过去。 兄弟们,杀啊,怕什么,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她打不过我们 一道刀光闪过。 矮冬瓜倒在地上。 阿浮给了他一脚,正面揣在命根子上,他现在疼得跪倒在地,表情扭曲。 矮子举着大刀。 刀上没染血的地方,雪白透亮,光洁的能够照出人的影子来。 一条血线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没人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发生。 只知道那个流落在他们村子里的女人忽然出现,挟持了外来商队的老板,又杀死了商队里的一个男人,第一次见着杀人的村民们噤若寒蝉。 矮子倒在了地上。 血沿着柴刀的尖往下滴。 我本来不想杀人的。 杀人不好。 我只是想将你们交给官府的人。 阿浮轻描淡写地说着让几个人毛骨悚然的话。 她的刀太快了! 快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刀。 这句话很难说是不是一句夸奖,但对剩下的几个人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和念头,只能举起双手,一个接着一个的,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 狗蛋听见了牙关哆嗦的声音,又闻到了一股腥臊的味道,顺着味道就见到一个男人的裤子湿了大半,顿时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阿浮正好瞧见了,于是笑了笑。 狗蛋见到她的笑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好奇的问道:阿浮姐姐,这是什么人啊? 有村民拽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他们已经没人敢将阿浮当做一个普通姑娘来看待。 别看阿浮柔柔弱弱的,挥刀的时候是半点也没犹豫,杀死了一个人比杀一只鸡还轻巧,这让淳朴的村民发自内心的感到胆寒。 阿浮笑笑说道:你问我,不如问问他们自己做了什么? 有人抱着侥幸的念头叫屈,我们真的就是一队老老实实的商人啊,什么都没做 阿浮看向他,是那个之前和矮子站在一起的高个子。 我知道你。她说,我见过你的通缉令,上面说你怎么来着 她像是记忆不太好,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哦,作恶多端,截杀商队三十七人,抢走价值上千两的银子,那应该是你吧? 高个子脸色发白。 阿浮又伸手点了点其他几个人。 我听说过妓女从良,但还从没见过几个通缉犯聚在一起做好事的,怎么,难道你们要告诉我,这一车明显写着陈家商行的货,是你们自己的?这些染着人血的刀,是你们杀的山贼? 狗蛋看着阿浮,长大了嘴巴,一脸惊讶。 又是崇拜,又是疑惑。 阿浮姐姐好厉害,竟然将几个明显就不是好东西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是她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记得通缉令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7 05:30:23~2020-04-28 22:4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小坏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065相遇 通缉犯? 这个名头将靠山村的村民们吓得够呛。 赵国的通缉令是有严格标准的。 不是说我看谁不顺眼,就挂一张通缉令出去,全城追杀他。 有游侠一类人的存在,通缉令其实就是官府和江湖之间的一道桥梁。 既满足了游侠行侠仗义的心理,又让游侠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同时还解决了官府人手不够追捕凶徒困难的问题。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默契。 因此通缉令不能滥发,更不能乱发。 如果把好人当做坏人的来通缉,官府在游侠那里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度,更是会直线下降,轻则动摇官府对当地的统治,重来甚至有起义造反的可能。 别以为起义造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将军造反,秀才造反,连种地的农民街边的乞丐,也要造反,和皇帝做的好还是坏没有关系,总有那么一拨人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子天道所归,天天做着封皇做圣的美梦。 绣春刀每年收到的要造反的消息都几百条。 能上通缉令的,都是有牌面的逃犯,手里没个几条人命,没抢过几千上万两的银子,说出去都丢人,因此也就养成了一种默认:凡是上了通缉令的,都是无恶不作的坏人。 村民们分辨不出阿浮话语里的真假,狗蛋胆子大得很,趁着大人不注意,一溜烟地就钻到车子底下去,抽出了被通缉犯们藏在车子底下的刀,上面果然如阿浮所说,都染着暗红色的鲜血。 众人顿时对阿浮的话信了大半。 阿浮道:拿绳子来吧,把这些人都捆起来。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返身到自己家中,不一会儿拿着绳子锤子菜刀之类的东西走了出来。 有个胆子大的婆娘抖了抖手里的麻绳,问阿浮道:阿浮姑娘,要怎么做,你说? 阿浮道:捆猪都会吧?猪怎么捆,人就怎么捆,手脚都捆结实了,免得半夜偷偷跑了。其实偷跑倒也不怕,怕的是他们半夜报复咱们,你们能捆多紧就捆多紧吧,明天咱们把他们都送到官府里去,还能换几两银子回来。 有阿浮压阵,这群人根本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任由村民们将他们捆了起来。 甚至有好奇的村民,已经压住了内心的恐惧,开始上前围观通缉犯到底长啥样,是不是比他们多了两只眼睛两个鼻子,瞧见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普通人,顿时大失所望。 有那捎带手的,开始打起了车上货物的主意,趁着阿浮和村长说话的功夫,偷摸着去翻车上的麻袋,想着拿点什么东西回去。 啊 忽然,一个刺耳的尖叫响了起来。 阿浮抬头,就见一个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指着车子说道:有手,有手,有一只手指头! 其他人顿时变了脸色。 到底是没见过这群通缉犯杀人,只见过他们被杀,哪怕见到了染血的长刀,这群村民心里也没多大的畏惧,加上阿浮这个一看就不似凡人的人在这里,大家伙的胆子这才大起来。 突然出现的人类躯体,顿时将他们给打回了原样,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今天他们遭遇到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阿浮姑娘 一个女人白着脸,后知后觉地道:刚刚那群人还问过咱们,村子里的男人都去哪了。 他还问我,富贵家是不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 这群人肯定没安好心,不然为什么要问咱们男人的去向,说不定就是见咱们孤儿寡母的在家里,动了心思,想要打咱们的主意! 你一言我一语,先前看似好说话的城里商队,顿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的村民们,顿时对阿浮大为感激。 这个说着要请她回家去吃饭,那个说着要送她一只鸡,阿浮好脾气的一一拒绝了,平时大家只觉得她性子好,但少不得几个人背后说城里的小姐就是娇气,现在大家都觉得她真是平易近人。 王婶也是围观群众之一,此时站在角落里,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丫猜的没错,她的确是打上了馊主意,想着叫自己侄子,趁着阿浮不注意的时候,将人拉到玉米地里去,生米煮成了熟饭,说不定还怀上了小米,不管阿浮家里有多大的背景,都不可能再要一个被人糟蹋的姑娘,到时候她就只有做她家的媳妇。 她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阿浮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 要是她家侄子真按着她说的去做了,现在自己岂不是得给他收尸? 不行不行,得去跟刘申说一声,叫他别打阿浮的主意,咱们癞蛤/蟆不吃那天鹅肉。 也吃不得那天鹅肉! 吃了是要死人的! 那矮子还瞪着个眼珠子倒在地上呢! 看着都吓人! 因着手指的事情,没人敢碰两车上的东西了,阿浮又让村长找了胆子大的人,检查这群人到底抢了些什么东西,一车载着的精米细面,阿浮让村子里的人自己分了,这些东西对村里的人来说是值钱的好东西,对一个大商户来说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乡下人省吃俭用一年都未必吃得上一顿的精米细面,富人家可能一顿饭花的银子就不止这一车上的东西,如果被抢的商户报了官,这些东西也多是便宜官府的,不如直接给了村民。 另一车上装着的东西让阿浮惊讶了一下,竟是一匣一匣的珍珠。 这些珍珠个个饱满圆润,一看就是佳品。 女人没有不爱饰品的,好几个村妇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浮却将匣子合拢,对村长说道:这匣子里的东西动不得,这个成色的珍珠,就算不是送到宫里的货色,也是京城几家大商行才会有的好东西,拿了米面已经够了,要是碰了这个我倒是无所谓,你们怕是就没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村长脸色一紧,看了一眼车上的箱子,严肃道:我知道。 他又看向其他人,警告道:车上的东西都不准动,知不知道?谁手脚不干净惹了麻烦,小心老子把你打出去。 村长的话还是很有用的,哪怕好几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知道这玩意儿值银子,但没人敢上前。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聪明。 得罪官府,他们未必害怕,毕竟法不责众,何况他们还是生活在这么偏僻的小山村里,往大山里一躲,捕快们拿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放任自由。 大商行可就不一样了,这群做生意的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真得罪了他们。靠山村的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丫的娘过来叫阿浮吃饭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一堆东西,问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心惊后怕不已,回去的路上连连对阿浮说道:真是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是我应该做的。阿浮说道。 二丫的娘走着走着,步子忽然慢了些,阿浮疑惑的看她,就见她紧张地望着自己,有些不安地问道:那个,阿浮姑娘,你是不是想起来了,要要走了? 阿浮笑笑,也许吧。 虽然想起来的东西不多,但她觉得,距离找回自己的记忆,应该不远了。 二丫的娘顿时有些急了,这这二丫可还没回来呢我都跟她说说好的 她知道自己女儿,对阿浮有多看重。 长那么大,她还没见过二丫在乎过几个人。 同时,她也希望二丫能跟在阿浮的身边,哪怕是做一个丫鬟也行,总比一辈子都被困在靠山村这个小地方要好。 阿浮宽慰她的心,您放心,我不会走的这么着急。 幸运的是,第二天,二丫他们就回来了。 刚刚走到村口,就有人嚷嚷着,媳妇儿,媳妇儿,快出来看看,咱们这次抓到大货了! 狗蛋第一个跑出去的,见到狩猎队带回来的猎物,顿时哇的一声,飞快地凑了过去,三叔,三叔,这是野猪吗?好大一头,是你们抓的吗?太厉害了! 被叫做三叔的男人得意洋洋地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你三叔 少吹牛了三叔!二丫打断他的话,明明是人家孤公子的功劳,要不是他出手及时,今天搬回来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被人拆穿,正吹牛的三叔红着脸笑了笑。 狗蛋这才发现,回来的狩猎队里,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公子。 他头发乌黑,衣服雪白,容貌宛如高山上冰冷的雪,注意到狗蛋的目光,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注视,冷的狗蛋一个哆嗦。 他不敢再去看他,转而跟二丫说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 你们回来的可真及时,村长正说要把昨天抓的那一帮人送到官府去呢! 送什么人去官府? 二丫疑惑,他们靠山村的人,一辈子都未必有和官府打交道的机会。 狗蛋顿时将昨天发生的事情,活灵活现地跟狩猎队的人描述了一道。 什么阿浮火眼金睛,什么他足智多谋,什么通缉犯阴险狠毒 总之听得一群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我要马上回去看看,阿浮胆子太大了,万一她受伤了怎么办? 说着,二丫也顾不得和人分猎物了,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就连忙往自己家里赶去。 狗蛋余光偷偷地去瞟那个叫做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发现他也在听自己说的话,听到后面,还摇了摇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便是失了忆,也是这个臭脾气一点都没改。 他听出了话里头的玄机,大着胆子凑上前去,问道:你认识阿浮姐姐? 第49章 男人点点头。 若是你说的阿浮姐姐,是我认识的人的话。 那她是我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8 22:41:05~2020-04-28 23: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066退亲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二丫屁股下面像是被人放了钉子似的,局促不安地坐了会儿,她干脆站起来,对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说道:你们先聊,我去看我娘烧的水怎么样了! 二丫走后,阿浮开口问道: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夫? 孤云长点头,正是。 那你有什么证据? 孤云长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他的动作很小心,看得出很珍视这个东西,这里面是你的胎发,是我们出生的时候父母交换的,你装着我的胎发那个锦囊已经掉了,但装着你的胎发的精囊,我一直保存的很好。 阿浮没有接过,她摇摇头道:一个锦囊,做不得什么数,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说谎骗我,毕竟里面随便装上谁的头发,你都可以说是小时候的胎发。 我家中还有一份庚帖,上面记载着你我的生辰八字,你若是想起来了,见到那份庚帖,就一定会认出来。 所以你现在没有是吗? 是的,我没有。 孤云长很坦然地看着她。 阿浮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提出一个问题,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出乎意料的是,孤云长的回答是:没有。 她淡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其他的表情。 我们以前从未见过面,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孤云长笑了一下,也许是身份原因,在她面前,他并不像在别人面前那么冰冷,反而温和可亲,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家中却收藏着你的画像,何况在来找你之前,我已经听过你的名声。 阿浮问道:我的名声很大吗? 很大,全江湖就没有人没听说过沈浮沈双刀的名号。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一桩婚事。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来找我了? 因为我知道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子,许是怕阿浮听不懂,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下的母亲盼着在下能够早日成亲生子,所以我就出来寻你了。 那不过是一纸庚帖,只要你不放在心上,大可另娶别的姑娘,我不会在意。 既然交换了庚帖,做了约定,便是父母留下的,也应该遵守,就是另娶另嫁,也应该先解除了庚帖再说,否则便是背信弃义之人。 你这人阿浮说不出的无语,真死板。 孤云长道:不论是成亲还是退婚,在下都由姑娘做主。 阿浮问道:你呢,你想成亲还是退婚? 她来了兴趣,托着下巴瞧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孤云长很少和女性相处,更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以前遇见的女子,在他面前不是刻意假装豪放,结果动作粗鲁的像个糙汉子,就是举手投足都拘谨无比,像是用刀笔刻画出来的一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阿浮这样灵动的人。 他心中微微一动,将到嘴边的由姑娘做主改成了:在下自是想要实现母亲的愿望。 也就是想和她成亲。 阿浮顿感无趣,她还以为孤云长会给出什么有意思的回答呢。 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成亲我是不想成亲的,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们把这婚退了吧。若是你觉得退亲有损你的名誉,你看着办就行,反正我无所谓,便是往我身上泼点脏水也不必在意。 沈姑娘倒是决绝。孤云长愣了一下,才苦笑着摇头。 他没想到沈浮会退亲退的那么理所当然,虽然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确抱着能成就成,不能成就退,反正是父母定下的婚事,江湖儿女并不必遵循严格的俗规。 但见到沈浮以后,他退亲的念头,就已经淡了许多。 凡是见过沈浮的人就会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 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会知道,这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比她更独特的女人。 她身上有一种复杂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难用言语来描述,但让人觉得很舒服,很独特,和沈浮聊过之后,孤云长给她身上独特的气质找到了定义 不讨好。 她是个少见的,独立的,自由自在活着的人。 世人活在这世界上,身上多多少少都背着包袱。 比如说他,神剑山庄的少庄主,身上就背着神剑山庄的荣耀,这荣耀叫他出门在外,都必须挺直了腰板,拿出身为少庄主的气势来;又比如说二丫,她有一身武艺,在村子里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为了娘俩的生计,必须摆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架势,可在他面前,她又无法抑制地显露出那种小人物的畏惧来 来找沈浮之前,孤云长并不知道她失忆的事情。 他想象中的沈双刀,就算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女侠,也应该是一个多多少少骨子里有点傲气的人,但没有,这些本应该出现在沈浮身上的东西,都没有。 见面的第一眼,孤云长从她身上看见的,是平静。 如同一面平静的湖面,微风不起,水波不兴。 然后是稳定。 是那种看见她,心里就感到踏实的稳定。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真正和沈浮接触后,孤云长才意识到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一个失去记忆,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都能安之若素的待在一个小山村里,不急不躁的人,还有谁能比她更稳定? 常人恐惧的没有未来,遗忘过去,好像都不曾在她身上发生,她所关注的,只有当下的每一天,当下的每一件事情。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也不能说是一点都不想不起来。阿浮笑了一下,笑容里带出几分狡黠,昨天我就想起来了好几个通缉犯的脸,他们可以换几百两银子呢。 孤云长忽然就想到了沈双刀的另一个名号 义捕。 意思是她虽然不是官府的人,却像是个真正的捕快一样,做着捕头的事情,许多人听说过沈双刀的名号,就是从她一次又一次地将通缉犯送进官府的大牢当中。 瞧着她灵动的眼眸,孤云长忽然失笑:怪不得有人说你是判官转世。 连自个儿姓什么都忘了,抓犯人的事情还记得牢牢的。 你打算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吗? 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你可以先跟着我,你的父母已经在很多年就去世了,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曾经是多年的闺中好友,感情非同一般,否则也不会为你我定下娃娃亲,便是你不愿意嫁到神剑山庄来,向来我母亲也是很乐意见到你的。 阿浮思索着他的提议。 靠山村娱乐项目不多,日子短的时候,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都还算有趣,时间一长千篇一律的景色就变得枯燥起来,阿浮觉得自己不是个呆得住的人,已经对这里的生活感到有些无聊。 她没有思考多久,就答应了下来,我觉得跟你出去,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孤云长又一次露出微笑,如果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一座一年半载不会勾起嘴角的人,竟然在半天的时间里,连续笑了两次。 你不会后悔的。 阿浮,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二丫找了个机会,将阿浮拉到一边,关心地问道。 阿浮对她道:虽然我还不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假,但他没有对我说谎应该是真的。 二丫撇撇嘴,现在的男人啊嘴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说起谎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别看他长得好像一表人才的样子,我跟你说,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多谢姑娘的夸赞。 忽然冒出来的孤云长吓了二丫一跳。 她瞪着自己圆圆的眼睛,背后说人话被抓住,理不直气也壮地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背后偷听人谈话? 孤云长一脸淡漠,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罢了。 二丫瞪着他,发现孤云长一脸面无表情,压根看不出什么情绪,愤愤地跺脚,拉着沈浮就往外面走,走走走,我们去外面说去,我不信他这次还跟过来! 阿浮任由她将自己拉远,到了一个二丫觉得足够安全的地方之后才道:我不怕他骗我。 我怕!二丫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跟着人走,他若是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弱女子?阿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那群通缉犯,还是我带人抓住的。 抓通缉犯有什么厉害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高手 二丫并没有将几个穷凶极恶的坏人放在眼里。 她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孤云长给她的感觉就有如高山仰止一般,压根见不到顶端,而阿浮呢?她半点压力都没从阿浮身上感受到。 阿浮问:要不我们练练? 二丫断然拒绝,别别别,我怕伤到你。 下一刻,阿浮出手。 天旋地转,砰的一声,二丫倒在了地上。 后脑勺砸在草地上的时候,二丫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这才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阿浮,你、你是怎么 砰 又是一次掀翻。 似是为了报复她刚刚说的弱女子,接下来阿浮接连数次,将她掀翻在地上,每一次用的力气都恰到好处,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倒下去的同时,又不至于受到太大的伤害。 二丫有万分的力道,却一点都发挥不出来,憋屈的要命,早忘了自己之前刚刚说的不想伤害到阿浮的话,不服气地嚷嚷着:有本事面对面的打啊,偷袭算什么本事! 好。 二丫觉得,自己吃亏就吃亏在,技巧上不如人。 可要比手上的硬功夫,自己是一点都不怕阿浮的。 阿浮觉得她的说法可笑,打斗嘛,又不是擂台比武,还要规定武功的使用范围,只要招式管用,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不过二丫不服气,她也懂小姑娘的心思。 她借力打力,将小姑娘送出三步远,单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平摊,面带微笑,对她勾了勾手指。 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叫啥婆家势力出场?2333 感谢在2020-04-28 23:26:45~2020-04-29 23:4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焓熵 20瓶;面瘫的猫、梨花 10瓶;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068离开 二丫冲了出去。 二丫倒下了。 二丫又冲了出去。 二丫又倒下了。 二丫最后冲了出去。 这次她没倒下,但被阿浮紧紧地攥着拳头,死活动弹不得。 吃奶的劲儿都要被她使出来的,还是没能够从从阿浮手中挣脱出去,阿浮脚下的步子半点没退,气定神闲地问道:好了,服气了吗? 服气了。 不服不行。 二丫垂头丧气地道:你怎么那么厉害 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孤云长也很厉害,可是他的厉害是看得见的那种厉害,你瞧见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个高手,而且是顶尖高手,半点和他战斗的欲望都没有,知道他只要拔剑,就注定是虐菜。 但阿浮呢? 她表面看上去,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姑娘,虽不至于像那些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小姐那样看起来弱不经风,可也最多不过像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样子,哪知道交起手来,竟是经验十足,内力丰厚,打的二丫怀疑人生。 你的功法和资质都相当不错,只是没人指导,走了许多弯路。见二丫沮丧,阿浮开口宽慰了几句。 二丫半点不信她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有些失落地道:我本来还想着,把这份功法抄一份给你,你那么聪明,说不定也能学会的现在看来你肯定不需要了。 谁说我不需要的!阿浮伸手将她手里的纸抽走,能让一个从没被人指点过武功功法的人,练成江湖上二流高手的功法,肯定是一门了不得的功法,我必须得看看才行。 你难道不知道,高手练武练到最后,都要集百家之长,才能更进一步? 二丫沮丧得快,高兴也来的快,听见阿浮这话,顿时乐了起来,忙催促道:你快看快看,这门功法对你有没有帮助! 阿浮被她催的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干燥一点的地方,就近坐下来,无奈地道:好,就看就看。 纸上的功法,是二丫照着石壁上的功法临摹的。 武功练到深处,照猫画老虎对武者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阿浮一张张地看着,一开始神情还算轻松,但很快她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须臾的功夫,二丫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竟然从阿浮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和自己同源的气息! 这这才多久啊,阿浮就练成了? 第50章 阿浮一睁开眼睛,她就说道:阿浮,你真是太厉害了!狩猎队里有不少人都去看过这门武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练!就算是我,也练了足足小一个月,才找到感觉呢,你竟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阿浮吐出一口浊气,对她摇摇头,道:能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入门,你的武学天资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若是换个人来,恐怕看都看不懂,更别说练武了。我能够这么快就修炼成功,和我的天赋关系倒是不大,主要是我之前修炼的功法,和这门武功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试图运转你给我的功法路线的时候,两门武功自动结合在了一起,成了一门更加玄妙,也更加神奇的功法。 她这话实在谦虚,也就忽悠忽悠什么都不懂的二丫。 换个人来,得被她这话气出一口老血。 她说起来这几步操作,好像轻轻松松,跟吃口饭一样简单容易,却不知道有多少一流高手,半步宗师,含恨倒在了这个地方。 阿浮修了二丫给的功法,有了几分领悟,又反过来指导她怎么修炼,三言两语的点拨之下,二丫就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本来在武学上的天赋就不俗,可惜一直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没能得遇名师,手握绝世功法,却也像是黄鼠狼咬乌龟,无从下口。 这下阿浮给她找到了正确的路,二丫顿时进步飞快。 两人是被做好饭的二丫娘亲喊回去的。 见到孤云长,二丫顿时想起了阿浮说过的要跟他走的事情,顿时愤愤地道:阿浮,你能不能不跟这个男人走?我还是觉得他不安好心! 二丫,说什么胡话呢!二丫的娘局促不安地打断女儿的话,和女儿不一样,她对孤云长这种看起来就不是升斗小民的人,抱着天然的畏惧与害怕。 她生怕孤云长生气,讨好地对他道:这、这位少侠,家里的饭菜简陋,还还望不要嫌弃。 孤云长没有端碗,而是掏出了一个瓷瓶,玉做的瓶身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对二丫的娘道:我没有在外面吃东西的习惯,都是吃自己做的辟谷丹。 哼,人家阿浮都没有嫌弃过我们家里的饭菜,装什么装,一个大男人,比娘们还罗里吧嗦的!二丫语气刻薄地怼了孤云长一句。 这时候她也不怕他了,倒是把自己的亲娘吓得够呛。 二丫诶,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还不跟少侠道歉。 二丫撇过脸,不,我就不! 阿浮看着她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无奈地笑道:好了,别和他计较了,个人有个人的习惯,他愿意忍饥挨饿只吃辟谷丹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吃我们自己的东西。 阿浮 二丫知道自己留不住她,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 她多想阿浮能够留下来啊! 没有阿浮在的时候,她觉得生活像是没个主心骨,娘亲性子软弱,一个家甚至整个村子,都全靠她一个人支撑起来,她也累,她也怕,阿浮来了以后,她终于找得到一个说话的人了,也终于有人听得懂她说话了,她是真舍不得阿浮走。 二丫,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一起离开? 不行不行!二丫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什么都不会,出了村子又能做什么? 在村子里还能打猎补贴一下生计,离了村子她可要怎么活? 官府最近在招收会武功的女捕快,许多大户人家也会为女儿请一些女武师,你武功不错,不管是去官府当差,还是去做上门的武师,都能拿到一笔不错的酬劳。 这时候,孤云长忽然开口说道。 可我娘 你不必管我!听说女儿有出去的机会,二丫的娘一下子就急了,阿浮姑娘,我家二丫吃苦耐劳,什么活都干得,您要是看得上,把她带在身边,当个丫鬟也好。 二丫惊喊道:娘! 向来懦弱的娘,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二丫的娘却有自己的计较,她爹死的早,有个大她十岁的姐姐,嫁人没多久也去世了,老张家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二丫的性子我了解,没有比她更要强的女人了!待在这个小地方,她是不会幸福的 您是一位有智慧的女人。孤云长终于用正眼看向了这个表情永远像一只兔子一样惴惴不安的女人。 她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了解我的儿女。 娘二丫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感动得红了眼睛,我走了,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留在村子里,要怎么活得下去? 你忘了吗?我还有你表哥呢,到时候大不了厚着脸皮,上他家蹭饭去,我量他也不好意思不给我饭吃。二丫的娘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不走!二丫才舍不得自己的母亲留在村子里受苦。 她还没忘记爹刚刚去世的时候,那些半夜来扒她家门缝的男人,和那些站在门口指着他们家大门破口大骂的泼妇,好不容易她才把这个家撑起来,她一走,她娘肯定又要沦落到以前的境地里去,甚至更难过。 阿浮苦笑不得的说道:谁说我们只带你走了?你完全可以把夫人一起带上,到了城里,夫人的手艺很好,绣花和厨艺都不错,又认识许多的字,完全可以去大户人家做绣娘或者是管家娘子,你也去留自便,不论如何,走出去看看,总比只待在这一个小地方要好些。 二丫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顿时羞红了脸庞,十分的不好意思,二丫的娘眼中闪过惊喜,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道:我、我也能找活干 孤云长接话道:神剑山庄的产业遍布大半个赵国,如果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我也可以为你安排一件差事。你们是沈姑娘的恩人,就是神剑山庄的恩人。 沈浮偷偷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 孤云长觉得她真是率真可爱。 公主府。 天蒙蒙亮的时刻,就有一队人压着几个头上罩着黑布口袋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地牢入口处。 书房,当第一道曦光穿过窗门的时,坐在书桌前的人,终于动了动身体,僵硬的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声。 赵沁站起身来,推开窗,看向窗外。 又是一天。 人抓得怎么样?她开口问道。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显露出来,汇报道:回殿下,当年科举作弊案的主谋,从犯,三分之一的人都已经抓进了地牢里,剩下的都是殿下吩咐过,暂时还不能动的人,但都已经监控起来,包管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咱们绣春刀的眼睛。 做的不错。 她的声音沙哑,绣春刀抑制着抬头的冲动,有心想要劝两句注意身体,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敢开口。 沈浮的事情已经成了一个禁区。 现在没人敢开口提及沈浮的事情。 倒是赵沁,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有什么话,说吧? 绣春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双手呈上。 这是什么? 神剑山庄少庄主的资料。 神剑山庄?赵沁有些疑惑,不明白绣春刀为什么突然递上来这么一份资料,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神剑山庄算是江湖门派里,少见的老实人,山庄里大部分人户籍都登记的良民不说,每年经营产出也都是老老实实地交税,就是绣春刀也没查出什么违法乱纪的记录来。 赵沁曾有心联合神剑山庄,可惜神剑山庄现任管理者是孤云长的母亲,老庄主的遗孀,她自称是个寡妇,做不得偌大山庄的主,赵沁心知神剑山庄是不想掺和进朝廷的事情来,既然他们乖巧自觉,她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也就没有再多联络。 绣春刀这时候给她送神剑山庄的资料是什么意思? 赵沁带着疑惑看完了资料。 她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淡然,变得阴沉。 信纸在她手中被捏成了齑粉,送信的绣春刀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缝里面去。 片刻后,他才听到主子的声音响起。 阿浮的妻子只能是我,也只有我,找个时间,带个懂行的人,我们上门拜访一下孤夫人。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安利我家刀刀的优/酷大电影《未知领域》! 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朋友一定要拿来装逼! 虽然封面丑了点但原著《探险手札》by邪灵一把刀真的超级好看! 第69章 068出村 靠山村没有马,只有两头驴,一个老驴,一头小驴。 老驴已经上了年纪,走路慢吞吞的,小驴到很活泼,它和二丫关系很好,也许是爱屋及乌,跟着特别亲近阿浮,二丫用手顺了顺它的鬃毛,让阿浮摸摸,阿浮刚刚站过去,它就把自己的大脑袋凑了过来,一双乌黑油亮的眼睛乖巧而温顺地盯着她。 阿浮不由得伸出了手。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怎么了? 孤云长关注着她的情况,见她神情恍惚,低声问道。 没什么,阿浮笑笑,拿过二丫手里的胡萝卜,喂了小驴一口,只是觉得它很可爱。 赶驴车的是村里的老人,前面一辆老驴拉着货物,后面一辆小驴拉着人,二丫同母亲抱着行李坐在板车上,瞧着坐在一旁的阿浮和孤云长,心里头不由得升起一阵失落。 两个人和她是不一样的。 就是坐在简陋的木板车上,孤云长和阿浮,也像是坐在豪华舒适的马车上一样,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轻易地将他们和寻常人分隔开来。 你的意思是,很多人在找我?阿浮听孤云长讲着外面的事情。 是的,所以离开这个地方后,你要小心,找你的不止一波势力,光我知道的都有好几家,我不能保证这些人都是善意的。 二丫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下子紧张起来,要不阿浮还是留下来吧,外面太危险了 同她的紧张不同,阿浮反而笑了起来,语带几分得意的道:这么多人在找我,看来我还是蛮厉害的嘛。 二丫瞪她,阿浮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轻浮的话。 阿浮对她笑笑,宽慰她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去,有要害我的人,肯定也有爱我的人,若是他们一直都找不到我,该有多伤心啊,你说对吧? 可是可是你之前明明那么淡定,安之若素的生活在村子里。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阿浮道:我之前愿意待在靠山村,是因为一来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迟一些早一些出去没什么不同,二来我的身体上有一些旧伤,还没有愈合完全,也不适合离开一个暂时安全你的地方。 但既然孤云长都找上门来了,阿浮还是愿意出去瞧瞧的。 比起外面有多少人在找自己,她更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你说外面有许多人都在找我,而且找了我好几个月了,而你才离开家门不到十天,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你,只要你没有死,要么是你被人藏了起来,要么是你生活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找过的地方,我想在绣春刀都出动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敢私藏一个绣春刀要找的人,于是我就从你失踪的地方,顺着水流一直走,有可能被人找过的地方我就不去,于是就碰见了他们狩猎队的人。 孤云长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 靠山村的偏僻,让他也有些无语,能找到沈浮,还真是全靠老天给力。 如果不是偶然碰到在外面打猎的二丫一行人,谁能想得到群山里头,竟然还藏着一个村落,而且正好就让他撞见了流落到这里的沈浮。 从靠山村到最近的乡镇,光是走路就要花上两天。 晚上他们歇在一座废弃的城隍庙里,走了一天累的要死的几个通缉犯,听说能休息了,全部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喘的跟狗似的。 他们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对翅膀,立马飞到官府的牢房里去。 就算是明天午后问斩,他们也认了! 他们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平时餐风露宿都是习以为常,但真的没有像今天那样过,被人捆着手腕,跟在驴车后面,走着坎坷无比的山路。 两头驴走惯了山路,便是那头老驴,拖着车上的行李和箱子,慢悠悠的也比人走路要快,而且它虽然走得慢,但它持久啊,赶车的大爷不喊停,人家就迈着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这可惨了后面的通缉犯。 他们就只有两条腿,手又被牢牢地捆着,不迈腿就只有脸朝地地被拖着走,不管是靠山村的村民,还是阿浮和孤云长两个看似温文儒雅的人,对后面的惨叫和哀嚎都是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完全不存在一样。 离靠山村最近的是文山县,县令压根没有想过,人在家中坐,功劳能从天山来。 听说抓住了几个通缉犯,他惊得一屁股险些从太师椅上摔下来。 啥?啥?真的没开玩笑! 是真的!师爷对照过了,和城里发下来的通缉令一模一样!抓到通缉犯的义士就在外面等着呢!他们还把那几个王八蛋抢的货物也一并运回来了! 好啊好啊!县令喜上眉梢,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十好几年,屁股就没挪过,县里太穷了,又靠着大山,基本没财路,更别提立功了,眼下终于有一桩能推着他网上走一走的好事了! 阿浮一行人受到了县令的热情接待。 孤云长淡定自若,他虽然是江湖人士,但神剑山庄有神剑山庄的傲气,便是知府见了他也得平辈论交,何况是一个县令,阿浮本身对此类事情没什么感觉,二丫本来有些怕,可见两人都这么平淡,心里头的激动和畏惧,莫名地就被平息了下来。 也没什么好怕的。 阿浮比他厉害多了! 受宠若惊的是其他靠山村跟着来的人。 这是谁,这可是官老爷! 朝廷的九品芝麻官,放到这个小地方,就是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的眼珠子一转,就落到了孤云长身上。 第51章 在他看来,这群人里面,只有孤云长和阿浮还想些样子,而看起来能做主的,只有这个男人。 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 人是她抓住的,你应该找她。 孤云长指了指阿浮。 县令诧异地看向她,这里头这个姑娘的确是气质最好,容貌也最漂亮,可她看起来更像是个大家小姐,不过他到底人老成精,只在心里头惊讶了一瞬,就重新捧起笑脸,这位姑娘 砰 今天好似就没人乐意县令把话说完似的。 他刚刚问了个开头,县衙的大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县令勃然大怒,正准备大声喝问谁这么大胆子敢擅闯官府的时候,骤然瞧见了走进来的人腰上别着的长刀,脸色顿时大变。 绣春刀的人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原本不怎么受人重视的小县城里,忽然多了好些绣春刀的人。 县令听说过他们的恶名,对这群人是敬而远之,拜见过上官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近打官司的时候,连和被告多说两句话都怕被误解为收受贿赂,怎么还是找上门来了! 他心里头叫苦不迭,硬着头皮迎上去:何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县令被人一把推开。 他踉跄几步,险些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刚刚转头,就眼见着他讨好的上官,走到那群抓了通缉犯的人群面前,目光激动地看着站在中间的那个姑娘,眼睛里好像有晶莹在闪烁。 罪臣何元武,见过沈姑娘! 堂堂大男人,何元武的声音里竟有着几分哽咽。 县令惊呆了。 靠山村的人也惊呆了。 他们惊呆了是因为这人一看就来历不凡,竟然跪在阿浮面前称臣,阿浮得是什么身份? 县令知道的更多,脸色是白了又白,心脏是紧了又紧,这是哪里来的小祖宗 何先生请起。阿浮将何元武扶起来,有些疑惑,何先生何罪之有? 何某未曾保护好沈姑娘,竟让沈姑娘身陷险境 你是说是我们一起遇见了对付不了的敌人,我把坏人引走了,对吧?那你何错之有,我只是做了在当时的环境下,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你实在是不必向我道歉。 阿浮越是这么说,何元武心中越是愧疚。 他是什么人,沈浮是什么人? 就像外界说的那样,绣春刀不过是皇室的一条狗,而沈浮呢? 她是绣春刀主人的掌上明珠。 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世界,沈浮竟然为了船上的人牺牲自己引开敌人,保全了何元武和船上的人,如何能不让他感到愧疚。 何元武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阿浮的计划,他经历了船上一事后,决不许阿浮离开自己的视线,但他矗在这儿呢,又叫县令束手束脚,原本会做的事情都不会做了,没办法,阿浮只好将靠山村的人留下,自己跟着何元武走。 孤云长自然是跟了上来。 何元武警惕看着这个出现在阿浮身边的男人,用带着几分敌意的语气问道:这位是? 我是她未婚夫。 何元武瞳孔骤然紧缩。 经历过长公主的暴怒后,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位和那位的关系。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未婚夫 他深深地看了孤云长一眼,希望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劳动节快乐呀~~~ 别人放假我们上班就很苦逼。 教育机构真的太难了早晚我要辞职不干呜呜呜!感谢在2020-04-29 23:51:22~2020-05-01 23: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 19瓶;颓废 3瓶;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069拜见 几个通缉犯换了一大笔的银子。 按理说,这笔钱应该要等上至少十天半个月才能拿得到,毕竟文山县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不像扬州金陵之类的大城,府衙穷的叮当响,上百两的银子不可能说预支就预支,得等上头一层层的批下来,才能发出去。 但文山县县令听说阿浮要留下来等赏银到了才走后,自掏腰包把这笔钱给出了。 他现在只盼着这位小祖宗,早些带着绣春刀的人离开他这个小破地,不然他在自家茅厕里上个厕所都怀疑有人偷看,最近他甚至连小妾的房都不敢去了,就怕有人诬告他贪花好色 有了何元武他们在,阿浮自然是不缺银子的。 缺银子的是靠山村的人。 有了银子,村子里就能买头牛,买些耕地的铁具,买不少布匹回去坐衣服 阿浮留下来,为的是保证靠山村的人能够拿到这笔赏银。 当官的贪污赏银,类似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的。 阿浮虽然没了记忆,对这笔钱却是看的牢牢地,有她在这儿坐镇,量那县令,也不敢将银子给污了去。 拿了银子的靠山村村民对她自然是感恩戴德,喜不自禁。 有了这笔银子,村子里的孩子,就能送出来的读书,又或者是请一个落魄秀才回去当先生,有了识字的人,村子才有出路不然一辈子都在那个旮沓里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能有什么出息? 好不容易送走对她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靠山村村民,剩下的人就只有阿浮和孤云长,还有二丫母女俩了。 二丫母亲身体本就不好,出来竟生了一场病,好在县里的大夫比乡下的赤脚医生医术要好得多,将人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但就三两天的功夫,女人就瘦了一圈,看起来也更苍老了。 二丫本就舍不得离开母亲独自远游,现在母亲的身体差到这个地步,她更是不可能没良心的离开,只好含泪跟阿浮作别,阿浮阿浮以后以后有机会了,你要记得回来看我,你别忘了我! 她的朋友不多。 阿浮是唯一的一个。 阿浮笑着对她承诺道:你照顾好你的娘亲,等我处理完我的事情,我会回来看你的。 二丫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阿浮,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我能做的一定帮忙。 二丫抬起头,眼睛里有光在闪,我想改个名字,二丫太难听了,你帮我取个名字吧。 在乡下的时候,东家有个二丫,西家有个二丫,二丫还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同,可是到了城里,发现城里的姑娘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她听着自己的小名,不由得有些自卑。 而且她以后是要当大侠的,万一别人都叫她张二丫大侠,那多难听啊! 阿浮没想到二丫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那叫尔雅怎么样? 尔雅? 对,尔雅。 尔雅的发音和二丫听起来很像,但莫名地就是要好听许多。 二丫赶忙去屋子里找来纸和笔,放在阿浮的面前,恳求道:阿浮,阿浮,你把这个名字写下来吧,这就是我以后的名字了! 阿浮提笔,写下了尔雅两个字。 孤云长抬脚进来,恰好见到落在纸上的字。 纸是草纸,笔是糙笔,墨就更不必说,有着一股子奇怪而廉价的味道。 可这样的组合,写出来的字却是温润而又沉稳,大气而又磅礴。 孤云长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好字! 二丫,不对,尔雅以为他要抢自己的东西,一把将桌子上的纸抓起来,躲到一边去,这是阿浮姑娘送给我的,你别想要! 孤云长从没被人这样质疑过,即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无语的情绪还是明明白白地透露了出来,阿浮轻笑着对尔雅说道:放心,他不敢抢你的字,再说了,他就是抢了,我再给你写一幅就行。 那怎么一样!这是你写的我的名字,你写给我的第一幅字,是不一样的!小姑娘固执地道,在某些方面,她总有几分阿浮都说不清楚的固执。 得了字的小姑娘,等字晒干以后,睡觉的时候都将纸放在床头,小心地压着,闭上眼,嘴角带着笑意,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窗外,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前后站着。 阿浮隔着窗户,瞧着睡在屋子里的姑娘,看她憨态可掬的模样,笑了笑,真希望她一辈子都这样的无忧无虑啊 院外传来了一声马匹的嘶鸣声。 熟悉的声音叫阿浮一愣,她连门都来不及开,就翻过墙壁飞身而下。 一匹通体漆黑,仅仅是四个蹄子有着一抹白的骏马,唏律律地叫了一声,飞快地跑到了她将要落地的地方,阿浮直接岔开腿坐在了它的马背上面。 她摸了摸身下的马头,高挑的骏马高兴地踩了几下蹄子,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她,像是许久未见的旧友,肆意表达着自己久别重逢的喜悦。 阿浮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踏雪? 唏律律乌云踏雪的骏马欢快地叫了一声,扬起蹄子,随着阿浮轻轻一夹腿,就欢快地跑了起来。阿浮抚摸着它的马背,心中亦充满着欢喜。 屋子里,尔雅翻了一个身,桌山,早上用过的砚台,正压着一叠不薄的银票。 神剑山庄除了神剑山庄,还有一个别称,叫做红枫山庄。 因为神剑山庄里种满了红色的枫树,一到秋天的时候,就能见到层层叠叠颜色渲染尽得大师真意的红。 此时正是神剑山庄最美的时候。 赵沁正是在这个时候拜访的红枫山庄。 最近世家的神经紧张得紧,斗争已经逐渐趋向于白热化,只是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幕后黑手是谁,狗咬狗叫的欢快,漫天都是飞舞的狗毛,皇帝坐在中宫,瞧着从四处收敛来的讯息,笑的眉不见眼。 为了不刺激到这些可怜人的神经,赵沁是变装拜访的红枫山庄。 用的是远房侄子的名义。 事实上,她也的确叫神剑山庄现在的女主人一声姑姑。 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孤夫人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英俊少年郎,忍不住感叹道。 少年郎轻轻一笑,姑姑一如既往的年轻美貌。 孤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这少年郎自然就是赵沁。 很多时候,不站队,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政治倾向。 神剑山庄能够在朝廷和江湖甚至是更多势力的倾轧当中,保持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自然有他们的独到之处,那就是每一任的庄主夫人,和朝廷都多多少少扯得上那么点关系。 就比如说这一任孤夫人。 她本是亲王之女,和先帝同辈,论及身份,算得上是先帝的堂姐。 年轻时候也是生活在京城,不然她哪能和沈浮的娘亲成为闺蜜,还早早定下两家的儿女婚事,是后来嫁给神剑山庄当时的庄主后,才离开了京城,跟随着丈夫,生活在山庄之中。 早年丈夫在世的时候,她每年还会回一次京城,后来沈家出事,她的闺蜜死在流亡途中,孤夫人对京城心灰意冷,也就不再同京城有所往来。 赵沁还是调查沈浮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查出来的亲戚关系。 说什么你都这么大了一如既往的美丽,自然是常见的商业吹捧,事实上这两个人,虽然有着亲戚关系,但在今天见面之前,是实打实的从来没见过。 赵沁被送上神仙山的时候,孤夫人已经嫁人进了神剑山庄,也许她出生的时候,待字闺中的孤夫人被皇后召进宫里见过一面吧,但要说对彼此有印象那纯粹是开玩笑了。 不知道殿下乍然造访神剑山庄,是所谓何事?喝了盏茶,又闲聊了几句,孤夫人总算将话题引向了正轨。 姑姑直呼我的名字即可,大家都是亲戚,没必要那么陌生。 赵沁拉起关系来也很是顺手。 殿下说笑了,君是君,臣是臣,民妇嫁入神剑山庄的时候,便已经只是普通人了。孤夫人淡淡笑道,眉宇间忽然染上几许哀伤,可怜我那丈夫早逝,只留下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若不是云长年幼,许多地方还离不开娘亲,我真想随他一起去了。 言下之意,我就是个可怜的寡妇,你别想着来欺负我。 侄女早就听说过姑姑与姑父的故事,当真是愿做鸳鸯不羡仙,侄女也体谅姑姑独自一人,撑起偌大的神剑山庄,甚为辛苦,不过听说表兄已经出落的一表人才,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为姑姑分忧解愁了。 我对你的神剑山庄没意思。 对神剑山庄没企图,那就有的谈。 孤夫人坐直了身体,擦了擦眼角说来就来的泪花,不好意思地道:真是让你见笑了,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事情。 我虽然身在京城之外,也知道你们姐弟的不容易,如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帮你。 好了,你可以提要求了。 赵沁微微一笑,图穷匕见,姑姑,侄女想问,表兄与沈家阿浮,是否有一桩为完成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踏雪:群演没有尊严的吗! 【只在第一章 出场过的它 感谢在2020-05-01 23:52:23~2020-05-02 23: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AANGIE、合午、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UANG 40瓶;北城白鹤 5瓶;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070再见 云长的婚事? 孤夫人一下子敏感地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身在江湖,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是完全闭目塞听,至少自己这个侄女的名声,她还是了解一二的,不过从先前的谈话中就能看得出来,赵沁并非传言中那个风流多情的女子。 第52章 但她突然提到自己的儿子 她谨慎地道:是有那么一回事,昔年我在闺中之时,便同沈家阿浮的母亲要好,曾做下约定,若以后生的都是儿子,便约为兄弟,若都是女儿,便约为姐妹,若是一儿一女,就约为儿女亲家。 但沈家出事已经很多年了,难道姑姑还愿意遵照着这个约定吗? 自是愿意的。孤夫人理所应当地道,旧友虽去了,但定亲时交换的庚帖还在,我家云长三十岁以前,只要沈家阿浮没有提出退亲,她便永远是我神剑山庄未来的庄主夫人。 我以为姑姑会为表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呢 哪有什么更好的呢?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诚实守信,我当年既然已经和友人许下了承诺,就不应该擅自违背,何况我虽然多年未见沈家阿浮,但也听过她在江湖上的名声,是个侠肝义胆的女儿,也许殿下看来,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做妻子做夫人,但我却喜欢的紧。 说到这儿,孤夫人微笑起来,显然是对未来的儿媳妇十分满意。 赵沁一时间竟分不清她话中内容的真假。 若我说,希望姑姑退婚呢?赵沁忽然说道。 孤夫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殿下,还请不要和民妇开这样的玩笑。 赵沁坐直了身体,气势骤然逼人,空气中虚假的脉脉温情一下子被驱散开来,露出冰冷的假象,本宫从来不开玩笑,这次来神剑山庄,就是希望孤夫人能够将这桩婚事推掉。 用上本宫两个字,显然是要开始摆架子了。 孤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是什么人,她是亲王之女,皇室的郡主,后嫁给神剑山庄老庄主,又做了几十年的庄主夫人,养尊处优,向来都是她看别人头顶的,哪有别人这么咄咄逼人的对她说话过。 公主殿下的要求,还请民妇恕难从命。她硬邦邦地说道,旧友虽然去世多年,但我早已经认定了沈家阿浮是我的儿媳妇,绝不可能更改!若是殿下强求,那便治我整个神剑山庄所有人的罪吧! 难道你以为本宫不敢?! 小跟班范柚和章蓉蓉,瞧着两人忽然就剑拔弩张起来,瞪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几分天然呆的章蓉蓉扯了扯范柚的衣服,小声地问道:孤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她是在捍卫他儿子的清白啊? 她不说范柚还不觉得,她一说,范柚也觉得有内味儿了。 孤夫人不会是误会他们是来抢驸马的吧? 在场的人耳朵何其敏锐,就算是孤夫人,在神剑山庄待了那么多年,也不可能是一个只会绣花的娇小姐,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于是神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不是为了她家云长,还能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沈家阿浮 赵沁也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可能有些误会,拱了拱手,脸色虽然还有些冷,但已经缓和了几分,又再次称起了姑姑,姑姑误会了,我对表哥绝无任何的非分之想,这次请姑姑退掉这桩婚事,其实是另有缘由。 孤夫人也知道自己误会了,蹙眉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云长和沈家阿浮的婚事,同你有什么关系? 姑姑在庄内已久,恐怕还不知道阿浮失踪的事情吧? 听见她口称阿浮,孤夫人心中一个咯噔,怎么,还真是为了沈浮而来的? 沈浮失踪这件事情她是真不知道,就连沈浮这个人,她都是偶然听庄内的小丫头聊起,才知道江湖上多了这么一个风云人物,顿时心思一动,找人买来沈浮画像,又再三打听她的过往,确定了沈浮的身份,这才把儿子给派出去。 沈浮和赵沁 她隐约记得,庄外送来的情报中,好像是曾经提及过,沈浮同绣春刀的人交情不错。 但交情再好,也不至于让赵沁找上门来,干涉她的婚事吧? 她冷静下来,殿下同阿浮,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沁道: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 孤夫人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于是赵沁又说了一道,我是阿浮的妻子,我来神剑山庄,是希望能够代她退掉这桩婚事,我不能容忍她她的名字前面,挂着另一个人的名号。 可你说她都失踪了,这桩婚事与你还有什么干系 她便是死了,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 孤夫人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来消化这件事情。 她脑子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似的,嗡嗡的作响。 好半天,她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赵沁。 后者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 你说的是真的?孤夫人问道。 一字不假。 是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两情相悦。 证据呢? 两情相悦需要什么证据?赵沁反问道。 孤夫人被她一顶,反而愣住了,是啊,两清相悦需要什么证据? 现在人都不在了,还不是赵沁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你们都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我并非单恋女子,只是我喜欢上的那个人,恰好是阿浮罢了。 你就不怕遭受非议吗? 谁会说,谁又敢说?何况他们说又如何?我不在乎。 那沈浮呢,她的名声,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又没有。以前我总担心别人诽谤她诋毁她,可现在只要她回到我的身边,我愿意立马就和她举行盛大的婚礼,只要她能够牢牢地待在我的身旁。 一来一回,问了数个问题。 孤夫人忽然闭了嘴,看着赵沁,叹了一口气。 她问的很快,赵沁回答的更快。 好像这些答案,已经在她的心里头,反复思索斟酌了无数道,所以被人提及的时候,无需思考就能够回答出来。 她已经有些相信了赵沁所说的话。 如果不是真的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怎么会去思考那么遥远的问题? 但女子和女子她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故人之女和当今的长公主 更让她唏嘘的是,沈浮已经失踪了,甚至约等于是死亡了,赵沁还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孤夫人想起旧友,忽然觉得身体疲惫极了,对赵沁摆摆手道:今天就这样吧,既然沈浮失踪了,我会遣人送一封书信给云长,叫他早些回来,至于退亲的事情,届时你们自己决定吧。 来人,带长公主殿下下去休息。 赵沁在神剑山庄一住就是三天。 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她的身份,除了孤夫人的心腹,其他人只知道神剑山庄里,住进来了一位俊美无俦的表公子,他虽然没有少庄主那样高大挺拔,但精致秀美的五官,别有一番英俊。 庄子里的侍女,总会打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偷偷地溜到赵沁住的院落外面去瞧她。 好奇赵沁的不止有侍女,还有同样借住在神剑山庄的向雨欣。 神剑山庄家大业大,少庄主又年少有为,未曾婚配,自然有不少人打着攀龙附凤的念头,将女儿送到孤夫人的身边。 先前不知道沈浮还活着的事情,孤夫人自然是动了心思,留了一些女孩在身边,向雨欣是几经筛选后,最后留下来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就应该是下一任的庄主夫人。 谁晓得在最后关头,孤夫人知道了沈浮还活着的事情。 她派出孤云长去找沈浮,向雨欣就从炙手可热的未来庄主夫人,变成了无人搭理上赶着的女人,好在孤夫人并没有因此苛刻她的意思,甚至向她保证过如果孤云长和沈浮结为夫妻,她会将她认为义女,以神剑山庄大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的为她送嫁,因此向雨欣心中并没有那么不平。 在知道自己成不了神剑山庄的庄主夫人后,向雨欣早早就开始物色自己下一任丈夫的人选,这时候,一身男装打扮的赵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眼就被表公子给迷住了。 山庄里的人都说少庄主英俊,少庄主年少有为,可见过几次孤云长的她,始终觉得孤云长太冷,和他生活在一起,应该会活得很不开心。 她远远地瞧了表公子一眼,就为他身上的气魄所惊,一颗小心脏,怎么也安分不下来,做梦都想着对方的场景,辗转反侧。 贴身丫鬟看出了小姐的心思,也给她出着主意,表公子的来历虽然不明,但能和神剑山庄攀上亲戚,定然也是一户了不起的人家,而且看表公子的模样,家境肯定十分殷实,嫁不了少庄主,嫁给表公子,也绝对不亏! 可惜赵沁住进神剑山庄后,就深居简出,想要见到一次非常不容易。 也就是昨天传来了消息,说少庄主今天到家,向雨欣才早早地派了侍女,注意着赵沁的动向,准备随时去来一个偶遇。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旁人盯上的赵沁,这些天在神剑山庄住的十分平静。 朝堂上的事情在走之前,已经被她交到了如意的手里,拿主意的人现在是皇帝,除非有什么实在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否则都不必要她出手。 自从阿浮出事后,赵沁反省过自己很多次,她真的有那么在乎皇室吗?有那么在乎赵国吗?有那么在乎天下百姓吗? 她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她只是不服气。 不服当年母后将她送到神仙山,却留下她的那些兄弟。 不服母后说的女人非得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言论 她想证明自己,即使先帝和先后已经去世多年,她就是想让世人瞧瞧,女子并非不如男。 细细斟酌,再三衡量,这一切比起阿浮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在等待的这几天里,她格外的平静,每日练字,作画,趁着还回忆的起阿浮的容貌的时候,她要将她记录下来,免得老了以后,她连阿浮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只是待了三天的地方,书房里已经挂满了同一个女子的画。 有她笑着,在桥上回眸的画面,有她挥刀,一刀劈开木桩的场景,更多的是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张画里的女子,都有着不同的表情,栩栩如生的仿佛只要轻轻地喊一声她的名字,她就会从纸上走下来,来到你的身边。 但赵沁始终不满意。 她总觉得这些画都差了点什么。 殿下,神剑山庄的人说,少庄主已经到门口了。 赵沁凝视着画中的人,同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眸对视了许久,才像是刚听到声音一样抬起头,将笔挂在一边的笔架上,知道了。 神剑山庄外。 乌云踏雪的骏马,停住了脚步。 阿浮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山庄。 绵延不绝的红枫,像是一片燃烧的火焰。 很美,是吗?孤云长驱马走到她的身边。 阿浮深吸一口气,比我想象中更美。 走吧,母亲在等你了。孤云长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2 23:54:30~2020-05-03 23: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071不识 表公子,好巧啊,你也是去迎接少庄主的吗? 你是? 赵沁早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还是故作不知道的问道。 向雨欣面露娇羞,小女姓向,借住在孤夫人家里。 原来是向姑娘,既然向姑娘也是迎接少庄主的,不然同去吧。 赵沁就是随便一邀,反正要去门口,就只有这一条路,她邀不邀请向雨欣都会和她走在一起,干嘛不把话说得漂亮点。 向雨欣顿时喜不自禁,莲步轻移,就准备大着胆子凑到赵沁身边去,好让表公子闻到她昨天才换的熏香,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先察觉到了一道如同针扎一般的目光,她转过头,又什么都没见着。 是她的错觉吗? 范柚收回目光,平静地跟在赵沁的身后,哪来的山鸡野狗,也敢觊觎她阿浮姐姐的东西。 章蓉蓉大大咧咧的,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敏锐的察觉到范柚的情绪不太对劲,于是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是说少庄主要到了吗?我们走快一点吧!早点办完事情,也好早点回家。 范柚和章蓉蓉两人,已经用他们那半吊子的大梦心经,确认了沈浮不在世家手中的事情,跟着赵沁退完这次的婚事,她们俩就要各自离开,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沈浮。 范柚是不愿意相信沈浮会就这么离开,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她绝不相信任何死亡的消息,章蓉蓉是觉得既然绣春刀找不到人,那她就回到烈焰山庄,想方设法地从义父那里把烈焰山庄给继承了,猫有猫道,鼠有鼠路,多一份势力,也就多一份力量。 一路上,向雨欣都在想着法的和赵沁搭话。 她因为害羞而显得笨拙,但对一个闺中女孩来说,想要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 除了沈浮,无论男女,赵沁都不可能有多的好感,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回应。 向雨欣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冷淡,失落的同时,又沮丧万分。 她自认就算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也有一二分姿色,怎么这个表公子,连眼神都未曾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匆匆掠过,也只当她是路边花草树木一般? 难道她当真有这么不堪? 但这话,作为女儿家,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憋在心里,只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红枫。 赵沁他们来得已经有些迟了,心急的孤夫人听说儿子今天归家,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他们到时,正好瞧见的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出门在外,可有不习惯的地方?吃的可好,睡的可好?可生病了么?有没有什么地方疼 第53章 孤夫人在外人面前,也算是威严十足,到了儿子面前,就成了个十成十的慈母,眼睛里只看得见她的儿子,旁的人都瞧不着了。 阿浮站在一旁,并不计较孤夫人对她的忽视,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这种感觉叫她觉得很新鲜。 表公子,表公子,你怎么不走了 赵沁忽然停住脚步,向雨欣诧异地问道。 她刚刚问出口,就发现赵沁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她心中涌出疑惑,顺着赵沁的目光看去,却只瞧见拉着手的孤云长母子两人。 赵沁的脚掌几乎黏在了地上。 直到范柚在她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句公子,她这才提起脚步,匆匆地上前。 一张熟悉的面孔忽然就映入了她的眼中。 阿浮 她轻轻呢喃出声。 一身玉色素衣的女子转头,见到她,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公子见过我? 赵沁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阿浮迟疑了片刻,小声地道:姑娘? 她倒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的性别。 没闹出向雨欣那样的乌龙来。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像是一把突然出现的冷箭,直直地刺进了赵沁的心里。 她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脏如此的疼痛过。 这种疼痛比起她知道沈浮消失的时候,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她见到沈浮时刚刚长出来的那颗心脏,又被人用手硬生生的拔去。 你叫我她声音颤抖,竟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这位是?一边,叙完母子情谊的孤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孤云长正准备介绍,孤夫人却嘴唇颤了颤,直接开口问道:这位便是沈家阿浮吧? 阿浮好脾气地让赵沁抓着自己的手,也不在乎手腕被她抓的生疼,听见孤夫人的问话,看向她,问道:夫人也认识我? 你不知道,你和你娘有多像我打眼看过来的时候,还以为站在这里的是珮珮。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孤夫人感怀地说道。 抱歉夫人你,我什么都记不得了。阿浮摇摇头,诚实地说道。 记不得没关系,你那时候还小,记不得很正常的孤夫人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倒是孤云长,注意到了一旁的赵沁,看着她的手抓着沈浮,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未免太冒昧了。 是我失礼了。 赵沁复杂地看了沈浮一眼,放下了手。 孤夫人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 若是按赵沁所说,两人是两情相悦,场面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阿浮这是 孤云长解释道:阿浮受了伤,暂时失了记忆。 可怜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知道糟了多大的罪! 孤夫人一把将沈浮拉过来,满脸的心疼。 先前没见着沈浮的时候,赵沁说要解除婚约,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见着了沈浮,见着了这张和好友相似的容颜,见着了这双灵动的眸子,她的心啊一下子就软得不像话。 阿浮被拉到孤夫人的身边,她十分温顺地道:并没有吃什么苦,多谢夫人关心,倒是我要感谢夫人,派少庄主出来找我,您重信重诺,令人佩服。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当年都怪我,没有仔细调查,不知道你还活着,不然早就把你接到身边,当成女儿一样来养着,何至于让你受那么多的苦孤夫人表现的十分内疚,她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女人,不然也不至于撑起一个偌大的神剑山庄,如今终于找到你了,你就千万别走了,留在神剑山庄,让我好好地弥补你。你也不必叫我夫人,这听起来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和你娘亲姐妹相称,如若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姨母吧。 姨母。 哎若是珮珮见到你如今的模样,心里头定然像我一样,是很高兴的。 阿浮对这位孤夫人观感很好,她自从失忆以后,对人的善恶敏感程度大大增高,别人对她是真的好还是虚与委蛇,往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从孤夫人身上,她感受到了那种长辈发自内心的关怀。 孤夫人又絮絮叨叨地问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待在什么地方,住的什么房间,吃的什么饭,听说是在个小山村里,顿时大为心疼,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阿浮吃了大苦了 姨母多虑了,我倒是觉得很开心。日子虽然无聊了些,但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听得到蝉鸣鸟叫,白日里或晒晒太阳,或和村子里的小孩去河边钓鱼,又或者去山上摘野果吃若是苦日子是这个样子,那天下人恐怕都比我苦的多。 孤夫人笑起来,你这点,和珮珮一模一样,你们娘俩都是个会消遣的,当年她惹了你外公生气,把她送到乡下庄子上住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人黑了一圈,我心疼的不行,她说的话跟你是一样的,倒把我羡慕的不得了。 后来我自己下了乡才晓得,村子里不点熏虫的药草,到处都是吸血的蚊子,床底下还有老鼠蟑螂,若是养了鸡鸭猪羊的,棚子旁边更是臭不可闻,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找到那些乐子的我啊,就只记住那些发愁的事情了! 阿浮轻轻笑着,挽着孤夫人的手,朝着庄子里走去。 孤云长跟在两人的身边,冷峻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是亲眼见过靠山村的贫穷的,也知道那是个多么贫瘠落魄的地方,但在沈浮的嘴里,这样一个荒凉偏僻的野地,一下子就富有生机趣味起来,就连浑浊的鱼塘,都是那么的动人。 在沈浮的眼里,她好像总是乐于去看到那些好的部分,遗忘掉坏的地方。 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一点。 赵沁走在一边,也在一旁听着。 神情在阿浮的描述当中,渐渐恍惚起来。 她想象得出阿浮在那个村子里,会是个什么模样。 当年在神仙观,带着一群小道士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的时候,就是这样。 向雨欣偷偷看她,发现刚刚脸色还很难看的表公子,这时候嘴角忽然挂上了一抹神秘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她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看公主号的,代码是笔名拼音,直接搜就能找得到。 日常发一些随笔评论之类的,偶尔也会写一些小短文。 感谢在2020-05-03 23:47:25~2020-05-04 22:0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合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072吃饭 当着外人的面,孤夫人还是分得清轻重,没有直接拆穿赵沁的身份,只说是娘家来的亲戚,孤云长的表弟,姓赵,大家叫他赵公子也可以,表公子也行。 孤夫人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不多,老一辈的或许还听说过神剑山庄娶了个郡主回家的消息,小一辈的对孤夫人的身份了解就仅限于来自京城的大小姐了。孤云长却是知道自己亲娘的身份的,娘家来的人,又恰好姓赵,说和皇室没有关系,他都不信。 他摸不清赵沁的来意,但不喜欢她看沈浮的眼神,心中对她多少有几分排斥,只是面上淡淡的,仍旧以表兄弟相称,并不表现出来。 赵沁多敏感的一个人,何况还是在和沈浮有关的事情上,眼前男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好在她也看出来了,失去记忆的沈浮,对孤云长并无多少情意,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平静。 进了山庄,体贴的孤夫人早就为两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裳,赵沁等着梳洗好的沈浮出来,才发现孤夫人的心机,她竟然为沈浮和孤云长,准备了两套看上去差不多的衣裳,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花纹,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男的俊女的美,看上去简直天生一对。 嫉妒如同一只长了尖齿的虫,在不断地撕咬着赵沁的内心。 这本应该是站在她身边的人此时却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 同她一眼就看见阿浮一样,阿浮也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她。 目光相接的时候,阿浮弯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得乖巧极了。 赵沁愣了片刻,嘴角还是无法抑制地翘了起来。 沈姑娘。阿浮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轻声喊道。 阿浮冲她挤了一下眼睛,语带几分调侃地道:表公子。 公子两个字被她加重了读音。 赵沁失笑,也有几分无奈。 沈浮竟然在调侃她的身份。 她本来应该很难过的,可还是因为说上了那么一句话,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向雨欣在一边酸的恰柠檬。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沈浮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是未来的庄主夫人吗?怎么看上去表公子也对她有意思的样子?这个女人明明都有少庄主了,还婊里婊气地勾搭表公子,真是,真是气死她了! 她气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沈浮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情绪都感受不出来。 向雨欣的身份,她是知道的,洗漱的时候,就有得了孤夫人吩咐的丫鬟,将向雨欣的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一道,对于向雨欣这个人,沈浮心中并没有什么芥蒂。 先不说她本来就是打算退亲的,孤云长要娶什么人和她没有关系,就说她先前失踪十几年,神剑山庄又不知道她还活着,孤云长一直等她到弱冠之龄,才考虑谈婚论嫁的事情,不管是从道义还是情理上来讲,都已经相当对得起她了。 有趣的是,阿浮发现,这位向姑娘的怒火,好像不是因为孤云长而起的,而是因为她身边的这位表公子,难不成她不知道这位表公子是个姑娘吗? 阿浮眼珠子一转,赵沁就知道她心里肯定起了什么捉弄人的念头,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阿浮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衣领,状似亲昵地用娇滴滴的语气对她道:表公子,你的衣服领子怎么歪了,我帮你弄好。 嘴上说着给她弄衣服,眼睛却是一个劲儿地在往旁边看。 要不是丫鬟按着肩膀,向雨欣都快冲过来了。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我要告诉孤夫人去向雨欣咬牙切齿地道。 未来的神剑山庄夫人,怎么能是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她是当局者迷,丫鬟却是旁观者清,看出这位沈姑娘,有捉弄自家姑娘的意思。 她虽然捉摸不出自家姑娘哪里得罪了对方,但却分得清厉害关系,沈浮是孤夫人的旧友之女,她娘早早又因为意外离世,都说活人比不过死人这话用在哪里都有道理,而她家姑娘,不过是个庄主夫人的备选罢了,孤夫人捧着,她就是神剑山庄的义小姐,孤夫人要是不承认,她可就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少庄主明显对这位沈姑娘有点意思,人家现在是要后台有后台,要背景有背景,自家小姐冲上去,不是用鸡蛋碰石头,自找死路吗? 小姐,小姐!贴身侍女连声劝慰道,你冷静下来,你细细想想,若是孤夫人发现这位沈姑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那她还能嫁给谁呢?表公子明显就是对沈姑娘有意思,现在沈姑娘和少庄主的婚约还在,你还有机会,要是沈姑娘被少庄主给退了亲 向雨欣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是瞧着沈浮和赵沁亲近的模样,心里憋气的紧。 好玩吗?赵沁无奈地问道。 当然好玩啊!沈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像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表公子,我这可是在帮你挡了朵烂桃花,你要感谢我才对。 那你如何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女子呢? 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沈浮脸上。 她收回手,只当刚才无事发生。 打着哈哈道: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吗那我去跟向小姐解释清楚吧真不好意思。 说着她就要往向雨欣的方向走。 赵沁一把拽住她,别去,不必跟她解释,我喜欢的人本来就不是她,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是好的,免得耽误了人家。 沈浮松一口气,吐了吐舌头,那我也不算是好心办坏事嘛。 同时心里有些悻悻的,看来以后不能凭着经验办事啊,万一坏了人家的好事可怎么办? 孤云长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到赵沁伸手,便喊了一声沈浮的名字。 阿浮,来这边坐,母亲应该要出来了。 赵沁和沈浮,被安排在主位的一左一右,恰好被孤夫人的位置隔开,而孤云长则坐在沈浮的旁边,沈浮走过去坐下,赵沁的眼眸就暗了下来。 换了一身衣服,又重新打理了头面,红光满面的孤夫人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瞧见这一幕的时候却是满脸笑意,瞧瞧这两个年轻人,一样优秀的样貌,相似的衣裳,看上去就是天生一对。 他们不在一起,还有谁能在一起? 至于赵沁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是,被自己的爱人忘记了的确可怜,可那和她家阿浮又有什么关系? 阿浮听见脚步声,站了起来,姨母。 坐,坐,都饿了吧,叫厨房上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捡着京城和当地的菜色做了几样,先吃口热乎的,填饱肚子再说,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厨房说,厨房里的大师傅,是花了大价钱从外面请回来的,天南海北的菜啊,就没有他不会做的。 说话间,菜肴已经如同流水一般送了上来。 孤夫人先动了筷子,其他人也开始用餐。 尝尝这个烤鸭 第54章 试试这道蒸鱼 孤夫人一个劲儿地朝阿浮碗里夹菜。 都说长者赐不可辞,阿浮无奈地看着盘子里的菜越堆越高,只好道:够了够了,姨母,我已经吃不完了,您快自己吃吧。 孤云长也帮着说话,一腔怜爱之情无处发泄的孤夫人这才停下来,看向阿浮的目光里,满是慈祥,我和珮珮是情同手足的姐妹,你叫我一声姨母,也就和我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以前你在江湖上漂泊,吃了很多的苦头,现在神剑山庄就是你的家,你该吃就吃,千万别客气,也别学外面的姑娘,为了细腰故意不吃东西。 这份关怀让阿浮心里暖暖的,她手足无措的同时,又莫名地开心,她故意抱怨道:姨母,就算我不减肥,你给我夹得这些菜,也太多了呀,我看您啊,是把我当成小猪来喂了! 小猪有什么不好,吃了睡睡了吃,日子别提多逍遥快活了呢!孤夫人眼睛一瞪,在神剑山庄,你就是来当小猪的,在自己家里,只需要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就好! 见过沈浮之后,她又让管家,将调查出来的资料,给她念了几道。 没见着人的时候,她心里头对沈浮,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听她遭遇过的那些事情,心里头虽然同情,却并没有多么真实的感触,如今见到和友人相似的脸庞,见到笑起来脸上有着梨涡的小姑娘,她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若是珮珮还在 若是珮珮知道她家的阿浮吃了那么多的苦。 每每思及此处,孤夫人就心痛的不能自拔。 考虑到一路奔波,孤云长和沈浮都劳累的厉害,孤夫人便没有叫他们留下来,而是让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放在明天去说,今天晚上吃过饭,就各自回房,先休息比较重要。 阿浮同孤云长作别,瞧着自己的院子,吐出了一口气。 孤夫人的关心虽好,可很少体会这种情感的她,难免在浓烈的关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吃下去? 她惊讶地转头,看向来人,眨了眨眼睛,我应该叫你表公子,还是表姑娘? 赵沁看着她,叫我赵沁,阿浮,叫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4 22:01:22~2020-05-05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n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073生病 我们之前是认识的,对吧? 是的,我们认识。 所以你才知道我不爱吃茄子? 我不仅知道你不爱吃茄子,还知道你不爱吃苦瓜,不爱吃芋头,吃鸡肉鸭肉不喜欢吃皮 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讨厌吃这么多东西啊。 阿浮惊奇地看着赵沁,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好像真的很了解啊。 她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所以,你是我的朋友吗? 算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浮见到赵沁现在的模样,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 她纠结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了? 赵沁摇头,没有,只是我自己想到一些事情。 我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难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好吗?阿浮诚恳地说道。 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总比生死未卜要好,何况对赵沁而言,失去记忆的沈浮,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第二只落地的靴子她总担心阿浮因为两人的关系,分不清依赖与爱,现在她总算是不必担心了。 因为阿浮直接忘了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阿浮虽然只有最近几个月的记忆,但她并非懵懂无知的孩童,失去的记忆只是叫她忘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不代表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她看得出来赵沁肯定有不愿意说的秘密,但既然人家选择埋藏在心底,她也就没有必要去揭穿。 如果赵沁愿意相告的话,她很乐意做一个倾听的朋友,但她既然不说,想必是有自己的苦衷。 阿浮走了之后,范柚和章蓉蓉,才从门后走出来。 章蓉蓉问道: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沈姑娘您的身份?、 说了又能如何呢?赵沁反问她。 至少她知道您是她的恋人啊!这样沈姑娘肯定不会答应和神剑山庄的婚约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沈浮失忆了,那就把过去告诉她,想的起来就是皆大欢喜,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只要人在自己的身边,先婚后爱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反正两人能爱上一次,就能爱上第二次嘛。 她的提议让赵沁很是心动,但心动后,还是选择了摇头拒绝。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她想给沈浮一个选择 阿浮,你到底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到神剑山庄的第二天,阿浮被孤夫人拉着,选了一大堆的布料和衣裳。 成衣是给她现在穿的,布料是为她量体裁衣准备的,都是一等一的料子,寻常人家见都见不着那种,也就神剑山庄家大业大,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打宫里都少见的好东西来。 用孤夫人的话来说,阿浮在外面吃了苦,年轻姑娘就该穿些时新的衣裳。 你皮肤白,这件鹅黄色衬皮肤,你穿上正正好。 阿浮身材不错,个子高挑,比一般女子要高出许多,但并不魁梧,身材匀称恰到好处,精心梳妆打扮之后,自有一股慵懒华贵的感觉,不像是江湖儿女,倒像是世家长大的大小姐了。 瞧着她的模样,孤夫人就湿了眼眶,当年珮珮,珮珮也是这副样子的咳咳 说着,她忽然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用手帕捂住了嘴。 姨母,您身体没事吧?阿浮关切地问道。 小毛病了,前几日贪凉,用多了冰,这些天就咳嗽的厉害,人上了年纪,和你们年轻人没法比。孤夫人将手帕悄悄地藏起来,笑着拍拍阿浮的手,慈眉善目地说道。 阿浮脸上笑着,心里却浮起隐约的担忧,她鼻子比寻常人更好使,不然也不会在靠山村闻到被劫匪们藏在车底的刀上,已经干涸的血腥味,刚刚孤夫人咳嗽的时候,她好像闻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而且先前说话时没觉得,孤夫人咳嗽过后,嘴里隐约传来了一股难闻的臭味。 她心中有了猜测,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待孤夫人脸上露出疲倦的神情后,礼貌地告辞,婷婷袅袅地走出院门,大门一关,就拎起裙子纵身一跃,在房顶轻点,几个起落就到了孤云长的院子。 此时孤云长正在练剑。 听到动静的他本能地刺出,意识到是阿浮后又下意识地收势,只是此时剑尖已经将要刺到阿浮的喉咙,只见一身罗裙的女子,腰肢柔软的往下,孤云长刺出的剑尖顺着阿浮的鼻尖擦了过去。 他收回剑,苦笑了一下,心有余悸地道:我知道你的轻功很好,日后来的时候,能不能制造出一些动静来,若是误伤了你,我真是万死也难辞了。 好吧,以后我会注意的,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要问。 阿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并没怎么将孤云长的警告放在心上。 孤云长疑惑道: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急切地来找我? 花坛边正好有颗石头,阿浮烦躁地踢了一脚,罗裙被她踢得扬起,孤云长下意识地去瞧那颗被踢走的石头,就听见阿浮问道:关于姨母的身体,你知道多少? 我娘的身体,我娘怎么了? 孤云长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阿浮不会无的放矢的问出这种问题,顿时紧张起来。 阿浮咬了咬嘴唇,道:今天姨母带我挑衣服的时候,我闻到她咳血了,而且她嘴里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种味道只有在那种将死之人的身上才有 你会不会是闻错了?孤云长还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阿浮摇头,我鼻子上的功夫,虽然比不过一个人,但总比大多数人要强一些的。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孤云长是又惊又茫然,在阿浮再次肯定时,他其实已经差不多相信了她的话。 都说知子莫若母,同样的知母也不过子。 老庄主去世的,孤云长不过十岁出头,之后的日子,都是母子俩相依为命,孤夫人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他拉扯长大,在做父母上,孤夫人毫无疑问,是个无可挑剔的家长。 孤云长喜欢剑,老庄主死后,她就为他遍寻天下的剑师。 他不喜欢打理俗物,她就为他培养出一个又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叫这些人互相制衡,确保即使她百年以后,神剑山庄也能在这群人的支撑下不倒。 他不想涉及儿女情长,孤夫人就为他招募女子入神剑山庄,只为挑选出一个性格身份都最合适的人,来为他延续血脉 唯一叫孤云长觉得反常的,就在沈浮这件事情上。 在见到沈浮之前,他对自己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在得知沈浮失踪后,以他的性格,也绝无可能费心费力的去寻找,是他临走之前,从孤夫人身边侍女那里得知,孤夫人在听说沈浮的事情后,接连三天都在梦中流泪,白日里又对着画像唉声叹气,这才在离开神剑山庄的时候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沈浮找到。 我去问问吴郎中,他是神剑山庄的大夫,肯定知道些什么。 此时,神剑山庄外。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看着漫山遍野的红枫,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死沈浮,臭沈浮,亏我还以为你在吃苦受罪,没想到竟然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享福!真是白担心你了! 愤愤不平的人,自然就是沈浮嘴里头,那个鼻子比她还灵的楚白歌。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楚白歌尝尝向她炫耀自己的鼻子,还说什么沈浮的鼻子虽然灵,但和他比起来,就只能排在天下第二,也因此,这件事情莫名地被沈浮记在了心里头。 楚白歌若是知道沈浮连自己老婆都忘记了,却记得他说过的这句话,想来应该会感到很荣幸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沈浮这个臭丫头,总是能活得比我好,真不知道我担心她个什么劲儿,真是不长记性啊住在这么美的地方,可别吃胖了才好! 嘟嘟囔囔的楚白歌,嘴上抱怨着,身体却是诚实地开始四处走动,准备打探一下这个传说中威名赫赫,但却少有人进过的神剑山庄。 若是被抓了,不会把我剁成肉泥吧? 也不知道沈浮的名头在这里好不好使 哥哥可是为了你才冒的这个险啊!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楚白歌自然是有自己的渠道得知沈浮来了神剑山庄。 他虽然不知道沈浮是怎么跟神剑山庄扯上关系的,但在他看来,一个连绣春刀的头子都敢撩拨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吗? 你就是现在告诉他,沈浮是神剑山庄的大小姐他都信! 信归信,但该打探的消息还是得打探。 江湖上找沈浮的人有好几拨,除了世家的,有不少都是沈浮的朋友。 神剑山庄这么大排面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他们知道,但却把沈浮藏了起来,那情况就显得很微妙了。 正是因为如此,楚白歌才没有选择正式拜见,而是打算先自己偷偷摸摸地上去看看情况。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轻巧地掠上了神剑山庄的屋顶。 楚白歌像只青蛙一样蹲在阴影里,自得地道:现在看来,神剑山庄的防御也不怎么样嘛。 他这种半吊子,都能溜的进来。 正嘀咕着,一道暴喝声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5 23:59:24~2020-05-06 23:5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074小贼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一得意就容易失了分寸! 死沈浮,臭沈浮,你最好被关在地牢里,天天和老鼠做朋友,吃的都是馊了的饭菜,不然我一定会下毒毒死你的! 楚白歌三脚猫的功夫,寻常地痞流氓都不一定打得过,何况是神剑山庄看家护院的高手。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轻功够高,跑得够快,身形够灵活,几个起落,就能将人甩的影子都见不着。 但神剑山庄的护院也不是傻子。 一个人抓不住他,自然会叫其他的人来帮忙。 寻常时候也就罢了,最近神剑山庄才丢失了一把神剑不久,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也算他撞到了枪口上。 楚白歌没找着沈浮,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出什么事情了?前院的动静传到了赵沁这边,她披着衣服,询问路过的护卫。 护卫认出了她是新到山庄的表公子,拱手礼貌地说道:只是进了一个小贼,公子不必担心,很快就能将人捉到。 这些日子,山下还很炎热,山上却已经有了寒意。 赵沁被风一吹,睡意去了大半,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神剑山庄,朝沈浮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关上了房门。 同样被惊醒的阿浮,飞快地换好了衣服,绑好了自己的双刀。 刀是绣春刀的人给她送来的,正是她以前用的两把,之所以被怀疑她已经出了事,这两把在民间找到的双刀起了很大的误导作用。 她正准备出门,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阿浮警惕地问道:是谁? 第55章 赵沁在门外回答道:是我。 阿浮打开门,露出惊讶地脸庞,你怎么过来了? 赵沁道:我担心你。 你穿这么少,不冷么?阿浮一瞧她身上的衣服,就皱起了眉头。 赵沁出来的匆忙,只是随意将一件外衫穿在身上,白日里有太阳在还算合适,到了晚上就未免单薄,阿浮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皱眉道:你进来穿件厚的衣服,手冷的跟冰块似的。 她做这动作的时候,也没多想,赵沁却因为她突然的亲昵而发愣,下意识地收紧了掌心中的手,乖巧地任由沈浮将她牵了进去。 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吗?阿浮问。 说是进了贼。赵沁老实地回答道。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偷神剑山庄的东西? 阿浮虽然苏醒没几个月,但对神剑山庄的江湖地位,还是略有了解的。 因此听说有人竟然敢来神剑山庄偷东西,颇为佩服那位小贼的勇气。 人若是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什么不敢闯的呢? 赵沁幽幽地说道,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我总觉得你的话里头有些深意。 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阿浮笑了笑,没有追问,她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件薄斗篷,抖开披在了赵沁的身上,斗篷是月牙白的,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花纹,往赵沁身上一披,衬的她皮肤白的好似月华。 真好看。 赵沁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刚刚阿浮竟然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阿浮这人呢,颜狗属性作祟,瞧见漂亮的姑娘,不是欺负两下,就是像逗弄两下,跟路边见了野猫野狗,总是忍不住去摸两把是一样的,见赵沁被她一碰,就红了脸颊,她心里深处,莫名地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和喜悦感。 沁姑娘若是换上女装,定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你折腰。 这样的话语,男子说出来,会显得十分轻浮。 可从一个漂亮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就成了真挚的赞美。 被阿浮用一双诚挚的眼睛,赵沁忽然说不出来的心慌,眼睛闪烁,有些不敢对上阿浮的视线,这是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前她和沈浮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掌心当中,包括对沈浮的感情也是一样,她知道自己在乎沈浮,喜欢沈浮,也爱沈浮,身边所有亲近的下属,都知道她对沈浮抱有一种怎样的情感,可在沈浮面前,她始终是克制的,内敛的,所有澎湃的激动在沈浮本人面前,都会化作平静的湖面。 她垂下眼眸,轻声问道:阿浮呢?阿浮可会为我折腰? 这话问的暧昧了些。 一张面孔忽然凑近。 阿浮瞧着她惊惶的眼神,跟个恶作剧成功似的孩子般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为你折腰吗? 赵沁没有回答。 若是黑暗听得到她的心声,一定会听得到她在心里说的那句 想啊。 神剑山庄的搜寻,到了后半夜饿声势渐渐小了下去。 山庄里的主人还要休息,存放宝物的仓库已经加大了守卫,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藏头遮面的鼠辈,绕乱了整个山庄的秩序,毕竟神剑山庄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神剑山庄自己人也没法搜遍每一个地方,小贼如果足够聪明,轻功足够的高,找个地方窝起来,躲个三五天不是什么问题。 因此山庄的管家,只是加大了巡逻的力度,又叫轮班休息的守卫,都打起了精神。 阿浮守了一个多时辰,见动静渐渐地小了,打着哈欠,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见赵沁还坐在房间里,于是调笑着道:表公子可是要留宿在我这里,屋子里可就只要一间床,明日叫人看见了,怕是要误会表公子和我的关系。 同床共枕这种好事,赵沁自然是巴不得的,但她心里头更清楚,如果沈浮真的和她亲密无间,她很难克制着自己此时的感情。 她摇摇头,阿浮放心,我来时是一个人过来的,并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阿浮也不强求,只是道:那我就不招待你了。 她这人洒脱,说睡觉就睡觉,也不在乎客人是不是还在外面坐着。 尚无困意的赵沁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思索着自己的心事,回忆着两人的过往,油灯静静地燃烧着,只偶尔发出细碎的爆裂声,赵沁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不用去发愁那些阴谋诡计,这样的日子 若是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 她走着神,余光忽然捕捉到了屏风上的影子。 阿浮卸下武器,脱了外套,又解开里面穿着的衣袍 透过屏风,只见得到影影绰绰的身形,却比亲眼目睹,更要引人遐想。 赵沁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阿浮吹灭里面的蜡烛,放下床帘,她这才猛地回头,有些狼狈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可能疯了。 应该没事儿了,睡了睡了,都回去吧。 惊醒的向雨欣打发走了侍女,自己一个人往房间里走去。 比起神剑山庄进贼这种事情,她更关心自己今天晚上睡得迟了,明天脸上会不会有黑眼圈,本来她就不比那个从外面来的沈姑娘漂亮,要是因为熬夜脸色再憔悴了那可真的是输的一塌糊涂了! 向来有早睡早起习惯的向雨欣,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凭着记忆正准备扑倒床上去,耳朵里头忽然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动静,这动静很轻,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木头柜子上。 向雨欣一个激灵。 不会是老鼠吧? 她这人最怕老鼠蟑螂之类的玩意儿了! 老鼠的存在,让她一下子就不困了,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衣柜上,向雨欣的脸微微发白,这衣柜里,可放着不少她喜欢的衣服和裙子 蹲在衣柜里的楚白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你说你被蚊子咬了就咬了吧,挠什么挠,眼下要被人发现了吧 他瞧着越走越近的向雨欣,只盼着对方能将他刚刚制造出来的动静忽略过去。 但他哪晓得向雨欣心里是怎么想的 比起和老鼠同睡一间屋子,她宁愿直面老鼠的恐惧 向雨欣走到柜门外,闭上眼睛,双手将柜子往两边拉开,张嘴就准备尖叫。 楚白歌眼疾手快地悟了上去。 向雨欣的尖叫给憋在了嗓子里。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楚白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压在人家姑娘的嘴上,压着向雨欣一个劲儿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倒在了床上,他才反应过来 别叫别叫!不然我杀了你信不信?! 他飞扑上去,捂住向雨欣的嘴,故作凶恶的说道。 他若是眼睛再小些,皮肤再黄些,牙齿再歪些,说这话可能会更有威力一些,可他此时顶着的,是一张皮肤比女人还细腻,眼睛圆溜溜的,嘴唇红润润的娃娃脸,明明二十好几了,看上去跟个十几岁似的少年郎似的,就是逞凶斗狠,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奶气。 向雨欣一开始是很害怕的,觉得自己要么小命不保,要么清白不保,可看清了楚白歌的脸之后,反倒莫名地镇定了下来,甚至有些想笑。 这就是那个来偷东西的小贼 长得蛮可爱的嘛。 第一次干这种威胁人的事情,楚白歌比受害人紧张多了,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外看,生怕刚刚的动静引来别人的关注,要是被神剑山庄的人发现他还在这儿就惨了! 向雨欣扒拉开他的手,好奇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来神剑山庄偷东西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6 23:54:32~2020-05-07 23: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075前夕 第二天,一起用过早饭,阿浮就被孤夫人留了下来。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孤夫人唤来了神剑山庄的管家。 管家红着眼睛,对孤夫人说道:夫人,仓库和各处的东西都已经清点出来了,尚且没有发现遗失的,偷东西的小贼应当没能进得了重要的地方。 孤夫人点点头,昨晚的夜袭,显然让她的心情不太好,看来我神剑山庄当真是沉寂太久了,真是什么小猫小狗都敢在老虎头上作祟了。 管家立马下跪表忠心道:请夫人放心,老仆就算绝地三尺,也绝对将那只老鼠给抓出来! 要说起来,楚白歌冤枉是真的冤枉。 他对神剑山庄,那是抱着百分之一百的敬畏之心,毕竟比起他在小说里虚构的那些江湖势力,神剑山庄是真正的虎躯一震,整个江湖都得抖上一抖的地方,他哪敢小觑,就差没当祖宗供着呢! 这次要不是为了沈浮他才不敢摸老虎屁股呢! 也就是吃了一次顺心如意的亏,他生怕沈浮被抓紧神剑山庄之后,像顺心如意里那些被人用大梦圣经洗脑的人一样,遭受到了迫害,不然他哪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 吩咐管家梳理府里的人事,该敲打敲打后,孤夫人转头看向沈浮,严厉的表情一秒切换到慈眉善目,阿浮听我说这些,是不是无聊了?嫁人以后就是这样的,偌大的一个家业要打理,处处都是需要操心的地方,若是嫁给小门小户,倒是没有这些事情,但家庭琐事,也折磨人的紧 阿浮一头雾水地听着孤夫人给自己讲这些管家经。 直到孤夫人指挥着管家,抱进来厚厚一沓账本,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孤夫人竟是要教她管家! 这一副已经打算把偌大家业交到阿浮手中的态度,叫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有心说自己与孤云长之间,并无男女之情,自己多半不会成为神剑山庄的女主人,可是话到了嘴边,想到昨天孤云长恳求她的那些事情,又说不出口。 只好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将账本接过来,硬着头皮往下看。 孤夫人在一旁看着她,眼睛里含着微微的笑意。 窗外的孤云长怔怔地瞧着这一幕。 如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美好啊。 媳妇向婆婆学着如何掌家,母亲期待着儿子即将到来的婚礼 尊夫人自令尊去世以后,就一直郁结在心,早些年还好,少庄主年纪尚幼,神剑山庄又有许多豺狼鬣狗虎视眈眈,尊夫人心里头一直撑着一股心气儿,如今神剑山庄的运转走上正轨,已经摆脱了当年庄主骤然离世的影响,少庄主又已经长大成人,那股支撑着尊夫人活下来的心气就渐渐散了。 五六年前我就跟尊夫人说过,若是谨遵医嘱,按时吃药,放宽心胸,少说还有十年好活,如今过去了五年多,本来应该还剩下一半的光景的,但自少庄主及冠以后,尊夫人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更是到了大渐弥留之际,五脏六腑具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是听说有了沈姑娘的消息,才又强撑了些日子 我知晓少庄主疑惑什么,是,尊夫人面上看着是没什么大碍,但她现在就是一棵早已经烂了根的大树,不管叶子长得再漂亮,树干再挺拔,一阵风吹来,就有可能轰然倒地,尊夫人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法,透支了生命力,维持着现在的身体,但人力有时尽,终有一天 吴郎中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话,孤云长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是见过很多生死的人。 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剑法初成,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当时教他剑法的师父,就叫他下山,去追捕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剑。 曾有很多条生命在他的剑下消逝,但孤云长从未因此感到过愧疚或者是任何的负面情绪,他认为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剑下没有无辜冤魂,自然也就无需背负任何的心理负担。 但孤夫人的身体情况,第一次叫他意识到了什么是死亡。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是那么脆弱的生物。 明明那么强大的一个女人,明明在神剑山庄的敌人欺上门来的时候,敢一个人提着剑守在山门的女人,竟然就要死了,还是以一种谁也无法挽回的方式。 在路上的时候,他本来和阿浮商量好了,一到神剑山庄,就立即向孤夫人解释清楚,取消掉两人之间的婚约,但到了山庄以后,他心里有鬼,迟迟不愿意向母亲开口,阿浮也不好主动开口,以免伤了孤夫人和神剑山庄的脸面。 没想到这一耽搁,就等来了这件事情。 阿浮对孤云长这个男人,称不上有多少了解,却也知道,他是个除了剑,几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人,绣春刀的人一路护送他们两人来到神剑山庄,阿浮自己还和绣春刀的人多少有些交流,孤云长是真的可以沉默到一句话都不说,只抱着自己的剑。 在阿浮面前,他稍微温和些,可在阿浮看来,那也只是因为自己头上绑着一个未婚妻的名号而已,加上她有一手不错的刀法,或许勉强入了他朋友的行列。 昨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找到阿浮,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眼睛便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原本宛如不动雪山一般的气息,变得凌乱而不稳定,若非阿浮功法独特,出手稳定了他的情绪,恐怕他当场就能表演一个走火入魔给她看。 阿浮叹一口气,便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姨母的身体 孤云长点点头。 阿浮,我们的婚事,我们的婚事他声音沙哑,眼神透着恳求,我不是要要挟你,我也不强求你与我成亲,只是希望退亲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他们都知道孤云长说的以后是什么以后。 你不知道,母亲有多盼着你,吴郎中说她大限早就到了,是听说了你还活着的消息,才硬撑到了现在,算我求你 第56章 你不必求我,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她的心,姨母不仅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亲人。对于退亲这件事情,阿浮本来就不着急,她只是不愿意同另一个人以婚约的形式绑定在一起,可在这种时候,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阿浮和孤夫人接触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她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吴郎中说她用的秘法,虽然能够维持着机体的正常运转,但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她和孤云长商量后,都决定不拆穿孤夫人的伪装,只把这段最后的时光,当做寻常日子来过。 之后的日子里,孤云长每日练剑,一日三餐,却必定守在母亲的身边,陪着孤夫人用餐,吃完饭后就走,也不做过多的停留,阿浮则留下来,待在孤夫人身边,硬着头皮看那些复杂的账本,学习管家的本事。 神剑山庄涉及的产业极多,看的阿浮头皮发麻,有时候做梦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可孤夫人现在的一腔心气儿,全靠她掉着,阿浮不敢不学。 这种时候,孤云长无心谈情说爱,每日练剑,也只是为了排出心中的苦闷,不待在母亲的身边,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留下来的时间太久,必然会被孤夫人看出端倪,若是孤夫人知道自己苦心营造的伪装,早早被两个孩子看穿,心里头定然会很难过。 但外人并不知道两人此时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孤夫人临终前的日子,能够过得快活一些,赵沁只见到在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下,原本疲惫懒散的神剑山庄,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告诉的运转起来。 大红的绸缎、精致的金饰虽然明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可长了鼻子的人,都闻到了空气中喜悦的气息神剑山庄已经在筹备一场婚礼了。 至于是谁的婚礼,当然不言而喻。 赵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 范柚和章蓉蓉则是一个塞一个懵逼。 章蓉蓉茫然地道:沈姑娘这是真的要嫁人了吗? 范柚则有自己的小算盘:嫁给孤云长,其实也还不赖,孤云长虽然二十好几了,但是没和哪个女子传过绯闻,我问过管家,他也没有暖床的丫鬟,虽然平日里冷了些,爱剑甚于爱人些,但他看阿浮姐姐的眼神我看得出来,是喜欢她的 这话她当然不敢在赵沁面前说,不过自己嘀咕还是可以的。 阿浮真要嫁给孤云长,范柚觉得比嫁给赵沁要好得多。 和孤云长成亲,她就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夫人,和赵沁在一起,她能得到什么? 范柚现在巴不得沈浮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好呢! 而一边告诫自己,既然沈浮已经做了自己的选择,就要尊重她决定的赵沁,在管家将第一个红灯笼挂在院门口的时候,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脚,走向了沈浮的院门。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看账本看得头昏脑涨的阿浮。 表公子,你怎么来了?她挑起眉头,饶有趣味地问道。 赵沁迎着她的目光,局促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来看看你。 阿浮不知道她为什么紧张,可是看着打扮成男子,英俊潇洒的赵沁,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烦闷的心情就不由得变好,对她眨眨眼睛:你现在看完了,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7 23:58:44~2020-05-09 00:0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076欢愉 赵沁进了房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阿浮先开了口,沁姑娘既然认识我,不如同我聊聊,过去的我是怎样的,好吗? 她做出头疼的姿势,向她示弱道:这些天我天天都在跟着姨母学管家的手段,头都要学大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讲讲故事给我听吧。 过去的你 赵沁恍惚了一瞬,最终还是在阿浮的祈求下,缓缓地开了口。 她从第一次见到沈浮开始讲起。 那时候你小小的,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 不去回忆的时候,永远不知道,原来过往有那么多的回忆。 房间中不知不觉点上了烛火,赵沁回过神,见沈浮拖着下巴看她,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怔愣了片刻,是我话多了 此时的赵沁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在回忆的过程中,她慢慢地梳理清楚了自己和沈浮之间的感情,也明白了之前她不安的症结所在。 恕我冒昧,阿浮低眉沉思了片刻,忽然拿起一个杯盏转动了起来,沁姑娘对我,应该不止是师姐对师妹之情吧? 赵沁没想到她会问的那么突然,惊愕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是,她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反倒轻笑起来,我对你早就图谋不轨。 怪不得,我觉得沁姑娘对我好像过分亲近了些。 阿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脸上很坦然,好像两个人在讨论的并非她自己的事情一般,哪怕知道她是因为失忆,所以对两人的过往毫无印象,但见她如此淡然的表情,赵沁心中还是有如刀绞一般疼痛。 她心知之前的自己其实钻了牛角尖,有了沈浮的爱,又担心这份爱是因为两人一同长大,沈浮将对长辈的依赖当做了爱这在不平等的关系中,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为何那些违禁的话本里头,常写到师徒相爱。 若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孩,跟在一个大人的身边,她的世界围绕这一个大人长大,若是大人对她的感情稍加操纵,成年以后爱上这个大人简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卑鄙者或许欢喜不已,顺理成章,赵沁却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自己心中的结节。 如果将爱比作一件东西,赵沁喜欢得到的爱,是别人无条件给她的,而不是她自己伸手去要的,然而同沈浮这份感情当中,她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表露了多少分的索求。 沈浮没有出事之前,她知道自己纠结这些,毫无意义,只要沈浮一天未曾爱上别人,那么她们之间的感情就一天不容质疑,而如今 阿浮的表现,像是从某些角度证明了,她曾经的担忧是正确的。 当她不再是这段感情当中的掌控者时,这段爱情也就不复存在了。 阿浮可会觉得恶心?赵沁低声问道,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个什么样的答案。 或许她喜欢沈浮说出厌恶两个字,这样她就能将过去那段感情完全分割下来,在痛苦中清醒,承认曾经的一切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 或许她心中又隐隐盼着沈浮能够对她温柔一些,哪怕是瞧不起她的所作所为,也别说出太残忍的话 阿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而是忽然伸手,将她的长发放下,然后挑起了她的下巴。她直视着阿浮,眼睛努力地看向她的目光,但仍旧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自己的几分恐惧与害怕。 谁料阿浮竟笑了起来,凑近了她,被沁姑娘这样的美人,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她逼的极进,于是呼吸交织在一起,赵沁听见她说道:沁姑娘,你闻起来好香啊,既然你喜欢我,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赵沁的心不由得一颤。 这轻浮的话语,像是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尖上。 哪怕知道阿浮很有可能是在拿自己开涮,她还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个不断。 这无疑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昏黄的烛光之下,美人紧闭着眼眸,仿若一朵任人采撷的鲜花。 阿浮说出那话的时候,其实夹杂着几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怨气,还有说不清的讥讽。 倒不是她看不起赵沁对自己的感情她并未觉得一个女子喜欢上另一个女子,有什么不对,那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在因为赵沁的话感到委屈。 赵沁凭什么看不起那个人的感情呢? 可她见着此时的赵沁,竟如同受到蛊惑一般,低下了头。 桌子上的茶具被人掀翻,接二连三地滚落在地上,茶盏中已然冷却的茶水洒了一地。 先落在桌上的,是乌黑的长发,然后是向后弯折的腰,青色的腰带悄然飘落 赵沁自梦中惊醒。 傍晚发生的事情,好似做梦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从床上坐起来,点燃了烛火,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轻轻扯开自己雪白的里衣,露出了胸上的红痕。 雪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上这道红痕,又用力地擦了擦,像是要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一样她将手指放在嘴边,第一次流露出小女儿姿态,焦虑不安地咬了咬 之后的好几天,赵沁都会傍晚时分去找阿浮,然后深夜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一次两次,范柚和章蓉蓉还察觉不到情况,次数多了,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日,赵沁推开门,就见着原本应该早就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了的范柚,竟然就站在门后,两人对视一眼,赵沁主动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范柚大胆地直视着她,殿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赵沁拉了拉衣领,今日阿浮过分了些,留了好几个消不去印子在她的耳下,虽然知道范柚不一定会注意得到,但她还是有些别扭。 怎么与我没有关系,阿浮姐姐是在船上出的事情,蓉蓉姐性子单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却是知道的,那群人根本就不是冲着船上的官银来的,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阿浮姐姐,如今时局动荡,阿浮姐姐若是能够留在神剑山庄,有神剑山庄的庇佑,定然能够安然无忧,殿下明知自己带给她的只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招惹阿浮姐姐呢? 我做事情自有分寸,你该回屋了。 赵沁早在沈浮消失的时候就看了出来,这个父母双亡的女孩,对沈浮有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保护欲,在沈浮消失以后,最自责的人除了赵沁,便要属她。 两人当时在船上抓到的女人,看似柔弱,实则是个硬骨头,丁老头用了不少法子,都没能撬开她的口,因为她修炼的功法是《大梦圣经》,最擅长的就是让自己在身体遭受痛苦的时候精神沉入美梦当中去,还是范柚参与到了刑讯当中,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才将大梦圣经的修炼方法从她嘴里掏出来。 我希望殿下记得,再有几日,就是阿浮姐姐和少庄主的婚礼了,我和蓉蓉姐姐没有去打扰她,希望殿下也能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安心备嫁。 赵沁原本并不在意范柚说的话,可是听了这句,她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她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沈浮就算失去了记忆又怎样?就算她要嫁给孤云长又怎样?我只要她还记得我的身体,对我的身体恋恋不忘就够了!这几天虽然有我的主动,但她不也还是没有拒绝我吗? 范柚哑口无言。 这话她的确没法反驳,她其实也挺头疼的不知道阿浮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记忆中的阿浮姐姐,并不是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可眼下她表现出来的又的确如此,许是失忆能让一个人暴露自己的本性,原本的沈浮就是如此也说不定。 但就算沈浮是这样的一个人,那又如何?她这人双标都双标的理直气壮的。 大不了找个时间去提醒一下阿浮姐姐,玩归玩,别被未来的姐夫发现了 怒冲冲回到自己房间的赵沁,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已经看不出愤怒恼火的痕迹,只剩下一片无声的空白。 赵沁对吸食福寿/膏的深恶痛绝。 如今她却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瘾君子。 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过是在饮鸩止渴,却还是一次次地端起那杯毒药。 她不知道沈浮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沈浮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她无法否认的是,每一次□□的欢愉,都让她快乐又痛苦。 快乐是因为两人前所未有的亲近,痛苦则是每一次的亲密,仿佛都是在为未来漫长岁月留下的记忆。 在镜子前的一坐就是一整个黑夜。 赵沁如今已经颠倒了作息,她不想离开神剑山庄,不想离开沈浮的身边,又实在是不愿意见到神剑山庄为了筹备婚事,逐渐热闹起来的样子,于是干脆掩耳盗铃,看不见就假装不存在。 然后在日落西山之时醒来,梳妆打扮,敲开沈浮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阿浮好像有点渣但莫名带感 你们为什么会以为我会写那种和别人成亲然后让另一个痛苦欲绝的剧情啊。 感谢在2020-05-09 00:04:05~2020-05-10 00:5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城白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077婚礼 阿浮又做梦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猜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神仙观。 她站在一处操场上面。 没等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版本的赵沁,从远处走了过来,见到她就招呼道:阿浮,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吃早饭,待会儿饭菜都凉了。你不是最讨厌吃冷掉的馒头吗? 阿浮没有动,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朝着赵沁走了过去,主动拉住了她的手,然后用一种听起来很年幼的声音道:我等师姐一起吃饭。 赵沁脸上明明很高兴,嘴上却还要刻意说道:有什么好等的,难道我自己一个人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吗? 说话间,两人朝着神仙观的食堂走去。 须臾的功夫,画面就又切换成了另外一幅。 这一次,是阿浮跌倒在地,捂着流血的膝盖,坐在石头上面,而赵沁跪在她的面前,用手中沾了水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拭着伤口。 叫你慢一点慢一点你不听,现在知道教训了吧? 阿浮听见自己声音委屈地道:知道了师姐,师姐别说阿浮了,阿浮疼,师姐吹吹 第57章 活该!赵沁瞪她一眼,可还是低下头,温柔地吹了起来。 师姐。阿浮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屋外已然是天明。 掐着点的丫鬟在外面问道:姑娘可是醒了,可要洗漱? 阿浮回道:已经醒了,姐姐稍等片刻。 她没有被人服侍的习惯,衣服床铺都更喜欢自己整理,穿好里衣外套,这才叫端着水的侍女进来,洗脸漱口,她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为她梳头发,侍女一边感叹她的好发质,一边对她说道:沈姑娘,少庄主身边的流光,将成亲的礼服送过来了,您是要现在就试试,还是要过会儿再试?流光让我告诉您,最好在今天就把衣服给试了,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立马叫绣娘改,还来得及。 阿浮瞧着镜子里的女子,想着的却是昨天晚上赵沁眼角垂下的一滴泪水,一时没注意到丫鬟在说些什么,她又说了一遍,阿浮才漫不经心地道:先放着吧,试衣服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 孤夫人的病已经很重了。 她需得画上浓浓的妆,才显得没那么憔悴,但在厚厚的铅粉遮掩下,反而更显出她的脆弱来,阿浮抓着她的手,曾经精心保养不知道用了多少珍品的手,如今已经枯瘦如同干柴,皮肤皱巴巴地紧贴在骨骼上,找不到丝毫脂肪的痕迹。 这是孤夫人没法藏住的地方。 这片红枫林,其实是在云长出生那一年,我夫君为我一棵棵地种下的 一老一小撇开跟着的下人,走在洒满了落叶的红枫林间,孤夫人望着飘落的枫叶,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的,怀了孕的女子,情绪最是多变,我对红枫本来没有什么偏爱,可是有一日,我出门见到了一株红枫,见到了枫叶红似火的场景,突然发了疯似的想在家里种一片红枫旁人都道我疯了,说神剑山庄千年的银杏不要,偏偏要种什么劳什子枫树,是你姨父,不顾旁人反对,花了大力气,从外面买来红枫,然后一棵棵地种下的,种了好多年,才种出眼前的似火枫林 姨父和姨母的感情真好。 阿浮语气略带羡慕的说道。 是我运气好孤夫人拍拍阿浮的手,向着前面的一块大石头走去,阿浮扶着她坐下,她吐出一口气,然后自嘲地笑道:老了老了,走这么点路,身子骨就受不了了。 姨母还年轻着呢,哪里老了?走出去,旁人恐怕都要以为我和姨母是姐妹两呢!阿浮面不改色的吹捧道。 哪怕知道她是在说谎,孤夫人脸上还是露出了高兴的神采,却又故作嗔怒地道:油嘴滑舌! 阿浮,你知道吗,在遇见我夫君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阿浮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看着姨母嘴边的笑意,莫名地感到了一阵温暖。 他就是个傻小子,笨的要死,第一次来京城,迷了路不说,还被人骗走了身上的银子,要不是遇见女扮男装偷偷溜出门的我,堂堂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差点落魄到去卖裤子 阿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些天她也从下人口中,了解到了不少老庄主的过往。 旁人对老庄主的记忆,多是宽厚温和,神功盖世,又威严十足,到了孤夫人这里,老庄主却成了一个傻小子。 我从没有想过会嫁给他。 我的人生是看得见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我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或许我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子,又或者被父亲嫁给一个需要拉拢的榜上进士,再差一点,或许会被送出去联姻,嫁到一个永远回不了家的地方 我会是端庄得体的正房夫人,掌管着夫君的家业,然后温柔得体的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纳入我夫君的房中,只为了能够开枝散叶,扩大家族的血脉,就像我母亲曾经做的那样 我是打心里的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的,可是我反抗不了,也没有资格反抗,我的一切都是父王给的,离了父王,离了赵家人的这个名头,我就什么都不是。 直到我遇见了他。 孤夫人给阿浮讲了一个傻小子爱上贵小姐的故事。 你不知道,他有多傻,父王不许我见他,将我关在家里,他就天天去爬我家的墙头,用篮子把从外面买的东西,一样样地送到我家里来。 我以死相逼父王想要嫁给他,没想到我父王还没服软,他倒是先服软了,跑到我父王面前说,他可以终身不娶,等我一辈子,也不愿意我为他伤害自己的身体,将我气的半死,倒是我父王因此高看了他一眼。 我是父王的嫡女,虽然不是唯一的女儿,但也算是最宠爱的女儿,他不甘心把我就这么嫁给一个乡野村夫,于是想了很多的办法去刁难他,有一次,甚至让他被一群狗追着跳进了粪坑里面,他在河里洗了澡,好些天都不敢来看我,我以为他是变心了,没想到他差人送来信件,说是自己太臭了,不想污了我的眼睛和鼻子。 孤夫人不断咳嗽着,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来。 她现在甚至已经不屑于去掩饰自己身体的虚弱了。 她抓着阿浮的手,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阿浮,我真的很快活,虽然我们只在一起了十几年,但我前所未有的快活过当年你娘比我先嫁人,我那时候总想不明白,她一个世家小姐,为什么要嫁给你爹那种穷酸,后来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啊。 当你真正的爱上一个人,爱过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曾经你想过的那些将就的念头,是多么的可笑。你怎么可能将就呢?你曾经得到过世间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你曾经只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便觉得整个人都鲜活,经历过这些,如何能受得了相敬如宾的日子呢? 我娘总跟我说,爱不重要,合适才重要,她不爱我父王,却还是和他过了一生,可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快活,那么多年来,她在我父王面前,从来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雕好的木头里面。 阿浮,别信那些人的话,爱很重要,胜过世间的一切,恨能够让一个人活着,可爱能够让一个人不仅是活着,千万别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千万别将就,好吗? 阿浮总觉得她是在暗示些什么。 可是孤夫人话刚说完,就前所未有的剧烈咳嗽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一起咳出来一样。 可她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她伸出手,神情恍惚地道:阿浮,你瞧见没,我夫君来接我了 先生,我娘怎么样? 至多还有三日好活,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了吧。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吴郎中叹口气,眼中有着悲悯。 孤夫人这几日估计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我开个方子,能叫她稍微好受一些。 孤云长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本来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更是冰冷的好似冰山,阿浮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刚练完一场剑,垂手站在操场中间,整个人好似一尊雕像。 阿浮问他:婚礼还要举行吗? 孤云长道:要,我娘说过,她希望自己来的时候,是热热闹闹的来,走得时候,也是热热闹闹的走。 时间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 范柚和章蓉蓉眼瞧着神剑山庄跟按下了加速键似的,飞快地筹备出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她们作为嘉宾本被邀请去观礼,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哪怕是支持沈浮成亲的范柚,都没了心情去参加婚礼。 迎亲的队伍从他们院门口走过,赵沁就站在门后,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面无表情地好似已经被冻结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0 00:59:03~2020-05-11 01:2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波斯 2个;梨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078原来 婚礼从中午开始,一直举行到了晚上,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多,大都是神剑山庄自己的人,宾客虽然不多,但很热闹,除了必须值班的下人,庄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被允许参加婚礼,往日里还能看到人影的路上,此时空空荡荡,只听得到远处婚礼举办的大厅,传来的热闹声响。 一直到深夜,热闹了一场的神剑山庄,才重新回归安静。 但挂满了整个山庄的红灯笼,却仍旧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赵沁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挑了个高处,远远瞧着婚房的方向。 赵国的习俗中,成亲当天的龙凤烛,是不能吹灭的,要一直点燃到天亮,于是在一圈已经黑了的屋子里,亮着红光的婚房格外的显眼明亮。 冷风吹在赵沁的身上,几乎将她冻成一座雕塑。 她脑海中不断想象着沈浮此时的模样。 她是不是一身红色嫁衣,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新夫婿,挑开她的盖头? 很早的时候,她也会想到这样的画面。 那时候沈浮还很小,但她只要想到类似的场景,就会觉得心如刀绞。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她动了心。 她和沈浮的这段感情,最大的痛点,其实就在于赵沁太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想要的东西,她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有的时候,甚至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到底用了多少手段来得到某样东西。 也许正是因为太了解自己,所以她才对沈浮的爱没有信心。 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是不是终有一天会因为她的别有用心失去。 这天终于到了。 夜色渐渐深沉。 天空的颜色变到了最深。 站了半宿的赵沁在蝉鸣鸟叫当中动了动眼珠子,终于缓缓地回过了神。 阿浮,阿浮 她轻轻地叫出这个名字,再次看向灯火通明的婚房,眼神变得深沉。 她虽然是独身一人来的神剑山庄,绣春刀的人其实就守在山外,数十个好手随时待命着,只需要她一声令下。 阿浮,恨我就恨我吧 她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沈浮的感情。 嘴上再怎么冠冕堂皇的说着给沈浮选择的权利,但她根本接受不了沈浮做出除她以外的选择。 神剑山庄本来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信号弹已经从袖子里落到了手中,随时都能发射出去,赵沁却忽然听到了一阵风声,她惊讶地转头,就见一道穿着红衣的人影,轻巧地越上了她所在的屋顶。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喜欢婚礼吗? 阿浮? 来人正是阿浮。 她穿着一身红衣,可衣服和礼服绝对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倒是更像她以前常穿的款式,只是颜色更加暗一些,不如以前那些衣服明亮轻快,看起来沉稳了几分。 赵沁盯着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直到沈浮含着笑意伸手,在她眼睛面前晃了晃,她才深吸一口气,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猛地转头看向婚房的方向,又看向沈浮,反反复复地将这个动作做了好几次,才不敢置信地道:成亲的,成亲的 对,不是我。阿浮给出了果断的答案。 可是,可是赵沁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脑子里就像是浆糊一样乱作一团,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阿浮却明白过来她在说些什么,好笑地道:你以为成亲的人是我,所以在这里难过?沁儿,你怎么这么傻。 她伸手勾了一下赵沁的鼻子,调笑道:傻的可爱,怪不得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在婚礼上见到你,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赵沁忽然就哽咽了。 大悲大喜过后,她人生第一次情绪失控。 望着阿浮,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后者愣了片刻,没想到她竟然会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忙告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该骗你 没想到她这么老实地就承认了,赵沁气不打一出来,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想过的动作,举起拳头拼命地打在了阿浮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道:混蛋混蛋混蛋,你骗死我了! 她都做好抢亲和神剑山庄翻脸的打算了! 以神剑山庄的底蕴,一旦她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在朝堂那边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优势,瞬间就会挥霍干净!天知道她做了多大的决心,才打算放弃之前的一切! 小粉拳捶在胸口,一点都不痛,阿浮反而有些享受向来要强的赵沁,难得的撒娇,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忙将人一把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赵沁的脊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错是我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赵沁靠在她的怀里,责备的话忽然间就说不出来,只剩下两道沉默的眼泪,没入了阿浮的衣领当中。 所以你不会和别人成亲了,对吗? 她小心又谨慎地问,像是一只被长弓惊到的鸟。 阿浮有些心疼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对她道:只有你,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得到保证的赵沁终于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歇斯底里,面容狰狞,哭得像是个没能让家长买糖葫芦的熊孩子。 阿浮却一点都不厌烦,反而将她抱在怀里,温声给着承诺。 赵沁最后是哭累了,被阿浮抱着回到自己院子里的。 刚刚把她放在她的床上,赵沁就睁开了眼睛,还不太清醒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阿浮,手用力地拽着她的衣摆,力道大的几乎将阿浮的袖子给扯下来。 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阿浮只好轻声地道: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她也不脱衣服,就这么直接躺在赵沁的身边,苦熬了好几天的赵沁,盯着她的脸看了恐怕得有小半炷香的时间,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58章 阿浮见她睡了,这才敢睡去。 将要天亮的时候,她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 那人的气息熟悉,阿浮也就没有反抗,任由对方一件件脱去自己的衣袍。 直到退后一丝庇护褪去,同时一句不着寸缕的身体投入她的怀里,她才反应过来,并且瞬间明白了赵沁是什么意思,她无奈一笑,低声提醒道:外面可有其他人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住在赵沁院子里的两个随侍,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醒了。 阿浮,我想要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浮自不会再装傻。 两人这些天早就有了默契,身体也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在赵沁的刻意引诱下,她也被唤起了情/欲。 如你所愿。沙哑的嗓音轻声说道。 此时的婚房。 一觉醒来的小夫妻俩看了对方一眼,脸色顿时涨的通红,眼神闪烁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妻子坐起来,露出一片雪白的,染着红色印记的肌肤,顿时惊呼一声,又害羞地躺下去。躺在旁边的丈夫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君子的移开目光。 那个那个我不看你,我不看你。 楚白歌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属于赵括型人才,纸上谈兵时厉害,真枪真刀实战时就怂的要命。 向雨欣本来很害羞,听见他的话,反倒噗嗤一笑,道:到底我是男人还是你是男人,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害羞,搞得像是我占了你便宜一样? 楚白歌哪受得了这个侮辱,立马道:那我可就看你了! 说着,就把头转了过来,顿时对上了向雨欣的目光。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没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就又升腾了起来,两张脸也越靠越近,但半天凑不到一起,楚白歌心一横,手在被子里一伸,直接将躺在另一边的美人,揽了过来。 向雨欣惊呼一声,却是柔弱无骨化作一滩水般倒在了他的怀里。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还要从楚白歌潜入神剑山庄那天说起。 那天楚白歌躲过了追兵,逃进了向雨欣的房间里,自以为逃过了一劫,却不知从他钻进向雨欣房间那一刻起,就被人看在眼里。 楚白歌生的英俊,一张小嘴又能说会道,加上去过不少地方,听过很多八卦,说句见多识广也不为过,几句话就抓住了向雨欣这个虽然是江湖儿女,但却做闺中大小姐养大的姑娘的心,有楚白歌这个白鸽先生在前,表公子就被她忘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说白了,她会被赵沁吸引,一是因为她装扮出来的外貌英俊,而且看起来有趣,二是因为她反正都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不如嫁给一看家境就不错的表公子。 楚白歌虽然没有展示出自己的家境,但他自有自己的魅力。 寻常女子或许看不上他的浪荡,向雨欣却对他的自由对他做的那些义举爱慕的要命。 两人秉烛夜谈,相聊甚欢,楚白歌被沈浮打击惯了,第一次遇到那么崇拜自己的女孩子,心里也很高兴,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上,孤云长会来敲响向雨欣的门,并且开门第一句就是: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应该有一章更新的 我带了键盘回成都,打算在出租屋里更新,结果一到出租屋发现,他娘的宛如大型垃圾场【忍住骂人的冲动 我怀疑我们家可能有什么脏乱差的基因我已经算是我妈念叨的最多的随手乱放党了,偶尔还会洁癖发作整理一次,我弟是真的牛逼,在垃圾堆和蟑螂群里也能安然入睡,他奶奶的臭小子! 感谢在2020-05-11 01:21:58~2020-05-12 23: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波斯、pmpp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瑟 6瓶;啦啦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079缘由 楚白歌不是没想过负隅顽抗,不过孤云长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藏身的方向,强大的剑道修为带来的压迫力十足,他只能够老老实实地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 技不如人,就是这么憋屈。 楚白歌都做好了被抓起来扔进地牢里的准备了,没想到孤云长看他一眼,道: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那就准备好参加婚礼吧。 楚白歌一脸懵逼。 向雨欣更是一脸茫然。 他俩是不是都没睡醒,所以产生幻觉了? 向雨欣放在门边的手,都快忍不住把门合拢重新打开过一次了。 是孤云长身上那冰冷的气息,打消了她这个冒犯的念头。 他们同意了?赵沁忍不住问道。 他们没反对。沈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说是幸灾乐祸也许更恰当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见着那个叫楚白歌的男人吃瘪的时候,她心里头就是会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爽快感,如果她有记忆,大概就会明白过来,这是损友专有的快乐、 我以为孤云长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才对。 赵沁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同样看得穿孤云长的心思,知道他对沈浮抱着怎样的想法。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处在孤云长位置的人是她自己,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是要借助至亲之人的死做文章喜欢的人不爱自己又如何,先把人留下,总比心没了,人也没了要好。 孤云长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听得赵沁有几分吃味。 却又不得不承认,阿浮说的是真话。 她和孤云长其实有些相似,都是那种坦坦荡荡的人,喜欢的人觉得他们纯真,不喜欢的人却会嫌他们一根筋,这种相似让赵沁嫉妒,有时候却又庆幸,正是因为两人身上这样的特质,才没有在她犯糊涂的时候,让局面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孤云长找到阿浮时,的确是说了请她先不要退亲的话。 但他也说得明白:阿浮,我希望你暂且不要提退亲的事情,并不是以此来要挟你,只是不希望母亲为了这件事情伤怀,待她百年之后,你是走是留,我绝不强求,但不论你选择什么,神剑山庄永远都是你的家,若你愿意嫁给我,我便是你的夫君,你余下人生的另一半,若你不想困守在神剑山庄,那我便是你的兄长,你的倚靠。 他的话情真意切,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被他打动,何况是本就天性柔软的阿浮。 不过她并不是被打动得愿意和他成亲,而是希望尽自己的所有力量,让孤夫人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够过得快活安康。 这才有了她这些日子在孤夫人面前的孜孜不倦。 姨母的确是叫我去学习管家,但却并不是为了让我能够接手神剑山庄 提起孤夫人,阿浮轻轻地笑起来,用她的话来说,她是在做我娘亲应该做的事情,教导我管家理事的能力,若是孤云长撑不起神剑山庄的家业,那我便是神剑山庄的下一任继承人。 所以赵沁想像当中的,培养儿媳妇的场景根本不存在,孤夫人只是单纯的在教导一个女儿,只不过她对这个女儿寄予了同儿子一样的期望。 姑姑待你当真不薄。 赵沁声音有些干涩。 她没想到自己纠结了那么多日的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是,姨母待我很好,所以 阿浮转头看她,拉长了音调,眉眼间带着笑意,你是不是应该待我更好一点?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 赵沁怔愣了片刻,竟然傻呆呆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对你更好? 她第一次问出这么直白没有任何婉转的问题。 阿浮轻笑起来。 她亲吻她的唇角,然后轻声道:爱我,再爱我一点。 话头说回到楚白歌和向雨欣两个人的头上。 楚白歌是真的没想到,不过是一次探查活动,就要葬送了自己自由自在地单身生活。 向雨欣就更别提了,她前两天还在筹谋着怎么嫁给家世不凡的表公子了,结果今天就被安排嫁人了,哪怕楚白歌长得的确不错,人也幽默风趣,可这也太突然了啊! 没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 足足有半天的功夫,向雨欣都懵在孤云长给的消息里头,回不过神来。 但对孤云长来说,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渡过了一夜,谁相信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啊?哪怕是对于江湖儿女来说,向雨欣和楚白歌的做法,也惊世骇俗了一些。 若说向雨欣并不知道楚白歌在房间里也就罢了,孤家的护卫是听到了二人对话,怕擅自行动让歹人伤到向雨欣,才将在另一边的孤云长引来,以他的耳力,自然清楚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知道了这两人并没有处在什么敌对状态之下。 也就是说他大可不必担忧向雨欣的清白。 正好这时候,他觉得庄子里需要一场婚礼,于是楚白歌和向雨欣就这么撞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来如果那天晚上向雨欣在发现楚白歌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举报,又或者是在趁其不备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告诉府里的护卫,孤云长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但她既然什么都没有做,孤云长也就默认她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接下来的婚礼准备时间里,便是两个年轻人,变着法的逃婚。 楚白歌和向雨欣都很有默契,他们虽然不讨厌对方,但绝不愿意在这样的安排下成亲。 可惜这时候,楚白歌才意识到,自己当初能够潜入进神剑山庄,到底是有多么的幸运。 且不说那些日夜巡逻守卫的护卫,更不提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暗卫,光是好像练了□□术一样能够随时出现在神剑山庄各个地方的孤云长,就够他受的了。 逃跑的途中,楚白歌接连三次撞见了正在练剑的孤云长,第一次的时候没有经验,更是整个人都险些撞到了孤云长的剑尖上,要不是孤云长驭剑如臂指使,恐怕这个世界上已经少了一个白鸽先生,多了一只死鸽子。 而一连三次都撞见楚白歌的孤云长,心里头也很疑惑,收起剑,瞧着楚白歌离去的方向,如有所思。 自从意识到母亲命不久矣后,他便靠着练剑来获得片刻的宁静,有时候痛苦不分时刻的涌上心头,他也就只好不分地点的舞剑,好在神剑山庄别的不多,没人的地方多得是,他倒也不必担心自己特别的舒缓情绪的方式,伤到路过的丫鬟侍卫。 就是这个楚白歌,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好几次他在山庄边缘练剑的时候,都跟好不容易绕过守卫的监视眼看着要逃出神剑山庄的楚白歌撞在一起。 之所以只撞见过三次,是因为接连撞见楚白歌三次之后,孤云长就意识到神剑山庄的监视绝对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不然不会让楚白歌连着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三次,于是连夜加大了监视力度,楚白歌从此再没能离开自己被圈禁的地方十丈之外 此遭遇听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楚白歌和向雨欣用了各种方法都以失败告终后,两人终于决定认命一次,老老实实地参加婚礼,不过两人都说好了,成亲只是做做样子,入了洞房以后也像第一天晚上那样,大家伙儿各睡各的,等婚礼结束,孤云长对他俩的监控放松了,他们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唯独没有计划到,在丫鬟的监视下喝下的合欢酒,被人下了药。 在翻江倒海的情/欲面前,别说男人是傻瓜,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都没发生之前楚白歌还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向雨欣是清白的,自己要做一只没有约束想什么时候咕咕叫就什么时候咕咕叫的鸽子,可真的睡了人家姑娘,他又从心了起来,自认应该做一个好丈夫才对。 他见过自己的母亲因为小妾黯然神伤的样子,也知道她在面对家中妾室争风吃醋的时候是如何强打起精神摆出正室的威严,更晓得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没能真正开怀的笑过几次 楚白歌虽然爱写小黄/文,也爱偷窥别人家的八卦,但论及尊重女性这件事情上,他排第二,天下少有男人能够排在他的前头,白鸽先生的名声在江湖上毁誉参半,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每当白鸽先生评价某些事情的时候,男女总是一人五十大板,从不偏袒哪一方。 昏君误国他骂昏君没本事还要让一个女人来担责任,女人为了复仇杀了情人全家他也同样破口大骂丧心病狂总之要不是他写黄/文的本事天下独一份,就这和读者对着干的态度,早就被喷子喷到封笔了。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人! 楚白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向雨欣翻了个白眼。 初为人妇的她将这个白眼翻得风情万种,说出来的话却颇为彪悍,你敢不负责任,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把你捆在床上,让你哪儿都不能去,以后生了孩子也只能跟我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2 23:50:51~2020-05-13 23:5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合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080死亡 婚礼第二天,山庄中还是一片火红,阿浮和赵沁就接到了孤夫人的邀请。 赵沁边穿衣服,边疑惑地问道:姑姑这个时候叫我们过去做什么? 阿浮沉吟片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抱住赵沁的细腰,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面,赵沁感觉到她的低落,怔愣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听阿浮的声音响起:沁儿,姨母要走了。 阿浮失去了自己人生之中绝大部分的记忆。 她甚至于忘了自己爱的人是谁。 孤夫人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强势的入住在她的心中,为她填补了心里头属于母亲那个角落的空缺。 现在这个替代她母亲的人,匆匆出现,却又要匆匆离开。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残忍的事情。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我没有见到姨母,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 第59章 这句话赵沁没有听清,什么? 阿浮已经收敛了情绪,对她说道:走吧,我们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孤云长正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两人,他也不惊讶,显然是已经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他对阿浮点了点头,你们进去吧,娘在里面等你。 出人意料的是,病重的孤夫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反而是腿上搭着被子,画了精致的妆容,就这么坐在床边,见到阿浮和赵沁,笑着招呼两人过去,眼中光芒明亮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阿浮直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抓着她的一只手仰头看她,喊道:姨母。 赵沁站的远些,看着坐在床边的女人,表情复杂,姑姑。 殿下也来了啊孤夫人抬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了一声,又低头看向阿浮,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确定了吗? 阿浮看了一眼赵沁,又看向孤夫人,直视着她的目光,确定了。 两人的对话听得赵沁不明所以,好在孤夫人很快就开始解释。 她先招呼赵沁在她身边坐下,殿下,到这边来,不必站着,我这个糟老婆子虽然凶了点,但还是不吃人的。 于是赵沁在她附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孤夫人这才开口说道:我刚刚见到阿浮时,我是很庆幸她失忆了的,同时我又很恼火,你说你们两情相悦,为何你身为长公主殿下,手握绣春刀这么大的权柄,却没能保护好她? 有错就挨打,赵沁立马道歉道:是我做的不对 孤夫人却摇了摇头,笑着道:这件事情我同阿浮说了,她却说错不在你。 赵沁看向阿浮,就听见孤夫人说道:阿浮同我讲,夫妻之间,虽为一体,却又是不同的两个人,任何一方出事,都不应该责备另一方保护不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她会遭受袭击,不能怪你保护不力,只能怪歹人心思恶毒,而你就算有再多的计谋,也不可能算得尽人心。 赵沁看向阿浮,心里面又酸又涩,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她这些日子,最最愧疚的事情,就是阿浮的失踪,她比谁都恨极了自己的大意,没能够早日察觉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对阿浮的恶意,未曾想到在姑姑面前,阿浮竟然会用这般话语为自己开脱。 我这一生,再没见过,比阿浮更通透的姑娘,能遇见她,是你的幸运。 姨母阿浮小女儿态地唤了一句。 孤夫人闻言哈哈笑起来,怎么,我表扬不得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就该听着。 阿浮拿她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无奈地看了赵沁一眼,顺着姨母的话往下说道:是是是,在姨母眼里,我哪里都是好的!姨母就是偏心我偏心的不得了! 不偏心你,还能偏心谁呢?孤夫人看她一眼,两人对视一笑,神情惊人的相似,竟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女似的,你是珮珮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可惜我遇见你的时间太晚了,若是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应该早一些,早一些去找你的,就算倾尽我神剑山庄的财力人力,也应该去找你的 提起这件事情,她总有几分遗憾在心头萦绕。 姨母。阿浮攥着她的手。 赵沁接了一个孤夫人瞥过来的眼神,知道她的遗憾里有什么。 若是当初带走阿浮的是她,恐怕如今真没有赵沁什么事情。 以孤夫人对阿浮的保护,可能到沈浮成亲之前,两人都未必能见面。 而她或许终其一生,都将被困在皇宫那座樊笼里面,不知道能否有寻到自由的那一天。 她后知后觉地庆幸,庆幸当初带走沈浮的是自己。 是我有幸。赵沁说道。 当然是你运气好孤夫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其实心里头也知道,如果当初不是赵沁庇佑了沈浮,当年出事的时候,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未必真的能活下来,就算是活下来,如果流落到寻常人家中,也未必能够养出这般模样,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幅不耐烦的样子道,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说,你和阿浮两情相悦的时候,把我气得有多够呛? 我那时就心想,你比阿浮大了那么多,阿浮又是在你身边长大,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同她的感情是两情相悦?也就亏得你是女子,若你是个男人,我定然是要大骂两句畜生的,连自己养的小姑娘都不肯放过! 赵沁苦笑,她之前担心的何尝不是孤夫人说的这一点。 她怕就怕的,是自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了手段,让阿浮爱上了她。 这段感情来得太不公平,以至于她这个既得利益者都惴惴不安。 好在阿浮是真的爱上了你。 骂完,孤夫人又忽然柔和了语调说道。 赵沁惊愕地看向她。 阿浮脸微红,不敢直视赵沁的视线,孤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赵沁说道:真爱一个人,眼神是瞒不住人的,你或许没有发现,我却是旁观者清。 平时你俩同时出现的时候,阿浮的眼神必定要落在你身上好几次,就算是刚来的那几天,明明那时候她还不认得你,还和你一点都不熟悉,可是她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我瞧见过好几次,她偷偷望你的时候,嘴角在情不自禁地上翘。 爱一个人,和只是依赖一个人,感觉是不一样的若对一个人有依赖,看向他的眼神会求助,会示弱,却绝不会有爱,唯有爱会让一个人无意识地温柔,不明所以的扬起唇角,以前我很担忧阿浮对你,是孩子对长辈的依赖,好在她的表现让我明白,她爱上的是你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你们之间的关系。 赵沁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扬了起来。 阿浮瞧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的跟个傻狍子似的。 不知道绣春刀的下属瞧见他们威风八面的长公主笑成这个样子,还会不会服气? 孤夫人也笑了。 她拍拍阿浮的手,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回光返照的身体到底撑不了太久,又说了一会儿话,孤夫人眼里的神情暗淡下去,她就开始赶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不想让任何人瞧见自己的脆弱。 阿浮走下脚榻,跪倒在地,赵沁亦跪在她的身边,两人同时对孤夫人行了大礼。 孤夫人笑眯眯地受了,然后故作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走吧,糟老婆子要睡觉了! 阿浮眼睛里已经有泪,却还是强撑着说道:姨母才不是什么糟老婆子,您漂亮着呢! 赵沁扶着她站起来,两人一同离开,到门边的时候,阿浮的手抓着门框,回头看去,孤夫人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缓缓地倒在床上,就那么一瞬间,原本明艳照人的脸上,就已经失去了光华,那双清澈的眼眸,也变得浑浊不堪。 赵沁抓着她的手,从门框上掰下来,半搂半抱地拖着她离开。 阿浮在她怀中,像是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人似的,踉踉跄跄地走着,直至见着外面的孤云长,两人对视了片刻,孤云长忽然伸出手,像是哄小孩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别哭,我还在呢! 阿浮猛地扑倒他的怀里去。 她紧紧地拽着他胸口的衣服,孤云长胸口的布料几乎被她抓破,两只肩膀不断颤抖着,她靠在孤云长的怀中,像一只向兄长寻求温暖的小兽。 赵沁将手搭在沈浮的背上,她和孤云长对视一眼,房间里头,忽然响起了侍女歇斯底里地叫喊声,小姐 孤云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澈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却对怀里痛哭出声地阿浮说道:我还在,神剑山庄也还在,你的家就在这里。 阿浮哭累了,孤云长就将她交给赵沁,嘱咐道:照顾好她,我去处理母亲的后事。 赵沁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告诉我。 这是神剑山庄的家事,不劳殿下操心。 阿浮是我的妻子。赵沁寸步不让地说道。 母亲承认了你,不代表我也承认了你,她相信爱情,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若是你待阿浮不够好,我随时会把她带回来。孤云长看着她,不带丝毫火气地说着,理所应当地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件本应该如此的事情。 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但愿吧!孤云长看了一眼她怀中本应该成为自己妻子的姑娘,收回目光,大步朝着孤夫人的房间走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接下来,没有了为他挡风避雨的人,他要自己一个人,撑起偌大的神剑山庄。 照顾好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正常人精力值是100,那我可能就只有60。 有时候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健健康康,而我要生很多的病,尤其是一个遗传性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简直是我的人生大敌,别的不说,光是码字就会触发的手部关节疼痛,就要了亲命! 有时候呢又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至少和我母亲相比,当年同样发病的她,整个人几乎瘫痪,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一年才逐渐恢复正常,手上还留下了轻微的残疾,和其他人相比呢,我的病至少没有很大的开支,也没有带来特别多的困难。 不过没有满值的精力,确实让人挺羡慕那些氪肝的大佬的,感觉别人一天能做好多事情,我只要一加班,整个人就疲劳的没有更多的精力在码字甚至是洗衣服做饭,等合同期满了,估计我还是会辞职然后全职写作吧2333 今天废话好多【不要打我顶锅盖逃走~ 感谢在2020-05-13 23:59:47~2020-05-17 00: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花、波斯、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081昏迷 摘红挂白,昨日还喜气洋洋的神剑山庄,今日便一片缟素。 伪装的很好的孤夫人,不仅瞒过了自己的儿子,也骗过了山庄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以至于在她逝世的消息传开的时候,绝大部分下人甚至以为这是谁开的一个恶意玩笑,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孤夫人是真的去世了! 直到孤云长站出来,以神剑山庄庄主的身份,下令筹备母亲的葬礼,所有人才恍如从梦中醒来一样,后知后觉地开始忙碌。 婚礼的喜悦气氛像是遇到了龙卷风似的,须臾间冲的一干二净,悲伤的气息才姗姗来迟,直到府里架起灵堂,陆续有神剑山庄的朋友上前吊唁,孤夫人去世这件事情,才慢慢从虚幻走向真实起来。 向雨欣以义女身份为孤夫人戴孝。 正如向她承诺的那样,即使她没能做成神剑山庄的夫人,神剑山庄也会给她一个光荣的身份出嫁,虽然和楚白歌的婚礼,多少有些滑稽搞笑,甚至是强迫的因素在内,但几日的相处下来,她却意识到,楚白歌正是她想要的那种良人,比孤云长,比表公子,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阿浮同样是义女,只是在宾客来临时,她没法站出去以一个女儿的身份迎客。 原因无他,沈双刀的名头在江湖上实在是太过于响亮,连自诩对沈浮比对自己都了解的赵沁,也说不清她到底有多少朋友或者熟人,也许路边的一个乞丐,都曾经在某个饥肠辘辘的午后,喝过她买的一碗白粥。 倒不是沈双刀这个身份不够有牌面,主要还是太有牌面了,怕那些对她心怀恶意的歹人,会继续对她下手,阿浮倒是不在乎这些,但她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打扰了姨母在地下的宁静,因此如果有客人来的话,她就只待在里面的房间。 停灵三天后,就是下葬。 按照孤夫人的意愿,孤云长将她葬在了她的丈夫身边,墓碑也合为一块,曾经天人相隔的两个人,又重新在另一个地方团聚,一行人矗立在墓碑前面,先由孤云长上前,然后是沈浮,向雨欣,楚白歌,赵沁,一一向两人磕头。 孤云长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睛微红,父母的面容在他眼前浮现,他重重地跪下,将头紧贴地面,对父母说道:爹,娘,请你们放心,你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从今往后,我会努力地去做一个合格的庄主,我会照顾好山庄,照顾好阿浮,也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在另一个地方,也请照顾好自己。 孤云长过后,便是阿浮,她跪在墓碑前面,便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她对老庄主没有什么印象,但对孤夫人的感情的确很深,姨母,阿浮何德何能,能够享受到您那么多的关爱 她弯下腰,将头贴在地面上,颤抖的嘴唇已经不能说出话来。 沈浮将她扶起来,站在一旁,然后又是其他人上前。 向雨欣对孤夫人感情不深,她虽然在神剑山庄住了有一段时间,但两人的交际实在不多,她在家里学的那些讨好老人的手段,也很难用在孤夫人的身上,真要说起来,她甚至有些怕这个威风八面的女人。 但此时跪在孤夫人的面前,她却是满心的感激。 义母,成亲的前一天晚上,你曾经问我,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这个人,你还说,如果不愿意的话,即使礼堂已经布置好了,我随时都可以喊停,一切都可以取消,不必勉强自己。这话除了您,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在我爹娘眼里,我就只是一件能够用来换取利益的货物,从来看不到我本身,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您给我的尊重,希望您在另一边也能开心快乐,我虽然嫁给了其他人,但您放心,只要顶着您义女的身份一日,我就绝对会时刻捍卫神剑山庄的利益,尽我所能的照顾神剑山庄! 楚白歌和孤夫人更陌生,但他身为女婿,照样跪了下去,跪的没有半点犹豫,成亲前,您曾经问我,有没有想好要成亲,有没有想好要娶一个姑娘,我告诉您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很严厉的呵斥我,说如果把成亲当做是玩笑,就不要再继续开下去,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对雨欣动了心,我已经想要稳定下来,有一个完整的家。 赵沁是最后一个下跪的,按理说,以她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但孤夫人除了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夫人,更是她的姑姑,沈浮的姨母,于情于理,这一跪都跪的理所应当,何况赵沁自己也跪的心甘情愿。 第60章 她心里头很清楚,如果没有孤夫人的体谅,没有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和失去记忆的阿浮之间,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说起来的坚定,其实很脆弱,经不起丝毫的猜忌与风雨。 她和阿浮之前的情况,一个人失忆,一个人有心结,稍有不慎,也许最后就是分道扬镳的结局。 烧了纸钱,又洒了满地的黄表纸,一阵风吹来,黄表纸就飘飘摇摇地飞上天空,飞出去老远,赵沁转头,就见阿浮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一张黄表纸,一直到这张纸消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轻声唤了一句:阿浮? 阿浮的头抬得很高,对于她的声音没有半点反应,赵沁刚刚碰到她的胳膊,她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轻飘飘地向后倒去,幸好被她一把接住,才没有真正的倒在地上。 阿浮,阿浮! 她倒在赵沁的怀中,眼睛还睁着,直勾勾地瞧着天空。 天上阴云密布,什么都没有。 一起来上坟的人里,有经验的老仆大惊失色地说道:阿浮小姐这是被魇住了! 睁着眼睛怎么会被魇住?向雨欣下意识地反问道。 孤云长也顾不得悲伤,忙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赵沁心里的着急比他只多不少,但她这个时候也摸不清楚情况,心里是懵的,只好道:回去再说!说着,就把沈浮抱了起来,匆匆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来的时候走的很慢,洒了一路的纸钱,路上到处都可见黄色的纸钱。 赵沁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其余人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此时也顾不得悲伤了,大家的情绪都牵挂在沈浮一个人的身上! 连曾经对沈浮有过敌视和小小嫉妒的向雨欣,都举着双手,念念有词地道:千万别有事啊,千万别有事啊 她在楚白歌嘴里,听了很多沈双刀的事迹,心里早就是沈浮的小迷妹了,对她崇拜的不得了,只是平时碍于脸面,不好意思表露出来而已。 正祈祷着,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顺着手的主人看去,就见楚白歌一脸自信十足地道:你放心,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姓沈的那就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谁死都轮不到她死! 听到自己的偶像被人如此诋毁,向雨欣立马反唇相讥道:你才是王八! 楚白歌一脸的愤愤不平,你到底是谁家的啊! 他们才是两口子好不好? 怎么自己的妻子反而向着姓沈的那个混蛋? 向雨欣对他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被楚白歌这么一打岔,她的担忧的确是缓解了许多,却没注意到,楚白歌望向赵沁离开的背影,也在微微皱起眉头。 老沈,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我的心脏可经不起你吓第二次了 他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小妻子而已,见到朋友出事,哪可能真的不担心。 在回神剑山庄的路上,沈浮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无论是喊她的名字,还是推她的身体,都唤不醒她,赵沁运气轻功,直接将还在自己的药庐里清理药材的吴郎中给提溜了过来。 吴大夫!你快给阿浮看看,她刚刚忽然就晕倒了! 吴郎中虽然是神剑山庄的专属郎中,但并不会武功,一路飞檐走壁的过来,晕乎乎的,听了赵沁的话,却也知道事态严重,忙忍住不舒服的感觉,伸手去拨开阿浮的眼皮。 他先看了看眼睛,又分别按了阿浮脖子和手腕上的脉,再仔细询问了经过,沉吟了好久,这才得出结论,有人说阿浮姑娘是被魇住了,这个说法其实并不为过表公子看阿浮姑娘的眼睛就知道了,她虽然闭着眼,但眼珠子却是在时时转动着的,说明她此时其实清醒着,只是同我们想像的清醒不太一样罢了。 大夫可能说的明白一些? 先回答她的人不是吴郎中,而是听到动静赶来的范柚。 她前脚进门,后脚就听见赵沁和吴郎中的对话。 在吴郎中回话之前,抢先一步答道:先生的意思可是,阿浮姐姐现在正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打牌,不赌钱纯打牌就让人很开心~学会了本地的兴文麻将,足足八个红中,只要牌够好,无脑也能赢2333 比较衰的就是脚上的甲沟炎和左手大拇指倒茧内嵌同时爆发我现在是脚趾也疼手指也疼,难过!感谢在2020-05-17 00:32:18~2020-05-18 23:4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八王一二、梨花、波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 9瓶;kekekewu、额额额好吧 5瓶;Miracl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082梦中 既是做梦?如何会不醒? 赵沁很清楚,此事绝对没有做梦那么简单。 吴郎中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老夫便不清楚了。 倒是范柚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阿浮姐姐应该是回想起什么事情来了,才会突然的晕倒,我当初想起失去的那段记忆时,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浑浑噩噩,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状态中走出来。 经过范柚的提醒,赵沁这才回忆起这件事情来。 不怪她没能够一时之间联想到这件事情,毕竟当初范柚被《大梦圣经》洗脑以后,宋九针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消除掉她脑海中的淤血,为她找回记忆,而沈浮呢?她只是去上个坟,哭了一场,就忽然间晕倒,谁能联想到这件事情上来。 吴郎中并不清楚个中真相,但范柚这么一说,他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原来阿浮姑娘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这倒是说得通了她此时应该正停留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待她将过往的记忆梳理干净,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得到两个人的肯定,赵沁这才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沈浮的床边,两条胳膊后知后觉地发酸发软,甚至隐隐作痛。 阿浮个子高挑,又是练武之人,并不像那些弱柳扶风的女子一样,看着羸弱,实际上也羸弱,她的身子板其实相当扎实,常年的训练让她的体重比身高体型相似的男子,都不遑多让,先前在山上,她突然晕倒,赵沁慌了神,下意识地就将她抱起来,一路狂奔,连内力都忘了运转,全靠一股说不清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内力,抱着她狂奔了数里地。 亏得她还是个练武之人,否则此时她的两只手臂,就不应该只是酸软那么简单,恐怕连抬都抬不起来! 阿浮这一昏迷就是足足三天。 三天的时间水米未进,就算是个习武之人,身体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损耗,然而不管是吴郎中,还是恰好路过附近,然后被抓过来的宋九针,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没能唤醒她。 最后还是范柚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阿浮是陷入自己的梦中不肯醒来,那么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进入她的梦中,是不是就可以把她唤醒? 吴郎中同意了这个意见,宋九针却大呼不可。 殿下,贸然进入他人的梦中,就像是闯进了一座有主人在的院子,运气好没有被主人发现,你就可以沿着原路退回来,又或者说你遇见的是一个体贴温柔的主人,即使发现了你仍旧放过你,让你离开,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人在梦里面的表现和在现实之中都是截然相反的。 有可能现实生活中温柔儒雅的翩翩君子在梦里面是一个奸/淫掳掠的杀人狂魔,也有可能一个以风骚浪荡出名的娼妇,在梦里面却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人的外在表现受到很多事情的约束,比如说伦理道德,比如说舆论,比如说法律,但在梦里头唯一能够约束他们的,就只有他们自己。 越是克制自己的人,在梦里面越放纵。殿下,定要三思啊。若是再有三日沈姑娘还是醒不过来,我完全可以用针灸的方式强制唤醒她,老夫保证会将伤害降到最低,绝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赵沁反问他: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所以还是有后遗症喽? 殿下以我对沈姑娘的了解,若是他清醒着,必然是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赵沁沉吟片刻问他:你说的后遗症大概是什么? 便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沈姑娘可能会时时头痛,上了年纪以后头痛会严重些,但对身体健康是无碍的。 你是医者,应该了解头痛起来的人有多痛苦,怎么还能说出无碍两个字来?赵沁,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宋九针的话,你可知道我有一位姑姑,就是受不了头疼,吊死在了院子当中? 宋九针不再言语。 人与人之间对疼痛的忍耐度是不一样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一种长期的且无休止的病痛,对人的折磨程度是非常高的,有些时候人可能更宁愿痛痛快快的死,也不愿意生不如死的活着。 他叹一口气,最终退后一步对赵沁道:殿下对沈姑娘的情谊叫我佩服,老夫劝告至此,已算是对得起沈姑娘的一番真情相待,既然殿下一意孤行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够为你护法,祝殿下此行平安顺利。 赵沁焦虑的脸上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多谢宋大夫了。 宋九针摇头露出苦笑,满脸都写着无奈。 最终在他,范柚,还有其他人的看护下,赵沁躺在了沈浮的身边。 范柚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两个并排在一起的人脸上,同时闭上了眼睛,虚空中看不见的梦境就被交织在了一起。 赵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寝宫当中,范柚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 殿下,我会将你和阿浮姐姐的梦境串联起来,换言之,就是你会进入一个由你的梦和阿浮姐姐的梦组成的世界。对于梦中的你来说,要始终记得这只是一个梦,不要在梦里面迷失了自我,否则你就会永远陷入梦境里面,再也醒不过来。 这真的是梦吗? 身下的锦被是如此的柔软光滑,香炉里的沉香,若有似无的在鼻尖萦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琉璃瓦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人的脸上,温暖明亮。 赵沁恍惚了那么一瞬间。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一个真正的世界里面,而不仅仅是一场梦,梦真的能够做到如此的真实吗? 她记忆中的梦境,往往只有两三个场景是清晰的,更多的地方都在一片朦胧的混沌当中,但这场由她跟阿浮共同创造的梦里面,却连阳光下,灰尘粒子反射的光芒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她摊开自己的掌心,里面空无一无,掌心的纹路倒是十分真实,赵沁闭上眼睛开始用范柚教自己的方法想象 她需要想象出一个不符合常理的物体,来区别现实和梦境。 在反复的重复相同的动作后,她的掌心中,终于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 这是一副相当美丽却又奇幻的景象。 黑色的花朵自掌心盛开,舒展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花瓣,金色的花蕊轻轻摇摆,让它看起来格外的妖艳,却又高贵。 赵沁看向窗外估算了一下时候,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她的贴身侍女应该进来喊她起床了,果然,她刚刚心念一动,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在门外问道:殿下,您醒了吗?可是要更衣。 梦里头的时间是做不得数的,哪怕在梦里生活个10年,8年醒来可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些情况早在进来之前范柚就给赵沁交代了个明明白白,大梦圣经的诡异和神奇之处也在这里显露无疑,故而民间才会有南柯一梦这样的志怪传说流传。 赵沁按照自己平时的作息和生活方式应对完了下人,然后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可有人听说过沈家阿浮? 如果这个世界是由她和阿浮两个人的梦境构成的话,按照道理来讲,她们两个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主角,互相关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从绣春刀的口里问,十有八/九是能够真的找到阿浮所在地的。 出人意料的是,绣春刀的人竟然惊讶地反问了一句:殿下说的可是神剑山庄的大小姐? 神剑山庄大小姐,怎么个说法? 殿下有所不知,这沈大小姐最近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 她出自神剑山庄,却偏偏使的一手谁也比不上的好刀法,用的还是少见的双刀,初出江湖就抓了好几个榜上有名的凶犯,更是一举擒获了一个连杀数十人的江湖败类,不可谓不是少年英侠。 这般的人物,我怎么今日才听说? 赵沁故意做出困惑的表情。 下属立刻溜须拍马地道:殿下日理万机,哪有心思关注这等江湖小事。那神剑山庄大小姐虽然出名,也不过是江湖上年轻一辈里的拔尖人物,不过是个莽夫罢了,比之殿下还是远远不如的。 他自诩马屁拍的精妙,却未曾见赵沁倏然沉下去的脸色,你最近是不是没什么事情可做? 年轻的绣春刀不明所以。 若是没什么事儿好做的,就去刷马厩吧,希望我回来之后,马厩里能干干净净的,一根马毛都见不着。赵沁站起身,拍了拍欲哭无泪的绣春刀肩膀,心道这人是谁啊?这么没眼力劲儿,竟然还出现在她的梦中。 难不成她真的罚过人去刷马厩吗? 现实中还在当着马夫的苦逼绣春刀留下两条苦涩的泪水。 论不会看脸色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经历。 而梦中,一步踏出的赵沁,就从皇宫之中,来到了繁华的街道上。 这正是绣春刀的消息当中,沈浮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8 23:49:45~2020-05-20 23: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波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083梦境 赵沁本来以为要撞见沈浮会很困难,没有想到她没走几步就撞到了正在和友人游街的她。 两人就好像是那些戏剧里才子佳人相逢的场景一样,上一秒两个人都东张西望,谁也没有看见对方,下一秒两个人突然用力的撞在一起,闻到了彼此怀中的芬芳。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61章 沈浮手里抱着的炒栗子洒了赵沁一身,弄脏了她身上月牙白的长裙,瞧着被染上油污的裙子,沈浮立马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姑娘,我把你的裙子给弄脏了,不然咱们到前面的布庄去,让我给你买一身新裙子吧,您这身裙子多少钱?按全新的给我报个价,我一定赔给你。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没有长眼睛。 赵沁瞧着梦里的沈浮,她做男子打扮,也许是因为年龄还小,有些让人分不清楚雌雄,若非赵沁清楚他的身份,恐怕也要以为这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小公子。 她未曾见过这样的沈浮。 或许在画像中见过,但从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十六七岁刚刚及笄的少女,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那种属于青春的气息,她的身上还看不出那种日后游走江湖锻炼出来的从容,反倒是稚气十足,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反正就是叫人看着她就很欢喜。 这位姑娘敢问怎么称呼?我在这金陵住了十几年,怎么从没有见过姑娘这样的妙人儿? 赵沁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翩翩公子先把折扇抖开,挤在了他和沈浮中间,不过赵沁刚刚皱起眉头,那个抢戏的公子,就被沈沈浮拎着后衣领子一把给扔了出去。 死鸽子,你滚远些站着,别吓到人家姑娘了,没看人家文文弱弱的和你不一样吗? 楚白歌委屈极了:人家就是好奇嘛。 再说了,这姑娘也的确漂亮。 他在金陵晃荡了这么十几年,还从没见过比他更有气势更漂亮的女人,至于柔柔弱弱? 他看向沈浮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惊奇的玩意儿 不是我说老沈,你是不是得找个大夫看看眼睛了。 这姑娘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浑身哆嗦,你是从哪里看出柔柔弱弱这4个字的,是写在她脸上了吗? 楚白鸽的心思没能被沈浮察觉,他这个损友在见到赵沁之后,脑回路仿佛搭在了另一根线上,和他彻底的南辕北辙。 就连赵沁自己也惊讶于沈浮对她的热情。 给她买新衣服就不说了,听说她第1次来金陵,还义不容辞的说要照顾她,给她做导游,带她去那些好玩的地方,将楚白鸽的说的好像你一个才来金陵两天的人有多了解这地儿一样吐槽当做耳旁风。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但楚白歌仿佛不配拥有姓名,屡次提出意见得不到重视之后,他干脆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工具人。 赵沁享受恋人和自己的相处,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从梦中带出沈浮。 在金陵玩够之后,她便提出想去神剑山庄看看沈浮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沈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从周围人的闲聊当中,赵沁已经了解到眼前的这个沈浮,和自己认识的沈浮,最大的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在于成长经历。 她认识的那个沈浮,在神仙山长大,有很多道士朋友,但唯一的亲人是她,从逃到神仙山上的那一刻起,身上就背负着血海深仇。而梦里的这个沈浮,却是因为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殉情,于是被送到了母亲的闺蜜家抚养,也就是神剑山庄,成了神剑山庄的大小姐。 来到神剑山庄前,梦里的世界,景象季节应该归属于春天,因为赵沁不止一次见到路边青色的麦苗,刚刚盛开的迎春花。 但是到了神剑山庄以后,季节就一瞬间切换到了秋天,抬头看去,神剑山庄满是火一般的红色枫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沈浮站在神剑山庄的门口,得意洋洋地指着山庄大门,对赵沁说道:当当当当,欢迎来到我家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自然,甚至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在里面,这是赵沁从没有在以前的那个沈浮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她将神剑山庄当做了自己的家。 得意洋洋地向朋友介绍完自己的家,她就准备去开门,刚刚走到深褐色威严的大门底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沈浮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哥,哥!你不是出去了吗?你怎么会在家里? 男人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外面玩的太开心,早就忘了自己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的呢?说话间,他看向赵沁的方向,对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孤云长,姑娘有礼了。 赵沁微微颔首,也报上了名姓,京城赵家,公子多礼了。 即使是听见京城赵家四个字,孤云长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没有多大的变化,好像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之人来自皇家一般,脸上全然见不到寻常人的惶恐,只是若有所思片刻,便神情如常地对赵沁道:原来是赵姑娘,小妹顽皮,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赵姑娘见谅。 一旁的沈浮瞪大了眼睛,叉着腰一副不服气地嚷嚷道:姓孤的!什么叫做小妹顽皮,我什么时候顽皮了?!人家明明最乖巧懂事天下第一可爱的好不好? 脸上向来没有多少表情的孤云长,难得的抽了抽嘴角,对赵沁拱手道:辛苦了。 赵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阿浮和孤云长如果真的成为兄妹,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会那么可爱。 赵沁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神剑山庄。 沈浮翘家的行为,惹得孤夫人这头母老虎发了威,训了她小半个时辰,茶都喝了好几盏,又定下诸多惩罚和规定,这才算是将人给放过,对于赵沁这个客人,孤夫人倒是礼数周到热情得多,又是夸她漂亮,又是赞她温柔懂礼貌,被教养的好。 在她嘴里,沈浮被说的一无是处,没有半点江湖名人的模样。 赵沁听她带着笑的念叨,却有几分恍惚。 她想起了曾经沈浮写给她的一封信。 信中的阿浮救起了一个落水的儿童,听到村里人呼唤的母亲匆匆而来,对着吓哭了的儿子,扬起手就是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儿童嚎啕大哭,母亲同样大哭,她紧紧地搂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大骂,叫你不要去玩水叫你不要去玩水,我跟你说过了多少次,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要出事,要是你被水淹死了,还不如叫我打死你,免得做了水鬼还要找个替死鬼才能投胎。 最初,我觉得那女人真过分。孩子刚刚从水里救起来,被吓得魂不守舍,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怎能又打又骂?后来我却明白,孩子落水受了惊吓,但被吓的更厉害的却是母亲,正是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有责之切,就连那恶毒的诅咒,也只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与害怕。 姑娘怎么和我们家这皮猴子认识的挤眉弄眼的做什么,站好,真当老娘的鞭子是吃素的呢?! 上一秒,还和赵沁慈眉善目说着话的孤夫人,下一秒,就抓起手边早早摆在那里的鞭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甩,抽出清脆的噼啪声,赵沁被这响亮的声音震得一哆嗦,正对面顶着茶盏罚站的沈浮,也低眉垂目,一副老实地简直不能再老实的样子。 孤夫人瞧着这个样子的女儿就生气,忍不住跟赵沁抱怨道:你说她,你说她,一个姑娘家,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毛都没长出来呢,看了几个话本,听了几次说书先生,就要学别人行侠仗义,还去抓什么通缉犯! 每年我神剑山庄交了多少钱给朝廷,朝廷养了那么多的捕快,是养来好看的吗?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去帮他们做事?你知不知道那些通缉犯都是些什么人?个个穷凶极恶,不择手段,又能说会道,巧言善辩,你这次是运气好,才没出事,可下次呢? 哪有运气好,明明是人家武功高强那边沈浮不服气的嘟囔道。 孤夫人顿时忘了客人还坐在一旁,一甩鞭子站起来,说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我说你是运气好就是运气好!遇见的这几个都是没脑子只有功夫的莽夫,若是下次你遇见的是其他人呢?若是有人对你使用阴谋诡计,有人栽赃陷害于你呢?! 正当赵沁以为那鞭子只是吓唬人的时候,气的脸发红的孤夫人,二话不说扬起手,朝着沈浮的身上甩了过去,赵沁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就见沈浮已经飞快地抓着自己头上顶着的茶盏,躲在了一边,恰好逃过鞭子的鞭风。 娘,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个屁!从小到大,认错勤快,屡教不改,我今天就要打死你个臭丫头! 娘人家朋友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小孩子有什么面子,你问问人家赵姑娘,我是不是教训的好? 赵沁见她虽然是在真打,但每一次都让沈浮差一点点躲过,看似惊险,其实并不危险,也就松一口气,听见孤夫人的问话,早就对沈浮这种行为有所不满的赵沁立马赞成道:夫人说得对,阿浮就是欠教训,您多收拾收拾她,在家里挨打,总好过去外面受伤。 沈浮立马哀嚎起来,沁儿,沁儿,我还是不是你的好朋友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得到支持的孤夫人,鞭子甩的更起劲,哼,多向人家赵姑娘学学! 伤心欲绝的沈浮一个躲闪不及,被鞭风扫到,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0 23:02:49~2020-05-21 23: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波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084平静 要说做家长呢,赵沁是万万不合格的,她对沈浮呢,是要多纵容有多纵容,都说打是亲骂是爱,爱的不够用脚踹,但放在沈浮的身上别说用脚踹了,骂的稍微重了些,赵沁自己都觉得愧疚。 见沈浮受了伤,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和她相比呀,孤夫人就是个真严母。 便是这鞭子明显落在了沈浮的身上,他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心软,都说溺子如杀子,她今天打的主意,就是要让沈浮好好的吃一顿教训,至少她亲自出手,晓得轻重,不会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可若是落在别人的手里,决计不会像她这般温柔。 一开始沈浮还嬉皮笑脸的到处躲,但还是挨了好几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后来见孤夫人红了眼睛,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任由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都说伤在儿身,疼在娘心,沈浮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可对养了她十几年的孤夫人来说,她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了,因为是个女孩子的缘故,她同沈浮的感情,甚至比跟自己的亲生儿子孤云长更深厚一些。 一边打,她一边忍不住骂,逞英雄,我叫你逞英雄,你怎么就不能想想,若是你出了事,我要怎么和你娘交代?你是要我死了以后,都无颜在地下见她啊! 孤夫人是很少在沈浮面前提及她死去的娘的。 一来,人死如灯灭,总是提起过去的人,不是什么好事儿,二来,也是为了不让沈浮心里面生出隔阂,好叫沈浮将神剑山庄当做是自己的家。 这十几年里,孤夫人口不择言提到沈浮亲娘的时候,也就那么一两次。 每次都是真的生了气。 这下沈浮老实了也不躲了,乖乖的站在那任由孤夫人用鞭子抽她。 她要是继续装疯做傻的躲鞭子,说不得还得多挨几下,但她这么快就老实了,孤夫人手疼,心里更疼,没几下就打不下去了,干脆停了下来将人往院子里赶。 把赵姑娘带着回你的房间里去,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许踏出神剑山庄的门半步,若是叫我知道你偷偷溜出去了,小心你的狗腿。 是是是娘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听娘的。娘您别气啦,气坏了身体哥又要收拾我了!您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给您请安。 对着孤夫人行了个四不像的礼,沈浮拉起赵沁就跑,看的她目瞪口呆,身上的伤口都不疼的吗?两人一路狂奔,跑到了一个院子里头,沈浮才拍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还好我今天把你给带回来了,不然我娘就要叫我跪祀堂了 神剑山庄的祀堂? 神剑山庄的祀堂是我哥跪的地方,我跪的是我放我爹娘牌位的祀堂,初一十五,我娘都要求我给我爹娘上香,平时我若是犯了什么大错,娘就会说管不了我了,让我去祀堂里跪个几晚上,让我亲爹亲娘管我。 赵沁还是第一次听到神剑山庄的教育方式。 有种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莫名很厉害的感觉。 活人管不了的皮猴子,让死人来管。 说是让沈浮面壁思过,其实沈浮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要什么有什么,比在外面舒坦多了,和只有一个贴身小厮照顾起居生活的孤云长不同,沈浮身为女儿,身边服侍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光厨娘都有两个人,想吃什么地方的菜色都有,更别说一个赛一个机灵可爱的丫鬟了,心灵手巧,体贴周到不说,一张嘴,就有说不完的妙话,逗得人笑脸开怀。 呀呀呀,瞧瞧,瞧瞧,这是谁啊,在外面野够了,终于晓得回来了 看上去成熟稳重的大丫鬟,瞧见沈浮,张口就嘲讽道。 沈浮双手合十,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她道:如意姐姐,如意姐姐,您就饶了我吧,我可说不过您,我今儿挨了打,身上正疼着呢,您快去给我找药,行不行? 和如意有着同一张脸的丫鬟顿时变了脸色,担忧地问道:夫人动鞭子了? 沈浮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如意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沈浮的额头,还不把衣服脱了趴着,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 说完沈浮这个不省心的混账东西,气呼呼的如意刚深吸一口气,就见到了站在沈浮身后,好奇打量着她的赵沁,见到赵沁,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哎呀,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是阿浮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吗?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啦?婚配了没有? 来,喝茶,刚刚泡好的新茶,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吃。 赵沁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脸茫然。 她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好像孤夫人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热情的几乎都不像是他们本人了只是孤夫人本身和她见面的时候人,态度就和现在相差无几,因此也看不太出来,但赵沁对如意那真的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且不说她把如意当做情敌研究的那些年,就说她将如意收为己用之后,两人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不管如意对她再怎么服气,都绝不可能有眼前人的热情。 第62章 屏风后头传来正在脱衣服的沈浮的抱怨声,如意姐姐,你怎么和娘亲一个样啊,见了沁儿就忘了你们的宝贝阿浮了,我的药呢? 迟一些疼不死你!先趴着,叫你翘家,叫你不回来,你叫去当大英雄,活该挨打,我看夫人打的还是轻了些,要我来,就该把你抽的下不了地才好。 嘴上这么说着,如意还是跟赵沁道了歉,又脚步匆匆地去拿药,没一会儿,她就拿了药回来,正准备进去给沈浮擦药,见到坐在外面的赵沁,眼睛就是一亮,我竟是忘了赵姑娘在这里,赵姑娘,我还有事情要做,这药你去给阿浮擦吧,下手的时候重些,千万别对她手下留情! 药塞到赵沁手里头,如意就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赵沁有几分哭笑不得,其实她已经大概猜测到了,梦中的如意和孤夫人,会对自己如此热情的原因,毕竟这是依托于沈浮的记忆碎片架构起来的一个梦,这些人会对她好,本质上只会有一个原因 沈浮想对她好。 沈浮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用玄幻一些的话来说,就是赵沁在这个世界,相当于气运加诸己身,只要在沈浮这个造物主允许的范围内,她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就比如说擦药这件事情,她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若是自己能给沈浮擦药就好了,梦中的如意便有了自己的急事,将这个任务交到了她的手里。 沈浮身上的伤口吓了赵沁一条。 她虽然知道沈浮身上见了血,但看她行走如常,又面不改色的模样,只当孤夫人心疼女儿,下手并不严重,此时看了伤口才知道,孤夫人这几鞭子,打的是有多痛心疾首。 沈浮身上本来就有旧伤,又被鞭子牵动了伤口,刚刚黏合在一起的血肉分离,又流出许多的血来,哪怕知道这是在梦中,赵沁还是心疼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伤口自然不会是凭空出现的。 这些伤口都是沈浮亲自经历过的,疼通过的,才会如此的真实。 赵沁拿着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下手。 疼不疼? 她问沈浮。 这条伤口被歹人留下的时候,她远在京城,和沈浮相距甚远。 甚至当她得知沈浮受伤的消息时,沈浮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更别说见面之后,在功法的滋润下,沈浮的身上根本见不到多少伤疤,她也就无从得知,这具身体上曾经出现过多少伤口。 她像是在问现在的沈浮,又像是在问过去的自己。 沁儿要听我说假话还是真话? 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 假话当然是,我一代大侠沈双刀,这点小伤口就跟毛毛雨似的,怎么会疼呢?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赵沁忍不住发笑,真的呢? 嗷上一刻还一本正经的沈浮,下一秒就扭曲了表情,毫不顾虑形象的哀嚎一声,伸手抱住赵沁,将头用力地磕在她的肩膀上,疼,疼死我了,真的好疼啊 赵沁本来应该心疼的,可是肩膀被她的铁头功这么一撞,骨头都感觉要被撞碎了,她无奈地道:那你说要怎么才能帮你缓解疼痛? 沈浮立马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对赵沁夸张的撅起嘴巴,故意模仿小孩子的语气说话道:阿浮痛痛,要沁儿亲亲才能好。 这本是一个玩笑。 未曾想到,下一秒,一个温凉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沈浮瞪大了眼睛,等她回过神,想要细细品味的时候,赵沁已经低下头,打开了手中药罐的盖子,抠出一坨冰凉的药膏,就按在了沈浮的伤口上。 她还没来得及欣赏赵沁害羞的表情,就先享受到了药膏和伤口反应的欲死欲仙。 赵沁在神剑山庄住了下来。 没人对她的来历有质疑,也没有人疑惑她为什么不回家,好像她本来就应该住在这个地方一样,沈浮虽然被限制在了神剑山庄,但神剑山庄又不止这么一小块的地方,只要不离开神剑山庄,神剑山庄沈浮是哪里都去得的,因此在她的带领下,赵沁去了很多神剑山庄隐蔽的地方,也见了很多寻常地方不容易见到的景色。 初升的朝阳,火烧的云霞,赤红色的山林 日子和生活平静的,叫赵沁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一直过下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第86章 085婚礼 若要说梦中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孤夫人对沈浮这个唯一的女儿实在是管得紧,自从沈浮带着赵沁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找着溜出家门的机会,好在时间久了,总算是松了口风,沈浮自己虽然不许偷偷溜出门去,带足了下人和护卫,去最近的城镇里看看灯会,逛逛街,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日赵沁应沈浮的约,同她一起出了山庄。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最近的城镇,自有落脚的地方,总归神剑山庄的大小姐,在哪儿都不会受委屈,等到天黑,同管家说一声,两人便携手朝外面走去。 因着神剑山庄的存在,神剑镇虽然说只是个小镇,却比一般的府城还要繁华,常住的居民也有好几万人,到了夜间,灯火点起的时候,往来的行人,更是摩肩接踵,往来如织。 沁儿,瞧这盏老虎灯,真可爱,它脑袋还会动呢,我买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沈浮眼睛亮晶晶的,赵沁毫不犹豫地拆穿她,若是喜欢,买便是了,不必拿我来做借口。 沈浮嘻嘻一笑,从兜里掏出银子,去摊位上将彩灯买了下来。 她这人吝啬的紧,哪怕小贩露出期待不已的眼神,还是认认真真地讲了价,又数着铜子给了钱,引得赵沁笑她,人家公子小姐,都是扔出一两银子,就说不用找了,怎么你这么小气,连几文钱都要斤斤计较?难不成神剑山庄还差了你这几文钱不成? 我神剑山庄家大业大,可也是叔叔伯伯们辛苦挣来的钱,哪能随便浪费,若那小贩贫苦,我多给一两文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衣着打扮精致,显然并不是离了这两文钱就活不下去,我自然无需刻意去施舍他。 沈浮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本是有意调笑她两句的赵沁,在她的话下,竟生出了几分羞愧。 她看着一脸认真的沈浮,感叹道:阿浮持家有道,我还要多向阿浮学习学习。 谁知沈浮却抓住她的手,将手里的钱袋交到她手里道:我相信沁儿不会乱花钱的,我的钱就交给你保管好了,若是要买什么东西,尽管买就是,神剑山庄家大业大,养你一个,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就算神剑山庄养不起了,我也能养得起你的,之前的赏金,我还偷偷藏着呢。 赵沁知道这个人将钱袋子看的有多重,明明梦中是大家小姐出身,也没有在江湖上流浪漂泊的那几年,却还是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可沈浮的行为,却叫她觉得很感动,两人在神剑山庄,虽然因着那个她一时兴起的吻,多了几分的暧昧,但却始终没能够找到机会更近一步,沈浮害羞,她也不好意思太主动哪怕她们曾经什么都做过,但是在梦中,又好像一切都从头开始了一般。 沈浮偷偷看她,见她接了钱袋子,笑的像是一只偷了腥的老鼠。 两人本来并肩走着,至多挽着手臂,就像街上那些把臂同游的闺中好友一般,但走着走着,沈浮的手忽然垂了下去,赵沁的亦落在自己的身侧,然后就感受到几根手指,勾住了她的指尖。 像是偷东西的小贼,不敢一来就直奔目标,而是先偷偷地试探,沈浮的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指尖,没受到任何的反抗后,才突然加大力度,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当中,同她十指相扣。 赵沁抬头去看沈浮,却见做了坏事的人并不敢看她,反而东张西望,一副对街上卖的东西很感兴趣的样子,殊不知红透了的耳根,早已经出卖了主人的情绪。 她靠近了沈浮,轻轻地将头放在沈浮的肩膀上。 被靠着那个人顿时裂开嘴,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说来奇怪,按理说梦中的沈浮应该是不认识她的,两人也没有在神仙山上相处的那些年,真要说起来两人的相处也是平平淡淡的,可两人一见面,就好像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在作祟一般,情不自禁地就被对方所吸引。 牵手成功的整晚上沈浮都在傻乐,得知赵沁同意陪她睡觉她更是开心的嘴角都要裂了开来,两人没有回神剑山庄,而是就躺在神剑山庄在镇子里的宅子里头,下人早就提前准备好了柔软的床被,和换洗的衣服,洗漱过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赵沁无奈地翻身,问道:你笑什么? 沈浮小声地问:沁儿,我可以拉你的手吗? 赵沁翻个白眼,可以! 于是沈浮就拉住了她的手。 拉了一会儿的手,她又问道:我想搂你的腰,可不可以? 赵沁抓着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她本以为沈浮会借此更进一步,没想到某个人就这么抱着她,傻乎乎地在那里笑了起来。梦外两人什么都做了,到梦里反倒突然羞涩起来。 阿浮,你在想什么? 她忽然好奇道。 沈浮傻乎乎的笑着,你好香啊。 你身上也很香啊两人的衣服都是下人一起处理的,用的熏香自然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你就是不一样 她抱着赵沁,跟个小狗似的在她脖颈处闻来闻去的,你就是要比我香一点,香的我想咬一口,想吃了你,可是我若是把你吃了,我就没有沁儿了 电光火石之间,赵沁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某人不是不想深入一步,而是生活在神剑山庄的她,在没有成亲之前,压根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哪像现实中的沈浮,在江湖上晃荡的那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辣眼睛的东西,又学了多少理论知识,这才用在了赵沁的身上,让她□□。 赵沁无语,她用手推开像是小奶狗一样的沈浮,疑惑地道:阿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连我是什么人就不清楚,就说喜欢我,不会觉得太轻浮了吗? 不轻浮啊!沈浮理直气壮地道,你是什么人,同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有联系吗?你是公主还是乞丐,都同你这个人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你的样子,喜欢的是你说话的语气,我见到你就觉得欢喜,摸着你的手就觉得高兴,喜欢对我来说,就像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哪需要去想那么多的事情? 赵沁得承认,这一刻沈浮在她眼前剖白内心的时候,她的灵魂都是震颤的。 像她这样的人呢,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把一颗真心捧在她的面前来。 寻常人的真心当然算不得什么,长公主的名头,真要寻几个愿意将真心挖出来掏给她看的人,肯定还是能找着那么几个傻子,可是这些人的真心有什么意义,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是摆在她面前,她肯定也是一脚踩上去,狠狠地碾个稀碎。 但这么做的人是沈浮。 她便觉得整个人都好像泡在了温水里头,一点点地被融化了进去。 我、我不值得的 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 沈浮疑惑地反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值得? 你并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真实的我其实远比你看到的我恶心,恐怖 沁儿!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沈浮不知道哪里来了胆子,竟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说道,我才不在乎这些呢,我只要知道你不是无恶不作的人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哪管得了那么多?谁又是完美无缺的人呢?为什么你总让我觉得,你非得一点坏的地方都没有,才值得我喜欢呢?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你身上那些不好的地方吗? 可是可是 她还有好多疑惑想问,但沈浮给她的答案却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是喜欢。 那不就得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哪用得着去顾虑那么多,我们就应该是天生一对,就应该永永远远在一起,若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咱们再说分开的事情。 她的逻辑简单直接到近乎粗暴,赵沁却发现自己竟然被说服了。 她不由得在心中笑了起来。 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多愚昧,多痴傻,那么简单的道理,偏偏现在才明白。 她喜欢阿浮,阿浮喜欢她,她们都享受这份喜欢里情/欲的存在。 那这件事情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哪有那么多想不通的。 她主动地伸出手臂,勾住了沈浮的脖颈。 既然都是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的害臊。 许是赵沁自己思维畅达,她发现自己和赵沁的关系,竟然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这里的突飞猛进不仅仅指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说神剑山庄和皇室之间,竟然开始筹备起了两人的婚礼是的,两个人的婚礼,没人觉得两个女子成亲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一夜醒来,赵沁就收到了绣春刀已经在为婚礼筹备的通知。 赵沁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不单单是沈浮的梦,也是她自己的梦。 怪不得两人之前的关系一直没有很大的进展,原来是因为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所以沈浮也无门可入,如今她想明白了,于是整个世界就再度转动起来。 梦中的婚礼没有逻辑可言,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成亲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儿就该更新了 周六日上课给整懵了,一整天上下来强度大的怀疑人生。 昨儿又恰逢大姨妈,疼得我满地打滚,哎什么时候合同才到期啊,我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写文更合适。感谢在2020-05-22 23:40:02~2020-05-27 00:3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波斯、合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086醒来 第63章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神剑山庄大小姐和赵国长公主的婚礼,可谓是极尽奢华。 沈浮无所谓在哪里举办婚礼,于是赵沁就将婚礼的地点定在了神剑山庄,两个女子之间,本是无谓嫁娶的,但神剑山庄与皇室之间,却有嫁跟娶的分别,赵沁做出这个决定的意思,无非是愿意以妻子的身份,嫁到神剑山庄中来。 孤夫人和孤云长母子俩,自然是巴不得她这么做。 孤夫人舍不得女儿,孤云长舍不得妹妹,若是沈浮嫁给赵沁,两人要到京城生活,两人心中不知道该有多痛苦难过,现在反过来,赵沁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甘愿像当年孤夫人做的那样,嫁到一个江湖势力的家中,于是一切皆大欢喜。 赵沁倒不觉得自己放弃了多么了不得的东西。 是,她这人喜欢权势,喜欢的要命,可那是因为她受够了被人操纵,任人摆布的感觉,所以才拼命地想要把能抓住的一切,都抓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失去过一次沈浮之后,她现在已经明白,如果没了沈浮,不管她手里抓着的筹码再多,不管她将自己的心装的再满,空着的那一块地方,永远都会空在那里,成为她怎么填不满的一个无底洞。 比起失去权力,她更怕那种心脏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还未曾遇到沈浮时,窗外电闪雷鸣,她自夜半惊醒,蜷缩在床上,在天威之下瑟瑟发抖,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切都好似按下了快进键一般。 赵沁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走到了拜堂的环节。 宾客挤在房间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面孔,孤夫人坐在高位上,坐在孤夫人旁边的,是赵家的一位族叔,在皇室有很高的辈分,看不清面孔的人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赵沁就和沈浮一起下跪,朝着门口的方向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赵沁像个木偶一般转身,就要顺势跪下去,手却忽然被人托住。 热闹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赵沁抬头看去,就见沈浮温柔的望着她,目光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师姐,赵沁听见她说,我总觉得若是这样成了亲,会太委屈你了。 你想起来了? 沈浮看向四周,轻轻地叹息一声,对她道:是啊,我想起来了。 师姐,我们出去说吧,他们恐怕等急了。 说着,沈浮袖子一挥,四周热闹的场景便骤然散去,又对赵沁轻轻一推,后者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下坠,下坠 在她快要落到地面,摔个粉身碎骨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接住了她。 同时,沈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师姐,不怕。 赵沁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现实生活当中。 而沈浮正坐在床边,托着她的后背,扶着她坐起来。 我我睡了多久? 话一出口,赵沁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虚弱。 三天三夜,殿下,您在梦里头待了三天三夜。 她在梦中待了三天,那阿浮岂不是昏睡了足足六天? 赵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却是这个念头,她下意识地抓住沈浮的衣袖,阿浮,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抬起头,却见沈浮对着她笑,明明昏睡的时间比她久,沈浮的气色却像是不过酣睡了一场醒来,面色红润,只是瘦削了几分,看不出憔悴,师姐,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倒是你,先喝了这碗药再说话。 药是补药,难免有几分甜腥,赵沁知道自己若是不喝药,决计别想从沈浮口中问出什么来,只好捏着鼻子灌下去,喝药的时候,她一只手还不忘抓着沈浮,像是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似的,沈浮瞧着她自己手腕上的手,眼中闪过心疼,反手抓住,轻轻地握了握。 药汁入喉,赵沁便觉得自己好似活了过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正准备说话,一股从手腕涌入的内力,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头,这股内力沿着她的经脉走动,引动了刚刚吞下去的药力,原本十分能够吸收三四分就已经算得上不错的药剂,竟在这内力的推动下,有七八分都融入了她的骨血当中。 如果说刚刚喝完药的精神,是她肚子里装了东西后的些许错觉,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元气恢复了许多,就连提着医药箱,匆匆从外面赶进来宋九针,看见她的模样,也是一脸的惊讶,忍不住询问沈浮,沈姑娘修的是什么武功,竟有这么好的温养效果? 他多少有几分功夫在身,但内功这东西,适合武者的未必适合医者,适合医者的武者往往又看不上,医者修行一门内功,看重的是功法的中正平和,而武者讲究攻击力强悍,且进展迅猛,沈浮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此时见她修行的内力,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疗伤效果,顿时就有些眼红。 倒不是说他嫉妒沈浮修行的功法,而是他忍不住想到,若是天下医者,都修行了这门功法,该有多少人受益啊! 常人探询功法,乃是武者之间的大忌讳,除非是关系非常亲近之人,否则内功一类的东西,往往都是祖辈家传的,很少传给外人,也就只有沈浮这个不讲究的,会把功法传给楚白歌,更气人的是这只死鸽子不争气,机缘摆在眼前也用不了,只学会了轻身的功法。 宋大夫,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但你恐怕要失望了。沈浮倒不介意宋九针的探寻,她本来就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我修行的功法,一共有两门,一门我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叫做长生经,至于另一门 她顿了顿。 是生死决。 宋九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白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可爱。 长、长生经? 赵沁同样讶异,生死决? 宋九针哆哆嗦嗦地问道:这、这两门功法,不都是传说中的吗?竟、竟是真的? 沈浮笑着问道:既然大梦圣经都是真的,那么长生经和生死决又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 传说中若是同时修炼了长生经和生死决,便能够长生不死,可是真的? 宋九针好奇地继续追问。 沈浮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毕竟我还年轻不是,这个问题,恐怕要再过几十年才能回到你了,不过长生经和生死决同时修炼,的确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她又转头看赵沁,师姐不问我哪里得到的这两门功法吗? 长生经还是我给你的,有什么好问的,至于生死决,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便当做你的小秘密藏着便是。 在师姐面前,我自是什么秘密都没有的。 宋九针和还在房间里的范柚对视一眼,同时识趣地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人都走出去,只剩下沈浮和赵沁,沈浮拉着赵沁的手,忽然凑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赵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她,你做什么? 沈浮低低笑起来:不做什么,就是见着师姐的模样,就很像尝一口。 赵沁脸微微红,却又伸出指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将沈浮的脸戳的偏过去,浪荡子,哪里学的调戏姑娘的手段? 沈浮诧异,对师姐还需要学吗?这些手段,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本就是无师自通的。 赵沁羞红了脸,打了她一下,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怎么得到的生死诀吗? 沈浮笑了一下,没有继续逗弄她,而是道:师姐应该知道,我是在一个山村当中醒来的吧? 赵沁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嘴上却酸溜溜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又迷住了一个姑娘,还给人家取了名字,尔雅尔雅,当真是动听。 师姐莫要吃醋,尔雅虽然是个好姑娘,可这天下谁也比不过我的师姐。沈浮情话张嘴就来,赵沁都听出了免疫能力,有心瞪她,可气又被她三两句话给消得一干二净,只好掐她一下,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生死决这门功法,还要多亏了尔雅,说起来,尔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谁又能够想得到,生死决这样高深莫测的功法,竟然就被刻印在一处山洞之中。 若不是还是二丫的尔雅偶然发现,恐怕从今往后,生死决就要从此埋没。 我在水中漂流多日,身上的伤倒是其次,最严重的,还是头上的伤,只是当时醒来,并不知晓脑子里头还有淤血残留,只以为不痛不痒就是好了,后来练了生死决,脑海中的记忆才一日日的复苏起来,不过最先想起来的,多是些零零散散,不重要的画面。 若非姨母的死,我恐怕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够彻底的冲散淤血,想起前尘往事来,这次梦魇是祸也是福,至少让我早日想起了师姐,不必让师姐再受委屈。 赵沁故作不解,我能受什么委屈? 沈浮抓着她的手,认真地道:师姐,你不必为我放弃权势与地位,我也并不讨厌你追名逐利的模样,恰恰相反的是,我爱死了你大权在握时的样子,我觉得那样的师姐真是帅的要人命。 赵沁沉吟,你 师姐,沈浮打断她的话,我是不喜欢功名利禄,也不喜欢汲汲营营,可不代表我会因此讨厌你,你做你的事情,我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份或者是地位权利。难道你继续做公主,继续掌管绣春刀,会影响我和你的身份吗? 沈浮傲娇的轻哼一声,道:师姐,你可别被死鸽子的话本给洗脑了,我还那么年轻,还有好些日子能浪呢,才不要和心爱之人归隐江湖,过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不说别的,师姐 她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又举起自己白嫩的手,凑到赵沁的面前,你舍得这双手去做锄地拔草的苦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7 00:31:25~2020-05-28 01:1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琦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87遇袭 我看你是吃定我了。赵沁轻轻把手拍在沈浮的掌心,被后者笑眯眯地一把攥住。 沈浮刻意放轻了声音,是啊,我就是吃定你了。师姐,我想尝一下你的味道,好吗? 赵沁垂着头,耳根已经红透,嘴唇不自觉地轻轻了抿了一下,沈浮的眼睛里便染上笑意,她凑上前,吻住女人的嘴唇,在上面辗转,研磨,直到赵沁不自觉地张开口,才将人向后推去,乌黑的发散落开来,铺在绣着银白色梨花的床单上。 这便走了? 孤云长眼睛是看着沈浮的,一边的赵沁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对自己的不满,她微微上前一步,攥紧了沈浮的手,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别的地方。 沈浮被抓住手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做贼心虚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对上孤云长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者像是在看一个调皮捣蛋想管却又有心无力的孩子,无奈地道: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神剑山庄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兄长,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回家,神剑山庄永远都会为你敞开怀抱。 他或许对沈浮有过男女之情,曾经欣赏过肆意潇洒的她,但在生死面前,曾经萌动过的情爱,如今只余下灰烬,就像是最后一晚,母亲曾将他拉在床边时说的那样:我要你爱阿浮,不是像情人那样去爱,而是像亲人那样去爱,男女之间的爱情,是猛烈燃烧的火焰,温度升得快,降得也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熄灭在了夜风当中,可是亲亲之情,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它永远都在那个地方。 我要去见你的父亲,也要去见阿浮的母亲,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阿浮是珮珮唯一的女儿,既然你们注定成不了夫妻,那我要你们做一辈子的兄妹,守望相助,相亲相爱。 云长,我知晓你爱剑爱过世间的任何人,阿浮是你唯一动心的姑娘,我要你继续爱她,即便是用兄长的方式,我要你保护她,我相信她也会爱你,保护你,以妹妹的身份。 孤云长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说出是这个字的时候有没有沉默。 他只知道,如今沈浮是她的妹妹,是神剑山庄唯一承认的大小姐,有朝一日若他死了,沈浮就是神剑山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偌大的神剑山庄,就会成为沈浮的产业。 沈浮胸口有万般情绪在涌动,她鼻子发酸,眼睛微红,泪水却到最后也没有涌出来,赵沁退走两步,翻身上了马,留出了给兄妹俩私聊的空间,沈浮看着孤云长,男人背着剑,神情淡薄地近乎没有表情,一如两人初见时那样。 她张开手臂,用力地抱住孤云长,随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潇洒地好似一只将要投奔向自由天空的飞燕。 乌云踏雪跑出好远的距离,她的声音仿佛仍旧在原地回荡。 阿兄,来日方长,江湖再会! 管道上骑马疾驰的人已经只剩下一道背影。 孤云长望着远处马蹄溅起的滚滚灰尘,忽然轻轻地扬起了一边的嘴角。 只有隔得很近的仆人,隐约听到了他嘴唇翕动时说的话。 那好像是:来日方长。 赵沁这个女人,大方的时候是真的大方,小气的时候又是真的小气。 比如说到了休息的地方,她忽然一把抱住沈浮,死死地不肯放手,周围都是绣春刀的人,虽然一个二个不是低头做事就是抬头看天,当自己是瞎子聋子,但光天化日之下,被她这么抱住,沈浮还是有点懵逼。 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笑。 师姐你闻到了吗?是不是哪家的醋打翻了,怎么这么酸啊! 明明是个醒掌天下权的女人,此时却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我不喜欢你碰别的男人。 第64章 所以呢? 这些地方都只有我能碰。 师姐,等到了晚上,我让你慢慢碰好不好? 沈浮在赵沁耳边轻声呢喃,手指沿着她的脊背滑落,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叫赵沁敏感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偏偏在下属面前,她还不能够流露出异样的神情来,只能够抬起头,用微微泛红的眼睛去瞪她。 师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的诱人?特别的让你想要把你吃掉。 她说的很认真,看赵沁的眼神,也像是在看某种令人胃口大开的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赵沁总觉得,失忆过一次后的沈浮,好像变得更加直白大胆了一些,嘴里说的话赤/裸地都要叫她怀疑自己当年教给沈浮的礼教文化是不是喂了狗。 她突然冷哼一声,骄傲地不肯认输,又或者说是死鸭子嘴硬地道:有本事你就吃啊! 当天晚上,露宿野外。 第二天,赵沁是躺在沈浮怀里,眯着眼睛赶的路。 绣春刀的人眼神要多正直有多正直,尤其是当赵沁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一个个正儿八经的只差没在自己的胸口打上刚正不阿四个大字。 给我解开!赵沁咬牙切齿地道。 师姐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 师姐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你的意思是要快一点吗? 沈浮一夹马腹,乌云踏雪就识趣地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同时马背上侧躺着的赵沁,也在颠簸中不自觉地被沈浮抱得更紧。 赵沁恼羞成怒地道:姓沈的,你别让我找到收拾你的机会! 师姐,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风好大 沈浮放声大笑,笑声传的老远,以至于被甩在后面的绣春刀众人都能够听得到。 他们在赶路回京城,当然不可能在路上做什么消耗体内心力的事情。 赵沁现在老实地躺在沈浮的怀里,只是因为出门前的那一刻,被某个偷袭的人点了穴而已,想到自己被沈浮抱着离开客栈,迎上绣春刀那群人微妙表情的时候,赵沁简直恨不得在某个人身上狠狠地咬上两口,不过此时听着某人的笑声,她明明冷着脸,却又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暗骂一声,混蛋东西。 沈浮到底不打算颠坏自己的师姐。 没跑一会儿,就让踏雪慢了下来,乌云踏雪的骏马刹车刹的很快,也很平稳,没一会儿就慢吞吞地迈着蹄子,等着后面的队伍赶上来,它不时低下头啃两口路边的草,沈浮和赵沁也就坐在它的背上,跟着晃晃悠悠。 赵沁恼怒地道:我要坐起来! 沈浮低头凑近她的脸,故意闹她,师姐起来不打我? 打死你!赵沁故意说气话。 她怎么舍得打沈浮! 如果她说要打,沈浮可能还得多让赵沁在自己怀里躺会儿,但她现在说要往死里打,沈浮反倒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赵沁舍不得,于是手在赵沁胸前一抹,顿时化去了她点进穴位里的内力,而身体一直瘫软无力的赵沁,也终于能够坐了起来。 赵沁直接在马背上使劲,翻身到了沈浮的身后,从背后环着沈浮的腰。 嘶 突然被咬住耳垂的沈浮倒吸一口凉气,脖子也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倒在赵沁的怀里,她冲赵沁露出告饶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无辜的小鹿,师姐,师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赵沁却知道这是个心肝都坏透了的家伙。 可她知道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心软。 沈浮刚刚被她放开,就转过头去吻她。 乌云踏雪吃着地上零星的青草,马背上有两个漂亮的女人正在亲吻,配上周边的飒飒秋叶,场景美的就好像一副画师手中的画卷如果没有从林中突然射出来的那一箭的话。 也不见沈浮是怎么动作,但就在箭声响起的下一刻,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枯枝,只有不到手臂长,比一根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枯枝,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轻轻一拨,锐利的箭矢就沿着来路,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埋伏在林中的弓箭手还没来得及避开,就已经被自己射出去的弓箭扎穿了额心,金属的箭头穿透后脑,尾羽在空中轻轻颤动,尸体向后倒下,落在厚实的腐殖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此时,正在和赵沁亲吻的沈浮,甚至刚刚意犹未尽地离开赵沁的嘴唇。 她的目光在坐直身体的那一瞬间变得锐利。 无边落叶忽然升起,正在飘零的落叶也突兀地停留在了半空当中,机敏地骏马停住了脚步,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四周,沈浮的耳朵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师姐,抱紧我。 赵沁本能地揽住了沈浮的腰。 沈浮小腿轻敲马腹,手中的缰绳只是浅浅一拉,心有灵犀的骏马就迈着蹄子,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这时候,无数落叶忽然纷纷涌起,紧紧地追随在沈浮的身后。 以个人之姿,引动天地之势。 为大宗师。 阿浮,你 赵沁想到沈浮的武功进展定然不慢,但这也快得太夸张了些。 她比沈浮大了足足六岁,天资同样卓绝,如今也不过是半步宗师, 但她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想那么多,就听见沈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师姐,怕吗? 赵沁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伸手抱紧了沈浮的腰,将脸颊贴在她的后背上,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风声骤响。 箭雨万千。 沈浮轻笑,好大的手笔。 作者有话要说:  惊讶的发现自己昨天竟然忘了更新怪不得我说评论区怎么不对劲orz 第89章 088结束 是谁派出的杀手,在此时已经并不重要。 弓箭手,刀枪兵,袭击者甚至不屑于用劫匪强盗的身份来掩饰。 一副打定了主意,要将沈浮和赵沁留在这里的作态。 是军队的人。快马颠簸中,赵沁冷笑一声,看来世家的人都已经疯了,狗急跳墙,竟然连军队都敢不经皇权,私自调动了,也不怕掉脑袋吗? 师姐,你把他们怎么了?沈浮无奈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被你逼疯了? 连军队都敢擅自调动,用来刺杀皇室成员,还是最核心的赵沁,怎么看皇室和世家之间,也是一副撕破脸的模样,全然没有了之前勉强维持起来的温情脉脉。 只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比起他们对百姓做的那些事情,我所做的已经称得上宽容,至少我没有把他们逼到绝路,只要他们肯退后一步,我也不是不能够放他们一马。 赵沁说的宽容,话语里却满是弥漫的血腥气。 沈浮了解她所谓的放一马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家主和六岁以上的男性成员统统斩首,留下女眷和幼儿,流放千里之外,这就算是她的仁慈与悲悯。 抄家灭门这四个字,光是听起来,就一股子铁锈的味道。 但和世家两个字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赵国几百年的国祚,赵国之前中原上千年的文明传承,世家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人民的头上,看似干干净净,白雪覆顶,实则是以磅礴之势,将所有人都压在了山脚下面,流出的血深深地渗进了泥巴地里,如果不是有人挖开土地,只见到外面青翠的林木和鲜花,还以为是一片繁茂的景象。 仔细看去,这两个字上面,有无数的怨魂在呼喊尖啸,世家的崛起与传承的辉煌故事里,满篇都写着掠夺、剥削以及压榨。 如果百姓是花生,他们就是那榨油的作坊,将百姓扔进榨油的机器里,榨了一道不够还要榨上二道,直到没有一滴油残余,直到百姓被铁锤砸断了脊梁,榨出了最后一滴骨髓,才心不甘情不愿以一副恩赐的姿态作罢。 世家的覆灭是无数人精心的算计,却也是历史情况下的必然。 赵沁不是那个大无畏的改革者,她甚至称不上是百姓利益的争取者,她只是站在世家的对立面,站在了历史某个恰当的位置,浪潮从她身后涌动,便被人误以为是她掀起了所有的波浪。 也难怪世家会将矛头对准她一个人。 他们才看不见自己的腐朽,看不见自己的落后和封闭,也看不见自己的家族中,日益滋生的不满与反抗,他们还沉浸在千年传承的血脉优越感当中,处处抱着高人一等的姿态,在赵沁面前摔了一跤,便以为只要踢开这块绊脚石,就能够再度爬起来。 从来未曾想过,真正让他们摔倒的,是趴在他们肩膀上,那一个个哀嚎的怨魂,是腐朽的注定要被历史的浪潮冲垮倒下的家族。 京城的风云并没有因为赵沁的离开而停摆。 也许人力能够掀起一场海啸,但海啸被掀起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挡又或者是叫海啸停下来,赵沁敢放心大胆的离开,也是因为一切的博弈,都已经到了分生死的地步,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已经失去了意义,真正展开比拼的是煌煌大势,是历史注定选择的方向。 孔氏一系的官员,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接二连三地下马,或是因为贪污受贿,或是因为昏庸枉法,曾经号称门生遍布天下的孔氏一族,只能退回东山老家,闭门不出,且立下族归,家中子弟,世代不得为官,否则就要被逐出家门,这才被露出獠牙的皇帝放过一马。 孔家作为最大的世家,也是所有世家的核心,尚且在赵沁和皇帝姐弟俩联手之下,被打的如此狼狈,何况是其他世家?有的世家嫡子被庶子取而代之,嫡系沦为比旁系还要不如的存在,比如说韩家;有的世家一夜之间,被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瓜分殆尽 沈浮身上没有刀。 但她却比天下任何一把刀都锐利。 随手一折的树枝,在她的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灵性,变得无比尖锐,又无比的伶俐,每一次的攻击都被它轻巧地挡住,又总能够在最恰当的时机,予以还击。 赵沁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交给沈浮。 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沈浮此时的战斗,已经近乎于道。 她在心中呢喃:长生经与生死决的结合,竟然恐怖至此吗? 这样想着,她又暗自摇头。 少有人知道,长生经是赵国皇室秘传的功法,只在少数几个人之间代代相传。 甚至能否修炼长生经,都成了赵国皇室内部评选标准之一。 这也是她以女儿之身,能够接替绣春刀的重要原因。 说来可惜,其实修炼长生经的人不止她一个,皇室的骨骼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真正日复一日坚持下来的,尤其是在几个公主中间,竟只有她一个人。 真要说起来,在武学天赋这方面,赵沁在几个兄弟姐妹当中,甚至就算是几个姐妹里头,也称不上最拔尖的,只是神仙山上的寂寞和孤独造就了她,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可以思考的时候,她只有修炼长生经。 她也是在接管绣春刀以后,才知道长生经的重要性,也才知道自己修炼了十好几年的无名功法,竟然就是志怪传说里头,修炼了能够得长生不老的长生经。 但若长生经真的能够叫人长生不老,那现在赵国皇室上坐着的人,也就不该是她的皇弟。 赵家世代修行这门功法,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长生经长生经虽然取长生为名,但和长生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至多叫修行功法的人,衰老的比寻常人慢一些。 比旁人慢一些,不代表不衰老,放在那些王公大臣里头,就是皇室有特别的保养方法,皇上总是比他们同龄的大臣,看起来要年轻些,可是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的,而且修行长生经的人在死的时候,总是特别痛快,不会拖泥带水,从衰弱到死亡,决计不会超过半个月的时间。 就像是赵沁的父皇,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虚弱,到将赵沁从神仙山上召回京城,前后不过十三天的时间,就从一代威风凛凛的君王,变成了一具骨瘦形销的骷髅。 长生经唯一体现长生两个字的时候,大概就在此刻消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能够消耗的东西,强制性的延长生命,但撑死也只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而生死决,赵家人其实是得到过生死决的,至少在赵沁看到的记载中,曾经记录过,有一位赵家先辈无心权利,沉迷武功,毕生都用来追求伟力归于己身的一个人,曾见到过生死决,且为此下了批注: 鸡肋。 修了生死决,就修不了长生经,修了长生经,就修不了生死决。 就算强行改变功法的经络走向,最终也只是伤害自己。 赵沁不知道沈浮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知道她的阿浮,不愧是绝世天才,创造了一个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对沈浮的敌人来说,她无疑是一个恶魔。 火烧不融水泼不进,万般的攻击落到她的身上,都只会被轻轻地,轻轻地拨开,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倒在地上的都不知道。 军队最是令行禁止,但也最容易溃败。 当战损率超过三成的时候,整个队伍人心惶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逃啊,于是所有人钻进林子里,四散逃去,地上只留下一堆武器弓箭,还有尸体。 沈浮停下来,乌云踏雪停下来,漫天飘落的树叶,也跟着停下来。 就像捕快总是在案情发生之后才到一样,绣春刀的人也总是在战斗结束后才姗姗来迟,见到一地狼藉的场面,为首的绣春刀,汗水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们本能够来得更快些的。 是他有心拍马屁,不愿意让属下打扰到赵沁同沈浮的二人世界,擅自下令放缓了速度,否则不至于这个时候才赶到,若是叫赵沁知道他下的命令,哪怕他本是出于好心,恐怕很难不被怀疑,是否和歹人有所勾结。 属下来迟,还请主上赎罪。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人也跟着哗啦啦跪了一片。 沈浮没有说话,赵沁环着她的腰身,扫过四周,看了一眼冷汗涔涔的绣春刀,顿了几秒钟,待那名绣春刀觉得今天自己可能难逃一劫的时候才开口说道:打扫吧。 是!说着,绣春刀就长刀出鞘,朝着最近的一具尸体扎过去。 这是绣春刀的习惯,打扫战场的时候,总要再补上一刀,免得人没死干净,留下后患。 第65章 诶诶诶你们干嘛呢!沈浮在刀落下之前,无奈地抬手,挡住了对方利落的动作,都没死呢!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绣春刀惊骇抬头,沈姑娘可是在说笑? 这么多人,一重二二重三的倒在一起,怎么会一个都没死? 但很快下属就传来了回应,大人,这人还活着,还有气呢! 大人,这人也活着。 赵沁对沈浮道:你倒是仁慈。 话语里倒是听不出满意还是不满。 沈浮扣紧了赵沁环着自己腰的手,转头看她,这些都是赵国的士兵,我为你留下他们,不好吗? 她像个孩子似的嘀咕道:这可都是我们沁儿的东西,哪能够随便损坏呢。 赵沁忍不住笑起来。 第90章 089传言 若依赵沁的性子,这群士兵,是一个都活不下去的。 人命在这个世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江湖上每天都有人死,城墙上的通缉令贴的满满当当,寻常百姓都将生离死别看的很淡,这群士兵既然敢擅自调离驻地,就应该做好要掉脑袋的准备哪怕他们在被上级喊到这个地方之前,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只是一群最普通的士兵,浑浑噩噩的训练,跟着上官杀敌,听从上官的调令,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行军路线不是朝外而是朝内,心里头有再多的疑惑,也在上官的威压下,全部藏在了心里。 知道自己刺杀的是长公主后,一个二个吓得魂都掉了三分。 或许世家可以藐视皇室的威严,但寻常百姓士兵? 皇室和他们自己,就像是天和地的差别。 他们在府城驻守的时候,惹得知府家的小姐不高兴了,说挨巴掌就挨巴掌,说打军棍就打军棍,挨了训挨了打还不敢有半点反抗,更别说何况如今在上官的带领下,刺杀的还是皇室的长公主据说最有权势的一位公主。 可想而知,当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沈浮的求情,而逃过一劫的时候,对沈浮是有多么的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恐怕此时已经有人给沈浮修起了生祀。 沈浮对于他们的感激只是叹气。 军队本是国家守疆护土的利器,然而到了世家手中,竟成了一把随意指使的尖刀,他们好像从未想过,赵国以外,到底有多少国家和部族,正对这个占据了整块大陆最富饶的国家虎视眈眈,赵国稍微显露出一星半点的溃败之势,就会如同沙漠中的饿狼般接二连三的扑上来。 沈浮自然是同情这些将士的。 我知道自己给师姐添了麻烦,但是比起看到人死,我更想看到人活着。 树林遇袭的小插曲过后,绣春刀的人带着俘虏去找附近的军营要一个说法,沈浮和赵沁只留下了少数几个运送一路物资的人,此时满载着一路嚼用的马车走在后头,沈浮和赵沁骑着同一匹马,慢吞吞地走在前面。 你的请求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麻烦,你什么时候不再向我提出请求的时候,那才是麻烦,说明那个时候的我一定让你很失望,失望到都不愿意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沈浮抓住师姐的手,不会有那一天的。 阿浮,赵沁将头放在沈浮的肩膀上,从背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迷失了,你就杀了我。 不会的,师姐。沈浮对她说道,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迷失的,如果你是风筝,我就做你的风筝线,永远都牵着你,不管你飞得有多高,只要你转过头,我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沈浮其实是有些诧异于师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到了京城她才明白了原因。 我答应过要让你亲自来报仇,对不起。 沈浮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 那是关于十几年前科举作弊案翻案的材料。 和对当事人的处理。 当年被当做主犯抄家流放的沈大人,得到了平冤昭雪,澄清的文书一夜之间传遍天下,哪怕许多人早已忘记或者根本不记得十几年前发生的旧事,也在小吏大声朗诵之下知道了沈大人是个多好的官,当年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沈浮作为唯一留下来的一个活口,更是直接被记挂在一个异姓王的名下,有了郡主的名头。 躲在背后的幕后凶手,则是有一个算一个,在沈浮失踪的这几个月里,被赵沁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各种各样的理由,尽数送上了断头台西门菜市口的血腥味,就从没散开过。 住在京城里的百姓,更是每天都有热闹可看。 瞧着一个又一个的贪官污吏掉了脑袋,大伙儿别提有多开心了! 看着这些资料,沈浮的心情复杂。 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也没有赵沁想的那么失落。 她的心情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平静。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应该是释然。 沈浮抬起头,看向师姐,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仍旧看得出紧张,沈浮不由得笑了起来,对她张开手臂道:师姐,我要抱一下。 赵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但还是走过来,跪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抱住了她。 沈浮环抱着赵沁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师姐,那段时间一定很累吧? 所有的防线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摧毁,赵沁倏地红了眼眶。 我不累,一点都不累。 她回答道。 她是真的不累。 沈浮消失的那段时间,赵沁觉得自己感情的一部分,也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了。 她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整日冰冷的叫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她找出那些沈浮没有完成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吩咐下去,不吝惜人力的去做到,这才有了十几年前旧事的翻案,菜市场上砍不完的人头。 杀掉那些人的时候,她心里甚至没有多少报复成功的快感,只是了却一桩应该完成的事情。 沈浮抱住师姐。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应该是宫里常用的龙涎香的味道,十分好闻,衣服是滑的,里头的锁骨却是硬的,沈浮靠在上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师姐,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有没有亲自完成复仇,他们不单单是我的仇人,更是天下人的仇人,师姐早一日处理了他们,就是早一日为天下人伸张正义,我感激师姐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赵沁将下巴抵在沈浮的头顶,自叹道:阿浮,我远不如你。 人的本性或许真的是天生下来就注定的。 有的人好,有的人坏,阿浮明明是在她身边长大,明明自小就接触到了这人世间最深的黑暗,却从未对这个世界产生失望,对人世间有着发自内心的悲悯与同情。 这让她时常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在光明世界偷走了一缕光,挂在了她黑暗的天空当中。 以前她总惴惴不安地担心这道光芒会消失,会离开。 好在现在不会了。 因为她知道这道光芒,会永远眷顾着她。 暴雨总是说下就下,几乎没什么预兆可言。 起风的时候,雨就已经落了下来,天刚刚暗,狂风就如一匹疾驰的马,呼啸而至。 大雨的天,有人撑着伞,敲响了沈浮的房门。 她穿过连廊打开门,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如意,她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青翠的果蔬,都是这个季节少见的新鲜菜,问沈浮道:锅子吃不吃? 沈浮当然是吃的。 于是她把人迎进来,两人就着雨声,在屋子里煮起了锅子。 铜锅里放满了炭,烧了数十个小时的高汤烧开,还没放菜,香味先飘了出来。 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如意一边往锅里涮着羊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浮轻轻地笑了起来,京城虽大,但是如意姐是知道我的,待不住,总想到处走走瞧瞧,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我会定居在京城吧,但绝不是现在。 你师姐也留不住你?如意诧异地看她。 她还以为这次沈浮来京城,就不会再走了。 如意姐为什么觉得师姐留得住我?而不是师姐跟着我一起走呢? 如意理所当然地道:殿下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将肉从锅里夹到碗中,才一脸无奈地道:我早应该想到的若她是个皇帝的话,恐怕赵国早就亡了,就是亡在你这个妖妃的手中。 明明是去给沈浮退婚,说好了至多七天返回,结果收到沈浮的消息,在神剑山庄一住就住到快要过年,这场雨过后,要不了多久,京城恐怕就要落雪了。 如意姐的这话我是千万个不同意的师姐若是当了皇帝,定然是天下第一明君,只可惜她不是男儿身,这世间对女子的限制又颇大,否则我或许可以一睹女帝的风采。 沈浮的话吓了如意一跳,她忙左右四看了一番,还好她俩谈话之前就屏退了下人,她没好气地瞪了沈浮一眼,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要是叫外人听到,不知道要给你师姐添多少麻烦,又要有多少谣言传出来,本来这京城里,就在传你师姐要取而代之,牝鸡司晨的谣言,皇上与她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又相互扶持多年,但权势这个东西,最是容不下的就是亲亲之情,谁知道皇帝心中会不会生出猜疑来。 沈浮冲她调皮一笑,这话我也就只是在你面前说说罢了,话头还是你先提起来的呢。 如意一脸无语,得,这还是我的错了。 沈浮理直气壮地道:本来就是! 如意本来想装出生气的样子,可是瞧她娇俏可爱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啊有时候觉得你成熟懂事,有时候又觉得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毫无疑问,她喜欢沈浮这种和她相处的方式。 她好像又回到了昔日的家中,一家人围坐在热锅旁边,她年幼的妹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对她做着鬼脸。 同一时间,另一场谈话,也在姐弟之间进行着。 窗外,急躁的暴雨哗啦啦的落下,窗内,黑白棋子每一步都走得慢吞吞。 皇帝今天一身便衣,穿着青衫的他束着长发,随意的坐在那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玩着棋子,不像是威严的帝皇,倒像是个十五六岁,正活泼好动的少年。 许是皇帝的衣服穿久了,以至于大家伙都快忘了,坐在龙椅上的,只是个刚刚及冠,面容还有些稚嫩的青年。 这一子不算,不算,重来重来,皇姐退回去退回去! 赵沁抽了抽嘴角,还是捡起自己刚刚落下的棋子,看着小皇帝伸手准备捡起一枚黑子,忍不住提醒道:你刚刚下的是这颗。 哦哦哦,我就说嘛,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呢。皇帝干巴巴地笑着,哈哈,皇姐的记忆真好。 赵沁无奈地叹一口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撒谎的时候,表情不要那么浮夸。 真的让人感觉很假。 皇帝不回话,只是嘿嘿嘿地笑。 捡起黑子,思考半天,又换了一个地方落下,见赵沁马上就要落子,又忙把她的手挡回去,一脸严肃地道:等等,让我再思考一下。 你来我往,走一步,要花上小一盏茶的时间。 赵沁无聊的打哈欠,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须臾的功夫,转头就发现棋盘上的棋子好像被人动了地方,她在心里头翻个白眼,假装自己没发现某个人动的手脚。 她棋艺不差,先皇后更是因为一手好棋才得了先帝的关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皇帝的下棋的水平竟是能够烂到这样的地步 烂也就罢了,皇帝瘾还很大,大不说,还好面子,不肯叫别人知道他是个臭棋篓子,于是只肯跟赵沁下棋,用他那精湛的棋艺,对赵沁造成精神上的碾压。 他悔棋悔个一步两步,赵沁也就忍了,偏偏有时候他异想天开,要悔到十几步以前去。 如果不是她记性好,都不一定记得十几步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局面。 皇帝又一次悔棋,赵沁忍不住道:落子无悔,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好歹是个皇帝,能不能要点脸? 要脸能做什么?能吃么?皇帝厚着脸皮一颗颗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想不起来的就问赵沁,下一步是什么,后者一边无语一边指点他该捡哪一颗起来。 一边悔棋,他还一边得意洋洋的对赵沁道:皇姐,你不知道,外面都在传我棋艺惊人,丞相问过我好几次,有没有时间与他对弈一局,都被我给回了。 赵沁: 如果不是她知道这个传言是怎么来的,恐怕都信了。 皇帝对自己臭棋篓子的身份,维护的很紧,能和他对弈的人,只有赵沁一个,那这个棋艺高超的传闻是怎么出来的呢?其实是一次下完棋后,皇帝感叹,和她对弈一局,不知不觉间,竟过去了半天赵沁的棋艺在京城是能入一流的,这话传出去,就成了皇帝棋艺高超的证明。 毕竟能一盘棋下一下午,可不是证明了皇帝厉害? 谁能想象得到,里面有五分之四的时间,都用在悔棋和复盘上面了呢? 赵沁忍不住吐槽:若你把做木工活的精力,放十分之一在下棋上,你的棋艺也不至于烂到这个水平。 皇帝喜欢做木工活,知道的人不多,但对赵沁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姐弟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皇帝就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小屏风,摆在书桌上那种。 不得不说,手艺不错,就算不做皇帝了,出宫当个木匠,应该也能够维持很好的营生。 她本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皇帝虽然热爱木工活,但这只是闲暇时间的消遣,并没有因此耽误正事,事实上,知道这个爱好的除了赵沁,就是皇帝身边的几个再亲近不过的随侍,连亲近的大臣,都没几个知道这件事情。 谁知道皇帝却突然搁下手中的棋子,对赵沁说道:皇姐若把管理绣春刀的精力,放十分之一在皇位上,定然比我做的更好。 第66章 正夹着棋子,优哉游哉地等着皇帝落子的赵沁,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她看向皇帝,年轻的帝皇正认真地看着她,于是她便坐直了身体,眉头微微皱起,问道:皇上也信了外面的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对第一人称的小说你们怎么看??? 想尝试一下嘿嘿嘿。 感谢在2020-05-29 23:58:37~2020-06-03 21:4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涯路远 29瓶;船长caption的小号 2瓶;木琦越、十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090皇位 皇姐以为呢? 皇帝看着赵沁,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赵沁才懒得和他玩猜来猜去的游戏,对着皇帝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地道:若我是男儿,必然会夺你的帝位。 天下最高的位置,谁不想在上面坐一坐。 这话说明了她的野心,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为何皇姐不是男儿,就夺不得我的帝位? 皇帝却继续问道。 赵沁觉得他的问话奇怪,却也没有多想,直接道:若我登上皇位,怕是你的肱骨大臣,十个里有九个要撞死在太极殿的柱子上,你没看这不知道是哪里起的谣言,就已经让参我的折子,比雪花还多了吗? 撞死便撞死了,皇姐打残了世家,如今这天下才子若是共有一石,怕是八斗都指望着能够入朝堂建立一番工业,天下人之多,就算一百个里面,九十九个是庸才,剩下的哪一个才子,也够支撑我赵国的百年江山大计了! 赵沁听到他的话,夹着棋子的手就是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棋子砸在棋盘上面,她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皇帝,呵斥道:皇帝,你在说什么胡话? 皇帝看着她,皇姐,难道你当真觉得,女人不能做皇帝? 赵沁沉默。 皇帝便趁热打铁地道:皇姐,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便对我说道,你要做比男人还要厉害的女人,好叫天下人都知道,女人不是只有生儿育女这个作用,你说你接管绣春刀,要做一个叫朝堂百官听见你名字就战栗的人!要叫所有人见着你就怕,要叫天下人都说,女子不一定比男儿弱!如今你都做到了,你的名字叫百官闻之变色,叫世家恨之入骨,你做到了赵家诸多男儿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你不能当皇帝? 赵沁抬眸,直直地凝视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怂恿我把你赶下去? 皇帝无奈地轻笑起来,像是个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到的少年郎,这怎么能叫怂恿呢?我说的话若是半句有假,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 闭嘴,赵沁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是天子,金口玉言,怎可随意发下这等誓言! 可是皇姐,我今日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假。 赵沁叹一口气,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处在权势的巅峰,很多诚挚的话语,就未必有听起来那么真诚。 她一时之间,竟是判断不出,眼前的少年,是在说真话,还是说着好似真话的话,在试探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谁知道皇帝却忽然提了一个风马牛羊不相及的话题,皇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秋猎的时候,你帮我射到的那头鹿吗? 不等赵沁答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在母胎里糟了毒,生下来体弱,太医断言我活不过八岁,是母后细心将养着我,才将我抚育成人,但即便如此,我的身体也比寻常人要差一些,路多走两步,都喘得厉害,因为皇兄们为了父皇屁股下的位置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才没有把我给算进去谁晓得后面竟叫我捡了便宜。 皇帝要在秋猎的时候,射中一头鹿,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传统,可我的力气太小,别说一石的弓,就是半石的弓都拉不开,我能拉开的弓,射到鹿的身上,连它的皮都扎不破,是皇姐一箭射死了鹿,然后叫别人当做是我射杀的抬回去。 我那时候很沮丧,是皇姐你安慰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者是不擅长的地方,就是做皇帝,也不是非要面面俱到,武艺不好就不好,反正开弓射箭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提刀上马两军对阵更是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做好一个皇帝就行。 赵沁忽然猜测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皇姐,我知道你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我也已经很努力了,但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做皇帝这件事情,就像是下棋一样,我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天赋。 你又不是非要成为什么千古名君 皇帝打断赵沁的话,但我觉得皇姐能做千古名君。 如果没有皇姐,这个皇位我当就当罢,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我倒在床榻上,就像父皇一样,将皇位交到下一个人的手中,可是既然皇姐在这儿,明明有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我为什么还非要坐在一个我不喜欢的位置上面呢?我知道皇姐想要的是一个怎样的盛世,我知道皇姐也愿意辅导我做一个好皇帝,但是皇姐,为什么你不亲自来做这个皇帝呢? 比起握着别人的手夹筷子,你自己用筷子,岂不是能够夹得更快更好吗? 赵沁得承认,皇帝的话,撩拨动了她心底那根沉寂的弦。 她对这个世间,有着天然的掌控欲,也可以说是对权利的欲望,或许她心中并没有足够对百姓的悲悯,但她对世家的敌视,就足以叫她站在百姓的这一边。 她想叫这个世界为自己所控,必然就要打压那些势大的也就是以世家为代表的利益集团,也必然要安抚那些被剥削的也就是惨遭夺走田地的百姓,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起义和□□的可能。 但理智叫她将心中跃跃欲试的想法,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站起身来,对皇帝道:这件事情我就当你从来没有说过,以后都不许再有这种想法。今日的棋便下到这里吧,我回去了! 她沉思的功夫,皇帝已经偷偷地改好了棋盘上的棋局,见她起身离开,伸出阻拦的手,皇姐别走啊!再有三步,三步我就赢了!你下完再走嘛! 看着赵沁略显慌乱的背影,皇帝放下手,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的皇姐心乱了。 进来收拾东西的随侍,见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好奇的问道:皇上今天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怎么如此高兴? 哈哈,我今天差点赢了皇姐一局,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随侍将棋盘和棋子收好,就准备拿到仓库,皇帝看着那棋盘,突然说道:就放在这儿吧,明日朕还想叫皇姐一起下棋。 是。 赵沁回到公主府中的时候,沈浮刚刚送走如意不久,正躺在贵妃椅上,身上搭着薄薄的毯子,慵懒的仿佛一只猫。 酒饱饭足,就着雨声,正是午睡的好时机。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赵沁坐在塌边,正看着她,便笑起来,道:师姐,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吃过午饭没? 在宫里吃过的,你中午吃的什么? 锅子,如意姐带了一篮子的青菜,说是温泉庄子上送过来的,我吃了好多的肉和菜,现在肚子好涨,师姐给我揉揉。 平日里又没有短了你的吃的,怎么这么不知节制 太好吃了嘛,就一时没有忍住,师姐,我们晚上也吃锅子怎么样? 你还吃的下去吗?赵沁忍不住挑眉问道。 沈浮露出猫咪般得意的笑容,没关系,待会儿我运转半个时辰的功法,就能把胃里的食物化去 赵沁倒是第一次听说长生经加生死决竟然有这般妙用,颇为无语地道: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运转功法? 我困嘛 她说着,打个哈欠,竟是又闭上了眼睛。 翻个身,手臂揽住了赵沁的腰,靠在赵沁的怀里,闷闷地道: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沁问,叫你看出来了? 沈浮在她怀中轻笑,师姐不会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 赵沁生硬的转移话题,年关过后,你想去什么地方? 漠北吧,蓉蓉邀请我去烈焰山庄做客,我见多了江南的柔情,还没有见识过漠北那边的景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光是听王右丞的诗,便对这般景色,充满了向往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那好,我们便去漠北。赵沁道。 师姐,沈浮却忽然道,我很高兴你愿意陪我去那些地方,但我也愿意,为了你留在京城里你不必为了将就我,而牺牲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认识的师姐,从不是一个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女人。 阿浮赵沁还想说些什么,沈浮却已经在她怀中迷迷糊糊的再度睡去。 这一觉醒来,就到了天黑。 沈浮睁开眼,不远处,赵沁正坐在桌边,就着桌上的烛火,批改着手中的文稿。 她批改公文的速度很快,几乎不需要做什么过多的思考,手中的笔从沈浮睁开眼睛,就没有停过几次,就算偶有停顿,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赵沁何其敏锐的神经,沈浮的眼神没落到她身上一会儿,她便停下笔,转过头对沈浮道:醒了,可饿了,想吃些什么东西? 沈浮的目光从公文上移开,落在赵沁的脸上,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批改公文时的严肃,看起来和平时面对沈浮的温柔有些不同,却叫人觉得她格外的富有魅力。 肚子是有些饿了。 赵沁等着沈浮报出菜名来。 但榻上那人却舔了舔嘴角,只是比起锅子,我更想先吃师姐。 她撩拨赵沁还不够,还要故作天真的反问一句,师姐,你觉得呢? 第92章 091传说生死 沈浮和楚白歌再度相遇,已经是年关将近。 后者盯着看了前者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忽然表情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去嫖了? 沈浮翻了个白眼,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说话能不能沉稳一点? 楚白歌换了个说法,你看上去好像肾亏。 沈浮打了个哈欠,疑惑地道:有吗? 楚白歌很认真地点头,有。 良久。 沈浮迟疑地问道:我真的就是 她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楚白歌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严肃不带任何敷衍的点点头,眼神诚恳而又真挚。 沈浮: 她现在真的很想找一张清晰的镜子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 有那么夸张吗? 楚白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怼到了沈浮的眼睛面前,让她瞧见镜子里头的那个女人,也许是在房间里待得久了,许久没晒到阳光,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几乎看不到里面的血色。 你都这个模样了,赵沁那个女人居然没把你按死在太医院? 楚白歌对此十分诧异。 赵沁对沈浮有多上心,在神剑山庄的那段日子,他总算是看透了。 堂堂一个公主殿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的尊贵人,在沈浮面前,一句好话就能瞎乐半天,一句坏话就能神伤一宿,喜怒哀乐,几乎都是围着沈浮一个人打转,要说她会没注意到沈浮脸色的变化,楚白歌是绝对不相信的。 沈浮听到他的话就笑。 她的笑容里有三分无奈,又有三分甜蜜。 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儿,楚白歌却无端端地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的狗粮。 他在心里头自我安慰道:我也是有媳妇的人,怕什么? 这样一想,楚白歌的心头就好受了许多。 他问沈浮: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浮不说话。 楚白歌道:我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传说中有一门神功,修炼以后能叫人不老不死,与天同寿。 还有呢? 但这门功法的修炼门槛极高,除了创造出这门功法的人,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修炼成功,于是创造出功法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及所爱之人,一个个地老去,死去,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又创造了一门功法,叫自己永远生活在梦境当中。 那人在梦中永远的和自己所爱之人,亲朋挚友生活在了一起,他的功法却流传在外,被后人拆分成为了两部武功,这两门功法不再有叫人长生不老的能力,却仍旧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你可知道这两门功法有什么妙用? 不等沈浮回话,楚白歌就接着说道:据说这两门武功,一门能叫人永葆青春,即便是七老八十,看起来也和二十来岁没什么两样;一门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修炼了这门功法的人不管患了多严重的伤,哪怕是被人斩断了胳膊和腿,只要把断肢安在原来的位置,就能够和好如初。 这两门功法修炼的门槛同样很高,却不像是原来的那部功法一样,除了创始之人再无人能够修炼,谁不想永葆青春呢?谁不想断肢重生呢?哪怕知道得了这两部功法,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无法修炼,但江湖上仍旧有无数人为了这两门功法,争的头破血流,在江湖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血雨腥风。 最先消失在世人视野当中的是那么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法。最后一个得到这门功法的人是一个神医,他用这门功法治病救人,却被白眼狼出卖,被利欲熏心的江湖人追杀跳入滚滚长江当中,从此消失不见,再无人得知这门功法的踪迹。 第67章 后来淡去身影的是那么据说能够叫人永葆青春的功法,这门功法在争夺间,被其中一人,交给一个无知小儿保管,这人被追杀至死,保管着功法的小儿却也因此无人得知名姓,功法因此消失。 数百年后,世人再听到这两门功法的名字,只当是说书人的信口胡编,江湖上甚至有传闻,说赵国皇室的先祖,就是得到永葆青春那门功法的无知小儿,正是因为有这门功法,所以赵国的皇室,才会永远看起来都比大臣们年轻,皇帝甚至比皇后和贵妃老的都慢,但调侃始终是调侃,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真。 反倒是那门被创作出来,叫那活下来的人,好在梦中同亲爱之人相聚的功法,倒是流传了下来,甚至形成了诸多隐秘的门派,有些自称能够掌控人心,有些自称能够预测未来,总之江湖骗子里头,十个有九个都修炼过这门功法的皮毛。 老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同时修炼了长生经与生死决? 沈浮挑了一下眉头,故意用得意洋洋的表情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天资卓绝。 楚白歌却问道:你在将生死决转化的生机,注入赵沁体内,是也不是? 是。 沈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承认。 楚白歌看她的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像是看自己跟穷小子跑了的女儿。 恨铁不成钢里面夹杂着心疼。 他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你知不知道,若你修炼的不是传说中的那门功法,你会死的?!你怎么那么糊涂?!更何况,赵沁修炼的长生经,本就有延年益寿的效果,你知不知道,赵国皇宫里头藏着一个宗老,如今已经一百二十岁有余!他曾经亲口说过,赵沁在武学上的天赋,不必他差上多少,也就是说她凭借自己,就能活上一百二十多岁,你何必多此一举? 面对楚白歌的指责,沈浮心里头是暖的,她知道楚白歌是在关心自己。 笑,你还笑,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件事情。 楚白歌愤愤地说道。 如果说先前他还感动于赵沁对沈浮的执著,现在他就恨死了沈浮的犯傻。 沈浮的脸上的笑容在他气愤的眼神中一点点收敛。 她伸出手,握成拳头,放在楚白歌的面前,后者不明所以,什么? 你看。 沈浮摊开手。 洁白如玉的掌心,好似匠人精雕细琢的产品。 这双手精美的,竟然好像是纯粹的玉石做成,见不到丝毫血肉的纹理。 楚白歌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上课全天满课,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更新QAQ感谢在2020-06-04 23:59:09~2020-06-06 00: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的、合午、^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 12瓶;含笑半步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092惊吓 对寻常人来说,手只是肢体的一部分,又或者是用来劳作的一种器官。 对沈浮和楚白歌这种江湖人来说,掌纹中却另藏着深意。 俗语有云,天地之大,脏腑之小,均在一掌之中。 这句话的意思是,通过手掌的纹路,人们可以了解到自己脏腑器官的情况,也能够对自己的命运做一个判断,有人富贵,有人清贫,有人一生顺遂,有人坎坷崎岖通过小小的手掌,就能大致窥探命运的痕迹。 玉化 楚白歌皱眉思索。 他到底是世家出身,知道不少密辛,不然他写的话本,在江湖上也不会那么受欢迎。 毕竟信口胡说和有理有据的改编,大家伙还是看得出差别的,而且有些时候改编的多了,谁是真谁是假也就说不清楚了就比如生死劫长生经还有大梦圣经,本来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三门功法,有无数人在暗中前仆后继的寻觅,但楚白歌的话本一出,导致江湖上有关这三本秘籍,除开那些高门大户的藏书阁,能够追踪到的最早记载竟然就只有他的话本。 以至于不少传承出现断代的江湖后辈,都当自己孜孜不倦追寻这三门传说□□法的先祖们是话本看多了,分不清真假虚实了,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忽悠瘸的那个。 我曾经在家中古籍上看到过这一样一段文字,说是有一个考不上秀才的老书生,在深山之中遇到一颗神奇的果子,吃了以后立即年轻了二十岁,回到家中父母亲人都不敢相认,且浑身肌理,皆如玉璧,光滑细腻,比女子更甚。他活了足足有一百五十年,容颜不改,眼见妻儿甚至是孙子都老去死去,最终离开家乡,不知道消失在了何方 古书上类似的传闻多得是。 什么某某人寿八百某某人身高三十丈之类的传闻比比皆是,楚白歌看见这条传说时,也只当是个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传言,但见到沈浮手掌时,这个故事便不可抑制地从脑海当中冒了出来。 他看向沈浮,眼眸当中难以掩饰惊骇,若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你至少有一百五十岁的寿命,而且这绝不是你的尽头,若是叫那些将死之人知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你疯狂 说着,他脸色就是微微一变,急忙问道:这件事情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知道了,师姐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到。 赵沁我还是信得过的,但是皇宫当中不是个久留之地。 楚白歌冷静下来,细细给沈浮分析道,赵国皇室,历来都有修炼长生经的习惯,皇宫里藏着不少老不死的怪物,我之前便遇到过一个,这些人大都已经到了寿命尽头,只是用珍贵的药材续着命,这些人才是赵国真正的底蕴,里面有不少世家出身的人,所以我能理解为何赵沁一直打压世家,却从没有真的连根拔起,干净杀绝,为的就是给这群人留个面子 他们如今,已经不理世事,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震慑四方,维护中央的威严,先前顺心如意被围剿的时候,绣春刀不是找到了很多研究长生不老之术的药人吗?这里头未必没有这群人的手笔,只是不知道赵沁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没有过问此事 但不论如何,若是叫他们发现,你身上有不老甚至是不死的秘密,就算他们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同时修炼长生经和生死决,也很有可能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恐怕赵沁也护不住你。 楚白歌越说越紧张,甚至神经质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生怕有人在附近偷听,他脸色难看地站起来,压低了嗓音对沈浮说道:走,你必须马上走,京城一刻都留不得,赵国皇室的宗老,绝对是见过你的,你现在面容变化还不是很大,用进阶大宗师这个理由尚且能解释的通,可若是叫他们见了生死决,必然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来 和他的紧张不同,身为当事人的沈浮,倒是显得相当淡定。 死鸽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忘了我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了? 我知道你是大宗师,但是大宗师又怎么样?楚白歌没好气地说道,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你听说过没?而且你还有弱点在这里,他们无法对你下手,却是可以对赵沁下手的,别以为他们和赵沁有着同样的血脉,就会对她有多少怜悯,这就是一群修炼疯了的疯子,到时候他们若是挟持了你师姐,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反抗? 沈浮沉默了片刻,楚白歌说的话并无道理。 我又何尝不清楚呢 只是她已经瞧见了赵沁的雄心壮志,即将见证她登临高位的模样,又怎么舍得在这关键的时刻离开?于是她道:再等等,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皇帝颁布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自己的皇姐赵国如今的长公主殿下,赵沁。 这一纸诏书可谓是投进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就掀起了万丈高的波浪。 且不说赵国甚至于往前推的好几个朝代,都从来没有皇帝年少力壮主动退位的先例,就光是将皇位传给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个公主,手中还握着一支叫人闻风丧胆的绣春刀,可她仍旧是个女人啊! 皇位怎么能够轮得到女人来做呢? 寻常时候,若是皇帝敢在皇位上抱妃子,都是要遭言官弹劾的,说是女人坐脏了皇椅,如今叫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当皇帝怕是疯了吧? 但比这更疯狂的,是赵沁在朝堂上的支持率竟然不低。 皇帝下达诏书时,众人震惊,有许多老臣以撞柱威胁的时候,许多年轻的,尤其是近些年才通过科举爬上来的朝臣,却是一副云淡风轻,好似早就猜到这个局面,甚至是乐于看到这个局面的模样。 这不免又传出了许多绯色的新闻来。 阿浮在看什么? 不管朝臣愿不愿意,赵沁已经在以强势的姿态,从皇弟的手中逐步接管赵国的朝政。 她以前处理的事情其实和现在差别不大,但身份的改变,叫她变得越来越忙碌起来,但她显然是享受这种忙碌的,哪怕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她也是一幅神采奕奕,无人可挡的模样。 比起她的弟弟,赵沁在政治上的天赋无疑更高,许多事情处理起来也更得心应手,叫习惯了皇帝你们看着办就这样吧那听xx的朝臣们,好不适应了一段时间,但在适应之后,有个人像领头羊一样带队,思路清晰地带着群臣们朝前走,就连党争都比之前更有奔头的日子,不由得叫人想要说一句,真香。 目前朝堂上,还是有不少大臣请了病假待在家中,但赵沁早有预料,强硬派手下的副手,多是她安插进去的棋子,一把手放权,他们更好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下换那些罢工的大臣们傻眼了。 本来以为朝廷离不开自己,失去了他们这批肱骨大臣,赵沁早晚会为自己妄涉朝政的行为后悔,哪晓得人家早就做好了备用方案,你不来正好,给别人腾位置。 死脑筋的还在固执己见,但机灵的已经看出大势不可回 这天,赵沁就出乎意料的收到了一封叫她大开选秀,充实后宫的奏章。 收到这样的奏章叫人哭笑不得这群墙头草,反对的时候是真反对,眼见着反对无效,就开始想着怎么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了。 而且他们说不定都打好了主意。 赵沁到底是女子,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一个女人若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很容易痴心不改,若是谁成功的入主后宫,做了男后,那么他和赵沁的孩子,十有八丨九是下一代的继承人 赵沁对养面首这件事情没有兴趣,更不想给谁生孩子。 继承人的事情她早就和皇弟商量好了,后者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将会抱回宫中,由她抚养长大,作为未来的继承人至于第一个孩子是女儿怎么办,她都当上女帝了,还介意继承人的性别吗? 只是这封奏章,倒是叫她想起了一个自她忙碌起来以后,就被遗忘在宫中的人。 她想到沈浮,顿时就无心在处理手中的朝政,搁下奏章,就匆匆回了东宫这是她现在住的地方。 沈浮对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册子,道:这是民间流传的美男相,大伙儿都在讨论,看谁入主后宫的机会更大,师姐,你快过来看看,哪个长得最讨你欢心 沈浮笑盈盈的模样,看不出有没有生气,赵沁走过去,将她手里的册子抽走,看也不看就扔到地上,坐在沈浮的身边,捧着她的脸,叫她目光看着自己,阿浮,你若是生气,就直接跟我说,别这样气我。 沈浮垂下眼眸,勾了一下嘴角,只待登基,您马上就是女皇了,我怎么敢对你生气呢? 赵沁心里像是被人用手掐了一把似的,难受的一下子脸都白了,她主动去吻沈浮,将人往榻上带,阿浮,我不许你这么对我说话,阿浮你别这样 沈浮听她语气,就知道自己玩过了。 任由她吻着自己,等一吻作罢,才咯咯咯地笑起来,师姐,你怎么这么不经吓? 赵沁分不清她现在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用力地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咬出几滴血珠来,用舌头卷进了自己的嘴里,阿浮,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不应该忽略你的。 沈浮心中叹一口气,抚摸着师姐的头发,师姐,你不该那么怕的。 这副胆小的模样,都快不像是赵沁了。 赵沁却半点没有朝堂上和大臣横眉冷对的风度,她像个寻常女子一样靠在沈浮的怀中,对她道:我怕死了,你不知道,刚刚你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噩梦。 沈浮道歉,好吧好吧,师姐我不该吓你的。 她只是新看了个话本,有心模仿一下,哪知道赵沁反应会这么大。 你随便怎么吓我都可以,只是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阿浮,我会当真的,我会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老鼠作斗争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老鼠这么可怕的生物?!!!感谢在2020-06-06 00:23:39~2020-06-11 01: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废龟 10瓶;喵了个咪的 5瓶;北城白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093女帝 赵沁知道自己必不可能永久地留在沈浮的身边。 天还未亮,她便已经睁开眼睛,小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穿好衣服,又忍不住坐在床边,瞧着熟睡的人,脸上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阿浮,阿浮她轻声道,再给我些时间,再给我些时间 她胸中有万千抱负。 绝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若是不能抓住,她总觉得自己心有不甘。 只是难免要委屈了阿浮。 她抓起沈浮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又凝视了数息,这才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脸上的温情已经尽数收敛,守候在外面的侍女,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本就低垂的眉眼,越发的恭顺,腰也低下去了几分。 第68章 她道:走吧。 在她身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于天下而言,这一年无疑是变化莫测的一年。 曾经被天下人视作庞然大物的世家轰然倒塌,攀附在赵国皮肤上的吸血虫死去,对百姓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日子好像突然变得没那么难了起来明明粮食也没有增产,今年下了好几次大雨,热的时候又干的要命,算不得风和日丽,但一年下来,家里的粮仓里,竟然第一次有了盈余。 长公主摄政,甚至传闻她将要登基为帝,有乡间老叟痛骂牝鸡司晨,也有街头妇女大声叫好,说男人当得皇帝,凭什么女人当不得总的来说,赞同者不少,但反对者更多。 让一个女人当皇帝,绝对是这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先例。 这个先例开得,不仅让男人们觉得惶恐不安,就连女人们内心也生出害怕的情绪来。 尔雅就在为这件事情同往日的友人吵架。 友人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姑娘,尔雅得沈浮赐了名字,和娘亲一起住在这处县城的院落里,没几日就认识了周围的人家,这位姑娘是家中的幺女,早年丧母,跟祖母父亲还有几个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比她大的姐姐大都嫁人了,兄弟们还没有着落,祖母偏爱孙子,将唯一留在家中的孙女儿,当做奴仆使唤。 尔雅很是看不过去,偷偷地接济了几次,又使手段,捉弄她的兄弟,叫她日子好过一些,两人的关系也就日渐亲密起来。 近日里,县衙里下发了告示,说是增设女吏,能识字会武功的女子优先,俸禄同男子相当,干得好的还能升职加薪,尔雅见了这告示,心里头就狂跳起来,觉得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职位。 她有一身的好武艺,然而这身武功在乡下的时候还好,到了城里就显现不出来,需要劳工的地方,旁人见她是个女人,也不肯雇佣她,好在县城地处偏僻,常有穷凶极恶的歹徒逃亡流窜到附近的地方,抓到一个她和她娘就能半年不愁吃穿,因此日子也还算是过得去。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娘亲,向来以女儿为天的女人,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下来,只让她在府衙里办公的时候小心,不要被有心的男人占了便宜,若是受了欺负,只管下手就是,大不了母女俩躲回村子里去。 尔雅本以为好友也会支持自己的意见,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想法之后,第一时间竟然就是反对,不行,我不许你去。 尔雅被她果断的否决的懵了,问:为什么啊? 好友一跺脚,急切地道:县衙那是什么地方啊,全是男人在的地方,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若是去那种地方,名声还要吗?以后谁还敢娶你啊! 尔雅辩解道:我何须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若是一个男人因为我在县衙办公,就看低了我,那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如今长公主殿下摄政,好不容易让女人有了地位,我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才是 她又给好友分析道:说不定以后嫁娶之事都不限男女,便是女子也能娶男人回家,做一家之主,反正这个女吏我是当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好友又失望又急切,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悔改的人,尔雅,你听我一句劝,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你家又不缺吃喝,何必为了那点银子抛头露面,若是叫人知道了,你还怎么找一个好人家?而且若是叫人知道你做了女吏,说不定别人也会当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咧 尔雅睁大了眼睛,什么叫被当做和我一样的人? 她审视着好友,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以前,她觉得好友性格虽然懦弱了一些,在家里受尽了欺辱,也是忍气吞声,任劳任怨,但她勤劳勇敢,有天晚上她回家晚了,被几个混子堵在巷子里,虽然她能解决这几个人,但好友还是举着菜刀,从家里冲了出来,威风凛凛地说要保护她。 她没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曾经在靠山村里感受到的寂寞,再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 原来要找一个能够理解她的人,是那么的困难 若是阿浮姑娘还在的话,一定会支持她的吧? 她闭上眼睛,甚至能想象得到阿浮姑娘笑着对她说话时的语气,想做就去做吧,怕什么,这世界上男人做得到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得到,不要怕。 她后退几步,熟悉的人骤然变得陌生起来,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觉得我会影响了你,那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好友追赶了几步,尔雅,尔雅 而尔雅早已经快步走出了她的视野。 她低着头,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忍不住在心里想到,阿浮姑娘,你在哪里啊 若是你在的话,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沈浮当然会理解她,因为让女子为吏员,本来就是她提出来的意见。 赵沁本想让女子直接参加科举,是沈浮阻止了她,天下对女人的禁锢久已,就算是对女人开放了科举,又有几个女子熟读四书五经,能够于千万人中竞争出来呢?若是女子第一次参加科举,没能够开出一个好头来,恐怕女子不会读书,不善读书的标签,就要永远贴在女人的身上。 与其这样,不如先放出风声,让女子可以先从最底层的吏员做起,聪明的人自然猜测得到上位者的心思,知晓好好努力,为向上攀升做准备,到时候再开女子科举,让几个女子一鸣惊人,也好堵住天下人的嘴。 如意做了赵沁身边的女官,范柚从赵沁手中接过的绣春刀,用丁老头的话来说,这丫头是刑讯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她有大梦心经在身,能挖出许多用刑都挖不出来的隐秘 很快就到了年底。 接连几场大雪落下来,京城便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雪白的天地间,房前屋后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喜气洋洋的感觉扑面而来。 赵沁登基的时间定在了大年初一。 这个消息一放出,刺杀的人前仆后继,有如飞蛾扑火一般。 有不甘心赵沁登上皇位的世家余孽,有不愿意让一个女人主宰政权的老古董 刺杀最近的那一次,刺客的剑甚至划破了赵沁的衣服。 怕吗?沈浮问赵沁。 不怕。女人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们越是不让我做这个皇帝,我越是要做这个皇帝,我要叫他们知道,即便我是一个女人,也能做的比他们更好,我就是要让这群人看看,一个女人,也能够凌驾在他们的头上,耀武扬威。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晚上,是不平静的一晚。 本应该是大团圆的除夕夜,皇宫中却是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为第二天的登基大典做着准备,灯火长明,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雪悄悄地落了下来。 乾坤宫内的亭子里,茶壶正在火炉上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袅袅升起的白烟在空中消散,一只手拎起把手,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盏当中。 哗啦啦 几道黑影从墙上翻下,他们都听到了煮水的声音,顿时目光警惕地看向小亭。 来者是客,天气寒凉,喝杯热茶再走吧。 女子平静的声音传来,却叫人无端地竖起了浑身上下的寒毛。 因为在这飘着雪花的黑夜里,她的声音竟像是在耳边轻声细语地说话一样。 高手。 而且还是个绝世的高手。 不是说皇室里的高手都被人拖住了吗?这个女人是谁? 管她是谁,打了再说,我们五个人,难不成还怕她一个人不成? 未见泰山者,得见丘陵,便自觉窥见天地之高。 雪未停,月光在地面洒了一层霜,未听得几许声响,便见着雪色之上,霜色之下,多了几道惊心动魄的红。 嗬嗬你是谁你为何要帮那妖女 什么是妖女?女人平静地问,若仅仅是因为女子为帝便要被冠以妖女的名义,那错的便不是人,而是这个世道。 问话之人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自己被割破的喉咙,噗通跪在地上,随后倒地。 他的眼中还残留着不解与不甘。 吱呀 门开了。 穿着黄色睡袍的女人,披散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浮,怎么不进来睡?她问道。 沈浮转头看向赵沁,时间到了吗? 赵沁仰着头看她,并不作声,但宫中侍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情。 她放下杯盏,顶着雪花,向赵沁走过去。 她走到赵沁的面前,身上还有未散去的寒意,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她问:师姐,你会乖的,是吗? 赵沁道:你若是不守着我,说不好。 沈浮忽然将手插入赵沁乌黑的发丝当中,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了下去。 端着衣服和饰品的侍从,悄无声息地站在转角处的地方,静静地等候着。 沈浮松开赵沁,眉眼间溢出笑意。 师姐,你会乖的,对吧。 这一次,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赵沁看着她,知晓她的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看向沈浮的眼睛里面,有晶莹在闪烁,她轻声道:阿浮,便是死,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沈浮大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师姐,你可要抓紧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以内会完结。 本来打算无缝开文,但现在觉得,很有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再开文。 最近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过得非常痛苦,详细情况可以见我的私人公/\众号,搜笔名的拼音就能找得到。 总之最近挺难的,但2020谁又不难呢?大家一起加油吧! 第95章 094时光 登基典礼举行的当天,下了一整夜的雪,忽然就停了。 来不及清扫积雪的太极殿前,白茫茫的一片,早早等候在此处的众臣,身上亦披盖着白霜。 整个大典的流程很长,也很繁琐。 随着大礼的钟声敲响,一匹四蹄雪白的乌黑宝马,踩着管道上的积雪,离开了这座威严宏伟的城池。 马背上的人一身红衣,在听见钟声的那刻转头看去,眼中最后一抹留恋收敛。 驾 赵国女帝沁帝在位四十余年。 其间兴科举、基建,严吏治,通商海外,御守四方,万国来朝。 国力百倍千倍于先辈也。 但世人更关注的,还是沁帝的感情八卦。 沁帝有两位信赖的大臣,一位姓韩,而立之年便登临宰相之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位姓楚,都察院御史,下奏群臣百姓,上奏皇室宗亲,甚至于是皇帝,就没有这位姓楚的御史不敢骂的人,就连让人闻之变色的绣春刀也被他指着鼻子痛骂过。 两位大臣年纪均与沁帝相仿,且容貌出众,才华横溢,时常奏对宫中,即便两位大臣均已娶妻生子,民间仍旧时有沁帝同二位的绯闻传出毕竟谁叫沁帝登基多年,仍旧后位高悬,甚至连选秀都有多年未开。 百姓自沁帝登基,都做好把儿子送进宫当妃子的准备了,哪知道登基前绯闻满天飞,据说面首都有足足三千的沁帝,登基后竟然不近男色,也没听说对哪位男子和颜悦色过。 多少男儿倾慕沁帝的英姿,努力考上科举只为了能够博得沁帝一阅,却无人能让沁帝的眼神为之停留片刻。 民间甚至有小道传言,说沁帝不爱蓝颜爱红妆,登基前曾有过一个红颜知己,只是因病去世 因病去世?胡说八道!这条谣言是谁传的,把人给我抓起来! 范大人好大的脾气 一道带笑的女声突然自房梁上传来。 范柚连连退后几步,警惕地抬头,乍然看见房梁上蹲着的那人,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阿浮阿浮姐姐! 沈浮轻巧地自房梁上一跃而下,是我,好久不见。 范柚看着眼前的人,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头发乌黑,皮肤雪白,笑起来和四十年前没什么两样不,甚至比四十年前还要更漂亮一些。 阿浮姐姐还是那么年轻,而我都老了。 她叹息着抚摸了一下鬓边已经花白的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今年五十有余,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比起同龄人,修炼大梦心经的她其实并不显老,但脸上身上,仍然难逃时光的痕迹。 你哪里老,我的小柚子,威风着呢! 沈浮调侃了一句。 想到被沈浮瞧见刚刚的模样,范柚的脸就微微泛红,她辩解道:我是听不得他们诽谤您 说着,她又问道:您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怎么绣春刀都没能找到您的踪迹? 出海玩了一趟,去了几个别的国家,见识了一些不同的风景沈浮摇摇头,但走来走去,还是赵国的风景最美。 都说月是故乡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沈浮看着她,昔日的小女孩,脸上已经有苍老的痕迹,范柚是她当年认识的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如今已经白发苍苍,何况是其他人。 嗯,不走了。 她答应下来。 陛下有旨,罢朝三日,钦此! 早早等候在大殿的群臣,被一封旨意打发回府,年纪轻的还不知事,露出诧异的神情,纷纷担忧又关怀地问道:陛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而上了年纪的那些大臣,则是面面相觑,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那人又回来了。 就连朝堂上向来不对付的韩丞相和楚御史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又冷哼一声撇过头,各自迈着八字步朝门口走去。 第69章 四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只在每隔几年罢朝个三五天的女帝,此时正在床上睡着。 她乌黑的,没有一丝白发的长发,正被人抓在手中把玩,如玉石一般的手指拨弄着黑发,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沉睡着的女帝,脸上写着慵懒和肆意后的疲倦,眉眼间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雪白的脖颈往下,到处都是玫红色的痕迹,映照在雪色的肌肤上,格外的显眼瞩目。 赵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沈浮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这张四十余年未曾有丝毫改变的面孔,她忽然发出跟范柚相似的感叹,看着你,我总觉得好像还是在四十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女帝,只是一个普通的长公主。 她每日想的,也不是如何励精图治,仅仅是想要把和自己作对的世家全都按死在地上。 她的世界很小,小的根本装不下几个人,只装得下阿浮和她自己。 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一般,沈浮轻笑起来,师姐的心装了天下人,可还给阿浮空了一个位置? 赵沁同样发笑。 她抓着沈浮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道:你自己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长生不老甚至不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沈浮以为自己至多是比寻常人活得久一些。 她留在赵国的日子里,熟悉的人一个个的去世。 最先走的是如意。 她的一身武功,是用损耗身体日后的潜能换来的。 明明比沈浮大不了几岁,却苍老的比谁都快,沈浮回到赵国之前,她就已经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沈浮回来后没几个月,她的身体就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一身未婚,也未曾封侯拜相,在众多女子先后登入朝堂的时候,她仍旧以沁帝幕僚的身份隐于幕后,倒是教出了不少学生,站在朝堂高位上的几个女官,和她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学生们围在恩师的床前,向来流血不流泪的几个姑娘,咬着嘴唇,眼睛里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她们的老师,却目光始终望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老师在等谁?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却有人从余光中,见到了走在女帝前面的一双靴子。 阿浮,阿浮沈浮抓住如意颤抖的手。 学生们抬头,就见自己的老师床边,多了一个乌发雪肤的美人。 她握着老人的手,眼神真挚。 阿浮,她们听见老师这么唤她,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 沈浮看着如意苍老的面容,微微笑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悲伤,要说幸运,也应该是我才对,当初我年少气盛,莽莽撞撞,若是没有如意姐姐你,或许我早就被狼叼走了,哪有日后的沈双刀。 哈哈哈 卧在床上的老人,笑起来都有几分吃力,她浑浊的目光,看向沈浮身后站着的人。 那人和她年龄相仿,容貌却比她年轻了不知道多少,打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母女甚至是祖孙,赵沁 如意一开口,就吓了自己的学生们一跳。 怎么能直呼陛下的名字呢? 出人意料的是,赵沁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任由如意说着。 我想了很久,如意道,我吃亏就吃亏在,我比你来晚了一些,若是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比你先遇到阿浮这样不管阿浮选择谁,都绝对不会选择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赵沁闻言,黑了脸,走过去,将沈浮的手从如意手里抽出来,攥到自己的手里。 她淡淡的,一副好似一点都没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的样子道:你没机会的。 沈浮被抓住手,只好无奈地对着如意笑,如意见赵沁和沈浮两人的模样,突然大笑起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谁也不明白,她说的就是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意不肯叫阿浮看见自己临死前最狼狈的样子,趁着还能说得出话来,一个劲儿地赶人离开,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赵沁突然回头,正对上如意的目光。 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赵沁的手紧紧地搂着沈浮的肩膀,无声地对如意做出嘴型,她是我的。 哪怕情敌就要死了,宣告也不能输。 如意躺在床上,无声地大笑。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这个占有欲狂魔。 哪怕过了四十年,占有欲也从未消退过。 沈浮和赵沁一起离开如意的家。 两人穿着便装,走在大街上,往来都是匆匆的人群,刻意收敛气息以后,少有人注意到人群中忽然多出来了两个如此绝色的美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同他们擦肩而过,市井和生活的气息在其间流转。 阿浮,若有朝一日,我老了,你就走得远远地,我不想叫你看我变丑的样子。 赵沁忽然开口说道。 不,才不,沈浮倔强地道,我就要瞧瞧,你变成一个小老太太,是个什么模样。 阿浮赵沁无奈地看她。 沈浮却攥紧了她的手,对她道:师姐,我不会叫你老的,我要叫你永远年轻漂亮。 她知道自己的师姐害怕什么。 她怕自己年华不再,沈浮却依旧青春美丽。 每一次重逢,沈浮都能够感受得到,她身上的惶恐,一年比一年更加深重。 师姐,你放心,我会永远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沈浮承诺道。 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当赵沁身体里最后一点生机散去,她选择在皇陵当中,放下断龙石。 即便这个时候的她还很年轻,还有不知道多少岁月可活。 她躺在已经陷入永眠的赵沁身边。 师姐,你看,我来陪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明天发。 想写命题作文了大家有啥想看的内容可以留言,我看有没有啥想写的。 感谢在2020-06-16 21:45:35~2020-06-18 01:1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城白鹤 3瓶;船长caption的小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现代01 沉睡1000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世界在你面前像是出门时对你说等我5分钟的姑娘,在出来时已经变了另一个人。 沈浮在打量着这个世界。 她用她那好奇的,但沧桑的眼眸。 这个世界和她曾经了解的世界已经大不相同。 曾经被要求相夫教子的女孩,现在居然被认为能够顶半边天。她们可以像男人一样读书生活,可以工作养家,甚至还能够参军保卫祖国。 这是在1000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那个时候,哪怕有女子当了将军,传到民间也总是这样那样的声音响起,很难像现在异口同声地歌颂一个女英雄。 这是她和赵沁构想中的世界。 也许还有些不完美,也许和她们的想象还有一些出入,但已经远远的超过她们曾经幻想的世界。 沈浮熟练地融入其中。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情并不容易,但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有大梦心经在身的她,甚至没花多少力气就在新时代的人口系统里面添加了属于自己的数据,拥有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如今已经换了名字的官府,仍旧延续着通缉令的习俗,只是江湖上的游侠再也不像当初那样佩戴着刀剑,满街都是。 取而代之的是街头巷尾装满了被称为天眼的监控摄像头,让一切的罪恶都无处遁逃。犯罪分子也比千年前聪明了许多,新时代的发展让他们多了许多隐藏自己的方式,不少手段让自诩见识多广的沈浮也是大开眼界。 像买什么硅胶头套鞋垫肩垫之类的,改变自己的体型和容貌的都是小事,有钱的去整容,没钱的就把脸埋进开水里,又或者是直接往脸上撒一杯硫酸,她见过最狠的一个人,是直接出国,给自己换了一套生理器官,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变成一个妖妖娆娆的性感女郎。 沈浮认出他的时候都显示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抓贼入了魔,竟然会把一个女人当成一个男人来看。 新时代的赵国,或者说,现在的中原国。总体来说还是一个社会治安比较安稳的国家。就算有不少狡猾的犯人在民间流窜,但大都十分安分老实,生怕做出出格的举动,被警方找上门来。 因此赏金猎人这样的职业虽然有,但是相当少见,类似的职业更多是活跃在国际上或者是西方的一些国家。 像沈浮这样年纪轻眼睛尖,身手又相当不凡的女赏金猎人,更是少见中的少见。 一次两次抓到通缉犯,送到警局的时候,警察还只当她是运气好,但是次数一多,一个片区里流窜的通缉犯都被她押进警局的时候,警察叔叔们瞧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用沈浮熟悉的一个小片警的话来说:人家柯南是走哪儿死哪儿,你是走哪儿抓到哪儿呀,简直是人行自走罪犯吸引器,吃个面都能和一个杀人犯看对眼。 沈浮闻言就笑嘻嘻地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别嫉妒啦,巡你的街去吧,我听王阿姨他们抱怨,这段时间又有狗在广场乱拉屎,估计待会儿又要找你告状了。 小片警露出一个哀怨的眼神。 哪个警察心里没有个拳打罪犯脚踢恶徒惩恶扬善的梦呢?但在中原国平稳的治安环境下,警察处理的更多的还是百姓之间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他这种小片警。 哪像沈浮,早起下楼吃个面的功夫,都能见着一个眼熟的农民工,然后勾肩搭背的把人家硬生生给拖进附近的警察局里。 一查,果不其然,是个逃了10多年的通缉犯。这人被抓的时候还一脸懵逼大喊冤枉,知道警方调出他的档案和犯案记录,才一脸颓唐的认下罪来。 更好笑的是这人一边认罪,一边嘴里还喃喃道,我输了,但不是你们警察厉害,是我运气不好,我伪装了10多年,去年你们警察局装修的时候,我还来给你们刷过墙,都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谁能想得到,今天吃碗面的功夫,竟然就被人给抓了这个女的真的厉害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还能认得出我来 十几年的时间,这个人身上的变化确实很大。年轻的时候他高高瘦瘦,皮肤白皙,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个斯文的读书分子。现在的他手脚粗大,脊背佝偻,皮肤蜡黄,属于拍张照放上某宝就能够打上农民辛苦种的xx滞销,请帮帮我们吧的广告。 别说是库里面只有十几年的照片的警察,就是他亲爹亲妈来了,也未必认得出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沈浮一开始报出他的名字,让警察翻到通缉令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之前连抓了好几人,对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来开玩笑了。 沈浮在每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长。 除了抓通缉犯,她也会做一些别的事情。 主打业务是算命,哦不,心理咨询。 大梦心经的作用,在后世绽放出了璀璨的光彩。 很快她就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为了让自己的收入更加合法化,她甚至还去考了专门的心理咨询师的证书。 除了这个,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摄影,绘画。她的恋人已经在千年前逝去,如今她能够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将千年后的世界记录下来。 对寻常人普普通通的景象,在她的眼睛当中都是无比的珍贵。 这种对生活感触独特的捕捉方式,竟然叫她在网上很快有了不俗的人气。人们亲切地称她为阿浮姑娘。 她甚至开了几次摄影展,结识了不少的朋友。这些人里面有许多人总是会让她想起昔日的好友,但又不完全相同。有时候她会在他们熟悉的语句或者是动作姿势当中陷入恍惚,但又很快的清醒过来。 阿浮,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沈浮回过神,摇了摇头,轻轻地笑笑,说道:只是想到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 偶尔朋友们见她孤身一人,会想办法的去撮合她,她能够理解朋友们的好意,只是时常不着痕迹的婉拒。 每当被问起的时候,总是十分文艺的说道:我这个人呢,不太愿意主动去找什么东西,缘分这个东西呢,我希望等,等得来我就接着等不来了就算了,上天要叫我遇见她的时候,总是会遇见的。 但她从没有真的想过,自己会再爱上什么人。 哪怕有人执着地追求了她一年两年,从天南追到地北。 她也从不心软,从不回头。 说的最多的永远是:去找个更好的女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可能答应你。 她最喜欢去的地方,除了那些风景名胜就是各地的博物馆。中原国的历史文化保存的很好,在博物馆里能够看到不少有关过去的记载,最早的文物能够追溯到几千年以前。 赵国延续的时间很长,甚至打破了诸多国家活不过300岁的诅咒,一度延续到新国的成立,直到曾经被打倒打垮了那些世家,以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王朝才在革命的烈火当中熊熊燃烧,浴火重生,有了如今的中原国。 尽管如今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皇帝,取而代之的是总理和主席,但是曾经的帝皇创下的功绩,并没有被人们忘记。 尤其是沈浮的恋人,赵沁。 她被后代的历史学家们评为是千古女帝,认为她推翻世家的举动,极大地延续了赵国的寿命,她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女子进入官场,又大大推进了男女平等,让中原国成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率先实现男女平等的国家。 她创造的功绩谁也数不清楚,她是教科书里被讴歌的人物,也是众多女孩子崇拜的对象。她所在的朝代是电影电视改编的热门,她是小说游戏当中最受青睐的女主角。 第70章 这幅双人画像,被认为是沁帝和她恋人的画像,我们可以看到在榻上,沁帝呈坐姿,低眉垂目看着躺在腿上的恋人,神情中是难掩的温柔,这是唯一一幅能够证明沁帝的确有一个恋人存在的画像。 当然这幅画的真实性与画中人的身份都存在着很大的争议。首先是真实性,我们都知道沁帝为帝数十年,后宫都是空悬,有一部分史学家认为,沁帝是因为女人的身份,担心怀孕影响自己的统治,所以干脆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因此这部分史学家认为这幅画像应该是后人根据留言而伪造的画像。 至于画中人的争议自不必说,导游笑了一下,对大家露出暧昧的笑容,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大家都看了吗? 看了游客们异口同声地说。 在历史上,沁帝所在的时期,有两个非常出众的美男子,一个是庶子出身,却官拜宰相的韩纪,一个就是世家出身,却富有反抗精神的楚家二子楚白歌,二人在历史上虽然都最终成亲生子,但有历史学家认为,作为和沁帝关系最近的两名臣子,他们之间绝对有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一派胡言。 沈浮听到一会儿导游的点评,忍不住吐槽道。被锁在玻璃橱柜里的那幅画像,明明是画的她和赵沁。 她还清晰地回忆得起那个午后。 七月流火,最炎热的夏季刚刚过去。女帝公务繁忙,一下午都在批改奏章。 她初时还觉得有趣,可是时间长了就难免无聊,不知不觉间竟沉沉睡去,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赵沁的双腿之上。 赵沁并不喜欢的留下画像,未曾想到,她既竟然叫宫廷画师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师姐啊 她轻轻叹息,闭上眼睛。 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了师姐这个人,于是顷刻间的功夫,像是有谁用剪刀剪碎了她的心脏,一颗在千年的时光中腐朽的心就此碎成了几片。 博物馆里还有许多没有参观的地方,她却忽然不忍再看下去。 一株株熟悉的古物之前看只是怀念,现在在看,却叫人有些窒息。 她转身就走,心乱了,脚步也难免有些慌乱,没想到这一乱,竟然让她犯了一个平时绝不可能做出来的低级错误。 抱歉抱歉,是我没注意。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这么宽的路,怎么就直直的撞我姐身上去了? 一个男孩飞扬跋扈地问道。 赵二,给我老实点。 穿着西装的女人,一拳头敲在了比自己还高的男孩头上,打的他顿时不吭声。 同时,她伸手抓住因为撞到人而踉跄向后倒去的沈浮,关切地问道:这位女士,你没事儿吧? 一切就好像命中注定的那样。 沈浮抬起头,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她忽然就陷入了时间的谜障当中。 师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或者是几章,争取一口气在今天完结。 感谢在2020-06-18 01:10:08~2020-06-24 19:0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要说什么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王一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现代02 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沈浮回过神,又忍不住看了女人身边那个男孩一眼。男孩和千年前将皇位禅位给姐姐的那个皇帝,有着相似的轮廓。 会是她吗? 沈浮不敢去想。 她不是没有在现代社会遇到过和曾经相遇的人一模一样的人,但同样的面孔不代表这个人还是以前的那个人。 也许装在身体里的灵魂还是同一个,但是不同的成长经历,不同的记忆,最终会塑造出来的也许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当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脏还是无法抑制的剧烈跳动。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奢望在她脑海中蔓延。 她将突然涌出来的情绪强势压了下去,对被她撞到却态度温和的女人露出笑容,我没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现在要走了,您慢慢参观吧,祝您参观愉快。 她匆匆离开,不敢再留下来。 女人的弟弟在她背后嘀嘀咕咕:奇奇怪怪,姐,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吸引你的注意力呀? 他的头上又挨了一拳头,女人不咸不淡的说道:多读点书,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下次考试老师再让请家长,你看我打不打死你。别一天到晚去想些有的没的。 男孩心有不甘,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姐姐身后。 走进博物馆的赵沁却在想着刚刚的惊鸿一面。 刚刚同她相撞的女人,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被她看的那一眼,让赵沁想起了中世纪的那个传言当时有些迷信的人相信,照相机能够摄走人的魂魄。 对视的那一瞬间,赵沁体会到了什么是魂魄出窍的感觉。 她要强忍着自己的冲动,才能够不转头看去。 赵二。 什么,姐? 上一秒还嘀嘀咕咕的男孩,听见姐姐的呼唤,下一秒就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一样。 这家博物馆是刷身份证进来的,对吧? 对呀对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知道哪里能查得到博物馆进馆的数据吗? 你查这个干嘛?不会吧 男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姐,你难道真的被刚刚那个清纯不做作的女人吸引住了吗? 又是一拳头落在他的头顶。 关你屁事。 男孩露出哭唧唧的表情,委屈巴巴的道:查,我帮你查就是了吗?干嘛打我。 你犯贱。赵沁冷冰冰的说道。 回到租住的公寓,沈浮将从超市买来的菜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她其实不太需要饮食,但很喜欢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有烟火气的日子。 落日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阳台上的绿植随风轻轻摇摆,她将三菜一汤摆在桌上,为自己打开了一瓶气泡酒。 噗嗤。 冰镇过的气泡酒入喉,酸酸甜甜,还有一股汽水的味道。她对那些昂贵的红酒和香槟不感兴趣,却对超市里花花绿绿的气泡酒情有独钟。 对一个喝不醉的人来说,喝什么酒都是一样的。只是今天她喝着喝着,眼神竟然逐渐迷离。 她想起了许多事情。 有神仙山上,和师姐一起度过的时光;也有她独自行走江湖,和朋友纵情欢笑的日子。 1000年的沉睡,不仅没有将这些记忆变得模糊,反而因为时光的流逝越来越清晰,岁月将这些记忆在她的脑海中酿成了一杯醇厚的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概说的就是她现在这种情况。 夜色初升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阿浮,有个客户你接不接? 什么客户? 是我一个大学时候的朋友,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从前年开始就一直在做梦,而且做的都是同一个梦,梦里的内容让她非常的困扰,早就想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看看。但是你知道的,他们这种有钱人疑心病多的很 沈浮轻笑一声:说的好像你不是有钱人一样? 打来电话的是她曾经的一个客户。 年幼时遭受绑架,因此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听说沈浮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有独特之处后,家里人在瞒着她的情况下,花大价钱找沈浮给她做了治疗。 治疗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曾经不开灯就睡不着的她,现在已经能够在黑暗的环境里面安然入睡,也再未曾因为噩梦而半夜惊醒。 电话那头同样传来笑声。 哎呀,你理解我的意思就对了嘛。 她今天忽然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心理医生推荐,这个女人难得向我服软一次,我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推荐了我们亲爱的小沈浮啊。 多谢了,你让她安排时间吧,我最近都很有空。 沈浮没有多想。 她的客户大都是这么来的。 就像电话里说的那样,越是有钱人对心理相关的问题,越是忌讳莫深。 他们只会向自己熟悉和非常信任的人敞开心扉。 有时候认识一个顾客,就是一单长久的生意。 光靠这些人给的佣金,就足够让沈浮吃穿不愁。 新顾客的资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传来。 这很正常,防备之心谁都有。 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后,收拾好自己的沈浮就准备上门见自己的新顾客。 客户定的地点出乎预料的近。 既然就在她同一栋公寓里面。 掐着时间到了门口,沈浮按下了门铃。 本以为会应该有对话之类的,没想到门直接开了。 见到里面的人,她愣住了:是你? 赵沁的表情相当自然,她挑了一下眉头,仿佛也很惊讶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最近很有名气的沈小姐,久仰大名。 她在说谎。 明明是第2次见面,但沈浮心里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客气了。沈浮并不拆穿她的伪装,伸出手同她相握,女人的手指纤长,掌心冰冷,让人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健康情况,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赵,赵沁。 赵小姐。沈浮十分客气地喊道。 就见赵沁立马皱了一下眉,太客气了,叫我阿沁吧,我朋友都是这么叫的。 是吗?沈浮进门换鞋,自然而然的叫了一句,阿沁。 女人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房间里很干净,这里的干净不仅仅指的是地上没有脏烂的东西,还指的是房间里东西很少。 房子的主人显然很少在这个地方居住,又或者是它才刚刚被转让给一个新的主人,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全新的,看不到使用的痕迹。 两人坐在沙发上,赵沁先开口掌握了主动权,我要做些什么?需要躺着吗? 现在还不用,我们可以先聊一下天,互相了解一下。我需要知道你的具体情况,才知道应该给你提供什么样的治疗方式。 不如阿浮先说一下自己? 沈浮没想到会被这样反问,愣了片刻,我吗,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平时喜欢看看书,画画画,拍拍照片,偶尔逛逛博物馆旅旅游。 阿浮就没有恋爱吗? 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沈浮搬出了自己常用的那一套借口。 她能够看到女人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我以为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应该有很多追求者才对。 有追求者就意味着我一定要答应吗?沈浮反问了一句,将感觉快要跑远的话题拉回正轨,真不知道做咨询的是我还是你,现在应该向我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从沈浮的话里听出了适可而止这个意味的赵沁,识趣的住了嘴,开始交代起自己的情况,这件事情还要从前年开始说起。 我那个时候刚刚接管家里的公司,工作繁忙,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经常做梦,但是有一天我在办公室里坐着的时候睡着了,发现自己做的还是同一个梦,而且梦里的场景非常清晰。 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我梦见了一个人。 你梦见的是谁?是你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吗? 我一直描述不出她的容貌,赵沁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沈浮的身上,直到我遇见了你,醒来时就模糊的容貌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阿浮姑娘,我觉得我梦见的应该是你。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沈浮不置可否的说道。 赵沁却忽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抓住了她雪白柔软的手,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我们应该相信科学。 所以你是相信的,对吧? 沈浮实在是不知道她从自己的这句话哪个地方得出结论。 瞧见她无语的表情,女人忽然得意地笑起来。 阿浮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前世我们可能是一对恋人。 现在追求别人都已经用这么复古的手段了吗?沈浮吐槽道。 赵沁举起她的手,像是找到什么证据一样,你没有把你的手抽出去。 沈浮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4 19:04:07~2020-06-24 20: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小坏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完结 沈浮镇定的抽出手。 我们还是直接开始治疗吧。 怎么治? 女人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很是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沈浮还以为时间倒退回了千年前。 风吹过,阳台的珠串打在了门框上,清脆的声响唤回了自己的神智,沈浮知道自己的心乱了,决定不在这里久留,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的女人说道:看着我的眼睛。 第71章 女人眼中带笑,我本来就在看着你?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勾引的明明白白。 沈浮注视着她的眼眸。 大梦心经,发动。 沙发上,女人静静地睡着。 一身墨绿色家居服的她,比起初见时的那身西装,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女人味。 微卷的头发垂在脸侧,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沈浮的目光落在那缕停留在女人脸颊的头发上,停留了半刻,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冲动,用手指将其勾了起来。 师姐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沈浮稍稍有些走神。 但她心里很清楚,转世重生以后,哪怕灵魂还是同一个人,但本质上,已经是两个人。 也许前世是恩爱眷侣的两个人,转世后再为夫妻,说不定就成了一对怨偶。 感情或许是两个人的事情,却又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转世重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人,会依旧保持着千年前的模样。 只是看着熟悉的面容,无数回忆仍旧像是潮水一般,争先恐后的试图将她淹没。 卸了妆的女人皮肤不差,想来基础很好,平时呵护的也很到位。 只是眼睛下面,有着些许淡淡的青痕,看来她做的梦,对她的生活的确是产生了不少的困扰沈浮的手指轻轻划过,将这抹青痕抹去。 夕阳西坠,投进屋子里的光渐渐少了起来,沈浮倏地转头,就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暗淡,夜幕逐渐升起,城市亮起灯火,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竟然已经在赵沁的家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女人睡的很沉,还没有醒来的趋势。 该回家了。 沈浮心里如是想到。 防盗门被轻轻合拢,逐渐黑下去的房间里,沙发上,被裹在毛毯中的女人,睫毛忽然颤动醒来,赵沁面临的是空空荡荡的房间。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这是她新买下的房产。 她伸手摸向对面的沙发,好像还能够摸得到之前坐在那里的人残余的温度,难得睡上一场好觉的赵沁裹着毛毯,赤着脚站起来,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就见到了贴在茶几上的便利贴。 看你睡得很沉,就不打扰你了,祝你有个好梦。沈浮留。 便利贴上的字迹清秀潇洒,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赵沁的手指抚摸过笔画,仿佛能够见到写字的人落笔时的模样。 她取下便利贴,从包里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将其夹了进去。 在她的唇角,是一抹浅浅的笑。 沈浮在躲自己。 在被用咨询师不应该和顾客有任何私人联系的理由,拒绝了下一次的见面之后,她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不过一个合格的猎人向来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她在商场上纵横那么多年,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前他的猎物是竞争对手,是敌人,而这次的猎物,她想要抓到的是一只喜欢打洞的兔子。 偶遇,偶遇还是偶遇。 就连沈浮自己都说不清楚,在这个城市里遇见了赵沁多少次? 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她的行为本来就不怎么规律,很多形成都是临时的突发奇想,不到最后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因此对于赵沁总是能够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堵住他,她心里其实还蛮惊奇的。 这必然要花费掉赵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或许不算什么,可赵沁是谁?赵氏集团是整个种花家前十强的大集团,赵沁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整个赵家在她的手中飞速扩张,集团主页最显眼的永远都是招聘广告,猎头公司都快成了他们自己家的产业,身为继承人的她会有多忙可想而知。 但她在沈浮面前,从不表现出这些。 就像当年的师姐不管承受多么大的压力,在她面前的时候,都永远只是那个温柔的师姐,偶尔会撕下伪装出来的面目让她看到真实的自己,但更多的时候,她永远会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沈浮。 沈浮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受她。 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前世今生,并不重要,只要灵魂还是那个人,那就认准那个人就行,但对沈浮来讲,是不一样的。 就像当年赵沁会担忧沈浮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依赖还是真正的爱情一样,沈浮也担忧自己,分不清前世和今生对于一个转世重生后失去记忆的人来说,相对于之前的她,现在已经是新的一生。 她不能够用过去的眼光看待现在的人,也不能够将过去的爱恋投注在现在这个人的身上,不然对两个人,前世和今生的两个人,都是不公平的,如果她在看着现在这个赵沁的时候,想到的始终是和师姐所共同拥有的记忆,那么她就不应该接受她。 但无法否认的是,她们两个就像是天生要注定在一起一样。 只要她们俩走在一起,她们之间就必定会生成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气场,明明两个人才相识短短数日的时间,却让人觉得她们好像已经相濡以沫了一生,成为了彼此最熟悉的人。 沈浮亲近的人不多,但赵沁身边的人,却很容易就看出她身上的变化,用赵二的话来说就是:姐,你真的没被那个女人下蛊吗?你看你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好可怕啊! 听说沈浮也接受了晚上宴会的邀请,正期待着给她一个惊喜的赵沁,转头看向赵二手中拿着的镜子,镜子里头倒映出来的,是一个精致干练的女人,只是往日里冰冷的像是机器校对好肌肉的脸上,此时浮现的,却是一抹淡淡的浅浅的无法忽视的笑容。 她的笑意瞬间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地抽走弟弟手里的镜子,抬手就是一个爆炒栗子砸上去,什么那个女人,对你嫂子尊敬点。、 赵二委屈巴巴:这都还没入门呢 赵沁一个横眼看过去。 赵二抽了抽鼻子,屈服道:我会听嫂子的话的。 晚宴。 沈浮应朋友之邀而来,也许是沉睡的时间太久,原本相当讨厌这种应酬的沈浮,现在还蛮喜欢参加类似的宴会,倒不是为了和人拉关系,主要是她很享受那种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众生百态的感觉。 对于赵沁会来这件事情她一点都不诧异。 她要是没来才让人觉得奇怪呢以赵沁现在的风头,哪家重要的宴会要是没有请她到场,是要被人嘲笑的,说是档次不够。 沈浮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赵沁一出场,几乎就成了整个宴会的宠儿,把主人家的风头都抢过去了,不少人围在她的身边,试图和她攀谈,沈浮看她眉心微微蹙起,就猜得到她现在有多恼火,但她一点都没有英雄救美的念头,反而端着一杯香槟,在角落里慢慢的吃着甜食。 和她做着一样事情的人还不少。 不过五分钟的功夫,沈浮就和一个叫做关蓉蓉的女孩儿,聊得热火朝天起来,准确的来说,是对方讲,沈浮听,大多数时候都是关蓉蓉在唾沫横飞,而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微笑点头。 一个合格的听众是能够极大程度的激发出表演欲望的。 三个马卡龙下肚的功夫,沈浮已经将对方的身世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普通人家出身,父亲早逝,母亲改嫁,随继父姓,母亲和继父没有生孩子,继父对她十分宠溺,一心想要将她往接班人的方向培养,可惜关蓉蓉胸无大志,只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我真的就不是那块料,听见他们阿谀奉承,简直是鸡皮疙瘩都要爬起来了,真不知道庄明月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听下去的,佩服佩服 庄明月是她口中隔壁家的小孩,性格好学习棒人人夸,名校海归,刚回来不久,说不定就是个赵沁第二。 正说得热闹,沈浮忽然敏感地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刚刚转头,就听见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这位朋友是新认识的吗?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一道声音的主人,手臂强势而又蛮横地搂着她的腰,说话的时候嘴巴就贴在她的耳朵旁边,呼出的气息带着湿润的水汽全部喷洒在了沈浮的皮肤上面。 另一道声音的主人,则是抱着手臂,站在了沈浮的对面,关蓉蓉的身旁,身体微微侧向关蓉蓉,警惕的眼神却是看着沈浮,像是在看什么仇敌。 沈浮: 关蓉蓉先炸了毛。 庄明月你什么意思!我认识谁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的吗管得那么宽 只见一席白色礼服的女人,看着关蓉蓉跳脚的模样,目光自赵沁身上扫过,淡淡的挑眉,我家的确有一套在海边的别墅,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蓉蓉: 真有意思,不是吗?沈浮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个人。 谁知下一刻,她的脸就被一双手掰了过去。 阿浮,乖,看我。 赵沁低头,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沈浮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醋坛子。 她捏了一把赵沁的脸颊,也不管总裁今天打扮的多么霸道,酸不酸啊你? 赵沁任由她肆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沈浮笑着笑着,就叹了一口气,对她道:我能拿你怎么办呢真是 她忽然不说话了。 赵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沈浮却忽然反客为主,揽着她的腰,将人推近了更深的黑暗里。跌倒在沙发前的那一刻,赵沁女人带着笑意的轻叹 就这么办吧。 然后,她便尝到了这世间最甜的蜜。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会休息一段日子,可能月中开文,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搜索笔名就能够找到公/主号和围脖号感谢在2020-06-24 20:29:06~2020-07-02 00: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子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茶雨汐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合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雨汐沫 66瓶;无味汤 16瓶;四喜丸子hairpi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